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钟粼结结巴巴的,想为自己解释,赶忙用外套挡住自己的变化。
见他这般惊慌,梁予序不由得轻笑,轻声说:“反正一会儿要脱,你在装什么矜持?”
钟粼撇撇嘴,把手塞进衣袋里,偷偷抠指甲。两人莫名沉默了几秒。
“你以后不许做这种工作,我给你钱。”
“什么?”钟粼诧异地看着他,察觉到梁予序对自己的鄙夷,便连连摇头,“不需要。”
梁予序脸色更冷,眉眼凝聚着一层冷然的阴影。
做皮/肉生意,还敢理直气壮?钟粼这几年得多堕落,才沦落风尘?
梁予序屏住呼吸,沉吟片刻,说:“我来这里旅游,顺道看看投资项目,正好最近缺少一个向导,你跟我一起去吧。回头我再给你安排其他工作。”
“我不太熟悉,你找别人吧。你不用帮我的,我有自己的生活。”
阔别数年,钟粼对锦城也是既陌生又畏怯,连走路都小心翼翼,害怕别人的目光与窃窃私语。
梁予序是天上云,四处飘荡,俯瞰着这个世界,而他不过是一滩酸臭的垃圾堆,迟早要焚化。
如果梁予序是来报自己当初甩了他的仇,钟粼无怨,随他怎么折腾自己。从前亏欠梁予序太多,他不想再继续欠人情债。
人情债,终究是还不清的。
门卡“咔哒”一声,梁予序打开酒店门,目光灼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梁予序动作利索,取下手表放在柜子上,迅速脱下风衣随意一扔,猛地将钟粼抵在墙壁。
草本气息的香水味温暖而淡雅,好似能将钟粼的棱角磨平,勾起那些美好的大学回忆。
灯光昏暗,钟粼微微仰头,扑面而来的潮热,浪潮一阵一阵,润物细无声般地蔓延胸腔。
男人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半冷厉一半悲悯的目光,好似藏着混乱的心事。
没人知道梁予序在想什么,钟粼绞尽脑汁,猜不透梁予序此行的目的。
真的只是来报复吗?
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精心雕刻般的神颜,钟粼好想像昔日那样,肆无忌惮地摸摸梁予序,再耍无赖,朝他的脸庞缀满一枚枚吻。
但那一切都是梦,醒来成了奢望,多一分期待都是徒劳。
梁予序钳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直视,冷不丁地开口骂道:“你真脏!”
以梁予序的教养,再过分的、更粗鄙的、更脏污恶心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钟粼一愣,微微低头,掩下眸子里的慌乱与情动,嗅了嗅外套的气味,果然有一股火锅肉味,不禁臊红了脸。
“我洗洗就不脏了。”
听到钟粼吸鼻子的声音,借着昏暗的灯,梁予序看到钟粼烧红的耳朵、慌乱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发软,恨自己刚刚说出“脏”字来形容钟粼,惹哭了钟粼。
他只想让钟粼回头是岸,不要做这种傻事。可他应该用什么身份来劝呢?
分手八年的时光,早已将往日的爱意潜藏在心中,亦或者是消磨了爱,无法黏合。
半晌后,梁予序缓缓开口:“钟粼,你能说说你的苦衷吗?或许我能帮你。”
此言一出,钟粼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立时逃离梁予序的包围,从缝隙里钻出,背对着梁予序,沉默许久,心里却直犯嘀咕。
梁予序疯了,真想当男菩萨。
如果梁予序只是来可怜他,没必要。
可怜、同情不过是伤口上撒盐,他只希望没人关注他,安安静静地逃离所有人的目光。
黑夜太长,他已疲倦,倦于清醒。
光明的人应该走光明的路,照亮无止境的黑暗,不过是杯水车薪。
“我身上脏,洗洗,一会儿还得回家。”钟粼一溜烟,蹿进洗手间。浴室冰冷,他站在镜子面前,凝重的眸子渐渐涣散,慢悠悠地脱下衣服。
梁予序冷嗤一声,笑自己自作多情,掏起手机看高铁票,准备去机场,以后再也不来锦城,尤其是再看到钟粼。
他朝沙发上一坐,摸索出手机,一通瞎操作,心烦意乱,找了很久才找到订票的界面,毫不犹豫地点击提交。烦躁之际,他抬起头,望向浴室的磨砂玻璃墙。
线条清晰,倒映在玻璃上,水花喷洒成珠,灯光昏暗暧昧,钟粼的一举一动倒映在玻璃上,如一幅精心勾勒的油画。
梁予序的脑子里油然冒出一帧帧白皙而柔嫩的画面。
躬身时脊骨显现,纤细的腰,蜜桃荡出漂亮的形状……
回想重逢的那一天,情到深处时,钟粼总是受不住,喊又喊不出声,只能下意识地推开他,但手指软绵无力推不动,便咬紧牙关趴下脑袋,躬起身子,继续哼哼唧唧。
想必在热水的滋润下,那圆润的桃子,饱满成熟,丰盈得快溢出来,多么丝滑可亲。
绮念打住,梁予序敛起联想,可目光没定力,下流又贪心,忍不住欣赏钟粼的线条美。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梁予序收回呆滞的目光,嗤笑一声,掩饰暗涌的念头。
他垂眸,往手机屏幕瞄了一眼,高铁票的支付订单时间莫名失效。
十五分钟……
钟粼慢吞吞洗了十五分钟?
他站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再提交一次高铁票,浴室门缓缓打开。
第6章 你准备去接客?
房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浴室门敞开时发出尖锐的响声,打破沉寂的夜。
明亮的光透进屋里,落在地板上,钟粼伫立在明与暗之间,整个人如白瓷般灵透澄澈。
他穿了件白色上衣,水汽隐隐从浴室里涌出,萦绕在他身侧。那双笔直洁白的长腿,迈步走出光影,晃啊晃,来到梁予序的面前。
原以为梁予序会像上次那样调高温度,怎知一出来,钟粼打了个冷噤,侧头瞥向墙上的空调按钮,背身过去,缓缓按下升温的按钮。
每按一下,他总会刻意放慢速度,羞于以这副姿态见到梁予序。
但那微不可察的布料摩擦声在钟粼身后响起,脚步声轻柔,越来越靠近他。似目光如冷芒落下,钟粼打了个冷颤,视线只敢落在空调按钮上,后背不觉发紧。
他听见梁予序停下的脚步声,取而代之的是近在咫尺般的呼吸声,淡淡的草本香气悠悠传来。梁予序的影子倒映到墙边,将他彻底覆盖。
25°、26°、27°、28°……
钟粼继续按,却听到身后那冷然如夜的嗓音:“动一动,一会儿会热。”
手瞬间僵硬,他垂下手,心漏跳了半拍,愣在原地,不敢转身看梁予序,更不敢直视梁予序冷冰冰的眼神。
那肯定是恨他的眼神,怪吓人的。
气氛如凝固般,静得只有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梁予序沉思了片刻,才收回眸光,默不作声,转身走向浴室。
钟粼松了一口气,不晓得自己为何要答应梁予序,乖乖跟着进了房间。
想来想去,应该是不甘心,是屈服于多年来的思念与爱欲。
他没法自爱,哪怕梁予序是为了报仇,为了伤害他的感情而来,无论是什么原因皆可,都给梁予序胡来也好。
生活已然不如意,趁还活着,他多挨几下针,多快乐几次,这可比他买的玩具,好用多了。
就这样劝说自己,钟粼不安的心才逐渐归于平静。
五分钟不到,浴室门打开。钟粼主动趴在床上,形如工具,等待身后人的审判。
梁予序随意穿了件黑裤,头发湿漉漉,坠下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房间有些沉闷,梁予序手中的毛巾缓缓搭在头发,擦了两三下。那双冷然的眼眸始终落在床上躬身等他的钟粼,几乎将钟粼看透似的。
梁予序走近了一步,朝床边丢去毛巾,带着些许怒火将钟粼掰正,与自己面对面。
猝不及防的拉动,吓得钟粼面色僵硬。
他躺在下面一动不动,眼看着水珠一点一点地落在脖子上,未敢挪动半分。
有颗水珠顺着梁予序削瘦的轮廓,突出的喉结,再慢慢地、慢慢地沿着线条分明的腹肌,隐入偾张的性感地带。
灯光洒落,勾勒出梁予序结实的体魄。钟粼悄咪咪地瞅了一眼水珠隐入消失的地方,慌忙转移视线。
是水珠的冰冷,或是灼热的呼吸,冷热的交替,率先占据钟粼的感知,让钟粼无所适从。
他侧头一瞥,抓住身侧梁予序的毛巾,颤着手递到他面前:“擦擦。”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梁予序眨了眨眼,默然以对。
钟粼心想,梁予序应该是还在气自己当年甩了他的事。
他也不恼,举着毛巾定了十几秒,周围静了很久,却始终等不到梁予序的反应。
收手的那一刻,冰冷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细细蹭过肌肤,明明冰凉,却在钟粼的肌肤上划过簌簌的热意,酸涩直达胸腔。
毛巾搭在梁予序乌黑松软的头发上,水珠还滴落。梁予序坐起身,擦拭了好几遍,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钟粼的双腿。
白皙的、笔直的、修长的、匀称的……
梁予序想了好多形容词,都不足以表达这份美。
手好痒,十分不听话。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叫嚣连连,想在白净的肌肤上掐出一道道红晕,最好手掌能痴痴纠缠、细细把玩。
他眸子一沉,只觉喉咙紧涩,难以自制地律动。
正想开口说句话,一道响亮的烟花炸开了寂静的夜,楼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透过窗帘缝隙能清晰地看到,绚烂的烟花在空中闪烁,点亮了整座小镇。
梁予序扔下毛巾,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古塔,“那里,是什么地方?”
钟粼拉过被子,盖在腿上的关键部位,哑声说:“锦山寺。”
“半夜一点,还这么热闹。”
话刚说完,梁予序转身之际,无数簇花火在他身后绽放。他像是从月亮上降临,乘着烟花与星星,落下满地的璀璨。
恍惚间,像一幅珍贵的油画展示在眼前,梁予序是画中人,而钟粼唯一能做的,便是睁着眼睛,远远地欣赏。
此刻,他发现自己错了,混乱的思绪回到现实。他不应该屈服于妄想中,说服自己沉迷于欲海中,更不能有不甘之心。
梁予序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钟粼直愣愣地望向他,脑子一瞬间丢了神,跟梁予序拉家常:“你逛了锦山寺吗?”
“没导游。”
“从初一拜到初十,每年都很热闹。”钟粼眸子微敛,不自然地收回湿漉漉的目光。
梁予序来的这几天,不曾在外面好好逛逛。现在外面热热闹闹的,心想不妨让钟粼带自己去瞧瞧锦山寺。
叮咚几声,钟粼的手机铃声响起。
钟粼猛然坐起身,拿起手机,心中暗道不好,肯定是小星醒来。打开手机一瞧,果不其然,是玉婶家的电话。
“好,在镇上。被鞭炮吓醒了,对不起,我现在回去。”
钟粼一边接听电话,一边找裤子穿,形色匆匆,很快挂断电话,准备离开。
“去哪里?”
“有事回家。”
“洗好了,故意想跑?你已经跑了一次,我还会让你离开吗?”梁予序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一只手抓住钟粼,生怕他大半夜去接客,“还是说,你准备去接客?”
“接什么客?来不及了,我家里……着火了。”钟粼没时间解释,随口丢下一句话,扯开梁予序的束缚,飞快跑出酒店门。
夜风灌入温热的房间,梁予序心中不免有些火气,捏起手机,打算离开锦城,但不甘心这样回去,随之穿好衣服,跑出酒店。
当他到楼下时,钟粼那辆破旧的吉利车,驶离了酒店。他在路边拦车,没等到的士,但却拦到一辆摩托车。
梁予序愣了一下,从没坐过这种车,顾不得挑剔,直接坐上去,叫师傅跟紧前面的车。
“不可以,他速度很快的哇。”师傅开到最大的车速,一路蛇形走位,越过路面上的其他电动车。
坐摩托车与轿车的感觉不同,寒风如刀刮来。
“他在锦南半岛那边居住,我熟悉。”
“行,坐好了。”师傅大声喊道,再次提高速度。
摩托车离开镇中心,开往锦南半岛,大路畅通无阻。
凌晨一点半的小镇,马路边的烧烤摊人满为患。烧烤摊旁边停靠着一艘艘渔船,公路两边是一条内海,冷风裹挟着淡淡的腥咸味,越往前开去,灯越来越暗,村庄越来越清冷。
师傅开得很快,眼看着钟粼拐弯进入村庄,师傅听梁予序的话,机灵地跟着溜进去,一下子追到钟粼的车。
“别跟太近。”
“知道,”说完,师傅在不远处的一个死角停下,见梁予序讲普通话,是外地人,虽然才3公里,直接开价,“50。”
村里的房屋还亮着灯,但想在这里打车回镇上,基本不可能。
梁予序递了一张一百,说:“我先给你一百,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再给你一百。”
师傅一听这么豪气,这可是他三天才能赚到的薪资,当即爽快答应:“等多久都行,帅哥,您慢慢来,您就是乌龟爬行,我都等您。”
梁予序:“……”
这是梁予序第二次来到钟粼的家乡。
分手后,他在钟粼的辅导员办公室,问来钟粼的家庭住址,从京都一路赶来,在钟粼家门口等了三天,最终一无所获。
后来,他留了张纸条,想让钟粼联系自己,却始终没等到消息,只收到母亲转发了一条钟粼信息的截图。
“让他回去,我跟他分手了。”
多么冷漠的人啊。
这些年才,村里的变化很大,发展快,一幢幢带院子的房子,装修得金碧辉煌。每家每户门口还挂着一盏盏红艳艳的灯笼,灯笼下面贴了橘红色的对联,墙边还供奉了一鼎香炉与两盏小灯。地面处处是鞭炮纸,年味十足。
唯独钟粼家,多年过去了,墙面剥落,绿苔滋长,就连一对对联都没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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