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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版训犬指南(近代现代)——海苔卷

时间:2024-06-06 07:23:41  作者:海苔卷
  肖磊撇了撇嘴,撅着皮鼓要坐到沙发的放脚凳上。
  “我说你到底啥时候滚犊子。”段立轩从陈熙南腿上爬起来,抻脚够着蹬肖磊皮鼓,“他妈还搁这睡一宿咋的?”
  肖磊被他踹得一个趔趄,脑袋差点没扎缸上。刚想回手擒拿,硬生生被陈熙南的眼刀给拦截了。站在沙发边气鼓鼓地道:“你告我董玉明下落,我马上走。”
  段立轩还想踹他,被陈熙南抓住了脚踝:“那董玉明是通缉犯,包庇他岂不自找麻烦?”
  “在道上混,”段立轩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头顶的灯,“靠的就是说话算话。甭管啥饭,求到我这儿了,我收下了,就是我小弟,我就不能从后边儿踹他屁股。”
  “你跟丁凯复咋怼咕我不管,但你没道理这么对睿哥。”肖磊两个拳头攥得死死的,梗着脖子讲道理,“睿哥跟你无冤无仇,还帮着把余远洲送出国治病。”
  “他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用他送什么玩意儿,美国佬的屁香咋的?”段立轩屈起一条腿踩在沙发上,语气惆怅地道,“洲儿没家。得那病还得一个人在地球底下过,我有时候想想,都觉着心酸。”
  啪嚓!!陈熙南猛地扣上医药箱,黑着脸起身走了。
  段立轩冲他背影喊:“干哈去!”
  陈熙南冷笑一声,拧着卧室门阴阳怪气:“我离远点,省着打扰二哥心酸。”
  “艹。你他妈陈醋成精了?”段立轩趿拉上拖鞋,走到卧室前踢门,“陈乐乐!喂!陈乐乐!”
  叫了三四声,门终于开了。段立轩走进去,又嘭一声甩上了。
  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又在一瞬间突然变得安静。
  肖磊抻着脖子看了会儿,也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跟上去。他大后天就要回拉各斯了,现在迫切地想把董玉明扭送进公安局。不仅是还黎英睿清白,也是要给黎英睿个清净——万一这瘪犊子又趁自己不在瞎捅咕,就凭黎英睿身上那几两肉,够呛还能再受得住一遭。
  正犹豫着,陈熙南出来了,拿着张撕掉的笔记纸。走过来递给他说道:“二哥松口了。但他也会通知董玉明,就看你俩谁动作快了。”
  【作者有话说】
  人家开打之前都喝酒。白的最好,没有啤的也凑合。
  你俩啥情况啊。红方喝杏仁露,蓝方啃烤鸭腿吃泡椒凤爪。主打一个饿了,先垫bo垫bo?
  丁狗打架:缺德。
  甜甜打架:放血。
  磊子:合着就我一个讲武德是吧?
  宝们五一快乐,下周日更。
  ◇ 第94章 
  D市第一人民医院,肾内科门诊。
  苍白的阳光打在蓝色的隔断帘上,映着一道模糊的人影。主任医师胡峰拔了笔盖,面色凝重地看着验血单。
  “吃点东西就吐,有时候一天吐四五回。手脚没知觉,总像是冻麻了。”黎英睿说道,“环磷酰胺可能不太适合我,副作用太强了,我撑不住半年。”
  “这药本来只是抑制免疫,但在你身上直接把免疫系统破坏了。可能是体质问题,也可能是激素停得太急了。”胡峰叹了口气,“抱歉,没帮你控制住。”
  黎英睿没说话,低头笑了下。那笑容一闪而过,充满了无奈和苦涩。其实不用医生说,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这半年,他的身体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衰败下去。从拘留所被抬出来的时候,他的肌酐就已经有370。瑶瑶生病的时候,他又去做了两回复查。指标虽然也不好,但勉强控制在450。那时候医生觉得他尿蛋白过高,想要用环磷酰胺抑制免疫。他因为要抽骨髓血拒绝服药,甚至擅自停掉了激素。等手术后再开始服药,身体忽然就雪崩了。
  医生想尽了一切办法。蚁灵,百令,肾衰宁,尿毒清,甚至连复方大黄灌肠都用了,可还是控制不住。
  10月15日,肌酐479。11月1日,肌酐640。11月15日,肌酐676。直到今天,12月15日,肌酐指数高达751——虚得浑浑噩噩,一天睡18小时都不清醒。甚至已经无法躺平,因为半夜会喘不上气。
  胡峰摇着头,在病历上写下了诊疗建议:‘肾功能衰竭,并发肾性贫血与心力衰竭。建议做好透析准备。’
  “下个月做内瘘吧。”他说道,“这段时间注意均衡营养,补充蛋白质。适当出去走走,以后...恐怕没法出远门了。”
  黎英睿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记得是怎么走出医院的。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尖锐的碟刹,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冲司机点头致歉,退回到路口等红灯。睁着呆滞的眼睛,茫然又新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十二月中旬的街头,已经有了些圣诞的气氛。街对面的甜品店,在门口竖起了圣诞树,装饰着浅粉与亮金的彩球。店门上的滚字屏闪着红字:圣诞节买一送一。
  屏幕下走过一对情侣,挽着手说话。女孩儿忽然大笑起来,从后勾踢了男生一脚。明黄的雪地靴从车流后一闪而过,又很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黎英睿从未觉得这世界如此五彩斑斓。像一副画,而他站在画框外边。画里有很多可爱的东西,比如他年幼的孩子,他蓬勃的爱人,他的家人和事业。哪怕是曾经那些背叛与风浪,如今都算得是可爱的东西了。
  可惜他在一寸一寸死去。画,也一寸一寸远去。
  一寸一寸。凌迟般一寸一寸!他这辈子,难道就注定要一寸一寸地活,再一寸一寸地死?
  为什么。这世界那么多的人,或卑琐、或无能、或邪恶的人,都比他被上天眷顾?这是何居心,又谈何道理!
  绿灯了,黎英睿顺着人流走过斑马线。忽然远远地,好似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没看到人,只看到一片彷徨无依的光影。
  晚上五点,黎英睿拖着病恹的身子迈出公司。女儿被前丈母娘接走了,说要带去迪士尼玩两天。肖磊昨天又说有事出差,家里就剩他自己,冷清得都不想回去。可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医生的话带来了心理压力,他今天尤其乏累,便比平时早了两个小时回家。
  刚到家,就看到了窗里融融的灯光。他第一反应是家政,没怎么在意。可一开门,看见了肖磊的解放鞋。
  回来了?怎么不给他发消息?
  他放下提包,脱了大衣。刚要上二楼,听到了肖磊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呜呜啦啦听不真切。
  黎英睿心道这小子最近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偷摸搞什么东西。他悄声走到餐厅门口,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听声。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道该往哪走,就把你的手给我。我陪你一起风雨...啧。一起面对风雨!什么一起风雨,傻B似的。”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道咋走...嗯?咋走?是咋走来着?”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嘶,一起洗澡还是别说了。就...一起带孩子吧。嗯。一起带孩子。”
  拢共不过两句话,翻来覆去就是背不利索。黎英睿靠在门板上,听他一遍遍地排练。不知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就把你的手给我。我陪你一起面对风雨,做你最牢固的依靠。给我个照顾你的机会,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班,一起带孩子。在我们活着的时间里,一直一直。’多动人的话。黎英睿想,他这辈子都没听到过这么美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把他的心都给揉碎了。
  多好的孩子。这样鲁直、善良、笨拙却又无比热忱的孩子。叫他怎能狠心离开,又如何忍心留下。
  病难逃。爱也难逃。
  但他总得选一个。在这场希望与枯寂的剧目里,他总得选一个演下去。
  黎英睿从门板上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外走。他很累了,却停不下来,只是走。路灯高高地挂在头顶,道路两侧的院墙缓缓向上延伸着。夜空夹在院墙当间,像一条悠长深邃的沟,也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出口。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肖磊的号码。
  肖磊接得很快,开头就问:“搁哪儿呢?啥前儿回家?”
  “在...S城。”
  “S城?!你跑那儿去干啥?”
  “当然是谈生意。”黎英睿靠到旁边的院墙上,缓缓蹲下身。
  “不是,那你咋不跟我说一声儿啊?”肖磊的声音骤然酸了,“我明儿就回拉各斯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我...有话想对你说。”
  黎英睿低下头,用两根手指撑住眉心:“什么话?”
  “如果...明天你...我...”肖磊低骂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昨天去X市找段立轩了。”
  这话倒是出乎黎英睿意料:“哦?他怎么说?”
  “董玉明的确投奔他了。他给了我个地址,但我...没赶得上。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黎英睿蹲得脚麻,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抓人是警察的事,你不准再单独行动。”
  “我会抓到他。”肖磊声音清楚了些,像是贴着话筒说的,“过年前。就这个年前,我一定还你清白,我说到做到。”
  黎英睿不说话,用后脑勺轻轻磕着墙,强迫自己不要再流出眼泪来。
  “小英哥,你明天回来不?”
  “嗯。明天下午回去,可能赶不及送你了。”
  “我本来今儿要跟你求婚来着。我菜都做了。气球也粘好了。”
  “是吗?”黎英睿仰起晶亮的脸,去看雾蒙混沌的天,“那真是...太可惜了。”
  “菜我放冰箱里。你明儿晚上回来热了吃。”
  “谢谢。”
  “我买了对戒指。”肖磊的声音小了下去,“没买得起钻戒,买的...镀金。你再等我一年,我明年一定攒出个钻戒。”
  “我有不少钻戒,但没有镀金戒。”黎英睿笑了笑,“我会好好珍藏的。”
  “...你不是在埋汰我?”
  “怎么会。钻石有价,真心无价。物本身是没有价值的,价值是人赋予的。”
  肖磊宕机了会儿,试探着问他:“那你这是答应了?”
  黎英睿却不说话了。肖磊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握着手机,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却又远得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沉默。长长的沉默。
  谁都不敢先说。生怕一说就错。只因肉体是一条边界,而你我是两座囚笼。
  黎英睿嘴张了又张,最后只留下堪堪半分的绝情:“给我一个月时间考虑。”
  【作者有话说】
  ‘春风强劲,春风无所不至,但肉体是一条边界...无奈的春天,肉体是一条边界,你我是两座囚笼。’——史铁生。
  第三把大刀悄然落下,诸位还好吗。最近评论少好多,是不是都苦得编不出烧话了?
  ◇ 第95章 
  12月24日,美国夏洛特市。
  门铃响了。余远洲从梯子上跳下来,迈过一地的泡沫和纸箱去开门。
  “Happy Hol...睿哥??”
  黎英睿穿着件臃肿的黑羽绒服,汗着一张白惨惨的脸。他冲余远洲龇出个纸一样的笑:“Happy Holidays,Macro。”
  余远洲侧过身让他进屋:“睿哥怎么来了?这雪天开车多危险。”说罢又往外看了眼,“肖磊呢?”
  黎英睿脱掉外套,淡淡道:“就我自己。”
  这时Linda在厨房里喊道:“Macro!Who is it?(谁来了?)”
  余远洲笑着回应:“Guess whos coming!(猜)”
  话音刚落,Linda就从厨房冲了出来。看到黎英睿,捂着嘴连说了好几句oh my godness。倒腾着步子上来,搂住他的脖颈喜极而泣:“My good boy。Victor,my good boy。”
  Linda是个温和的胖老太太,满身都是云朵似的脂肪。黎英睿被她拥着,像是盖了层温暖的鸭绒被。他忽然就鼻酸了——类似于一个跌倒的小孩,独自还能强忍疼痛。可妈妈一抱,立马就委屈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厨房的计时器滴滴地响起来。Linda撂下一句你们先聊,急匆匆地回了厨房。
  黎英睿偷揩了下眼底,这才看向装得精致的圣诞树。跟余远洲搭话:“砍的?”
  余远洲给他冲了杯热可可:“超市买的。”
  “挺好。”黎英睿接过马克杯,强打精神地跟余远洲聊天。
  两人本就不熟,共同话题也不多。除了丁凯复,就是丁凯复干的缺德事。黎英睿语速快,但他不是嘴快的人。无奈这俩肾不玩活,连带着脑子都转不动了。越聊越跑偏,还无意秃噜了几句心里话。
  当初余远洲一句‘为什么季同那种好人要在监狱里受罪,而你这种王八蛋却还能逍遥法外’,丁凯复就自愿进了监狱。他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他不在乎。别说黎英睿这种暂时的‘盟友’,就算是他亲爹都被弃之不顾。
  虽说黎英睿知道余远洲无辜,但在表面的理解和宽容下,还是隐隐有些迁怒。
  好在余远洲不是小心眼,有些无意的冒犯话,听过了也就听过了。但黎英睿反应过来后自己会尴尬,手指不停地搓着嘴唇。
  等到了晚饭,黎英睿更是觉得精神不济。桌上摞满了各种大盘子,熏火腿烤火鸡的。他象征性地吃了两口,胃就又开始难受。遂站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二楼,黎英睿扶着楼梯往上走。刚上楼,眼前的景象让他恍惚了下。靠着楼梯口的房间门上,还挂着他的高尔夫球帽。推开门,里面的陈设跟记忆里一样。
  这些年他偶尔回来看看Linda,但已七八年不曾留宿。没想到Linda还留着他的房间,门边甚至摆着他的拖鞋——这边没什么穿拖鞋的习惯,不是穿外鞋就是光脚跑。但他还保留着亚洲人的教养,至少在自己房间是换鞋的。他换上拖鞋,走到床边缓缓躺下,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陈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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