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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回音(近代现代)——纪伊

时间:2024-05-04 07:46:38  作者:纪伊
  仿佛喉咙突然被一块硬物卡住了似的,永琏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提前离开——反正他们的对话没再涉及自己。他扭过头用尽全力瞪着自助餐桌上的吃食,却没法不去听身旁的对话。
  “你好。”他听见朱祐辉这么回。
  妇人紧接着说,“祐辉是读的中央凝能学院吧?”
  “是,劳您记挂。”
  “果然争气呀,去年还是什么时候听说你留级我还有些担心,想来一定是发生了不可规避的意外才让你一时乱了心智吧。对了,你念的什么专业?”
  “古代历史。”
  “历史呀,好好好。莉雨,你今年不就是要毕业了吗,一会儿要是有时间请教请教祐辉,他们家的图书室里有许多藏书呢,况且你不是对历史很有兴趣吗?”
  “妈妈你别再说了……”少女小声劝道。
  “噢,祐辉出生时是带着吉兆的,当时脖子上戴了个白玉环,我跟你提到过吗,莉雨?那玉环好像还挺精致,刚好能戴在脖子上呢。是不是很稀奇?”
  “真不巧,夕村夫人,项环我没带在身上,恐怕没法拿给您看了。”
  “嗯……也不妨事,但这种有寓意的东西还是时时带在身上比较好。”
  “我们快回去吧,妈妈,外祖母还在等我们……”
  在少女的催促下那妇人总算是离开了。永琏扭过脸,发现朱祐辉正仔细地盯着自己。
  “还好吗?”
  “怎么不好了,又没人会生吞活剥了我。”
  “夕村夫人说话向来绵里藏针,我以为她是来刁难你的。”
  “你来得确实及时,否则我真就傻里傻气地跟她作自我介绍了。”永琏瞥了朱祐辉一眼,“话说你倒是很受欢迎啊。”
  “此话怎讲?”
  “你没看见她刚才的反应吗?”
  朱祐辉颇感意外,“你没看出来刚才那些都是恭维奉承吗?”
  “我说的不是那个夫人,是你那个表妹,她看你的眼神倒是挺真挚的。”
  朱祐辉稍稍愣了愣,转而笑道:“你不也经常盯着我吗?”
  “谁盯着你看了——我可没像她那样!”
  大厅仿佛骤然闷热。永琏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的目光“观察”或“端详”朱祐辉的。如果在旁人看来,自己与那少女是如出一辙的沉醉痴迷呢?
  好在朱祐辉主动岔开了话题,“去见下我父亲吧,他想同你道谢。”
  朱隆诚正在永琏本该去的那张餐桌旁,和朱祐辉走过去时他刚与一位戴金丝单片眼镜的中年人聊完。
  这位年逾六十的精英商人与永琏差不多高,头发已经灰白,但仍打理得一尘不染。他有张方方正正的脸,眼型细长,身着一身极其精巧的黑色正装,不笑时面相颇具威势,见到永琏却露出惊喜的笑容。
  “你来了,永琏君。”朱家的一家之长说着向永琏伸出右手。永琏原本以为是要行握礼,却没想到朱隆诚夸张地揽了揽他。
  “嗯……朱先生您好。”
  曾经造访朱家时朱隆诚都待其相当宽和,可不知为什么永琏觉得他今日的笑容略有不同。
  “今晚能来真是太好了,我由衷地感谢你。”朱隆诚微笑着打量永琏,“我总担心你父亲星间司铎太顾虑最近两月发生的诸事……”
  “虽然不太明白您指的是什么,但我爸在家时不怎么当着我的面谈公事。”
  “看来你父母是欣然同意你来到银鸥路28号了。”
  “我爸的确答应得爽快。”
  “或许出门时你父母特意叮嘱了不少,但你不必太过拘礼。你和祐辉认识许久,随意些也没关系。”
  “谢谢您,不过我爸没有特意嘱咐什么话。”
  “那我也能安心了。”朱隆诚的表情和缓了不少,不像刚才那般笑得过于客气,“星间司铎性情宽厚又恪守准则,我理解他在传统话题上的坚持。如果永琏君看到了某些报道,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已,不论是否在公众前明确表态——”
  “父亲。”身旁的朱祐辉打断了朱隆诚的话,他的语调很平静,“我是邀请永琏来吃饭的。”
  朱隆诚回过神来,“自然,自然,他是你的客人。刚才那些话还请永琏君别放心上。”
  “没有,我——”
  这时会客厅中响起了嘈杂的窃窃私语。
 
 
第10章 宴语(下)
  一道深棕色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如果说永琏原本还担心着自己的穿着不够正式,那么看到这个人之后就完全不必担心了。
  此人脱下了显旧的长斗篷,递给侯在门口的仆人,打底则是一件素色的黑毛衣。他的亚麻色头发略长,一侧扎起了三条辫子,另一侧则随意的披散着。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晚宴应该出现的形貌。永琏猜这位姗姗而迟的来客肯定是朱祐辉的三哥朱章裕,果不其然,他一扭头就看见朱隆诚的笑意消失得丝毫不剩,整张脸僵硬得如同一块钢板。
  此刻的气氛只有那么焦灼了,当朱章裕走向他们时永琏更是浑身不自在。他不过二十余岁左右,脸庞稍瘦,皮肤略为黝黑,走近后还能看见他的左眉骨上留了道浅色的疤,因此面貌更显老成。两耳廓上戴着一串黑色耳饰,其中几枚还是尖刺形状。当朱章裕站定后,先是端详几眼朱祐辉,再扫过永琏,最后居然没有直视他父亲,永琏顿觉大事不妙。
  “你……”朱隆诚瞪着他,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你——”
  “是祐辉邀请的我,”朱章裕旗帜鲜明地开口道,声音与朱祐辉相仿,但要低沉些,“今天这场生日宴说到底也是为祐辉举办的。就算要把我逐出去,那也该由祐辉来决定。”
  “三哥今天能来就再好不过了。”朱祐辉在朱隆诚责难前开口道,“我们都很高兴,怎么可能将您逐出去。”
  “那我可要打从心底感谢这份宽容了。”说完,朱章裕拉开一张椅子干脆地坐下,看也没看父亲的脸色。
  “我是看在祐辉的份上才懒得在这里说你。”朱隆诚早已面色铁青。
  “我也是看在祐辉的份上才特地感谢您。”
  一名端酒的侍从经过,朱章裕叫住了他,泰然地给自己拿了杯白葡萄酒。永琏如芒刺背地埋头盯着桌布,余光瞥见朱祐辉抬起手,随后,他听见朱隆诚的秘书走来。
  “大人,吉月良嵩先生邀您过去一叙。”
  原来是送救命稻草来了。朱隆诚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会客厅左侧走去,永琏终于能放松喘气。
  “三哥,其实您要是实在不想来也不必勉强自己的,何必对父亲说这些话呢。”朱祐辉无奈地对朱章裕说。
  “我可不是不想来,不如说我还挺想来的,可惜老爷子不可能不在场。”朱章裕把酒杯放回桌上,竟咧开嘴笑道,“再说我要不来,那两家人岂不是只盯着你编排了?”
  “我从来没在意过他们对我的评价。”朱祐辉说着看向永琏,向朱章裕示意道,“这就是我之前同您提到的那位朋友。”
  朱章裕这回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永琏,“你就是星见寺司铎的儿子星间永琏?”
  “是。”永琏唐突地应着,“朱彰裕先生好。”
  “印象中似乎是有个小屁孩从小就跟在祐辉身后,原来就是你啊。”这话本身就让永琏有些不快,更别提朱章裕正一手扶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既然是初次见面,那我们俩就来好好聊一会儿吧。祐辉,你先去安慰下老爷子,免得明天又要说我把他的旧病气复发了。”
  朱祐辉倍感诧异,“父亲现在正和吉月氏的主事人讨论要务,我怎么好过去?”
  “若是其他人,即便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旁都是会被训斥的,你就不一样了。你是老头子最宝贝的儿子嘛。”
  朱祐辉也听出朱章裕是有意让他回避,便再确认了一眼永琏,点头道:“那就劳烦三哥陪永琏说话了。”
  永琏实在想不出他和朱章裕有什么单独谈话的必要,只是有些困惑地望着他。
  “先坐下吧,用不着那么胆战心惊。”朱章裕的语气听上去倒是和善,“还是说我五弟将我描述成了一个桀骜猖狂的问题人物?”
  “他没跟我说太多和你有关的事。”永琏拉开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道。
  “也是,凝能学院肄业,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到白迦西之国做旅行者,用老头子的话说是‘心甘情愿当流浪汉’,如此种种听起来的确不是身为兄长应有的行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不告诉你是应当的。”
  “祐辉没说过这样的话。”永琏尽可能保持平静地说,“他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怎么知道我五弟有没有这么想过?”
  “我猜的。”永琏即答,“有的人习惯将别人往恶的方向揣测,有的人习惯将别人往好的方向揣测,我选后者。”
  朱章裕轻笑一声,听上去不是肯定,但也不像嘲讽,“看来你觉得自己十分了解我五弟。”
  “‘十分’说不上,六七分该有。”
  “我倒不讨厌你这番自信与把握,既然如此,就给你讲个故事吧。”朱章裕再抿一口酒,开始讲述道,“大约四十年前,有个出生在小山城的穷小子,他祖上世代务农,家中亲人因循守旧,唯独他一人勤奋好学,打着工读完药炼学专业后成为了一个小药商。虽然赚不了多少钱,至少个人衣食住行不用发愁,于是他决定走出家乡的小山城,去附近的大城市做活。这位年轻的药材商人外出打拼时固然吃过不少苦头,可是他运气很好,遇见了一位贵人。
  “是位来自当地有名的大族的大小姐,她家中有不少在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亲戚。但就是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却爱上了当时只有一间小药材铺的穷商人。真是不可思议,对吧?
  “一切的开端也非常巧合。这位小姐是个虔诚的蕾·奥尔宁信者,她每周都会前往山上的寺院参加祝祷会。某日下山时,她不慎从高高的青石板路上跌了下去,正好被在药田选材的商人看见。商人冲上去给予治疗,又护送着她下了山,还赠给她了几服外用药。离别时,商人告诉了小姐自己的药铺位置,说日后身体若有不适可以再来找他。
  “小姐康复之后,果然光顾了商人的小店,当时并未告知自己的身份。随后的几个月,他们始终保持着往来。商人陪同小姐去参加寺里的祝祷会,小姐陪同商人去市郊的药田选材。再到后来,商人的药铺越做越大、越做越多,这位小姐也成为了他的妻子,为他生育抚养了好几个子女。有了妻子家族的扶持,商人逐渐成为市里的大商人,创立了规模可观的产业,后来即使是从政也一路顺风顺水。只是,我不禁思考一个问题——
  “你说,要是这位小姐仅是平户出身,商人还会不会迎娶她为自己的妻子?”
  “……这是你们父母的事,我怎么能胡乱评论。”
  “谁说这两个主角是我父母了,不过是个故事而已。”朱章裕用食指敲敲桌面,“所以你怎么想,星间永琏?”
  他的目光紧抓着永琏不放,后者意识到自己必须正面回答他的提问。
  “我觉得商人之所以在小姐受伤时救她,是出于本能,而不是看重对方身份。”永琏缓缓说道,“请小姐再访自己的药材铺也是出于医者责任,而不是有意攀附。你要问我商人是不是出于真心,不如在描述下这个商人究竟有没有独立创业的能力。凭你目前的叙述,我认为即便那位小姐不是出身贵族,商人也能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只是规模可能不如现在这般庞大。”
  “照这么说,你觉得商人更看重家人而非名誉权势?”
  “只听你所讲的内容我没法判断,但如果……”永琏顿了顿,“参考现实的话,我觉得应该是。”
  “现实啊,既然你这么想谈现实那我们就来谈谈吧。”朱章裕短暂地提了提嘴角,“我们兄弟姐妹中要问老爷子最倚重谁,无疑是我二哥;但要说他宠爱谁,那肯定我五弟了。且不说五弟是否平行端正聪慧过人,单是他的出生就足以让老头子喜出望外——你应该听说过那枚‘神明所赐’的白玉项环吧。老爷子刚步入政坛就喜得贵子,随后顺风顺水地高升更是应证了五弟是我们朱家的吉兆。再说母亲还在时也格外疼爱五弟,不指望他将来成就一番事业,只求他能平安顺遂,听了母亲的劝说老爷子才将五弟送去东雅而非龙芝这样的市内名校。所以在得知五弟留级时老爷子才那么生气,只怕他步我的后尘。但是,老爷子终究是个商人。”
  朱章裕晃了晃酒杯,凝视杯中时的神采骤然冷淡了许多。
  “十几年前老爷子第一次参与议员竞选,为了拉到曙霞区的选票,他决意多结交几位在民众中享有声誉的人物,其中一个就是曙山星见寺司铎、你父亲星间康文。或许这是我母亲的主意,但不论如何,老爷子很受用。得知星间司铎有一个独子后,他便带着我五弟以请教祥瑞之兆为由上山拜访,后来还安排我母亲再带着五弟去学会‘巧遇’你母亲杜多女士。至于我五弟,打小就天赋异禀,五岁时老爷子就同意他进藏书室随意阅览。想来只要老爷子稍加提点,他断会知晓见到你时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朱章裕轻笑两声,目光越过高脚杯口扫向永琏,后者终于明白他铺垫如此之久的意图。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永琏握紧双手回道,“很久以前我爸就告诉了我你们朱家总来拜访的原由。我爸没有强迫我答应或者拒绝,他说要不要和祐辉做朋友随我自己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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