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不一样的……师父,不要逼我,我不能接受这样。”
“阿缘,你并不讨厌陵游,他待你也不错,先试一试,就先试一试可好?”
“不。”
“连试一试也不肯,你总要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师父,我告诉你了,我对他没有那种心思,我也不能接受陵游从哥哥变成了生命里的另一半。”
“这世间夫妻并不全都一开始就相爱,也多的是由互相恋慕磨至最后只剩亲情,我没有逼迫你立刻跟他定下婚事,只是要你朝那个方向试一试。至于你把他当兄长,本来也并无任何血缘,为何不能接受?”
陆缘的声音里含了明显的哭腔。
“既然你觉得陵游可以不是哥哥,那师父也可以不是师父吗?”
巫因几乎是立刻便沉下了语调,“陆缘,不要胡言乱语。”
陆缘没有再说什么,只隐约传来了一些压抑的哭声。
在陵游的记忆中陆缘鲜少哭,以至于三人偶尔闲聊巫因说起陆缘更小一些的时候哭起来哄不住还不大相信。
如今却听着陆缘在里头持续地低泣,这个内敛的弟弟发泄情绪也不知道哭大声点,跟猫喝水似的。
陵游在外面站着没有动,沉静得像一抹死物的剪影。
第74章 无限可能
巫因放任陆缘哭,却又没有丢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
过了两三盏茶的工夫,巫因似乎是移动了位置,长叹着叫了声陆缘,“别哭了,陵游本是命途多舛,我横插一手也不过是想叫你往后能好过一些。”
“阿缘,天定之人缘分深厚,现在的你们不相爱并不代表往后没有可能生出情愫,你不要这样抗拒。”
“我是你师父,把你养到如今这样的年岁,自然也会如寻常人家里的长辈一般为你打算考量,我只是想你的路能少些波折少些磨难。”
陆缘始终没有说话,他用沉默表示态度。
陵游悄无声息地走开,他知道陆缘内里最是倔强,说不接受就不会接受,陆缘这次连巫因的话也不肯听,他就明白这件事毫无可能。
更何况,陆缘又岂止是对他没有感觉,他怕是……
幸好,他也只是有些喜欢陆缘,还不至于到明知对方不愿也要强扭的地步。
既然陆缘说他是哥哥,那他就永远当哥哥好了。
—
十九岁那一年,陵游正式提出自己要离开藏宁山。
陆缘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意地回答道:“只是想去找自己更喜欢的东西,世界之大,我去哪儿都有无限可能。”
“陵游哥,藏宁山不好吗?还是我们哪里忽略了你?”
“没有。”陵游敲了下陆缘的脑袋,“多少年前的旧事还翻出来,说开后早就释然了。你很好,山主也好,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路,接下来的路不再同行而已。”
陆缘对于他铁了心要走不再阻拦,只是看着又有些难过,任谁突然少了个家人也会不舍的。
“也不是一辈子不能联系不能见面,怎么这副表情?”
“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不能。”陵游收拾好了东西,跟陆缘做最后的道别。
“我曾经总为自己不平可怜自己什么都不配,如今我觉得我陵游要什么都配得起。这些年在藏宁山活得很轻松自在,也多谢你把我当兄长对我好。”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跟藏宁山的缘分到此为止。不必为我的离去觉得难过,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偶尔能想起我一两次就算这些年情分没白丢。”
事已至此,陆缘只好收起自己的不舍,“陵游哥,我送你。”
“打住。”陵游抬手挡了下陆缘,“让山主送就好,我有些话跟他说。”
巫因送陵游下山,陆缘和延延留在了山上。
陵游思来想去,忽然发现他好像也没有太多话要跟巫因说。
一方面巫因算作是他的恩人,另一方面,这位山主却从来没有跟他真的有多亲近,这师徒俩看似都好说话,实际上巫因要比陆缘更难以接近的多。
仔细想想,这样一个知晓天命的人,本就该是个不被凡世所束缚的世外客,他会插手自己的事也都是涉及到了陆缘。
是他告诉陵游他跟陆缘之间是天命所归,又是他给了陵游另一条比原本的路要轻松许多的选择,同样也是因为他,陆缘并不接受陵游。
而巫因本人恐怕也没有料到当初收了陆缘做徒弟,如今又会让自己陷入两难。本是为陆缘铺路,到头来又落了一场空,还平白惹了一身红尘债。
兜兜转转,也不知谁改了谁的命。
但不论这师徒俩究竟如何,陵游都明白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藏宁山的第三人终究是多余了。
“不论是陆缘的心思还是我的心思,想必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自行离开不怨任何人,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去找属于我的归途。”
“山主,多谢你和陆缘这些年的照顾,虽然我和藏宁山要散场,但这些年的情分仍旧作数,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找我。”
陵游朝巫因深深一拜,既是道谢也是告别。
“最后还有一点,若是可以,不要伤害陆缘,就当是我这个哥哥临走前拜托山主的最后一件事。”
白衣人仰头回望,低语:“我比任何人都舍不得,只是有些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陵游不知道这对师徒未来会如何,他独自离开了生活了五年多的藏宁山。
他有想过若是没有巫因他跟陆缘这对所谓的天定姻缘会如何。
他少年继位,踩着刀尖成长,扶宣国之将倾,而没有被巫因收作徒弟的陆缘或许也磕绊着长大,他本性坚定也不会长歪到哪里去。
等命运的轨迹交叉相连,多疑敏感的皇帝和温柔良善的陆缘相遇,也许是一个治愈和疗伤的故事。
可打从巫因把陆缘带到了藏宁山,为他插手陵游的事,一切都已经暗自改变。
再去追究一开始会是怎样已经没有意义,陵游也不觉得现在这样不好,至少他的十三岁被萧肃所伤,又在十四岁被陆缘缝起来,至少他觉得藏宁山里的生活平淡却温暖。
这一切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也没有人逼迫他做什么事,也包括他如今的离开。
从今以后,陵游的命途再也不能被预测,他的路有很多条,每一条都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后来,见过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陵游才明白,陆缘说的是对的,命运并不能比较,萧肃是个错误也不代表他一辈子都不会遇见无关利益真心相待的人。
陵游曾经羡慕、嫉妒、不平、自怜、不甘、愤恨,最终在长久的历练中成长,彻底与自己达成和解。
—
“陆缘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当然,离开了藏宁山以后没几年我就放下了。”
“机缘巧合之下,我吞下了妖丹,却万幸没有死,成了半妖之身。”
“我活着到了现在,然后遇见了你。”
陵游变成游陵,拥万贯家财,又对一条活在聚光灯下的竹叶青动了心。
游陵一下又一下吻着叶乘,低沉的声音响在叶乘敏感的耳朵边。
“叶乘,我的过去都向你坦白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乘没好气地推开了他的脑袋。
“那个什么天定姻缘真的没影响?这世界这么大,你可是毫无预兆地又跟陆缘相遇了。”
“是有点烦人,不过也仅限于此了,陆缘喜欢的一直是他师父巫因。当年我们没成一对现在更不会,他有他的爱人,我有我的未婚夫,互不干涉。”
“谁跟你未婚夫?”
游陵吻了下他的掌心,“你啊。”
劲儿用光了暂时没力气踹狗男人下床的大明星暴躁砸过去一只枕头。
“你个不要脸的滚边儿去!”
第75章 “阿缘,张嘴。”
陆缘醒过来的时候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但是下一秒,鹿沙白那颗褪了色的红毛脑就给他怼回了现实。
鹿沙白两只爪子撑在了床沿,瞪着双圆溜溜的鹿眼盯着陆缘看。
说实话,有一点点的惊悚。
鹿沙白叹为观止,“先生你睡觉竟然一动不动,怎么会有人睡觉真的一点都不带挪位置的?!”
“……”
一只手抓着鹿沙白的肩膀往后提,巫因从他身后走出来,“小鹿,我记得五分钟前我是让你来叫人起来吃饭的?”
鹿沙白这傻玩意儿心虚地低下头,“我可能记忆只能存七秒。”
他错了,他不该拱在床前盯着别人的男朋友看。
巫因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洗手去吧。”
心虚鹿捂着屁股飞速逃遁。
陆缘掀开薄毯翻身下床,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没有把人闷出汗。
巫因俯身抚了下他的脸,顺手给他别了下头发,垂着眼瞧了好一会儿,笑道:“现在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最近睡的都挺好的。”
“还总做梦吗?”
“很少。”
“那就好。”巫因又笑了一下,“洗手吃饭吧,续续今天没遛够,再晚点回去可能会拆家。”
鹿沙白本来是个话痨,这回在饭桌上却安静如鸡。
他其实也挺好奇这两人之间到底咋回事的,但他没那胆子问,抓心挠肝的给自己憋得难受。
吃完了饭收拾完了碗筷,巫陆两人跟鹿沙白说了再见。
“需要换药的时候我会再过来。”
鹿沙白小鸡啄米,“好的好的,谢谢巫哥。”
身残志坚·鹿送走两人,回到房间趴着用手机开了直播。
直播间标题设成了“帅气小鹿在线陪聊”。
收到提醒的粉丝陆陆续续进入,纷纷问是不是进错了。
“没,受伤了休息几天不打游戏,来唠嗑。”
“那什么,我有个朋友……”
话都没说完就有人滚出一堆弹幕。
[我有个朋友系列,懂的都懂]
[好好好,你朋友]
“滚,真的是我朋友,好吧我摊牌了,就是我提过几次的室友。不过以后估计都不是我室友了,为什么……他谈恋爱了!!!”
[什么?长发温柔哥名草有主了?]
[叫你不把他推给我,给别人拱走了吧,呵]
[这煮啵不能处,有帅哥是真不介绍]
[轻置玉臀,蹲蹲]
鹿沙白语气逐渐激动,“我想过世界末日地球爆炸,就是没想过有一天他能谈恋爱,救命,我认识他那么久,我发誓他真的是个恋爱绝缘体,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种东西。”
[帅哥女朋友漂亮不]
[别问,问就是煮啵酸了]
“我没有酸,虽然他对象对他是挺好的,长的也好,看起来很般配……好吧别说了,越数下去就真的感觉有点酸。”
“重点不是这些,重点是我突然想到我以后就不能把他当树爬了,他对象不允许,他住去了对象家,以后估计都不会再当我室友了,我睡醒没饭吃了,呜呜呜呜。”
“那么大那么好一个室友,啪一下就没了,我他妈还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搞一起去的。”
[少个厨子,确实值得伤心]
[那你自己谈个恋爱,找个会做饭的女朋友一起住]
[正解]
[全世界都谈恋爱了,怎么你还没有女朋友]
[怎么你还没有女朋友]
[怎么你还没有女朋友]
[怎么你还没有女朋友]
在小鹿陷入悲伤不能自拔之际,直播间刷了满屏的“怎么你还没有女朋友”。
鹿沙白一低头看见一堆复制粘贴的评论,直接破防,“单身狗也是狗,可以不爱,请别伤害!”
—
开路回家比车都快,一回到家小柴犬就哼哼唧唧地摇着尾巴撒娇。
柴犬不算爱拆家的品种,但是精力旺盛的狗狗难免好动。
陆缘把狗绳给续续拴上,蹲下来抱着它的脖子揉了好几下。以前在藏宁山养延延是不需要绳子的,但环境不同,带宠物出门还是要注意一点。
时间还早,两人一起出去遛狗。
陆缘牵着狗,巫因牵着他。
虽然在念境里亲也亲过,出来后也跟别人明确说过已经是彼此的男朋友,但陆缘依然像踩在云端没有实地感。
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忽然有一天路断了一下子就到了尽头,旅行者乍见天光,茫然不知所措。
巫因是师父,现在也是男朋友。
这个认知像一只轻盈的气球,握在手里没有重量,轻飘飘的稍微不注意它就会飞走。
陆缘的左手被握着,手串用的双向平结,末端留着一段线,小直径珠子串在上面自然地下垂,随着走路的步伐很轻微地晃动。
巫因就走在他的身侧,两人手掌交握,胳膊也挨在一起。
陆缘拉着狗绳,目视前方,甚至不敢去看巫因一眼,好像只要看一下那泡泡就得烟消云散。
宁市的盛夏很热,纵然巫因和陆缘都属于比较特殊的不怕热的体质,但这样一直握着手也会很燥。
他们没有走远,小区里面的绿化就很不错,绕着下面走几圈也差不多够续续把剩下的精力挥霍完。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带着续续回家。
同一趟电梯有其他住户,见他们两个牵着手悄悄地多看了几眼,感慨这年头帅哥都内部消化了。
关上门的下一刹,巫因反把陆缘抵在了玄关处。
35/51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