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每天早晚,起床伸懒腰或者蹬被子都是最恐怖的时刻,万一哪个动作做的不合腿心意,小腿肚子上的皮一紧,他就知道接下来又要遭罪了。
“怎么了?!”张灵江的动静吓了尹瑜一跳,忙蹲下身。
张灵江吸了口凉气,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抱着腿咬牙道:“抽……抽筋。”
“哎呦,”尹瑜把他抱到沙发上,除去他的鞋子,接着把抽筋的腿放平,一手向内掰那条腿的大脚趾,一手揉捏着他因肌肉痉挛扭曲而变得坚硬的小腿肚。“放松、放松。”
张灵江嘶嘶抽着凉气,喉咙里发出扼制的痛吟,眼睛控制不住地冒出生理性眼泪。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这要命的疼痛才缓过劲儿来,小腿逐渐变得柔软,温度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
刚从剧烈的痛楚中脱身,分泌过量的激素让他陷入极致的放松,浑身轻飘飘的,使不上力气,连呼吸都不想继续。
“好点没?”尹瑜继续用手掌的温度暖着张灵江的小腿。
“……好多了。”张灵江舒了一口气,正想起身,但、就像所有恶俗的抓马剧情一样,门口“咔哒”一声,抱着几摞文件夹的李静竟然没有敲门,径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
“……”
李静和沙发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转身,“我的错,我忘记了敲门。”
张灵江眨眨眼睛,该死的生理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要坠不坠的挂在半腮,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李静的一句补充堵在嘴边。
“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她疾步走出办公室,还细心地把门带上。
“……”两人对视一眼。
真不愧是把前任老板送进局子里的传奇女子,来去如风。
但李静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样子,从她波澜不惊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能在之前的公司里见过更劲爆的?对比之下,张灵江和尹瑜两个衣服都还算整齐,只是表情和姿势有些糟糕的,在人家的眼中或许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完蛋。”尹瑜看了一眼门外,又看看张灵江,“她是不是误会了?”
张灵江擦掉泪痕,撑起上半身,见尹瑜半跪在沙发上的姿势,认真点头道:“我觉得你可以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啊——”尹瑜尴尬得满地找头,“救命,这怎么解释?刻意解释反而更让人怀疑吧?主要咱俩什么都没干啊!”
相比之下,张灵江就淡定得多,起身拍了拍尹瑜的肩膀。“没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她不会提的。忘了吧,不然我怕你晚上难受得睡不着。”
“我今晚就会失眠的!”尹瑜崩溃道,“真的会有人会在不锁门的情况下玩办公室Play吗??”
“我觉得你说得对。”张灵江叹气道,“下次记得提前把门锁了。”
“……?”尹瑜扭头看他。
“哈哈哈哈哈哈!”张灵江笑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背,“开玩笑,好啦,没事,脸是一起丢的。她又不认识你,要尴尬也是我最尴尬。”
尹瑜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转而开始关怀张灵江。
“怎么好端端突然抽筋了?”
张灵江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怕把他腿压麻,于是用“坐的姿势不舒服”糊弄过去了。
“好吧,”尹瑜又揉了揉他的小腿,“下次不舒服就说嘛,换个姿势。”
“嗯嗯嗯嗯。”张灵江胡乱点头应付着,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回想刚才的情景。
太可怕了,那是他发出来的声音?
他忍不住面皮发麻发烫。也,太……那啥了吧?
尹瑜还是年轻,脸皮薄,自己在心里越想越亏,越想越气。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被误会,还不如真做了点什么呢。
不过,如果刚才要不是张灵江突然抽筋,李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画面就不说不好了。
总归不会再糟糕了。
张灵江翻身穿鞋,起身的同时叹了口气。“好了,开始干活。”
“嗯。”尹瑜起身,试图用工作充实脑子,让自己暂时忘记刚才的那码事,“干活干活。”
他从背包中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坐到张灵江对面,从素材库里寻找可以剪辑的素材。
上次剪辑了直播的视频出去,顺带公开征集剩余两只无名小狮子的名字。
网友们还是很有才的,发布后不久就收到了很多有趣的评论。
尹瑜和张灵江窝在被窝里,挨个看挨个笑,最后终于定下了老大和老二的大名。
老大玛卡巴卡,老二戈林。
倒也贴切,读着也好玩儿。
张灵江也打开电脑,他不久前给专门研究野化方面的专家发了很多邮件,介绍了一下阿刀的情况,希望他们能给予一定理论上的帮助。之前一直没有回音,现在终于收到了三四封回信。
第127章 你属狗啊?
阿刀今年已经四岁了,身体机能已经发育成熟,有些习性很难扭转,野化训练开始的越早越好,这个年纪对于野化来讲已经有些偏大了。同时,个体放归的死亡率很高,最好能找到另一头狮子结成同盟,这样生存的几率更高。
这样的道理,连张灵江都知道,那些专门研究此事的专家当然更清楚。
在接连遭遇三轮拒绝后,张灵江叹了口气,对最后一封邮件几乎不抱有希望了。
最后一位保护生物学专家,是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某部主任,几年前还曾任国家林业局野化亚洲狮再引入地的考察组组长。
虽然阿刀是属于非洲师这个亚种,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找到最合适的一位了。
张灵江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他的邮件。
“怎么样?”尹瑜在对面看他的表情。在打开这封邮件之前,张灵江已经叹了三口气了。
“我在看……”张灵江一目十行道。
邮件开头前两行,是对张灵江来信咨询的感谢,他称自己已经详细看了那头名为“阿刀”的非洲师的资料信息,这个年龄的单个狮子野化,确实是一项非常大的、他从来没有涉足过的挑战。
就在张灵江以为这一封也要被拒绝的时候,专家笔锋一转,写他的一个从事野生动物救助的同事那边正好有一只亚成年的非洲师,或许可以让两头狮子试着接触一下,将来放归的时候组成兄弟联盟,这样成活的几率也更高一些。
专家在后续附上了他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让张灵江试着跟对方联系一下,并让他有什么困难随时找他。
对方的名字叫林志强,进行网络搜索后,发现对方也是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还是某地野生动物收容救助机构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张灵江通过微信搜索电话号码,给林志强发送了好友申请。
点完发送的一刻,张灵江往身后的椅背上一倒,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件事可算有点眉目了。
“弄好了?”听见动静, 尹瑜从笔记本屏幕后探出脑袋。
“嗯,差不多?有点希望了。”张灵江道,“他给我推荐了另一位老师,说他手底下也有一只准备野化的狮子,让我问问那位老师的意见。”
“那不正好吗?”尹瑜挑眉道,“它们俩组个兄弟couple(组合),野化后嘎嘎乱杀,直接登顶狮王。”
“哈哈哈哈,”张灵江笑道,“说不准呢。”以阿刀的性格,还真可能混上个狮王当当。
尹瑜看着他的脸,眼神有些古怪,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接着,只见他半分羞涩半分歉意地点点自己的嘴唇,低声提醒道:“肿了。”
“?”张灵江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尹瑜是在指他自己的嘴唇,还仔细看了两眼。心里寻思自己也没使多大劲儿嘬啊,这不看着没肿吗?
“不是我的,”尹瑜见他一直盯自己的嘴巴,道,“我说的是你的。”
张灵江打开手机镜子,拿起来虚虚一照。
下唇右侧红肿了一块,看着都像有点破皮了。
他用手指摁了摁,微微刺痛。
“……”张灵江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罪魁祸首。
后者肉眼可见的心虚,表情神态让张灵江想起自己在短视频上刷到的犯错后被主人抓包的小狗,也是像这样微笑着晃动尾巴,妄图用卖萌的行为来唤醒主人的恻隐之心。
“你属狗的啊?”张灵江好笑道。
“没,”尹瑜瞧着他,乖巧道,“我属兔。”
张灵江本想作势假装凶他一下,结果被他这句“我属兔”逼得直接噗嗤一声笑出来。
“嘶!”嘴唇撕扯到伤口,张灵江立刻止了笑声,趴在桌子上捂住嘴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尹瑜立刻过来俯身:“没事吧?”
张灵江没开口,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幽幽摇了摇。尹瑜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从一只手上读出生无可恋的情绪。
“我不是故意的,没控制好,下次我肯定注意点,”尹瑜蹲在地上,自下而上地从张灵江胳膊和桌沿的缝隙观察他的表情,撒娇似的道歉,“江江~”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在确认听到里面张灵江喊的一声“请进”后,李静才推门进去。
那位跟园长貌似有奇怪关系的年轻人就坐在园长对面,正捂着脑袋,用后脑勺对着她侧趴在桌子上,看不清脸。
而园长则一只手撑着下巴,手指挡住嘴唇,似笑非笑地温和地看向她:“有什么事情呀?”
这语气,让久经职场的李静也抖了一抖,凭着专业的职业素养才没有让自己的表情出现明显波动。
她上前几步,把怀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文件夹和一台笔记本放到张灵江桌前。
“这是整理完的财务明细。”李静推了推眼镜,打开笔记本的excel(表格)界面放到张灵江面前,一面做着工作报告,一面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不知名青年。
之前电梯口打了个照面,她当时又困又饿,灵魂处于半出窍的状态,因此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并不深。
没想到,他竟然和园长是……那种关系吗?
她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闯入不小心看到的一幕(以下皆为李静的个人颅内幻想,带有一定的主观色彩):
狭窄的沙发上,高大的青年半跪在沙发上,侵略性的握住身下人的腿部,好像下一刻就要不容拒绝地掰开。园长半推半就地躺在他身下,眼神迷离,眼角带泪,红肿的嘴唇昭示了刚才两人的激烈——
咳,再往下想就不礼貌了。
李静打住思绪,感叹道:真是干柴烈火啊……
“……小李?李静?”张灵江一连喊了她几声,李静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别把身体累坏。”
“哦、没事,没事。”尽管张灵江已经极力掩饰,但李静还是看到了他下唇的伤口。
“那我先走了。”李静重新抱起材料,表面冷酷地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她一走,尹瑜才发出一声忍在嗓子里很久的痛呼。
“没事吧?”这次换张灵江过去关心他了。
张灵江伸手摸尹瑜脑袋刚才磕到桌角的地方,没什么大事,只是撞了个包,过几天就好了。
“刚才那一声可真响……你头挺结实啊。”张灵江乐道。
听到李静敲门后,尹瑜慌乱起身,没有预判好自己的脑袋和桌子的距离。紧接着,一声闷响,脑袋一麻,他连喊都不敢喊,匆忙抱着受伤的脑袋钻到自己的座位。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尹瑜这种时候也不忘打趣,但下一秒就惨叫起来,“啊疼疼疼!别揉!!老大别揉!”
第128章 咪咪咪
“好好好,不揉了,”张灵江停手,见尹瑜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又心疼又觉得可爱,没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小可怜儿。”
尹瑜皱皱鼻子,把脸埋进张灵江腹部的衣服里,哼哼唧唧地左右来回蹭。后者纵容他胡闹,抬手捻他的耳垂玩儿。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光荣负伤,谁也别想欺负谁。
上午张灵江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带着尹瑜去了一个之前从未去过的场馆。
这是他专门为凯泽开辟的。
接连被两个狼群抛弃,凯泽对与同类相处这件事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别说见面了,就算只是闻到气味,也会被吓得浑身瘫软、屎尿齐流。
它身上的伤经过一个多月的理疗已经好了大半,毛发也差不多长齐,只是伤口处还是有点秃,但从整体上看,它已经是一头英姿飒爽的白狼了。
凯泽的新地盘离狼馆很远,听不到狼嚎,并且处在狼群的上风口,只要不是天刮邪风,一般情况闻不到狼群的味道。
场馆的占地面积并不大,算上兽舍,满打满算二百多平米。但因为只有凯泽一头狼的缘故,看着竟也显得空空荡荡的。
离开狼群后,凯泽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每天巡视领地似的在那个不大的外场里兜圈子,进食也比在医院的时候积极得多。
因为两个场馆相隔实在太远,为了方便照顾,张灵江本来想重新给凯泽分配一个饲养员,但江民却主动提出想继续照顾它。
江民认为凯泽是因为他的考虑不周才变成现在这样的,自己应该对它负责。再者,凯泽的防备心很强,如果一个陌生人想要和它培养起信任,是一件极其消耗时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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