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皇帝喊住他,钱诚抬头看,却发现皇帝站起来了,“朕有分寸,你最近便不要有大动作了,若查证后你所言属实,朕的江山,便交给你了。”
“陛下……”
“叫父皇,你是朕的诚儿。”
“父皇……”
“嗯,保护好自己,一切有父皇在。”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钱诚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怀念与留恋,低下头没有说什么,或许,身在帝位,真的有很多身不由己吧。
“暗影。”
暗影应声落地。
“把王爷送回王府。”
“属下领命。”
暗影说着就要过来搂钱诚,钱诚应激地跳开一步,冲着皇帝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恐高,刚才他带我飞心脏病都快给我吓出来了。”
皇帝看他这傻乎乎的样子,莞尔一笑,递了个眼神给暗影,暗影会意,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黑面巾,利索地折成布条给钱诚围到了眼上。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钱诚有点慌,想往下扯,皇帝却制止了他:“别动,不看就不怕了,现下已深夜,等你再走回去得后半夜了,暗影送你回去只需一刻钟。”
听他那么说,钱诚莫名联想到了自驾与高铁的关系,他想了想的确是那么回事,也就一咬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立正站好,等待暗影带他体验空中飞人。
“今日之事,不可道与旁人听。”
“知道。”
“走吧。”
钱诚还想给皇帝行个礼,没想到手还没动脚就先腾空了,他下意识去搂暗影的脖子,动作变换间他才发现,喵的,暗影这是在公主抱他!!
丢人丢大发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钱诚真想捂脸,他长那么大,除了小时候被爸妈抱过,还从来没有让旁人抱过呢!尤其还是这种公主抱。
但不得不说,公主抱就是比拦腰抱要有安全感,起码这一路上钱诚还有心思考虑羞不羞耻,不像来的时候魂儿都吓丢半条。
暗影就像那个同城速递,很快就把他安稳地带回了王府,几乎是脚落地的瞬间,他眼上的面巾就被抽走。
他揉了揉眼,想回头看一眼暗影长啥样,不过等他的视线聚焦后,暗影早就飞没影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和皇帝开诚布公的谈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他哼着歌快步进屋,他要和司瑾分享这个好消息!
第46章 孩子
不过在分享之前,他得先去报平安,毕竟他突然消失,司瑾还不知得急成什么样呢,不过看外面守卫都安静站岗没有异样,估计阿瑾没声张。
他小跑着进屋,可床上却没见着司瑾的影子,倒是钱元珩睡得四仰八叉,被子也没动过,说明司瑾从他走就没回来过。
钱诚心里一揪,瞄了眼腕上的时间,十一点多了,离阿瑾不见已经将近三个小时了,他连忙摇醒钱元珩:“老幺,老幺!你见着阿瑾了吗?”
钱元珩睡的迷迷糊糊,用鼻音应了一声:“没有……估计是上厕所了吧。”
上厕所!一语惊醒梦中人,钱诚猛地想起他被暗影带走前是想逗逗司瑾来着,而彼时他就在厕所,难道出事了??
钱诚不敢多想,扔下钱元珩转身就往外跑,他脚下生风地一路奔到厕所隔间,果不其然门还是虚掩的,和他走时并无二样。
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钱诚直接破门而入,狭小的空间里气味十分难闻,扑面而来的臭味以及血腥味混在一起简直令人作呕。
钱诚被熏得干哕了几声,他以袖掩鼻,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就发现司瑾倒在了角落里,他洁白的亵裤与衣袍下摆皆已被血染透,像极了凶案现场。
阿瑾这是被人刺杀了吗?!
钱诚吓得魂都快丢了,他也顾不上脏不脏了,弯腰就抱起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司瑾,踹开门冲出门外的侍卫堆大声喊:“王君受伤了,快去请大夫!”
喊完他就抱着司瑾大步奔进了屋,钱元珩被他这一嗓子也吓醒了,他惊慌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司瑾:“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阿瑾倒在厕所里,流了好多血。”
钱诚把司瑾放在床上,视线一刻不肯离开他,就连回答都是及其简单明了。他摸摸司瑾的手,冰凉,脸色也在灯光的映衬下变得苍白,若不是呼吸尚且平稳,真的会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具尸体。
司瑾的这副模样瞬间就把钱诚拉回了徐清当日中刀的场景中,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双目充血,努力撑住床沿才没让自己狼狈地摔倒。
大夫很快就来了,他几乎是被一个侍卫甩进来的,刚想行礼就被钱诚打断:“快看王君的情况!”
“是是是……”大夫惶恐地跪在床边,拿出脉枕垫在司瑾手腕底下,手搭上他的脉,顷刻间神色就变了。
钱诚一直在盯着大夫,见他脸色不好,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领:“他怎么样?”
“回、回王爷,侧君这是小产之兆,但因为失血过多,小世子怕是……”大夫战战兢兢地扫了钱诚一眼,低下头,“怕是保不住了。”
“那大人呢?!”
钱诚几乎是脱口而出,在得知司瑾并不是受伤后他的心就已放下大半,孩不孩子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司瑾。
“王君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小月子里好好养着就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钱诚听他这么说狠狠松了口气,他闭了闭眼,这才想起大夫所说的孩子,语气有些艰涩:“孩子……几个月了?”
“不足三月。”
“三个月……”
钱诚轻声呢喃,他们明明每次欢爱后都会喝避子汤,就是为了怕孩子在时局动荡时到来,他们会陷入两难,可千防万防,怎会没防住呢?
“王爷,胎儿已成型,侧君又失血过多,但体内仍有残留,怕是还要一记打胎药才能彻底干净,否则瘀血留在体内,会给侧君的身体……”
“快快快,你,跟大夫去抓药,再找个人把阿垚喊起来,让他负责煎药!”
“王爷……”大夫看钱诚那么着急,到了嘴边的话有点不敢说了,钱诚皱着眉瞥他一眼:“有话就说。”
“王爷,侧君的身子需好好将养着,但他失血过多,总归伤了身子,往后这子嗣……”
“子什么嗣!”钱诚一听他的言外之意,突然大声呵斥,“你个庸医!王君只是伤着了,本王的身体本王清楚,有不了子嗣是本王的原因,别什么帽子都乱扣!”
说着,钱诚面向院子里,提高了音量,“你们也给我听好了,本王和王君,不会再要孩子了,我闲王府的小主子,只有郡君一个,将来王府由他继承!”
钱诚突然爆呵,把在场的人都吓到了,大夫更是唯唯诺诺地把头低得更低了,王爷这话他懂,他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为了司侧君不受世人诟病。
大夫在心里感慨王爷真的很宠这位侧君,皇室中人一向把子嗣看的重,可王爷听见孩子没了非但没暴怒,甚至还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把大夫打发走拿药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钱诚这才半跪在床边,握住了司瑾冰凉的手,眼底满是心疼,余光又瞥见了呆滞的钱元珩,腾出一只手去摸他的头。
钱元珩的困意早就在看见司瑾满身是血的时候就吓没了,他呆呆地在角落里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瑾。
自从亲眼目睹徐清遇刺,他就对血有PTSD,过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阴影小了点,这触目的红又把他拉入了恐惧中。
不知过了多久,司瑾有了苏醒的迹象,钱诚就像应激似的一个激灵,手指轻抚着司瑾的脸,轻声唤道:“阿瑾,阿瑾……”
“嗯……”
司瑾含糊地应了一声,下一秒就被腹部剧烈的钝痛唤醒了所有的神经,腿下意识曲起,手按着肚子疼得嘶了一声。
“别动!”
钱诚强按住司瑾的肩膀不让他动弹,因为就刚刚那一个曲腿的动作,他身下的床单就被殷红的血打湿了一片,在大夫没回来前,他万万不敢让司瑾乱动。
“钱诚,我肚子疼死了,还流了好多血,你去给我找个大夫看看。”司瑾捂着肚子,冷汗涔涔,说话时候牙齿都打颤,“别等天亮了,看这出血量等亮了我得流成干尸。”
“大夫来过了,我已经让人去抓药了,他说你气血逆流,导致的心肝脾肺肾出血,大夫说别乱动养上个个把月就没事了。”
钱诚扯了个并不高明的谎,他不能让司瑾无故遭受这‘丧子之痛’,他心思重,本就劳心费神的比他们要多,现在告诉他,除了平添精神压力没有别的。
但司瑾一听就知道钱诚没说实话,他扯扯嘴角:“你有没有点常识,心肝脾肺肾同时出血那人还能活吗?你骗我也编个好点的理由。”
“没骗你。”钱诚被他点破,莫名有些心酸,他拼命忍住眼泪,“不信你问老幺,大夫就是那么说的。”
“是啊。”钱元珩小脸惨白,但依旧不忘顺着钱诚的话说,“肯定是大夫夸大了,就为了讹咱们药钱。”
“好了你快休息。”钱诚扯过被子,给司瑾盖上肚子,“睡一觉就好了。”
“绝症吗?”司瑾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钱诚摇头:“别问了。”
“钱诚,我希望你对我坦诚,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而不是你用拙劣的谎言骗我。”
司瑾轻轻摇头,肚子的疼痛让他的生理盐水止不住的流,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和平日里仙儿似的模样判若两人,看的钱诚直接崩溃了。
“阿瑾,我们的孩子没了……”
钱诚的眼泪就像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张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刚刚大夫说你这是小产的征兆,但失血过多孩子已经没了……”
司瑾愣住了,就连眼泪都停滞了片刻,孩子?他们……有孩子了?
他按住肚子的手缓缓放柔,将近三个月的肚子仔细摸已经有了弧度,他把手覆盖在上面,试图去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家伙打个招呼。
钱诚知道他此刻心里有多难受,司瑾一直都很喜欢孩子,之前学校组织活动,要他们去福利院做志愿者,短短一天司瑾就收获了大批的小跟屁虫。
用徐清的话来形容就是,司瑾看见孩子就像狼看见了羊,眼睛都冒光。
“我问了大夫,大夫说留不下……”
钱诚控制住情绪,小声地安慰司瑾,司瑾身体一僵,闭上眼轻声道:“我知道,他来的不是时候……”
司瑾的声音抖得厉害,钱诚的唇轻轻贴上他的唇,想安慰他,可双唇相触之际,两人几乎是同时绷不住了,眼泪涌出,混合交融着落下。
过了好久,司瑾轻轻把他推开,胡乱抹了把泪,哑着嗓子道:“看来我真的把你养好了,一次就中。”
钱诚见司瑾忍着难受,还调侃他,心里再不是滋味也不能表现出来了,他破涕为笑:“什么一次啊,我都不知道这是哪一次。”
“大年初一。”
“你怎么知道?”
“因为就那一次是我主动,完事之后你睡了过去,我太累了,就没去拿药,以为一次没事。”
司瑾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那一次,他以为钱诚的身体亏空厉害,肯定不会中奖,没想到……这可能就是注定的一段孽缘吧。
“王爷。”
阿垚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钱诚接过来,扶起脱力的司瑾,强颜欢笑道:“来,大郎,喝药了。”
司瑾借力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他没有问这是什么药,因为想也知道,随后配合他扯出一抹苍白的笑:“你有相好的西门大官人了?”
“我有司瑾大官人就够了。”钱诚回手把药碗递给阿垚,让他平躺下,阿垚轻声叮嘱:“王君,大夫说一会儿还会流血,叫您别害怕。”
“嗯。”司瑾无力地点头,虽然他很想知道血是从哪流出来的,但现在身子绵软无力,他实在有心无力。
钱诚让阿垚找了块布,垫到了司瑾的腰下面,这是为了一会儿接还没成型的血块和脏污的。
约莫半盏茶,司瑾就觉得肚子开始加倍的疼,一抽抽的让他忍不住把唇都咬破了,血顺着嘴角渗出,钱诚心疼地在旁边直哭,还把手伸到司瑾嘴边:
“你疼就咬我,别咬自己……”
司瑾把头偏到一边,脑门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别捣乱……我……能行。”
疼痛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司瑾最后都脱力了,连动动手指都很困难,声音也变成了细细的闷哼喘息。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宝宝没了
第47章 寿礼
他能明显的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在往下坠,小腹随着药效不自觉的收缩,血块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儿童拳头般大小的血块落在白布上,司瑾昏睡了过去,钱诚叫阿垚打了一盆热水,迅速给司瑾清理了一番,帮他换上干净的里衣,这才小心地兜着血块出了门。
阿垚想跟随,却被钱诚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后院池塘,一言不发地蹲在一棵靠近池塘的大树旁,以手为锹开始挖坑。
天边的月色皎皎,打在钱诚的背影上却平添了几分寂寥,他挖了一个小坑,把裹好的血团子放在里面,用大拇指隔着布轻轻摩挲几下。
“对不起。”
钱诚的声音喑哑,还伴着藏不住的哭腔,这可是他和阿瑾的孩子啊……任凭他和阿瑾知道当下局势,孩子以这种方式离去并非是坏事,但为人父母,他们怎能不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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