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钱元珩不知道,皇帝斜眼扫了一眼站得笔直的钱诚,钱诚装看不见,依旧目不斜视地杵在旁边当空气。
“是啊,皓儿比你病的还要重,你皇伯和伯父都脱不开身,皇爷爷就代他们来看看你。”
钱元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会直接要方子呢,没想到还不忘先给他大儿子家刷一波好感。
“那父皇也看到了,满满现在状况不错,无事的话便请回吧。阿清丧期未满一月,我们还在吃素,便不留父皇用膳了。”
钱诚本来就对皇帝有意见,这次见他还替裕王走好看,心里那股气就压不住,也不顾多少人在场,直接给皇帝下了逐客令。
“放肆!”
皇帝怒目圆瞪一拍桌,怒气瞬间被激发,除了他父亲,也就是先帝,还没人敢跟他如此说话。
钱诚丝毫不惧地瞪回去:“儿臣哪里放肆了?儿臣不过是看到饭点了,想让父皇早些回去,莫要误了用膳时间。”
“你……!”
皇帝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指着他愤怒地一甩袖子,还不忘给自己找台阶:“念在你身体抱恙,朕饶你一次,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这是儿臣的王府,就算要离开也不该是儿臣走!”
钱诚真的巨烦这种爱端长辈架子,一不占理就要搬出‘我是你爹你就得听我的’这种令人窒息言论的家长。
他在现代的父母都是开明且大度的人,在他们这一辈都在接受亲情道德绑架和家长自我感动时,他爸妈就明确的给他灌输各种人间清醒的言论。
不过这也导致了钱诚颇为‘自私’的性格,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委屈自己,就连现在在皇帝面前都不肯让步。
钱诚的一句话让全场气氛近乎降至冰点,跟着的公公宫侍皆是大气不敢出,生怕皇帝下一刻就会把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而钱诚方的司瑾也觉得钱诚要遭殃,本来皇上都给他台阶了,就算皇帝原本不想收拾他,现在为了脸面和尊严,也非得惩罚不可了。
眼见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钱元珩灵机一动,哇的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钱元珩从皇帝身上跃下,哒哒哒跑到钱诚身边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皇爷爷和父王不要吵架呜呜呜呜呜满满好难过……满满好怕呜呜呜呜呜”
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钱诚突然面色一僵,随后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眼圈一红半蹲下抱住泣不成声的小孩,轻抚着他的后背:
“满满不怕啊,父王错了,父王不该和皇爷爷吵架,乖……不怕……”
钱诚表面是在安抚钱元珩,实则是在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这小孩下手真狠,借着抱大腿的姿势,朝着他的大腿根就掐了一把,差点疼得他眼泪掉下来。
“父皇,儿臣最近心力交瘁,脾气大了些,一时没控制住顶撞了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钱诚经过钱元珩的救场也察觉到了自己回怼的有些过分了,他这脾气上来就压不住,好多时候嘴在前面飞,脑子根本追不上。
可他今天踩雷上了,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的那种。
之前赐婚,他抗旨不从,冲皇帝讲了一顿道理,然后被他关了禁闭。
半月前皇帝走密道来此,房内只有他们三人,皇帝也自觉理亏,没治罪他。
可今天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下,他给人家搞得那么下不来台,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嘛!
见钱诚低头了,皇帝紧握的拳头也略微放松了下来,诚儿这孩子对璟儿和他怨气太大了,璟儿明里暗里做出那么多令人心寒的事,也怨不得诚儿这般态度。
可他今日都亲自登门了,算是给足了闲王府面子,诚儿也定知他的来意,为何还要这般让他下不来台?还好满满及时给了他们二人台阶,要不他还真不知如何体面地出这个门。
皇帝偏过头,不看半跪在地上的钱诚,哼了一声:“罢了罢了,自小就这个性子,这驴脾气也不什么时候能改!”
“皇爷爷最好了……”钱元珩破涕为笑,擦着眼泪吸着鼻涕跑到皇帝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机灵鬼。”皇帝点点他的鼻子,宠溺道,“跟你父王都学坏了。”
“您这话有问题。”钱诚叉腰表示不服,“您都说他机灵了,又说和我学坏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钱诚这话一语双关,不止说的钱元珩,还暗示皇帝办事总是自相矛盾。
他心疼小儿子,却又把小儿子当做稳定朝堂的棋子;他看重钱君皓,又非得吊着有野心的裕王。
钱诚不理解,他若是直接把裕王封了太子,他继续把持朝政,瓦解裕王势力,等他大孙子长大再放权给他,这难道不是一举N得的事吗?
为啥非得把他拉出来当挡箭牌和制衡裕王的棋子啊!
皇上不知道钱诚心里的小九九,只是甩给了他个眼刀,示意他别得寸进尺,然后清清嗓:
“临近晚膳,朕也不与你绕弯子了,听闻你这有个良方,可治小儿高热不退,朕知道你与裕王有矛盾,但祸不及夫儿,皓儿并未得罪你,德公公的面子你不给,朕亲自前来,你可满意了?”
“父皇也知道祸不及夫儿啊?”钱诚似笑非笑着站起来,“他雇人刺杀阿清,又往云锦轩放火,想让我们一家三口葬身火海,阿清阿瑾和满满可也没惹到他。”
“胡言乱语!你皇兄怎会是这样的人?!”
“公道自在人心,父皇怎么想,儿臣不敢妄议。”
钱诚说着,作势就要拉着司瑾和钱元珩走人,他今天必须得让皇帝放个态度,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怎么现在倒成他们小心眼不近人情了?
“好!此事等皓儿康复,朕叫你皇兄与你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皇帝咬牙,为了皓儿,他只能暂且稳住钱诚,否则这小子脾气轴上来,是真的不会松口给方子的。
想起皓儿那烧得通红的小脸,皇帝就心疼的不行。御医说再拖下去就算活下来,也是个不灵光的,月国天定继承人,可不能是个傻子啊!
钱诚脚步一顿:“当真?”
“君无戏言。”
“好,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儿臣便告诉您,此方为阿瑾的独家秘方,不可外传。”
钱诚说着,扫视了一圈皇帝带来的人,皇帝抬手摒退他们,只留下德公公一人,然后抬眼示意钱诚说。
钱诚退后半步,把司瑾拉到前面,司瑾早就做好准备了:“此方需以病人与其亲父之血入药,还要以纯阴之人的血做药引。”
司瑾煞有其事地编着,看到皇上那明显狐疑的眼神,他扯扯嘴角:“此方虽独特,但的确有效,是否采用,还请圣上定夺。”
说罢他便退到了钱诚身后,钱诚偷偷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掌心传递的温度让二人都放松了些。
“纯阴之人……当日给满满做药引的是谁?把他叫出来。”
皇帝终是信了他们所谓的药方,司瑾站出来,钱诚说:“是阿瑾,他是阴日阴时生的。”
怕皇帝瞎猜些什么,钱诚又补了一句,“也正是因如此,阿瑾才能使用这个方子。”
司瑾点头附和,原本以为原主拖到20岁没结婚是因为家境不好,没想到是因为生辰八字,原主是中元节0点出生的,鬼门大开之际,被好多人都视为不详,要不是闲王看上他强娶进府,原主怕是一辈子嫁不出去。
“那阿瑾,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皇帝起身,司瑾点头,钱诚弯腰抱起钱元珩就跟在他们后面,皇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有朕在你还不放心?”
钱诚也如出一辙地歪过了头,小声嘟囔:“不放心,谁都不放心,我不在你们肯定会欺负他!”
御辇和闲王府马车前后到达裕王府,有皇帝在前开路,钱诚他们并未受一丝阻拦,顺利的来到了钱君皓的卧房。
钱君皓本生的一副好相貌,白皮肤大眼睛,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可经过几天病症的折磨,他的双颊凹陷不少,面色苍白如纸,唇都裂的都是口子了。
“父皇,小弟!”裕王一反常态地迎了上来,亲热地喊着就要抓钱诚的手,钱诚一个闪身躲开,裕王一个踉跄,差点栽到皇帝身上。
本以为裕王会尴尬,没想到他毫不在意,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小弟,皓儿已经昏迷不醒好几天了,听闻你那侧君司氏有法子,快些救救孩子吧。”
第41章 突破
钱诚对司氏这个称呼非常不满意,他刚想反驳两句,司瑾却拽了拽他的袖子,把他扯到了身后。
因着两家有矛盾已经摆到了台面上,司瑾也是面无表情,也没给裕王行礼,而是把刚刚跟皇上所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裕王表示不理解,曹云阳更是直接说他们胡闹。
他们对曹云阳的阻止早就有所预料,毕竟说要取血混合,他心里有鬼,当然怕事情抖搂出来,到时候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钱诚才会拿捏他们呢,一听两人都不信,拉起司瑾就对皇帝说:“儿臣依您的要求来了,可他们不信,儿臣也没法子,既然如此,儿臣便回府用膳了。”
“小弟!”裕王赶紧阻拦,脸上挂上一抹钱诚从来没见过的笑,“兄长此前有许多事做的不对,你埋怨的对,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钱诚一听又来黑白颠倒道德绑架这一出,嘲讽地哼了一声:“见死不救?呵,现在不让救的可不是我。”
皇帝怕钱诚真的犯了驴脾气,轻咳一声,主动哄着钱诚:“是你兄长多虑了,你作为皓儿的皇叔,自是不会害他。”
言罢,用眼神示意不会说话的裕王闭嘴,钱诚听皇帝都放低姿态了,心情好了不少,但面上不显:“此方是我家阿瑾的秘方,若是真要求也得与他说。”
钱诚把威信给司瑾立起来了,眼见房内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司瑾身上,司瑾只得站出来,继续面无表情:“准备一个空碗和一把匕首。”
司瑾温声吩咐,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查验一下裕王和小混血儿的血液能否相融,至于什么药引不过是幌子。
虽然众人都不解取血为何要用匕首,但也心照不宣的没问。只有钱诚和钱元珩悄咪咪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下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准备好了,皇帝让所有人下去,屋里只剩了几个主子。
曹云阳脸色惨白如纸,或许是因着心疼儿子熬了几夜,精神不济,现在连最基本的心虚都掩盖不住了。
司瑾拿起匕首走到裕王面前,他莫名的气势让裕王都有些心惊,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道:“把手腕露出来。”
裕王皱眉;“取血不是指尖吗?”
“做药引血量大,指尖挤不出那么多。”
司瑾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钱诚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阿瑾这是在暗戳戳的报复。看着司瑾使劲在裕王的手腕上划口子,鲜血冒出来的瞬间,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司瑾拿碗接了小半碗血,然后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了半杯水,一手端一个坐到了钱君皓的床边,不过他一只手裹成了蓝胖子,端东西有点费劲。
“放纱幔。”
司瑾低声冲钱诚说,钱诚应声,上前把两侧厚厚的淡青色纱幔放下来,这一来,司瑾的身影便若隐若现了,
放下纱幔,司瑾立刻把碗放下,滴了一滴血到杯子里,又迅速拿起小混血儿的食指,轻轻划了一下。主要这孩子才五岁,已经被他们利用的半死不活了,他是真不忍心再伤害他。
司瑾看着杯子里的血,两滴血缓慢散开,随后汇聚一处,竟然,融了?!
司瑾被这一发现给震惊到了,我去,竟然真是同一型号的血,这概率也太小了吧?!
可震惊过后又是后怕,得亏他们没贸然上被演什么滴血验亲,否则不仅会被啪啪打脸,还更加坐实了钱君皓的位子,真到那时候皇帝一怒,给他们扣个污蔑的帽子,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验过之后,司瑾的心凉了半截,可也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流程。他侧过身打开手表上的药箱,扣出两颗退烧药,还好金手指是自动补货,要不他还真舍不得乱用。
因为没有水,他也不可能给孩子喝那杯血水混合物,只得给他放进嘴里用口水慢慢融化。
估摸着药化得差不多了,司瑾忍痛在自己的食指上割了个口子,挤到裕王血碗里,才撩开纱幔走了出来:
皇帝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见司瑾出来,立即正襟危坐,但语气还是担忧不已:“如何?”
“我已给他用了药,半个时辰内,如果他发汗退热的话,那就是有所好转,可以让人去闲王府找我拿根治的方子。反之,请另请高明。”
司瑾因为受到了血相融的打击,所以脸色也不太好,可看在皇帝等人眼里,那便是钱君皓的病情又加重了,不知能否救得回来。
思及此,皇帝声音有些抖:“皓儿这病……”
“我不是大夫,不敢断言,我已动用了秘方,能否挺过来,还得看他的造化。”
司瑾意味深长地瞄了神色古怪的裕王与惊魂未定的曹云阳,其实他觉得问题不大,小混血儿这症状和钱元珩一模一样,甚至老幺还咳嗽不停,他都不咳嗽。
这么模棱两可的话不过是想让皇帝和曹云阳多难受一会儿,至于裕王,他好像是个冷血动物,对亲儿子……额……认知中的亲儿子竟然一点不关心,自从司瑾出来,他只是盯着他的那小半碗血,压根没看小混血儿一眼。
可能是心肝宝贝生病,皇帝都没心思去注意儿子儿媳的异样,只是心疼担忧地看着大孙子,连钱诚他们走,都只是随口敷衍了事,更别提之前答应的让裕王给他们一个交代。
上了马车,司瑾脸垮了下来:“完了,他俩血能相融。”
钱元珩震惊:“这么巧的吗??”
“谁不说呢。”
钱元珩惆怅不已,“咱们的计划环环相扣,可这一弄,下面剧情完全没法展开,又彻底得罪了裕王,该怎么收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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