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娄金狗带着他那被盘的水润的册子进来后,玄又总算是松了一气。
她翻个身跳下窗子,方欲回墨阳宫时,却瞥见趴在窗沿上对着虎崽子兴致勃勃的奎木狼。
这回,本就窝火的玄又更窝火了,抬脚对准他撅起的屁股又是一脚,一脚将他从趴在门窗上踹进了屋里。
闻见重物摔在地上的闷响和奎木狼紧随其后的哀嚎声后,玄冥帝君忽的就舒心了,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的回墨阳宫。
这夜色可真好,真真是叫人舒心。
可她玄冥帝君是舒心了,但那远在穷桑的青阳帝君却是烦闷的紧。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堵在心口,叫她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难受的紧。
躺在榻上的青阳帝君翻来覆去也没生出半点睡意,只躺了半柱香便起了身,穿着里衣重新将垫在柜子下的左手剑剑谱取出来。
虽言这上界将剑谱垫在柜子下的风气是青阳帝君带起来的,可她有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以往她遇到任何烦心事,只需稍稍看个两页剑谱,便能逐渐消减。
可如今,这个法子却是没了用处。
心急心里门儿清,她晓得自个儿起初,是被奎木狼打断而窝火。
可之后,又瞧着玄又赠与她那剔透冰凉的小兔,无端想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烦躁却是不知为何。
弦锦静坐许久,半晌,指尖倏地燃起焰火,橙光映在腕骨上。
她细细的观摩手腕上的小兔,似是想要透过小兔看穿烦闷不堪的自个儿。
可这只是无用功。
弦锦心下清楚。
.
悠闲不过半日,玄又心血来潮前去那一片帝女桑林子转转时,耳朵灵敏的白虎就忽然闻见有人正小声谈论她与弦锦。
玄又便驻足听了片刻,越听越不对劲。
甚么叫她同青阳帝君于瑶池先行离宴,是为共度一夜春风?
她昨夜那般着急地赶回昆仑墟,半道上遇到的数位神君神女都是瞎了眼是么?
念及至此,玄又攥紧拳头自树后走出去,轻咳一声呵斥,“为何在这儿散播谣言?!”
原先踩在一堆落叶上,聊得起劲的几只白虎头也未回,只一听她的声音,顿时化成原形四条腿抡起来就跑。
玄又哪儿这般简单就放跑他们,随手便抓住其中一只白虎的尾巴拖了回来,阴恻恻的问,“是谁,这么早便在这散播谣言的?老实交代!”
那倒霉白虎被她一瞪,立即举起前爪把自个儿的眼睛捂住假装看不见她。
半晌,又偷摸自细缝间瞄她,见她还盯着自个儿,这才细若蚊吟的道,“是虎二今早去西牛贺洲,正巧听司命星君说的,不关我的事儿!”
闻言,玄又面色一僵,原是友一凝!
玄又手一松放跑身前的虎崽子,气的七窍生烟,这司命星君不论是过了多少年,这个欠削的性子还是欠削!
寻到幕后黑手的玄又恨得咬牙切齿,转身提着鸣鸿便消失在原地,再一晃神就已踏着清风前往蓬莱。
将将下值的昴日星君提着羲和神女座下神官赠与的金羽,高高兴兴地欲回昆仑墟向白虎主君商议求娶神官一事。
恍神的功夫,就见他心心念念的白虎主君咻地一声自眼前飞过,手提鸣鸿,直指蓬莱。
昂日星君心下惊叹一声,主君真真是刻苦,这样早就去寻司命星君与蓬莱岛主切磋。
真真是教他佩服。
第40章 司命星君与前来赎人
蓬莱仙岛的岛主难得地睡到日上三竿,却被守门神将急急忙忙地唤醒,禀报说是昆仑墟的主君来者不善,此时正在正殿前等候。
待到以秋枫匆忙行至殿前,就见玄又阴着一张脸坐于主位。
以秋枫登时懵了一双眼,怪了,昆仑墟的主君万万年从未在蓬莱挑事过,多是前来切磋喂招,哪儿来的来者不善?
困惑的蓬莱仙岛岛主对昨夜的事情属实记不大清楚,只晓得她在仙桥上同友一凝的冕服下摆缠在一块儿怎么也解不开。
至于旁的甚么,她真真是一概不知。
当以秋枫瞥见提着鸣鸿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玄又时,呼吸一窒,“今个吹得是甚么风?叫你生这么大火气?”
“吹得是谣言四散的风,”玄又撑着鸣鸿刀柄起身,“友一凝呢?”
“穷桑——”
以秋枫话还未说完,周身登时就刮起一阵清风,再一回神,方才起身站直身子的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甚么叫谣言四散的风?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以秋枫同守殿的几位神将对视一眼,皆在神将眼中瞧见迷茫后,也只得耸耸肩再回寝殿。
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时,以秋枫这才恍然将谣言同友一凝串在一起。
难不成,那谣言就是友一凝传出去的?
念及至此, 以秋枫大惊,怪不得友一凝在昂日星君还未当值前,便去了穷桑城。
她现下这样说,应当不会坏了友一凝的好事吧?
以秋枫这个念头方一冒出来,便急忙折身前去穷桑城。
自打玄又上回来穷桑城一日后,城内上上下下从大到小,所有凤凰都晓得她是穷桑氏后裔。
此番远远瞧见她的身影,守城神将便以为她是回来看看穷桑氏旧址,二话不说就将她放了进去。
两息后,他就见蓬莱仙岛的岛主主火急火燎地在穷桑城停下,撂下一句前来寻司命星君后,便也窜了进去。
那守城神将两两对视。
今个刮得是个甚么风?
怎叫蓬莱仙岛的岛主同夫人都来穷桑城做客了?
穷桑城甚么时候这样热闹了?
守城神将只道稀奇,便也就没想太多。
“友一凝!!”
玄又一脚踹开城主府大门,手里的鸣鸿已然出鞘,气势汹的欲去寻友一凝算账,转头一看,便同弦锦对上了眼睛。
“青、青阳帝君,真真是巧极了……”玄又一顿,先前的气势荡然无存。
“不巧,”弦锦看着她身后被踹成几截的大门,垂下眼叹气,“赔钱。”
瘪着嘴不情不愿准备赔钱的玄又噢了一声,可还未有所动作,便被弦锦抬手打断。
青阳帝君食指抵在唇边,神神秘秘地瞥了眼府内。
她凑到玄又耳边道,“去寻友一凝。”
玄又真真是一点就通,眼睛登时冒了光,嚯哟,是个好办法。
下瞬,弦锦就见玄又眼冒金光,大步走进正堂。
玄又用来赔钱的不过就是上好的琉璃宝物,再不济也是些法器之类的物什。
穷桑城的凤凰可万万年来也算得上闭门不出,这样的宝物法器,属实是不大缺,与其这般,还不如叫玄又去嚯嚯友一凝。
一来是解了她今日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二来是司命星君担得上一句上界诸多仙家神族中,手中宝物最稀奇古怪那一个。
如此叫玄又去嚯嚯她,说不准还能自友一凝手里诓出甚么好东西。
青阳帝君闷着声,心里的那些小算盘打得响亮。
小院里清清风微拂,吹得高大的梧桐树婆娑作响。
友一凝正拨弄着先前淘来金环,这缠在一处怎么也解不开的金环,是她近日以来唯一的消遣。
倏地,耳后陡然有细微的刀剑出鞘的脆声,她当即自石凳上跳起,再回神,那石凳就已被迅疾而来的刀光斩成两半,静静地躺在地上。
友一凝翻手拔剑去寻偷袭的人,在瞧见玄又那张脸后猛地定住。
“白虎主君今个儿怎从昆仑墟到穷桑城来了?是来寻青阳帝君还是如那传……”
嫌玄冥帝君火气还不够大的司命星君又往上浇了点油,但话还没说完便被裹着劲风而来鸣鸿止住。
友一凝身侧的青光比她更快快一步挡下玄又挥来的鸣鸿,青阳帝君提剑挡在她身前。
弦锦借着挡在友一凝身前的优势,冲玄又挑了挑眉。
见此,玄又眯了眯眼,当即会意。
但见她唇角微扬,张口就来:“司命星君这是怎么了?玩个解不出的金环竟气得将青阳帝君的凳子劈成这般,真真是过分极了。”
友一凝瞪大眼睛,“你在胡扯甚么?!”
“司命星君真真不是个诚实的天神,都到如今人赃并获这步田地了,还在狡辩。”
玄又收起鸣鸿,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继续颠倒是非,“不过今个儿青阳帝君心情不错,不想寻你的错处,你还不快快赔钱。”
望着碎裂的石凳友一凝真是百口莫辩,咬牙切齿地怒喝:“你个小人!”
“司命星君。”
弦锦唤她一声,手中飞景的剑刃泛着寒光,垂眼去瞧那静静躺在地上的石凳,“赔钱。”
但听惨,一口牙都要咬碎的友一凝望了望虎仗人势的玄又,又望了望手中剑光闪烁的弦锦,只得背下这口大锅。
她哪里晓得,这是青阳帝君伙同玄冥帝君给她下的套,带头的又正是被虎仗人势的青阳帝君。
但闻一声厉喝在耳畔炸响——“且慢!”
紧赶慢赶终于赶来的以秋枫抬手制止了友一凝的动作,回首望向弦锦同玄又时,面上神情一顿。
“青阳帝君万万年来,见过的好东西不少,我蓬莱正巧有一宝物,不如叫我二人回去取来当做赔礼?”
瞧着来赎人的以秋枫,弦锦到底还是没过多为难,挥手便放跑了两人。
她不过是在意玄又的异样,遂回首问她:“你今日,怎这样大火气?”
“友一凝散播的谣言,”玄又抽了抽嘴角,又道,“散播你我的谣言,说甚么你我昨日……。”
话音未落,玄又就见弦锦提着飞景追了出去。
“哪里跑!”弦锦怒喝。
但闻此声,前头的两人头也未回,跑的更快了,眨眼便出了穷桑城。
好一对亡命鸳鸯。
慢慢悠悠跟在在后头观望的玄冥帝君想。
第41章 审问司命与天池山中
今个儿这天儿真不错。
真适合找块软乎的草皮躺在上头安稳的晒上一晒。
乐的虎耳朵都冒出来的玄冥帝君抬手罩了个屏障在慌忙逃窜的二人面前,望着慌不择路的二人,更乐了。
且不说在玄冥帝君同青阳帝君前后包围下,二人插翅都难飞,就是单说就是在青阳帝君手上都难逃。
友一凝同以秋枫挣挣扎无果,这对亡命鸳鸯终究还是落在弦锦手上。
二人排排站,似是做错了事的孩童。
以秋枫垂着眼,在弦锦的审视下还在嘀嘀咕咕。
她在嘀咕自个儿就不应应当,幸好这处是穷桑城周围,若是被她追到了蓬莱,叫她这岛主和上界叱咤风云的龙神的面子往哪儿搁?
倒是理亏的友一凝安安分分的立在原地,一脸乖巧的等着弦锦的审讯。
飞景归鞘,弦锦拄着剑面色不善,“你同我好好说说你是如何造谣的?”
“这……”
友一凝眼神乱飘,心下思索半晌,决定还是先捡轻的说;“我昨夜不过是同青帝提了一嘴你二人,谁成想叫那些耳尖的仙娥听了去。”
友一凝哪里敢说她是昨个儿碰上青帝,诉苦了一番,又是故意在洒扫的仙娥走得近了才拉住少卿一咕噜就将事先编好的话儿尽数吐了出去。
更不敢说,她还故意夸大了当时在仙桥上的事儿。
比如将弦锦站在桥上,玄又站在桥下云海里的礁石上闲谈的事儿,说成了玄又向弦锦剖明心迹,怕被拒绝说弦锦不同意就跳下去的罢了。
只这样一想,理亏的司命星君此时更心虚了。
上界谁人不知司命星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弦锦自是不信她这番鬼话的,挑眉道,“如此看来,司命星君还是个大忙人?造个谣还需要跑到青帝面前造谣?”
“青阳帝君言错了罢,”友一凝连忙摆手,“我倒也不是特意,不过是昨夜恰巧碰见了罢。”
“那这仙娥法力竟如此高深?”
旁听的玄又慢悠悠地走来,一语拆穿她。
“听竟叫你同她都没发觉?那仙娥竟有如此修为,那我可要及时禀报天帝,叫这仙娥寻个要职,有如此厉害的仙娥,叫她洒扫,真是大材小用。”
一直低头站在友一凝身侧努力装作自个儿不存在的以秋枫忍不住偷摸瞄了眼友一凝,惊讶发现她耳后的脖颈布满冷汗。
“你倒也不必如此敏锐,那仙娥……”
司命星君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袍,绞尽脑汁的思量如何才能诓过眼前的二人。
倒是霎时了解玄又意图的弦锦上前一步,配合她问,“那这仙娥莫不是甚么难缠的妖物所化?”
“非也,”是如何也逃不脱的司命星君一咬牙就道,“此番,就是我故意……”
话还未说完,友一凝就听见玄又拔刀的声音,还有她那一声咬牙切齿的我就晓得。
弦锦摁住玄又蠢蠢欲动的手,唇角扬起一抹笑,“依司命星君方才所言,这事儿应当还另有隐情啊。”
闻言,玄又登时会意,轻轻地弹了弹鸣鸿剑身,“既然如此,那你就再同我等说说,你造的究竟是个甚么谣?或是你到底同少卿说了甚么?”
莫说顶着弦锦和玄又奇怪语调的友一凝此时冷汗津津,就是一边儿旁听的以秋枫都是冷汗津津。
友一凝支支吾吾,“我…”
“你且放心说,我绝不会对你动手。”弦锦宽慰她。
“我说昨夜玄又同你剖白心迹,怕你不答应下此事便跳云海里淹死自个儿,而后你就答应她了,就同她一道共度良宵去了!”
司命星君这一嗓子喊出来,震得身旁的蓬莱仙岛岛主耳朵发麻,她竟从不知友一凝还有这么大的嗓门。
听得她这一声喊,青阳帝君嘴角抽了抽,瞥了眼身侧已经遏制不住怒气的玄冥帝君,无奈的松开她的手,一扬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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