他对南坤谨详细描述了陈藜芦的情况,也将陈藜芦不正常的心理表现简洁明了地总结出来,“创伤后应激障碍、自我厌弃、神经衰弱、被害妄想症……”
作为研究心理学的高材生,徐天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将得心应手的医学知识用在他爱慕的人身上。
当一个个医学术语被说出来时,电话两边的人气压都明显降低。
沉默许久,南坤谨开口:“我知道了,最近先麻烦你照顾他。至于清秋医院,放心吧,快收网了。”
“好。”
简明扼要地回了一个字,徐天南挂断电话疲惫地瘫坐到沙发上。他盯着天花板,脑中不断回忆起陈藜芦那句“怕弄脏”,很快,他的眼眶变得酸胀。
“……妈的!!”
一声沙哑的咒骂,徐天南忿恨地将拳头捶向身下的沙发垫,像在生气别人,又像在恼怒自己。
京城一家隐蔽性极好的会所里,南坤谨放下手机瞥向茶几上的牛皮纸袋,狭长的眸子冰冷不带丝毫温度,旋即他嘴角勾起抹残忍的弧度。
抽出其中几张照片,里面的场景全是发生在清秋书院里的种种罪行,而能得到这些有力的证据,还多亏了那个死去的小姑娘。
如果不是李梦在利用面粉粉尘制造爆炸前潜去监控室,把大部分的监控内容存到了U盘里,又一直将U盘握在手中,或许他还不能行动得如此快。
想起被火烧得惨烈的女孩儿,南坤谨忍不住唏嘘,过了一会儿,他沉声呼出口气,然后拿上档案袋离开了包厢。
几天后,一切看似风平浪静时,京城甚至是全国都随着一则消息的爆出变得炸裂、动荡不安。
新闻里,女播报员的嗓音清晰又机械:“据悉,清秋医院已在此前残害了包括未成年人在内的200余人,其中被猥亵的女生男生更是不计其数,恶劣行径令人发指。”
“有关机关下令严厉彻查“清秋医院”相关事件,争取将其后部势力一网打尽。”
“根据调查,清秋医院在火灾中遇难的现任院长——曹赤辛,被证实为日本人。其原名池田藤,曾作为中日间中医药友好交流团队一员多次赴华参加国际交流活动……”
看着手机屏幕里一条条蹦出来的消息,陈丹玄大脑爆炸般嗡嗡作响。
清秋医院,不是他把小藜送进去的医院吗?
怎么会……当初,他明明听母亲和爷爷说是一家正规的医院啊!
小藜呢?他现在在哪儿?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在大火中受伤?
办公室里,陈丹玄坐立难安。很快,他脱下白色医褂,抓起西装外套向外跑去,却在门口撞到前来给他送午饭的张欣雅。
“诶,丹玄,你着急忙慌去做什么?”
陈丹玄没心情好好解释,只留下一句,“小雅,你今天先回去吧!我出门办点事!”
车子堵在三环,陈丹玄不停按喇叭催促前方的车队,但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头脑发涨,顺着长蛇般的车流,眼前不断闪过躺在他怀中撒娇的陈藜芦、几分钟前看到的清秋医院的新闻、还有新闻中医院火灾的照片。
焦躁如虫子啃食着陈丹玄的骨髓,他左手手肘撑在门上,不安地用嘴唇去蹭食指骨节,眼神惶恐不定。
望向远处没有尽头的公路,陈丹玄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做了一件错事,一件不管他多么努力都再也无法挽回的错事。
第41章、你没资格带走他!
清秋医院内幕被曝光的第四天,宋真明的尸体在东南亚的一家地下妓院里被找到。
南坤谨知道宋真明曾经帮助过陈藜芦,所以花了高价派人将原本已经坠入河底的宋真明尸体费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打捞上来,火化后偷偷运回了国内。
财富公馆的别墅里,南坤谨眉眼含霜,他面容冷淡地看着眼前简陋到让人误以为是破铁罐的骨灰盒,一动不动。
耳边是手下人的汇报,对方用简练的语言描述着宋真明尸体被发现时的场景——
从湄南河里捞出来时,宋真明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堪,四肢的许多地方也被鱼群啃食殆尽。但是从布满尸斑的青白尸体上依稀可见的发黑伤痕能看得出来,宋真明死前遭受了许多人为的迫害,比如他被拔掉的指甲、敲掉的牙齿、扭断的脚踝以及撕裂的后穴等等,伤他的人手段之残忍让当时在场的男人们都忍不住蹙眉干呕。
没有安排尸检,可许多人都清楚宋真明是死在一名有性虐癖的东南亚毒贩床上。那个人是出名的残暴性虐狂,并且只喜欢虐待未成年,曾经暴毙在他床上的人不下几十。
而宋真明被安排接客的第一天,偏偏是这个男人点了他,最后男人用一根两指宽的绳子轻易地勒死了被迫高潮以及心脏病复发的宋真明。
攥紧的手动了动,南坤谨阴森的声音在空旷的堂厅内响起,“那个男人的背景,查到了吗?”
“查到了,是泰国北区的地头蛇,势力近两年发展比较快。不过与当地真正的力量比起来,还不成气候。除此之外,我们还查到他似乎与欧美的‘诺亚’有过纠葛。”
南坤谨挑眉,语调微变,“诺亚?港城白家吗?”
“没错,听说他曾伤害过诺亚某位高层的爱人,原本被抓住了,但是后来在诺亚一次突发的内乱中趁机逃走才东躲西藏到现在。诺亚从来没放弃过追杀他,只因为泰国不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不好贸然行动,再加上此人狡猾至极,所以总是被他溜走。”
南坤谨手指轻点骨灰盒,指尖拂去盒子上的一点灰尘,神色不明地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助手立刻明白南坤谨的意思,回道:“被设局抓住了,因为是活人不好带回国,所以正被关押在泰国。您放心,他一定逃不走。”
南坤谨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喜欢虐待未成年啊……”随后,南坤谨脸色凛然,冷声命令:“让他染上毒瘾,然后打上兽类用的催情素,安排人把他用在宋真明身上的所有手段给他自己也重现一遍。如果死了就投海喂鲨鱼,没死的话,便交给诺亚处置。”
“另外,买下宋真明的地下妓院找人一锅端了,不管用什么办法。”
“是。”
“至于国内,也该收网了。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查到的东西全部送交给公安部的王局,听说他正好和参与支持建立清秋医院的李检察长不对付,咱们也算是给王局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了”
“好的。”
安排妥当一切,南坤谨瞧向面前的灵骨塔,眉间的愁绪像浓雾拨散不开半分,他漆黑的眼瞳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很是复杂,似乎是惋惜,又带了几分悲戚与后怕。
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初自己与徐天南再晚到几天,会不会等待他们的陈藜芦也将是一具残破的尸体?
心口闷痛,南坤谨叹息着揉揉鼻梁。
不久,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到来电显示,南坤谨原本冷清的眼眸转瞬间变得冷冽,他瞳孔四周的红血丝渐渐蔓延,腮帮抽动几次才按下接通键。
“喂……”
“南坤谨!你把小藜藏到哪里了?告诉我,我要带他回家!”
听到陈丹玄轻易脱口而出的“家”字,南坤谨几乎把牙咬碎了才忍住没爆发。良久,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回道:“财富公馆31号。”说完,电话被挂断,没有一丝等待。
陈丹玄将车停靠在路边,听到手机中的“嘟嘟”声,他大喊了几句却发现屏幕早已暗下去,忿恨地捶向方向盘,“妈的!”随后,陈丹玄没做过多停留,看了眼后视镜,将车子掉头向高架上快速驶去。
一个小时后,陈丹玄被带入南坤谨的别墅。
看到南坤谨的第一眼,陈丹玄便面色不善地质问:“小藜呢?你把他藏到哪里了?”
然而南坤谨却没回答陈丹玄,只是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望向外面阴风呼号的天,挺拔的背影像一座遮天蔽日的山,让陈丹玄觉得周围的一切更黯淡了。
沉默片刻,南坤谨幽幽开口,“陈医生最近不是应该准备与未婚妻的婚事吗?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作客?”
一句没有温度的话却带着几分压迫,南坤谨缓缓转过身,瞧向陈丹玄的狭长眸子没有感情地弯起,让人看不到在其中翻滚的怒火。
陈丹玄握紧拳,或许是因为担心又或许是因为莫名的心虚,他掠过话题,又说了一遍,“南坤谨,我不想和兜圈绕弯,快告诉我小藜在哪里?”
南坤谨眼神遽然凌厉,“小藜?”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轻蔑与狠戾,“陈丹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阿藜?又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家人?”
面对南坤谨的质问,陈丹玄明显错愕,故作镇定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
冷笑一声,南坤谨站定在距离陈丹玄一米处,他将手放在西裤口袋里,却挡不住小臂上由于克制力道而突出的青色血管,他压低声音从嘴中挤出一句:“我的意思不明显吗?我说你,根本不配做阿藜的哥哥!你也根本没有资格带走他!!”
胸中的怒火彻底爆发,南坤谨终是一拳打在陈丹玄的脸上。
按理说作为京城有名的权贵家继承人,良好的家教让南坤谨平日里根本不屑于与敌对家族的子弟动手、互相指鼻子谩骂,毕竟那么做太掉价了。然而这一次陈家的做法真的惹毛了南坤谨,也让南坤谨看清了陈家人的嘴脸,于是面对陈丹玄,他抛弃了平日里儒雅斯文的外表,开始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他妈的,老子没见过哪个家族可以把自己儿子送到什么戒同所的!人渣!你给我记住,是你和陈家毁了阿藜!”
因为躲闪不及,陈丹玄整个人被打得向后倒去,他狼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捂住侧脸,一道明显的拳印很快出现。
大脑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蒙,陈丹玄瞪大眼睛愣了好久都没缓过神。
南坤谨转转手腕,整理好发皱的衬衫,又恢复成一派优雅。
他居高临下地斜睥向陈丹玄,轻哼道:“你们一个个打着为阿藜好的旗号,却一步步把他推入地狱,算个屁家人!自私自利的家伙永远只在乎自己的面子,你们想过他会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经历什么吗?你们又在乎过阿藜的选择是什么吗?”
“尤其是你,陈丹玄,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你才是最应该去看病的人!”
因为盛怒,南坤谨脖子上青筋暴出,脸也充血发红。待到几句话吼完,他喘息变得粗重,过了许久才恢复平稳的呼吸。
一阵窒息的安静后,南坤谨仰头叹口气,随后拿起身边茶几上的牛皮纸袋,从里面抽出一沓厚厚的照片,不客气地甩到陈丹玄的身上。
陈丹玄脸色惨白地看着如雪片般砸向自己的照片,“这…是……”
“擦亮狗眼好好看看你们眼中治病救人的清秋医院到底是个什么畜生地方吧!至于阿藜,我不会再让他与你见面。”
冷冷地瞥了眼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南坤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进了腊月,暖和的天气成了奢侈,清一色黑白灰羽绒服逐渐变为城市里常见的风景。
在徐天南的细致照顾下,陈藜芦的状态正慢慢好转,至少他晚上做噩梦的时间已经缩短。
暖气将客厅的气温烘烤得舒适,陈藜芦双腿蜷曲坐在沙发上,他手中捧着一杯刚泡好的花茶,袅袅的白烟从鱼藻纹茶杯中飘到半空中消散,带了几分惬意。
陈藜芦转过头看向窗外冬日里难得的太阳天,平淡的神色中瞧不出来喜悲。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零星的雪花为地面铺了层浅白,却不等融化便被早起的环卫工人打扫到了路的两旁。
陈藜芦的眼睛、手腕连带神经受损的指根疼了一宿,不过,徐天南早上对他说下雪的时候,他还是想再看一看雪景。
然而等到起床,陈藜芦才发现薄薄一层的雪地早就在阳光与人为的打扰下消失了,所以最后他什么都没看到,自己也白白痛了整夜。
厨房里,南坤谨在洗水果。徐天南因为请了太长时间的假期,被导师责令今天必须回学校一趟,于是他不得已离开,换成了南坤谨陪着陈藜芦。
哗哗的水声停止,陈藜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动了动身子。他冰凉的脚上盖着绒毯,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杯放回茶几,然后抬眼望向南坤谨,“谨,是不是要过年了?”
南坤谨放下果盘的动作一顿,旋即弯起唇角点头,“嗯,快了,还有大半个月吧,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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