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两只狗,两人这才上了路。农家乐离这边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传说中的大海等在门口,一见陆长淮就往他身上扑。陆长淮一个闪身躲开,大海扑了个空:“干什么你?哥们在这儿这么惨,想跟你抱一个诉诉苦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陆长淮说:“苦可以诉,抱就免了。”
大海看了一眼站在陆长淮身侧的古原,一拍脑袋:“嗐!忘了您性取向变了,同性抱一个还成禁忌了。这位是古原吧?久仰久仰,别误会啊,哥们纯纯的大直男。”
古原笑着跟他握了下手:“你好”。
眼前这位大海,军大衣、雷锋帽,头顶一个蓬松的“鸟窝”,脚踩一双卡通棉拖鞋,要多接地气有多接地气。
这会儿他带着两人往里走,不忘调侃陆长淮:“我说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看看。一问就是没空,一问就是忙。合着是古原回来了,您家庭幸福了,生活美满了,不用干活也能红光满面了,把哥们彻底忘到脑后十八里地了!”
这人满嘴顺口溜,古原听得直乐。
陆长淮说:“这不都弄得差不多了吗?大冬天的也没法开工,我来干什么活?”
“你真逗!屋里家具冬天能不能添?支出预算冬天能不能盘?厨师服务员客房大姐冬天能不能见一见?还干什么活?活都排队等着你呢!”
陆长淮反问:“那请问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大海笑了:“我干个屁我干。我来干什么的?我来开农家乐的!人家别的农家冬天就歇屋里琢磨琢磨吃喝,打打牌、下下棋,我凭什么还得干活?”
陆长淮看了他一眼:“难怪我觉得你胖了。”
“是吗?真胖了?好像是有点儿”,大海挺乐呵地看看陆长淮又看向古原,“你看呢?你觉得我胖没胖?”
陆长淮气笑了:“你虎吧你?他见过你吗大哥?”
“嗐!那看气色,古原你觉得我气色怎么样?”
古原看着他点点头:“红光满面的,气色很不错!”
大海拍了拍胸脯,中气十足地说:“是不是!哥跟你说,在这儿生活就是比城里有精神!每天使不完的劲儿!”
陆长淮偏头跟古原说:“别怀疑,他脑子就是缺根弦儿。城里创业赔了,伤了他心了,跑来开农家乐享受生活了。”
古原四下看看:“赔了还能折腾这么大地儿?”
这农家乐确实够大的。客房、果园、菜地、鱼塘、餐厅、自助大灶台,还养了鸡鸭鹅,当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大海又“嗐”了一声:“这不拉上长淮了吗?以后不干了这就咱自己家,咱就搁这儿养老了,可不得整得宽敞点儿吗?”
古原刚要说话,陆长淮马上看他:“你可别答应,我可不跟他一块儿养老。你看他皮糙肉厚的其实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生活几乎不能自理,跟他一块儿养老得我伺候他,我不干。”
听了这话,大海也不生气:“老陆!大哥!少爷搁这荒郊野岭不也白搭吗?你不在这段时间弟弟苦啊!天天净吃垃圾食品了!不是鸡汤煮方便面就是大猪肉烩方便面,都快给我吃吐了。今儿你回来了,中午你做饭呗。”
合着这就是他急不可耐要诉的苦。陆长淮理很无语,理都没理他,跟没听见似的偏头问古原:“想溜达会儿还是看看我住那屋?”
大海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递眼色,古原憋着笑说:“溜达会儿吧哥。”
“溜达也行”,大海马上说,“古原你一会儿看看那边鸡鸭鹅你想吃什么,让看门大爷给你抓。我去捞条鱼,弄点肉和菜,等你们溜达回来咱就开火。”
陆长淮没好气地问:“我说了我要做饭吗?”
“你得做!你饿着我也不能饿着古原是不是?”
“我可以做我们俩的。”
“那不行,你必须带着我!你不带着我你试试,回头我喝上二两酒,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可一点儿数都没了。”
陆长淮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赶紧弄鱼去!”
这是答应了,大海抬腿就跑:“好咧!”
他走了,古原带着笑意问陆长淮:“所以,有什么不该说的啊哥?”
陆长淮捏着他的脖子带着他往前走:“别问。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是你。”
第89章 他夸张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是你。这是实话。
过去一年多,陆长淮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这里,累但很充实。春夏秋冬一天天地过去,亲眼看着这里从无到有,也算走过了一段治愈自己的旅程。
一开始大海只是有个设想,打算弄到哪儿算哪儿。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爱做计划、不想被束缚。吃过几次亏以后发现这么干不行,这才把陆长淮拉来帮忙。
那之后,大海负责放飞,陆长淮负责掌舵,两个人配合得倒是很不错。
现在,即将完成的“半成品”摆在古原面前,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看着眼前这一切,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间是如此具象。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只能看到结果,却不知道它们过去一年每一天的变化。
陆长淮拍拍他的肩,一边带他溜达一边把他错过的时间讲给他听:“按理说我都当过一次监工了,避世森林比这边还要更复杂一些,我不至于再出什么纰漏。可实际上还是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你要不要猜猜是为什么?”
古原开玩笑道:“大海捣乱了?”
“还真赖不着他”,陆长淮笑着说,“他只提供想法,别的什么都不懂,几乎都听我的了。可盖房子我能帮他避避坑,养家禽、种果树这些事儿我俩不是半斤八两吗?这些地方怎么规划、找谁来做,我也得现学。现学的结果就是果树种了挖挖了种,今天鸡飞了明天鱼死了,总是在白干。”
古原看了他一眼:“这么多事儿都你管啊?”
“对,但后来我也不自己琢磨了,托大脑袋叔给我请了三个顾问。一个负责果园一个负责鱼塘,还有一个专门管理鸡鸭鹅。”
“那你负责什么?”
陆长淮一笑:“我负责给大家做饭。折腾来折腾去我也服老了。以前总觉得这些事儿没那么难,只要我想做就一定能做好。现在心态可变了。现在不管我能不能干我都交给专业的人来干,没那个心力折腾了。”
“可你本来也不是个多爱折腾的人,怎么当初会帮忙帮了那么久还被拉下了水?”
陆长淮摇头一笑:“你不是猜到了吗?不然你为什么大冬天让我带你来农家乐看看?确实,你走了以后我总觉得日出到日落的时间太长了,我每一天的24小时中空白的地方也太多了。头一年,胡缨总是想把我往出赶,想让我出去走走,甚至希望我走得久一些、远一些。可我哪能走?万一哪天你回来了我却不在怎么办?”
古原叹了口气:“所以后来你答应来帮忙。这儿离避世森林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如果我回来了你可以马上回去。这里的活儿也很多,你可以让自己从天亮忙到天黑,没空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陆长淮坦诚道:“没错。”
古原偏偏头,亲了一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什么都没说。
农家乐还没正式营业。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几个工作人员,空旷又安静,甚至因为冬天的关系,显得有点儿光秃秃的。两个人踩着鹅卵石路沉默着往前走,稍微花一点时间理一理心情。
他们现在达成了一种默契,不管聊到什么问题彼此都不再回避。当时的想法和心情不论积极还是消极都坦诚地说出来,个中甘苦两个人一起慢慢消化。
总要把过去摊开来晒晒太阳,脚下的路才能走得更好不是吗?
过了一会儿,陆长淮捏了捏古原的耳垂说:“好了,这些不重要,都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你中午想吃什么?”
古原马上说:“我看见那边有大铁锅了。”
“想吃大铁锅炖的菜?”
“嗯,想吃,想了好久了。自从上次去大脑袋叔家吃过一次之后我再也没吃过了。”
“行,炖一条鱼一只鸡行吗?鸭子和鹅你也不爱吃。”
古原指指旁边被圈起来的鸡,问:“哥,咱真要从它们当中选一只炖吗?”
陆长淮笑了:“有点儿接受不了是不是?没事儿,又不让你看,一会儿让大爷给弄。”
古原又问:“你敢弄吗?”
“不瞒你说,我也不敢,大海更不敢,我们仨全废柴。”
古原应和:“到了末日我们这样的废柴都得饿死。”
“没事儿,真到了那天不是还有它三秋叔叔吗?”
古原哈哈大笑起来:“忘了,它三秋叔叔全能。”
……
两人沿着鹅卵石路绕了一圈,最后溜达进果园,古原想看看都种了些什么树。
陆长淮笑着说:“一开始什么树都想种。蓝莓、樱桃、大李子,爱吃什么种什么,坚决不咨询杜师傅。折腾一顿都活不了,改种秋梨、桑葚、水蜜桃,种什么活什么。”
古原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我们这边野生的有什么,老乡家种的什么,我们跟着种就对了。”
“没错,标准答案就在那儿摆着,你非往错的方向折腾,老天爷就是不给你面子。”
古原笑着说:“折腾折腾也挺好玩儿,总得让自己死心不是?现在种活了这么一大片,开春了肯定特别好看,到时候我要来这儿拉琴。”
陆长淮脚步一顿,忽然皱了眉:“你想想再说。”
“怎么……啊!蜜蜂,我过敏。对不起,又忘了。”
“记着点儿好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
自打陆长淮知道古原因为被蜜蜂蛰差点送了命以后,时不时就会提醒他一句,力求帮他加深一下记忆。
其实古原真要去可能有蜜蜂的地方当然能想起来自己过敏,只不过现在是冬天,他才总是下意识地忽略掉这件事。
不过,此时他还是跟背课文一样说:“记住了哥,我与蜜蜂势不两立。春天之前一定抽出时间,专程打个飞的去开你说的那个什么Epi Pen,只要外出就随身携带。这样能放心了吗?”
“放心不了一点。什么时候见到明明我再交代他一下。”
“明明啊,明明不着急”,古原看向陆长淮,“其实我想停一停演出,充实充实自己。这些年我输出的频率太高了,很多想静下来练习的曲子没有时间练,想整理打磨的作品也没有时间去弄,总觉得自己像个一点一点瘪下去的氢气球,没有劲了也飞不高了。”
陆长淮沉默一会儿,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只是这个原因?”
古原一笑:“还有,暂时不想走南闯北地跑了,想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在家总有好胃口,这段时间我胖了好几斤了。”
“没了?”陆长淮又问。
“有”,古原叹了口气,“跟你分开两年,现在让我继续走南闯北总不着家我确实有点儿做不到,也不太想逼着自己去做。心里舍不得,离开家也会觉得不踏实,这一点我想慢慢来,行吗哥?”
陆长淮抬手抱他:“行,当然行。说实话,你现在真要走我也不能放心,我也不踏实,我们一起慢慢来吧。”
古原“嗯”了一声:“但是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别因为我不去,晚上回家就行。”
陆长淮笑着戳了一下他的腰窝:“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当我的小尾巴吧。”
被他这么一戳,古原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也去戳他的腰窝:“你戳我干吗?我当你的小尾巴那不应该是长你这儿吗?”
陆长淮笑笑:“走了,回去做饭了。”
……
大海果然是喝上二两酒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菜都上了桌,大海非张罗着喝一杯。古原体谅他们因为自己很久没见,于是主动说:“哥,你喝,我开车。”
陆长淮端起酒杯跟大海碰了一下:“先说好,我们一会儿要走的,你悠着点儿,喝多了可没人管你。”
“说得跟你管过一样”,大海端着酒杯看向古原,“他真没管过我。我喝多了他就给我弄回屋就拉倒了,原则就是死不了就行。”
从这句吐槽开始,大海那一肚子苦水开始一个劲儿地往古原身上倒。
“我一开始为什么喊他来?我一个人搁这荒郊野外住着我害怕呀,到了晚上那种毛骨悚然的静和乌漆嘛黑的黑,我一开始真不习惯。好不容易把他叫来了,得,跟我自己待着没什么区别,这人一天到晚蹦不出几句话。白天闷头干活,晚上就坐这亭子里看月亮,到点儿就回屋睡觉去了,跟个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
我一看,这不行啊,这人比以前还闷了这还了得?我就天天拉着他一块儿喝酒。我寻思喝多了咱哥俩聊聊呗,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嘿,结果人家喝酒就只是喝酒,干喝!你指望他喝多了松松口?没门儿,人又喝不醉!我是一点儿招儿都没有。”
他吐槽的时候陆长淮只是笑着听,并没有拦着他,只是在他喝酒吃饭的间隙拍了拍古原的腿说:“他夸张了。”
“嗯,我听着玩儿。”
大海一筷子鱼配一口酒,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喟叹:“就是这个味儿!这一天天的可馋死我了。我说到哪儿了?噢对,我没招儿了,我也不能背着他跟别人打听去,给我郁闷坏了。直到有一天,我去他那屋谈事儿,电视里正在放你的演出视频。一开始我没太注意,以为就是随便放个东西解闷儿的,但是那天我俩聊得有点儿久,我越看越不对劲。怎么还能全是你的视频?他以前也没这爱好啊。就算有这爱好也不能只看你吧?这不正常吧?所以趁着他在那儿研究的工夫,我认认真真看了会儿视频,我倒要看看电视里这位是谁。哈哈,我就看了五分钟,这案子就让我给破了,你猜猜我怎么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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