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辛把茶杯放回去:“我猜也是。”
和这人打趣了几句,萧莫辛心情好了许多,她掀开帷帘进去,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皇帝的额头,烧已经退下不少,手也不冷,鼻息也很顺畅,想必是方子管用。
之后萧莫辛走出来,让殿门口的四位侍女进去守着皇上,她们在外面坐着。
没一会儿,江郑平不顾侍卫阻拦冲了进来,看到在正殿上坐着萧莫辛,还有在旁边站着的江鸢,沉声质问道:“皇上龙体抱恙,你身为一朝太后竟然秘而不报,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大梁王朝!你这个太后,莫非是要只手遮天?”
萧莫辛抬起胳膊撑在扶手上,威严不失平静道:“龙体抱恙是大事,本宫不瞒着,莫非是要昭告天下,告知全天下人吗?”
“萧莫辛!”江郑平直呼她名字。
萧莫辛毫不犹豫压回去:“长平王越界了,本宫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意喊的?”
江郑平冷呵:“你我之间说这些客套的话,才更突兀吧,萧莫辛,本王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可趁之机,你死了这条心吧。”
“长平王在说什么?”萧莫辛不认账:“本宫一个字都听不懂,要不然等殿下回来了,我们一起坐下聊聊,分析分析?”
江郑平被气的整张脸都是黑的,脸色阴沉。
江鸢暗自心疼江郑平,他和这女人斗嘴,不是抬起手往自己脸上扇吗?谁能说的过她?她这张舌灿莲花的嘴,死得都能说成活的,活得她都能说死,伶牙俐齿的。
不过亲起来是软的……
江鸢想着,偷偷看了一眼,是软的。
第93章
萧莫辛不说什么, 吩咐侍女给摄政王上一杯水,顺带给外面那些等着的大臣们也倒一杯水,等了那么久, 想必也渴了。
侍女照做。
三人一直在福宁殿等到午时, 江怀负和端着药碗的秦沐翎一起进来, 看到江郑平在这里坐着,江怀负并没有惊讶,微微欠身, 便吩咐秦沐翎说:“去喂药给皇上。”
“是。”秦沐翎端着药进去。
萧莫辛也起身跟了过去。
萧莫辛都进去了, 那江郑平自然是不甘落后, 扶着扶手准备起身,但江怀负突然走到他跟前, 说道:“王兄, 关于皇上龙体抱恙一事,我有话想说,我们出去吧。”
她这是明着要把自己支走。
江郑平盯着还在晃动的帷帐, 眼神暗下,只不过在抬眸看向江怀负时, 又是一片明朗:“殿下既然有事要说, 我们就出去。”
“王兄请。”江怀负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人走出福宁殿,看到门口的这些大臣,江怀负点了几个人的名字, 跟她一起去宣德殿,商议皇上和楚湘王两事。
帷帐内, 秦沐翎亲自喂小皇帝一口一口喝下药, 但这药苦,小皇帝喝了几口, 吵闹道:“朕不要喝了,不喝了,好苦啊。”
秦沐翎柔声安抚道:“皇上,良药苦口利于病,喝完药,您就不会难受了。”
“不喝,不喝,母后,我不想喝药。”小皇帝眼泪巴巴的看着萧莫辛,小嘴撅着。
萧莫辛脸色一沉,厉声道:“这是药,必须喝,喝完母后给你吃冰雪冷元子,若是不喝,罚抄《资治通鉴》一整本。”
小皇帝在两者中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他伸出小手扒拉秦沐翎的衣服,慌张道:“我喝,我喝,太医,你快喂我喝。”
“好。”秦沐翎继续喂药。
一碗药在小皇帝愁眉苦脸中喝完,最后一口勉强咽下,小皇帝扑腾的着喊道:“母后,我喝完了,冰雪冷元子呢,我要吃!”
萧莫辛抬手一挥:“去给皇上准备。”
侍女躬身:“是,太后。”
秦沐翎从床榻前起身,把药碗放在侍女的盘子中,侍女躬身作揖,慢慢退出帷帐。
侍女一退,秦沐翎情意绵绵看着面前这位五年没见的女人。
如今的她,高高在上,深谋远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在自己面前诉说心事的小女孩了,这深宫大院终究是改变了她。
如若当初她愿意跟自己一起离开王宫,不知现在又是如何模样,但应当不是现在。
萧莫辛忽视她的眼神,沉声问道:“秦大夫,皇上的病情已有好转,这帷帐是否可以打开了?一直闷着,也不太好。”
“可以。”秦沐翎目不转睛。
萧莫辛转身出去,走到大殿中央,吩咐殿外候着的侍女:“来人。”
侍女们进来低着头:“太后。”
萧莫辛道:“去把皇上寝宫内的帷帐撤掉,顺便让冯正进来。”
侍女躬身回道:“是。”
没一会儿,冯正躬着身进来,尘拂往臂弯一搭,尖着声音说:“太后,您叫奴家。”
萧莫辛:“皇上的热病好了许多,多亏了这位秦大夫,去领一千两赏赐于她。”
“是。”冯正领命。
对于这位秦大夫,冯正可不陌生。
早些年先皇有个大病小病,都是这位秦太医给治的,只是后来发生了那档子事……这位太医就离开了太医院,没想到会在宫中再次遇见,这也算是个老熟人了。
冯正想了想,刚准备转身去拿银子过来,秦沐翎开口叫住他:“冯公公,等下。”
秦沐翎面向萧莫辛,拱手道:“太后,救治病人乃草民分内之事,草民受不起此等赏赐,能为皇上解忧,已是草民福分。”
萧莫辛勒声:“去准备。”
冯正不敢多言,连忙退了出去。
侍女把帷帐取下来,寝卧内亮堂了许多,小皇帝念着他的冰雪冷元子,在床上盘腿坐起,小手托着脸蛋,一直盯门口看。
萧莫辛微微偏头,再次吩咐侍女:“送秦大夫回太医院,告知太医院的人,这段时间秦大夫会暂居太医院,等到皇上身体无恙,送秦大夫出宫。”
“是。”侍女慢步过来,做了个请的动作:“秦大夫这边请。”
她这般着急催促,秦沐翎连一句话都无法言说,踌躇间,只好拂袖离开福宁殿。
萧莫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目光望着大殿门口,迟迟未移开。
江鸢站在一旁看了这出戏,暗自苦笑,她们两人还真是,一个旧情难忘、欲言又止,一个藏怒宿怨、刻薄寡恩啊。
“你就这么念着她吗?”江鸢从背后走过来,在萧莫辛耳旁低声言语。
萧莫辛下意识想转身,但被江鸢抓住胳膊,她动弹不得半分:“我看这位秦大夫似乎有很多话想和您说,不如我帮你们挑个时间,你们两人坐下来好好聚一聚。”
“你敢!”萧莫辛偏头厉声道。
江鸢垂眸,故意和她说:“想必太后您也是藏了满腹话语,不说出来让那人听到,岂不是可惜?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萧莫辛抬袖甩开江鸢的手,正身看向她,威严十足道:“江鸢,我宠你,不代表你就可以胡来,这件事由不得你插手半分。”
江鸢眼神忽然变了,变得悲涩。
以前和她吵吵闹闹,偶尔故意惹怒一两次,这女人最多恐吓两句也就过去了,但如今为了秦沐翎,她却大发雷霆。
自己与秦沐翎,究竟谁更重要?
“好,我不插手,我怎敢插手。”江鸢冷笑一声,迈步越过萧莫辛离开了福宁殿。
萧莫辛发髻上的玉簪伴随着江鸢的离开,摇了摇,她也眨了下眼眸,神情恍惚。
江鸢刚走,侍女端着冰雪冷元子进来,行礼道:“太后,冰雪冷元子到了。”
萧莫辛回过了神:“拿去给皇上。”
侍女:“是。”
这件事萧莫辛在脑海没存多久,就暂时忘记了,因为第二天是重阳佳节,宫里要举行祭祀,此事虽然由礼部全权负责,不用她操心什么,但皇上身体尚未痊愈,无法参加祭祀,由萧莫辛代为参加,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不乐意了,觉得她是外戚。
徐蔺之阻拦道:“就算皇上不能参加祭祀,那也该由殿下前去,怎么着也轮不到太后您,毕竟这大梁王朝的天下是姓江。”
这话说的真好,只可惜江怀负不在。
萧莫辛:“殿下最近忙于军中公务,无法抽身,本宫乃宫中太后,你说轮不到本宫,莫非是轮的到你这个宰执不成?”
“这……”徐蔺之不敢说。
枢密使左慈站出来说道:“微臣倒觉得太后代为祭祀,并无什么不对。太后怎么说也是先皇正宫皇后,皇上的嫡母,既然皇上和殿下都无法参加,太后当为代替。”
朝堂下几位大臣跟随左慈出来说道:“微臣也觉得太后可以代为皇上祭祀。”
萧焕乃一朝太师,又是太后的亲生父亲,这个时候他出来说一句话,此事便就成了,可萧焕怕萧莫辛翅膀硬了,自己无法控制,所以对这件事保持了缄默。
毕竟如今连枢密使的左慈都出来为她说话了,自己这个太师掂掂分量,怕是不缺。
在所有人沉默之际,江郑平站了出来,反对道:“太后代为祭祀,虽有违超纲,但碍于皇上身体不佳,殿下公务繁忙,也并无不可,只是我们大梁王朝并非无人,祭祀也并是现在开始,不如我们等一等殿下,倘若殿下没有回来,太后再代为祭祀。”
这算是一个折中。
既然江郑平坚持要等江怀负回来,萧莫辛若不给这个机会,就显得是她不对了:“好,那就依摄政王所言,等殿下回来。”
朝议结束,朝中所有大臣退朝,前去祭坛,等江怀负回来参与祭祀。
萧莫辛也一同前往。
金乌当空,万里无云,前往祭坛路上的满地菊花好似秋日落叶,一片萧瑟悲凉,但诸位大臣却热的满头大汗,不停的用衣袖扇着热气,议论声不绝于耳。
萧莫辛叫了小玉过来,吩咐她:“去让人做些凉茶送过来,让这些大臣解解渴。”
“是。”小玉转身走下台阶。
江郑平也热得不轻,他深吸一口气,小声问徐蔺之:“去叫长公主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再有一刻钟,就到祭祀的吉时了。”
徐蔺之轻轻擦着汗回道:“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前去了,按理说,马军司也不算太远,长公主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江郑平:“再去派人看看。”
“好。”徐蔺之又连忙去叫人。
所有人又等了一刻钟,吉时到了,但江怀负迟迟没有来。
萧莫辛从凤椅上缓缓起身,告知诸位大臣:“吉时已到,金秋重阳,祭祀先祖,本宫代行,若有再拦,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位列站齐。
鼓声鸣,号角起,萧莫辛身着暗红色凤袍缓缓踩着红色毡席,朝祭坛走去。
众位大臣弯腰拱手,江郑平尤为不乐意,明明他姓江,可祭祀的人却是姓萧。
若是让祖宗先辈们知道了,岂不是要骂他是个不孝子。
第94章
在金秋重阳这一天, 萧莫辛站在祭坛上,祭祀了江家的历代历朝皇帝,同时她也在这祭坛上许下了心愿, 成为女中舜尧, 大梁王朝的第一位女皇帝。
也不知道江家的列祖列宗听到她的心愿, 是如何感想。
希望是祝福吧。
祭祀结束,晚上萧莫辛在长乐殿举办了简单的宴席,和百官庆祝重阳佳节。
大臣们喝着菊花酿酒, 吃着美食, 欣赏舞曲, 好不热闹,自从先皇驾崩后, 全国上下禁止宴席, 连中秋都随便过去了,这重阳佳节也算是一个放纵的时间。
小玉见萧莫辛的酒杯里空了,弯腰过来倒酒满上, 酒波荡漾。
萧莫辛不胜酒力,更怕酒后失言, 所以酒壶中的酒其实是水, 只有第一杯是真酒。
萧莫辛看着下面坐着的大臣们,端起跟前的酒杯缓缓喝尽,招手让小玉俯身过来, 吩咐道:“我走之后,把杯子和酒壶中都换成酒, 再找人盯着下面那位都虞候。”
“是。”小玉看向正在喝闷酒的江鸢。
一杯接着一杯, 像是有心事。
莫非是和太后吵架了?
吩咐过,萧莫辛撑着扶手起身, 从台阶走下去到江怀负身边。
江怀负正在思虑军中的事物,连萧莫辛过来都没有察觉,还是她拍了拍自己,才反应过来仰头看去。
萧莫辛身子摇晃,醉醺醺的说:“阿负,我有些喝多了,头很晕,先回去看看皇上,就去休息了,大臣这边,要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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