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天上月,却落下凡间。
有时候,李如意会想,对方与她们这帮凡夫俗子生存在一起,一定很苦恼吧。
“她太完美了。”李如意喟叹。
优渥的家世,亮眼的成绩,如妖似仙的样貌,谦逊自如的品德,真的无一不完美。
像是被上天眷顾的命运之女。
“她气运强盛。”
李如意曾为叶姝清算过命。
当天乙贵人这四个字出现的时候,她毫不意外。
将眼中的复杂情绪尽数敛尽,李如意抬眼:“还要再听下去吗?”
宴姒确实还想再听,她老婆有多好多优秀她心里门清,但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她自豪之外还有些许不爽。
自家宝物被其他人觊觎的不爽。
不过,气运强盛?
宴姒觉得自己好像隐约抓住了什么东西,可这东西溜得太快了,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跑了,徒留一阵瘙.痒,挠人心肺。
也是这时,宴姒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没想过去算算叶姝清的命数。
不过想算估计也算不了,毕竟她老婆失忆了,肯定记不得生辰八字,唯一的双亲也去世了。
其实还有其他算命的方法,可叶姝清如今为诡态,在命理学上,她气数已尽,再怎么算都是一片空白。
只有生辰八字,才能推演出她生前的命途。
当然,这些都可以在以后慢慢解决,眼下正事要紧,这李如意说自己知道内幕,宴姒必定要挖挖看,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你说她不是失踪,什么意思?”宴姒敲了敲桌子,好奇的询问道。
咖啡已经凉了,谈话还在继续。
李如意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向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他们脸上,或带着笑,或带着怒,或忧愁,或懒散,或饱含欲.望……
“你知道七宗罪吗?”她淡淡开口。
宴姒循着她的视线往外看,闻言又转回来:“听说过。”
七宗罪,某教义对人类恶行的批判分类,分别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他们认为,这是引发人类犯罪的根源,是一切罪恶的起源,是所有罪行的原罪。
“除去懒惰、暴食、暴怒这三宗罪,剩下的傲慢、嫉妒、贪婪、色.欲,就是真相。”李如意收回视线,“虚荣被归结在傲慢当中,但我觉得,它应该单独成为一宗罪。”
李如意表述隐晦,宴姒却没有觉得她在故作高深,反而因为她所说的话,内心发凉。
“月亮遥不可及,但总有人,因为它的清辉夺目,黯然神伤,滋生邪念。”
“邪念在日积月累中被慢慢放大,形成黑暗阴云,然后,月亮就消失了。”
然后,月亮就消失了。
宴姒怔愣出神,随着李如意话落,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天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雨水溅在玻璃墙上,形成水珠,从墙上滑落,形成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痕迹。
宴姒呆呆看着,隔着一层玻璃,只是看着,只能看着,看着水珠滑落,看着它跌入地下,消融分解。
而她无能为力。
她……无能为力。
她不能捡起破碎的水珠,亦不能阻止它跌入地下,消融分解的命运。
良久,像是过了几分钟,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宴姒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叶冰离跟叶姝清是什么关系?”
李如意闻言有些惊讶,却也没有隐瞒:“她是叶姝清的堂妹,叶家发迹以后,叶老爷子就带着他们一家从乡下投奔来了。”
宴姒:“也就是说,叶家如今的成就都是叶姝清的父母一手打拼来的?”
“可以这么说。”
“但是叶董事长和他夫人出了车祸,唯一一个独女失踪,叶家易主,虽然姓叶,却也不是原来的叶了。”
宴姒闭了闭眼:“白淑晴呢?”
李如意:“白淑晴本名白渺,叶姝清曾经帮过她。”
“她以前不长这样,可现在,不仅名字取得与叶姝清相似,就连那张脸,也是有三分相像。”
宴姒睁眼,眼底一片冰冷:“卑劣的模仿者。”
李如意有些惊讶能从宴姒口中听到这类似于骂人的话。
下一秒,她就听见宴姒又吐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表情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却仍旧答道:“徐殷宁,应该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能够站在叶姝清身旁的人吧,她们家世相当,成绩相当,各方面都很匹配。”
“但是后来她们决裂了,原因不明。”
不等宴姒再问,她自己就很自然的提起了另一个人:“还有李邵阳,听说他曾与叶家表示过要求娶叶姝清,但很奇怪后来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居然是叶冰离。”
想到先前看见的,李邵阳看向叶姝清的眼神,宴姒冷笑了一声。
七宗罪啊,嫉妒、傲慢、贪婪、色欲……
一切罪恶的原罪。
那不是失踪,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她们身上,叶姝清的气运,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张照片,是你拍的吧。”宴姒淡淡陈述。
李如意一愣。
宴姒继续道:“那张,谋杀性照片。”
凶手、参与者、导火索、被害人……
不,还缺一个。
宴姒眼眸锐利:“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如果这是一场谋杀,那一定有人是谋划者,有人是参与者,也就是真凶和帮凶。
普遍案件都是这样。
但,也有特例。
除了真凶和帮凶以外,还有另一个游离于案件之外,却对案件所有细节了如指掌。
那是……
“呵……”
一声轻笑。
李如意饶有兴致的看着宴姒,“我好心告诉你真相,你却在怀疑我?”
宴姒:“你不值得怀疑吗?”
李如意:“不……”
她笑着,宴姒看着她的眼睛,一股异样凭空出现,寒毛竖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宴姒想要回头,然而后颈上突然传来的刺痛却让她猛地顿住。
女人仍然笑着,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低沉的声音带着特定的沙哑,不能说难听,但的确刺耳:“恭喜你,凑齐所有真相。”
外间的雨渐渐大了,隐约还有打闪的雷鸣声。
宴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流动,她慢慢丧失了力气,眩晕感不断加重,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晕死过去。
眼前的女人因为眩晕被分割成了无数影像,那张脸上满是真相暴露后的恶意。
一场谋杀,除了有谋划者和参与者以外,还有促成这场谋杀的,
——操纵者。
第60章
这是一个破旧的教室。
教室外是被推得只剩下一半的墙, 不远处停放着几辆吊车、挖掘机器以及推车,虽然不见人影,但从这些器械不难看出, 这是一个尚未完成的施工现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间教室保存完好, 没有被推翻。
教室里,一切都是破旧的,原本的白墙早已泛黄发黑, 被潮水浸湿的墙皮脱落在地, 形成厚厚的积灰。
斑驳的黑板尚且还留有图画字迹,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又蒙上不少灰尘, 是以有些看不真切。
黑板前面, 堆着些烂桌子烂椅,桌角椅脚上有些飘着溃烂的蛛网,光芒照射进来, 携着灰尘迎风飞舞。
按理来说这样早就被废弃的教室是不可能有人的,可今日, 出奇的, 教室里多了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她被绑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双脚皆被束缚,头半垂着, 栗色的长发散落,看不清面容。
周围一片死寂。
嘎吱——
良久, 一道开门声响起, 打破了这如死一般的静寂。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椅子上, 女人的手指似是动了动,幅度很小,无人察觉。
“药效那么久吗?”
“我不知道,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配的。”
“几瓶?”
“四瓶。”
“成年人三瓶就够了,不过四瓶确实更保险一点,时间差不多了,应该也快要醒了。”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那就只剩下等她过来了。”
没有经过控制的音量在这小教室里回荡,声音熟悉。
又是一阵哒哒哒声。
被绑在椅子上低垂着头的女人慢慢睁开双眼,借着头发的遮掩,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其中一个女人先行出去,后面的女人接着跟上,然而就在她半只脚要踏出门外时,她突然转身。
四目相对。
“哈——”
女人仍然是那副精明模样,一身西服,头发梳至耳后。
她眉眼轻挑,略显薄情的嘴唇微勾,似是看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事。
“怎么……啊!”
先一步出去的女人察觉异常,刚要询问,门却被一把合上反锁。
“你醒了呀。”
李如意走至女人身前,微微弯腰,透过散落的长发间隙,直直对上一双狭长清明的眼睛。
假装昏睡失败,宴姒抿了抿唇,慢吞吞的抬起头。散乱的长发随着动作往后滑去,露出那张妖艳漂亮的脸。
“刚醒,李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长期未开口又缺水的嗓子有些干涩,说起话来沙沙哑哑的。宴姒低头扫了眼自己当前的状况,冲李如意挑挑眉。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继续道:“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
李如意低哑的笑了一声,帮宴姒将散落的碎发扶至耳后。她指尖冰凉,顺着颚线滑至下巴,声音暧昧低沉:“当然不是,只是想请宴小姐出来玩玩,毕竟,你太难约了。”
丝滑的凉意像蛇一样划过皮肤,激起一层生理性的鸡皮疙瘩。宴姒皱眉,想说什么,视线却突然被对方手腕上的东西吸引。
李如意没有错过宴姒的变化,顺着她的视线来到自己的手腕上,她微愣,半响又是笑了:“觉得眼熟吗?”
她抬起晃了晃。
那是一根颜色鲜艳的红绳,红绳上坠着一颗黑色珠子。
她们曾以它为话题,有过短暂交谈。
那时候宴姒不想打草惊蛇,如今倒是没有了顾忌。
“眼熟,你说过这是你从一个二手交易平台上买下来的,很巧的是,我曾经在一个二手交易平台上卖过与这一模一样的东西。”
当时原主为了凑钱给白淑晴买一条水晶项链,就把宴母特意为她求来的这个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护身项链卖掉了。
卖的价格还挺高,其实一开始她就没觉得这护身项链能卖得出去,这么做只是想要让郝晴她们看看,她是个多么深情专一的女人,对待喜欢的人,她可以奉献一切。
有点中二,又有点自我感动的嫌疑。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护身项链居然真的卖了出去。
当时原主虽然心里不愿,但碍于面子,还是把护身项链寄了出去。
当然是边寄边骂,因为她想不通到底是哪个脑残花那么多钱来买这个狗屁骗人玩意。
现在原主不在,但宴姒也找到原主口中的那个“脑残”了。
被骂作“脑残”的李如意一点一点将手腕上的红绳解下,放到眼前细细观看:“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我觉得宴小姐不是那么不识货的人。”
宴姒确实不是,但原主是啊!
这护身项链在普通人看来可能平平无奇,但在宴姒等不太一般的人看来,这黑色珠子上面所蕴含的功德,简直要将人的眼睛闪瞎。
但凡宴姒来得早一点,她都不可能将这护身项链卖出去。
因为原主的体质,是真离不得这项链。
有时候,宴姒也会想,原主之所以在那场献祭中死去,是否就是因为把这护身项链卖掉的缘故。
不过也难说,毕竟原主,应该早就被盯上了。
这项链卖或不卖,最后都不一定还在原主手中。
嘴上说着巧,但这是真巧还是故意做出来的巧还很难说。
宴姒扯了扯唇角:“年少不懂事,有眼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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