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帝君向来说到做到,她同友一凝说了自个儿不动她,可又未说不叫玄又不动她。
接下来,应当还有一个配合她的青帝。
少卿若是不想叫这桩谣言传出去,那定是不会传出来的,如今,这桩传言却是四野八荒边边角角全晓得了。
定是还有少卿一份功。
青阳帝君面色不改,握紧了飞景剑柄。
而这青帝似是晓得玄又同弦锦要来找麻烦似的,早就不知躲哪儿去了,叫她二人一连几日上门造访皆是吃了个闭门羹。
于是玄又索性叫奎木狼日日下值后,蹲在青帝殿门前,叫他见到青帝回来头一时间回昆仑墟禀报。
原先玄又都已对这个愣头愣脑的僚属不报甚么期待了,不承想,竟真叫他蹲到了。
玄又先是寻了弦锦,这才一同前来。
两位帝君在天池山脚下,又遇见了两位稀客——勾陈大帝和青丘涂山氏帝君。
“真真是稀客!”
青帝在收到守山神将的禀报后便亲自下山接应,却在瞧见玄又同弦锦的那一刻僵住了脸。
守山的神将这向她禀报了扶柏同常钦前来,并未告知玄又和弦锦。
这回,少卿望着玄又和弦锦,登时想起前些日子友一凝同她说的那些事儿,心下明了她二人这是来找麻烦的。
可她毕竟也掺了一脚进去,现下心虚的很。
倒是玄又侧首方欲同弦锦说些甚么时,就对上挤眉弄眼的扶柏,见她瞄着常钦向自个儿挑眉。
玄又好奇看去,就见常钦浑身都泛着喜气洋洋的模样。
莫不是有甚么喜事?
玄又暂时放下今日正事,借口同少卿下棋来打探常钦的小道消息,顺带把要同扶柏常钦一道逗兔子的弦锦拽到身旁坐下。
尽管玄冥帝君和青帝皆是臭棋篓子,但不妨碍菜鸡互啄。
棋局过半,玄又这才捏着棋子状似无意地问她,“常钦先前不是同上上代文昌帝君一道下凡围剿妖族四位妖君么,怎如今瞧起来,是红鸾星动了?”
要说这上上代文昌帝君,乃是混沌初开后,蚩尤上君时期唯一一位留下来的帝君。
比之常钦大了不晓得多少万岁,虽说早已自文昌帝君位子上退了下来。
可这辈分高的吓人,嘴又毒,整日冷着一张脸,上界诸多天神皆是没那个胆子去见一见这位帝君。
第42章 狗咬狗与青丘境内
但听此言,青帝盯着棋盘叹气,“你应当问她甚么时候大婚。”
此话一出,玄冥帝君惊的手中棋子都掉在地上,“她、她二人……”
瞧着玄又结结巴巴的模样,少卿再叹一气,又道:“这算甚么,你再瞧瞧扶柏,她的红鸾星也动了。”
闻言,玄又大惊。
甚么?!
她不在的这些个日子,竟发生了这样多有意思的事儿?
玄又一面连忙回头去看扶柏,一面小声问少卿:“你可晓得她那红鸾星是谁?莫不是予怀?”
少卿静默片刻,并未回答她。
想方设法要看穿缴纳几乎封心所爱的扶柏红鸾星动的那位天神是谁的玄又,丝毫未注意到青帝偷偷换棋的手。
再回首也并未发觉不对,继续揣着震惊同她下棋。
终是旁边的弦锦瞧不下去捣了捣她,捏着折扇敲敲方才被少卿换过棋子的位置。
玄又登时反应过来,一把掀翻棋盘,“好你个少卿!又来这一套!”
“我怎么了!你上回不也是这样么?!”
青帝望着弦锦的动作,面色一僵,撸起袖子拍案而起的同时还不忘嘀咕一句友一凝说的,怕是真的。
感情是狗咬狗。
青阳帝君侧耳听着二人吵架。
万万年来,玄又同少卿之间斗起嘴来,即便是无人供火,二人吵到一般也会刀剑相向。
周身一阵刀光剑影,各种术法真言狂轰滥炸,只有青阳帝君仍旧安安稳稳地坐在石凳上,而她面前的石桌棋盘早已被不知谁的剑影刀光劈成了碎渣。
弦锦收起折扇,弯腰抱起一只凑到脚边、玄又惦记许多年的白兔,右手端着茶盏,端的那叫一个四平八稳,里头的茶汤是半点都未洒出来。
一盏茶将将喝完,在弦锦转头去找早就不知哪儿去的茶壶时,玄又忽地窜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就带着她往外跑。
弦锦虽不知发生了甚么,但等她回头看去后,便知晓了一切。
青帝殿被削去了一半,可怜青帝还被玄又的术法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正竭力冲破玄又给她施下的术法。
弦锦抿了抿唇,这可要快些跑。
怀里还抱着那只白兔的弦锦握住玄又的手,一双青红凤凰翅膀显现在其背部,带着她以闪身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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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世有句俗谚——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话说的确实不假,就比如青帝哪儿能想到青阳帝君和玄冥帝君与青丘的女帝一道去了青丘。
现下正处在青丘境内,怕是等她找到时,那只被弦锦顺来的兔子早被烤了吃了。
可惜了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的青帝,只能对着自个儿已被削去一半的大殿气急败坏的跳脚。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想通了日后,是万万不能配合友一凝散播谣言。
真真是后悔极了,青帝真是悔不当初。
玄又同弦锦方一踏进青丘境内,前脚常钦说甚么要前去万和宫商议有苏氏女君婚事先行离开,后脚无狐氏女君便遣了狐女前来接待。
瞧着眼前云纱掩住半张面风情万种的狐狸,玄又揣着弦锦方才塞来的白兔疑惑的看向她。
她凑过去低声问弦锦,“你同无狐氏女君传音说了你今日要来?”
“并无,你说了?”弦锦同她是一样的疑惑。
“没有。”
玄又同弦锦对视一眼,虽说现下是在上界,可有在南部瞻洲的前车之鉴,二人难免会觉得这无狐氏是来者不善。
可活了那么些年,甚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管她这无狐氏揣的是甚么心思,她二人自有化解的法子。
御风越过涂山氏掠过万和宫一带,临近无狐氏一带时,这才发觉,前头正被一道淡紫屏障笼罩,整个无狐氏都弥漫着旖旎的氛围。
如今一瞧,玄又这才想起,这几日是无狐氏千年一次的仙狐大会,将会宴请诸多仙家神族前来参宴。
上回涂山氏女君受封这一任青丘女帝的大典时,就同这仙狐大会撞在了一起,索性就一道举办了罢。
可怜玄冥帝君当时被留在青丘睡了三日。
既是睡了三日,故而她对这仙狐大会也无甚了解。
只是那三日隐约传入她耳中有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以及诸多天神间颇为糜乱的消息,皆是在告知她这个大会,并不是甚么正经大会。
当下,玄又只思量了片刻,当即腾出一只手攥住弦锦转身就要跑。
不承想,她方一攥住弦锦腕骨时,就瞧见了前来迎接的无狐氏女君。
盛装出席大会的女君冲二人行礼,“小仙恭迎二位帝君大驾,二位帝君此番又是同涂山氏女君一道前来,莫不是替女君前来出席这仙狐大会的?”
这女君算盘真真是打的噼里啪啦响,三言两语就将无狐氏和涂山氏间的关系拿捏的死死的。
如今的青丘,只余无狐氏向来与涂山氏不和。
无狐氏一族信奉本能随心所欲的欲望,涂山氏一族信奉三生石上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故而两族狐狸谁也看上不上谁,平日里见着了,皆是仰面朝天用鼻孔出气。
弦锦晓得这两族关系时,难得腹诽了一句都是千年的狐狸,心眼子怎那样多。
面前的女君笑盈盈地行礼,礼数半点挑不出错。
可却步步紧逼的叫玄又同弦锦下不来台,上界谁人不知青阳帝君同玄冥帝君自前些年青丘女君受封大殿后,便一直站队于涂山氏。
如今不答应这女君,只怕等不到明日,上界就又要多出一条传言,说是涂山氏自甘降位于无狐氏。
“免礼,”弦锦反扣住玄又的手,“吾等此番来青丘,那自然是来参加大会,还不速速带路!”
下马威?谁不会?
不过十多万岁的小狐狸也敢在她面前耍心眼,真真是胆大包天。
弦锦微眯双目,牵着玄又缓步跟在无狐氏女君后头。
还未踏进大会正厅,便已能远远闻见里头酒盏相撞与丝竹音。
玄又微不可察地拧眉,翻手将先前弦锦塞给她的白兔收进刀中世界。
而后挥手一变,冕服就已整整齐齐的套在身上,那天帝的瑶池晚宴都未出现的冕冠也显现在了发顶。
玄又怎么会不知弦锦所想。
可既然是来下马威的,那定是要一次解决,若是在落下甚么闲言碎语,那多不好。
但她并未穿上玄冥帝君的冕服,依然是白虎主君的冕服。
于她而言,白虎主君虽与无狐氏女君同级,可这小狐狸毕竟还是个十万岁的小狐狸,落在她眼里,着实还有些不够看。
第43章 仙狐大会与合欢酒
身侧细微的白光闪过,弦锦微微侧目,顿时便察觉身边人衣物变了。
她瞥了眼玄又,会心一笑,绣着青阳氏图腾的银白冕服霎时显现在了身上,手中折扇也消失不见,瞧起来就威严的很。
不过也只是瞧起来,无意间瞥见她腕骨上系着的冰雪小兔的玄又想。
仙狐大会里大多都是些不认识的天神,一眼望去,望见的不是爱玩的小辈就是飞升上界讨了个仙职取了号成了仙人的修真者。
皆是些生面孔,弦锦百无聊赖地晃着腕间的小兔,瞧着那大殿中的琉璃光映在小兔上反出斑斓的光泽。
无狐氏女君坐于斜下方,笑盈盈地主持着大会,可隐约间,却能瞧见着无狐氏女君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
无他,因着这这辈分神职阶位皆是比她这无狐氏女君高上不知多少的二位帝君在,这首位,也是无人敢坐。
而这个大会,自然也是不得太过过火,原先欲上前舞剑的狐女踌躇着不知是否该上前,领头的正派了两名狐侍于无狐氏女君身侧耳语。
那无狐氏女君面色隐隐有些难堪起来,也不晓得她是同那两狐侍说了甚么。
玄又侧头,就见殿外候着的舞剑狐女已缓缓走近。
她瞧着那狐女颇为大胆的衣裳,又念起昔年少卿同她说的仙狐大会,觉得这个舞剑,可能不是甚么正经的舞剑。
念及至此,玄又难得坐得端正,身子不自在地向后仰了仰,连带着弦锦也一道往后挪了挪。
直到大会半途,玄又终究忍不住捏着筷箸戳着碟子中的糕点。
那舞剑的狐女早已被换下,再回来时,长袖飘飘,不断划过宴席上诸多仙家神族的面皮。
朝下望去,大会上的小辈早已放肆起来,推杯换盏间,嬉闹声传入耳中,整个大会只余青阳帝君一人坐得板正。
这叫她看起来似是个清雅端庄的天神。
玄又侧目看她,熟知她是个喜欢偷懒的帝君。
她抿唇笑了笑,扣着自个儿冕服上的金线打发空闲时捣了捣弦锦,“青阳帝君坐得如此板正,真真是叫我等望而却步。”
“望而却步?”弦锦端着酒盏诧异的看向她,“你还会望而却步?”
“我自然是可不会。”
玄又晃了晃脑袋,垂眸扫了眼下首一直在偷望弦锦的小辈,随后又笑道,“不过是叫这群头一次见着活的青阳帝君的小辈们望而却步。”
将她的小动作净收眼底的弦锦暗自发笑,顺着她方才的目光寻见了被她瞪了一眼后就不敢在往这儿看的小辈。
“我看是他们是对你望而却步罢。”
丝毫未曾想到自个儿的小动作会被发现的玄又有些局促的闭上嘴,盯着弦锦手上的酒盏若有所思。
“这个挺好喝的,”弦锦见她盯了良久,顺势将手中酒盏递过去,“你要喝一些么?”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玄又晃了晃手拒绝她,“我不过是在想这个酒的名字,突然间想不起来了罢。”
弦锦顺她的话往下接,“那你现下想起来了么?”
玄又惋惜摊手,“并无。”
下首,有位离得近的胆大包天偷听帝君讲话的一个小辈突然插了一嘴,“白虎主君、青阳帝君,这酒名唤合欢。”
话音刚落,她就见方才还咬耳朵的二人霎时定住,视线似乎有些飘忽。
弦锦默不作声地放下手中酒盏,眼神飘了半晌,最后落在前头不远处的石柱上再也挪不开半分。
倒是玄又盯着面前酒盏中泛起的波纹,假装并未闻见小辈话。
不过就是合欢罢了。
玄又惯会自个儿安慰自个儿。
青丘的合欢、焚香大多都掺杂了些许催情的灵草,若是遵守本心,这点催情灵草便可视若无物。
可前提是遵守本心。
要说前些年前来青丘参加青丘女帝的登基大典的玄又喝下了这合欢酒后一夜无事,甚至借着酒劲在青丘睡上三日。
那是她那颗本心里压根就没掺杂旁的情情爱爱,所以才会无事,可如今,却又是个不同的景象了。
玄又自个儿心里清楚她对弦锦心怀不轨。
世间万般情爱,有的是有由头的,有的是没来由的就冲上来的。
纵使是活了三十多万年的玄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个儿之于弦锦的情愫,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用少卿的话来说,就是活了三十万年头一次开窍还甚么都不晓得,又呆又傻。
见面前的二人神色一怔眼神飘忽,方才说话的小辈以为自个儿是说错了话,趁着二人并未将注意放在她身上,悄无声息地同身旁的另一个小辈换了位置。
相较于身边这位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神游天外的玄冥帝君。
青阳帝君倒是依旧端着酒盏坐得笔直,面上神色不变,似是盯着那石柱上栩栩如生的狐纹研究,瞧上去同那传闻中一言不合就拔剑的青阳氏是完全搭不上边。
可这也只是在旁人看来,至于她内里早已翻滚成甚么样也就只有她自个儿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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