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一道密旨(出书版)——晏齐

时间:2024-05-03 06:10:20  作者:晏齐
  没有离开前的寒暄,冷惊头也不回地离开节帅府。至于薛兼训方才说的话,只有三岁黄口小儿才会相信。
  “‘尽全力’一词用得甚是微妙,不愧是浙东节度使。既然如此,我便要想办法绕过节帅府找到陌刀队,以旨征令,希望他们没有忘记先皇之恩。”冷惊自言自语道。
  “那红印虽有些化开,但雕刻痕迹都与圣印极为相似。如若是真的受命玺,我们岂不是在抗旨……”待冷惊离开后,李自良对薛兼训说道。
  “那个红印确实是当今圣印所盖。”
  “节帅!”李自良惊诧道。
  “但要调动陌刀队,那个盖印还缺了一块,便也不算是真的了。”
  李自良觉得自己是在听哑谜。
  “我这么做,原因有二。第一,假如冷惊真的找到陌刀队,并带回长安,凭借现在的浙东道牙军,越州能抵挡魏博骑兵多久?”
  李自良觉得有些道理,缓缓点头。
  “第二,我真的不知道陌刀队的去向。”薛兼训苦笑,两指捏了捏下巴的赘肉。
  作为经历过长安朝廷动荡之人,薛兼训内心很清楚,对朝廷来说,只要能把陌刀队带回,别说越州,整个浙东道都可以随时放弃。所以别说他不知道陌刀队的去向,就算现在他手握这支王师,也不会轻易地拱手相让。另外,越州官民氛围很是紧张。说一千道一万,最怕的还是再次激起民变。
  当初的二十万农人造反,至今都让薛兼训时时铭刻在心,他实在不知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务农百姓,从何而来那么大的力气和狠劲。
  虚弱的小豆子吃着还有些腥气的鱼肉有些作呕,她看了看在药锅边生火满头大汗的娘亲,又看了看在屋角吃力地翻着干草堆的爹,强忍着将呕意憋了回去。
  当她要低下头去喝几口鱼汤时,“噗通”一声,一颗半透明的“小石子”从她蓬松浓密的头发间隙掉了出来,好巧不巧地掉进了鱼汤里,溅起几滴白稠的水花。
  因为房间内的灯光很昏暗,也因为那颗“小石子”掉落的速度很快,并且沉到了碗底,小豆子没有看仔细。她只是觉得这颗在碗中砸起涟漪的“小石子”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小豆子用破木汤勺在碗里搅动翻腾,好不容易把“小石子”捞了上来。
  这是一个跟牙齿差不多形状和大小的东西,但小豆子分不清它到底是不是牙齿,因为这颗“牙”上印着一个她看不懂的歪七扭八的字。
  小豆子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不久的一幕:暴雨里趴在自家屋顶上、用一把油伞给自家屋顶修补漏洞的奇怪的卖伞大哥哥。当时他跪趴在屋顶时,脖子上挂着的好像也是这么一颗大小相同、形状相似的牙形吊坠。
  小豆子见爹和娘低头干活,便悄悄找了一根细细的草绳,从这块古怪的牙形小石中间的一个细小的洞里穿了过去,模仿大哥哥的样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她准备过几日恢复些力气后,趁着哪天爹娘不在家时,偷偷跑出家门找到那个卖伞的大哥哥,将脖子上挂着的这颗“小石子”物归原主。
  “豆子她爹,今晚再去抓条鱼。”扇火熬药的小豆子妈开口道。
  “不知道今晚河上的巡船会不会增多?”叠着草铺的鱼叉汉有些担忧。
  “嗯?”小豆子妈语气不悦。
  “我找机会。”鱼叉汉赶忙说道。
  今晚越州河上到底布置多少兵力,全在某人的一念之间。
  “节帅,请看……”李自良铺开一张越州城详图,图上将每一条小巷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两人对着地图一同推导。
  根据杀手的身高、性别和逃窜的去向,李自良圈出杀手极有可能藏匿的贼窝:千色院,越州最大的染坊,挂晒的布料绸缎漫天飘扬,容易躲藏;琉璃阁,车来车往,每日都有古玩稀品进出;升平坊,男人的寻欢作乐之地,胭脂气重,更重要的是背后的金主两年前从北方带回四名据说是中原与胡人通婚所生的绝色舞姬,这四人的身份也甚是神秘,公开的场合都蒙着面纱,非越州最顶级的权贵不得见其真颜;最后一处,也是二人最忌惮的一处,那就是同样毗邻河畔,与刺客上岸地点不过百来步距离的监军院,而监军院的主人,正是越州城里唯一有胆量和势力可以在明面上与节帅府对着干的实权人物鱼继典。
  李自良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这几个地方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去,恐怕很难入内进行盘查。
  “自良兄莫急。”薛兼训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儒家书生,当即盘算起来,“这些地方背后的势力加起来实则掌握着大半个浙东,还跟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让杨冲、杨于和青羽卫的人去盯梢就行,莫要打草惊蛇。”
  薛兼训衡量着每一种方法的利弊,想得脑袋发涨,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平和了一下心绪继续说道:“梁思界,越州三成的赋税来源都与她有关。此人不仅掌握着琉璃阁,连河东的赌坊、镖局、酒楼、客栈背后都有她的影子。听说连塞外胡商的门面、东瀛僧侣的佛堂也是她出手资助的。平日里,此人与监军院往来也算密切。”
  “如此说来,我们只能干等着不成?”李自良不由得焦躁起来。
  “长安,魏博,监军院,哪一方我们都轻举妄动不得。既然迷雾重重,那我们就打开城门,让风刮进来吹散雾气,让各路隐身的人物继续现身。”薛兼训理了理脑海中的思路,渐渐地看到了一团“亮光”。
  李自良越听越着急。他急得脱下头盔,不停地挠着头发,又问道:“前几日还说不能开城门,怎么这会儿又能开了?”
  “明日起,大开城门!”
  李自良看向薛安平:“安平,你爹莫不是得了脑热?”
  “自良兄莫担心!”
  “薛帅难道不怕开了城门,歹人借机作怪,又硬生生惹出什么乱子,激起民怨吗?”李自良说这句话,听着更像是憋屈了许久之后借以发泄的讽刺。
  薛兼训掏出布帕擦擦脑门的汗珠,心中暗暗思量,这城门便如闸门,民怨便如江水,他们这些为官一任的权贵便是监察水库之人。江水蓄得太满,再不开闸泄一泄民怨,只怕就要溃堤了。
  正想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劝服眼前这个倔强的武夫,低头研墨的薛安平适时地替薛兼训解了围:“不仅要开城门,还要派人去探一探升平坊的底。”
  “升平坊?谁去?”
  “双杨校尉。”薛安平将墨条搭在了砚台上。
  薛兼训一愣,随后眉头舒展:“平儿,好主意,好主意啊!”
  “你们父子打的什么哑谜?”李自良疑惑不已。
  “自良兄,事已至此,信我何妨。”说着,薛兼训走近李自良耳语几句。
  李自良眉头跟着舒展开来。
  薛安平不太习惯父亲的夸赞,腼腆地笑了笑。
  薛兼训带着赞许的目光对薛安平说道:“平儿,为父也有些时日没考教考教你的书文诗词了。”
  薛安平稍一愣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第十二章 四方墙头草,举棋难定辨
  邓奇想到邓不漏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越发觉得那老杂毛忒不是个东西,一直以来心中埋着的隐隐怒火恨不能立刻破土而出。
  “咚”的一声闷响,刚推开门才踏进小院的邓奇,猝不及防地被斜靠在门后的邓不漏在后脑勺上给了一个爆栗子。
  邓奇疼得龇牙咧嘴,夸张地哀号起来。他知道暴风雨又要来了,因为今日一把伞也没有卖出去。
  “小兔崽子,”邓不漏指了指摊位上的一小堆油伞和伞面上的几个乌黑杂乱的脚印,“别告诉我,你今天一文钱都交不上。”
  十忽之前还在心中对邓不漏生起恨意的邓奇,本能地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揉着脑袋站起身来说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不在屋里歇着?正午的太阳可是又毒又辣啊。”邓奇作势要去搀扶邓不漏,送这尊怒目金刚回阴凉的屋里待着。
  邓不漏一把拍开邓奇伸过来的手:“说说吧,今天是让我陪着你吃萝卜炒青菜还是青菜炝萝卜?”
  “师傅,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不才刚到正午……傍晚前徒儿一定会想办法把伞卖出去,保证让您老人家能吃上肉。”邓奇底气十足地保证道。
  “先去顺几个瓜回来,放在井水里冰上一冰,今晚就老实待在铺子里陪师傅吃西瓜吧。”
  “顺瓜?可是师傅,梅姨地里的瓜都被别人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歪瓜裂枣……他们一大家子几张嘴也要吃饭啊。不如我们按市价买几个吧。”从不欠别人,也从不让别人欠自己的邓奇愁眉苦脸道。
  见徒弟为难的样子,邓不漏盘算起了别的办法。
  梅雨之季,邓不漏卖了不少油伞给官府,赚了不少钱,那是明面上的。
  但是这些钱大多被邓不漏存在了几个陶罐里,设为绝对不会动用的存蓄,剩余的除了供他们爷俩的日常开支,另外也会用于做些便捷简陋的油伞去街上发给那些穷人。这是邓不漏暗中进行的,邓奇这么多年来并不知晓。
  邓不漏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怕除了他自己,也只有九泉之下的妻儿知晓了。因为每当邓不漏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善事,他都相当确信自己又给妻儿的来世积了几分福报。
  所以,真实的情况跟邓奇想的完全不同,邓不漏确实没有那么多闲钱可以买大鱼大肉供爷俩胡吃海塞。
  照理来说,炎炎盛夏,吃上几个被井水凉透了的西瓜是相当惬意的事情,也是这爷俩隔一段时间就会享受一次的美事,所以邓不漏总会预留出这一部分钱,再加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应急储蓄,是绝不至于让邓奇去干鸡鸣狗盗之事的。
  然而,就在几天前,邓不漏“自愿”被几个官差狠狠地讹了一笔钱财。这一笔钱是替徒儿破财消灾的。当时邓不漏以为邓奇要在大牢里待上一段时间,为了让邓奇少遭些罪,那些钱是用来打点狱卒的。不过他没想到邓奇那么快就被放出了大牢。
  邓不漏打点出去的铜钱是一分没有要回来,但是见着邓奇安然归来,他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邓不漏胸口的一处陈伤是在八年前被杜阴阳一刀贯穿的。每逢梅雨季节陈伤便会隐隐作痛,乃至时不时发作一下,演变成剧痛。多年来邓不漏摸索出了规律,如果是清晨发作,喝黄酒缓解最快;如果是子夜发作,闷头睡觉就能缓解;如果是在艳阳高照的暑热间发作,说来也简单,将本就寒凉的西瓜放在寒凉的井水里泡一泡,吃上几口立马见效。
  此时邓不漏胸口又开始隐隐翻腾。揉了一把开始泛起刺挠的胸口,邓不漏实在不想让这个瞎徒弟再跟着操心,便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拔高嗓门说道:“让你顺就去顺,哪来那么多废话?她姓梅,活该她倒霉。”
  “师傅,我们起码还有馒头青菜吃。”自诩还算正直的邓奇耐着性子劝道。
  眼见邓不漏就要把自己胸口的衣襟抓成了破烂。“废物!油伞卖不掉,瓜也不去顺,存心气死我!咳咳……”他岔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事徒儿实在干不了!徒儿眼瞎,干了鸡鸣狗盗之事,万一被抓了还是丢师傅您的脸。”邓奇讨好的笑容下露出一丝倔强。
  “眼瞎干不了?”剧烈咳嗽的邓不漏开始变得暴躁,他大步走到院子角落的灌木丛里翻找着。
  一柄断木剑飞来,砸在邓奇的脸上,“啪”的一下,他的脸颊上留下一条红印。
  邓奇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好像刚被人赏了一记大耳光。
  “跟你说了,没了目力练不了剑,把轻功学好了多送几把伞就行,还要偷偷练?练好了再去抓杀人恶鬼?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的废物……”邓不漏暴躁地吼完,停顿了一下,又打开了杂物间的门,在角落里翻找着什么。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邓奇语气里满是倔强。
  邓不漏愣住,他从未见过平日里对自己低眉顺从的徒弟敢这样放肆顶撞。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邓奇就不打算再忍气吞声,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把多年的怨恨通通地抖落干净。“对我一个瞎子骂了那么多年还没骂够?我残废又怎么样,你不也是一个残废吗?”
  “你……你……”邓不漏气得说不出话来。
  邓奇浑白的双目里好像要喷出火来,根本不给邓不漏说话的机会:“我惨吗?我当然惨!给你这个喜怒无常的老杂毛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捞着什么好处了?我眼睛看不见了,仇报不了,喜欢的女人对一个不见踪影的大少爷牵肠挂肚。文悠叔惨吗?当然惨!老婆跟人跑了,自己一个人把苑清姐拉扯大,还要跟你低头不见抬头见。梅姨惨吗?当然惨!一家老小活不下去了,剩的几个瓜还要被你惦记。路过伞铺的老盲客惨吗?当然惨!年岁那么大都要带着孙女到处流浪,受尽欺负。但没我们这些惨人,你的日子能过惬意了?”
  邓奇一气说完,泛灰的双目有些湿润,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真可怜,看你咳成这样,没几年活头了吧。老婆儿子被马匪杀了。八年前,你开始倾尽全力传我剑术杀人技,不就是指望有朝一日我能替你报仇?嘿嘿,没料到我失了目力;你想发财,没想到这破地方的风水不遂你的意。师……老杂毛,谁他娘的能比你还惨?”
  邓奇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发泄了出来,像决堤的大坝,一发而不可收拾,结果一通吐露之后连自己都愣住了。他没有料到自己心底会有这么多繁杂的想法和怨念。
  邓不漏停止了咳嗽,也许是气过了头,也许是身体气得暂时忘记了咳嗽。胸口一起一伏,这个鬓角已经发白的老头直接扑向了邓奇。
  一个老杂毛,一个瞎小子,师徒两人就像街头的混混打架一样扭打在一起。
  邓不漏双手掐着邓奇的脖子不停地摇晃,脸色涨得通红,好像一个索命的恶鬼。
  邓奇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插进邓不漏的鼻孔,另一只手揪住邓不漏的头发,试图推开这个已经有些疯癫的老杂毛,却怎么也推不开这个死死掐住自己的老头。他模糊的视线透过邓不漏一头杂毛的空隙,看着湛蓝的天空,满眼的黑影渐渐发白。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