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解下令牌高举:“西林营步骑校尉谢辞!”
城墙高耸看不清马上的人,守将曹文朝身边守卫低声道:“取回我看。”
“是。”
守卫快速跑下城墙,溜了个侧门缝隙出去将令牌取回交到了曹文手中。
令牌上清楚写着官职姓名,细细查验后曹文眼底露出激动。
“真是少主公!开城门!”
城门打开,一行人策马入城,曹文已走到城楼下等候,城上城下的守军听到谢辞来了也都激动地喊着少主公。
谢辞先下马再将李徐扶下来,而后迎上去拱手道:“曹将军,好久不见。”
“少主公,您不是在皇城?怎么会来临岭关?”
谢辞压低声音:“曹叔叔,不是说了少主公三个字不合规矩吗。”
“对对,小谢将军。”曹文立马改了口看看谢辞后面的人道:“这位是?”
“这位是五皇子。”
曹文一惊连忙行礼:“下官不识得五殿下,失礼之处还望五殿下海涵。”
“曹将军言重了。”
“不知五殿下与小谢将军何故来此?难道是为了娿罗人?”
谢辞看了眼李徐拉住曹文道:“曹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走远些谢辞将来龙去脉讲清楚,曹文并没有露出惊异的表情,明显比谢辞更知晓即将来袭的战事。
“狼烟未起就被灭了,连屠了两城才有人来报信,现下已经快至邕城,破了邕城便可直捣临岭关。”
娿罗的速度和谢辞想的差不多,突袭之战一鼓作气连下几城士气虽高涨,但总归吃不消定要休养生息再一举拿下邕城和临岭关。
“陛下命我去守邕城,可有斥候回报娿罗大军数量?”
曹文脸色有些难看:“几乎倾巢而出,末将愿随将军前往邕城。”
“曹将军作为临岭关守将理应严守临岭关,若我有差池,临岭关将是娿罗人入主中原的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有失。”
“但是...”
“没有但是,我谢氏全族为凌国而战,为凌国百姓而战,马革裹尸,死而后已,先祖如此,我亦如此。”
谢辞看着对方严正道:“曹将军该知晓,现在没有任何一人比你脚下这道关隘、身后的数万百姓重要。”
“是。”
“哦,还有一件事。”谢辞看了眼不远处的李徐嘱咐道:“如果娿罗人打到临岭关,一定要先将五殿下护送离开,不走就绑起来送走。”
“末将明白。”
这点道理曹文还是懂得的,不可能·让皇子留在这送命。
“曹将军,临岭关有多少守军?”
“一万。”
谢辞点点头后退一步揖手道:“还请曹将军点三千轻骑供我差遣,要有过战场淬炼身手好的,备攻城武器,现在就集合。”
“得令。”
看到曹文离开,李徐便知道谢辞现在就要出发,但还是走过去确认了下。
“现在就要去邕城?”
“兵贵神速,等不及。”
“阿辞,我...”
谢辞快速打断:“别说要与我一起去的话,你会拖我后退,我没有精力分心保护你。”
认清现实的李徐,心似堵了块石头,喘不过气,只能一遍遍责怪自己的无能。
“活着回来。”
“放心吧。”
李徐眉头蹙紧犹豫半晌道:“阿辞,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
“若能活捉到娿罗人,请帮我问问娿罗的王后现在是何境况。”
“娿罗王后?你认识?”谢辞不知道李徐和娿罗人还有关系,娿罗的王后是谁?是什么人?娿罗人?汉人?
“嗯..嗯。”
对方的闪烁其词让谢辞心中更好奇,难不成是牵肠挂肚许多年的心上人?但李徐怎么会认识娿罗人呢?
正走神,李徐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阿辞,不要特地为之,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你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活着。”
“哦..我知道了,放心吧。”谢辞抽回手,不知为何有些尴尬的感觉。
不至一炷香的时间,三千骑兵便集合完毕,谢辞骑上照雪已是蓄势待发。
“曹将军再借我一位得力的副将吧,有要事安排。”
“副将刘深可听将军差遣。”曹文面色凝重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将军,三千兵加邕城守军根本挡不住娿罗大军,守邕城无异于送死,但若不去....”又是抗旨不尊。
“谁说我要守邕城了?”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俱是一愣。
谢辞心中早有盘算气定神闲地露出笑:“我要围魏救赵。”
简明的四个字众人几乎在同一刹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深。”
“末将在。”
谢辞看向马下抱拳拱手的男人道:“本将命你率五百人星夜兼程前往邕城,与邕城守将一起将全城百姓、粮草撤入临岭关。”
刘深定住忘记接令,曹文则惊到瞪圆了双眼。
“将军要弃城?!”
“暂弃而已。”谢辞攥着缰绳面色无改,“明知敌方倾巢而出还要死守,那是愚,何况谁能保证几千人对十数万人能守十日?待援军抵达,丢失的城池自然能一一夺回来。”
“刘深!”
刘深一颤:“末将在。”
“哦,我还以为你耳聋了呢,三日将邕城百姓、粮草撤入临岭关。”
“将军,三日实在太紧了。”
“三日足够。”谢辞不松口继续下死令,“三日后若未入临岭关提头来见。”
“得令。”
“现在出发。”
“是!”
五百轻骑火速整队离开临岭关前往邕城。
城门大敞开,谢辞策马背对城门,视线扫过剩余千人朗声道:“有谁是琢州、邕州生人?举起手中的刀让我看看。”
两千多人的队伍举起了三分之一。
“有谁双亲尚在?有妻儿?有亲朋手足?”
三分之一的刀未落下便又有三分之二的刀举过了头顶。
谢辞勒马慢慢行至队伍前面停住扫视众人。
“我尚未娶妻,爹娘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若死在战场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爹娘应是肝肠寸断,但若是任娿罗人入临岭关,我生不如死、死..也难瞑目。”
“此战伤重者无法医救,亡者无法收尸,行军要昼夜不休、惜寸阴惜分阴,为了妻女不受奸辱,为了亲人朋友不受凌虐,一定要比娿罗人快,那样才有转圜余地。”
众人静静听着兀自捏紧了拳头。
“你们的妻儿老小、亲朋好友、手足兄弟,他们也许有的在临岭关外,有的在临岭关内,无论是为关外的亡魂复仇,还是守护身后之人,我希望你们能随我死战。”
白马在众人身前踱步,马上的少年已经让人完全忽略这不合时宜的样貌。
“凌国与娿罗早已讲和二十年内不再发动战争,可娿罗人背信弃义!趁我们平定北方战乱时突袭!占我城池!屠我百姓!敢问诸将心可甘!气可平!”
关内一片寂静,不知谁先喊了句杀娿罗人报仇,而后震天的复仇声在临岭关内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谢辞拔出剑举过头顶,响彻临岭关的呼喊声渐渐平息。
“娿罗人倾巢而出攻打我们,我们便趁他们守备空虚反攻回去!众将士听令!”
“在!”
“随本将一起踏平忽布!驾!”
白马绝尘冲出城门,身后两千多名兵卒在各统领的指挥下跟着驾马跑出了临岭关。
城门关闭,将早已被千匹快马淹没的白马完全阻隔在外。
李徐定定望着城门,整颗心已随之远去难以安定。
“五殿下,天色已晚,下官带您去休息吧。”
“嗯,劳曹将军为我备下笔墨。”
临岭关地处南境,条件相对北方边境好上许多,曹文特地命人将最好的屋子打扫出来安排李徐住下,又送来笔墨和吃食。
“有劳曹将军。”
“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殿下早些休息。”
廖宁送走曹文返回屋内将房门关合,见李徐在自己研磨便快步过去把这活接了过来。
墨染砚台,李徐提笔沾墨在案上纸张落下字迹。
稍劣的纸张将每个字都晕开少许,廖宁研磨的手渐渐放缓。
啪嗒,墨块倒在砚台上渐起星点黑墨洒在案上。
“殿下?这信是?”
“请罪书。”
李徐的声音很平静,廖宁则带着轻颤。
“是...小谢将军抗旨不尊。”
“嗯。”
执笔之手未停,很快将半面纸覆盖上字迹。
廖宁扑通跪地磕了个头后揖手注视李徐:“殿下,传矫诏是死罪啊。”
“不会,赢了就不会。”
“殿下是否太过冲动?蜇伏数载才有如今局面,难道要因儿女情长前功尽弃吗?”
李徐终于停笔冷眼看向廖宁:“你的话越来越多,是不是我平日太纵着你?”
“属下甘受责罚,但话不能不说,如此上奏,倘若擅自弃城后输了,您就没命了!”
“他不会输。”
李徐放下笔将轻轻挥动信纸至墨迹全干,而后折起放入信封交给廖宁。
“派人送去皇城。”
“殿下!”
沉默对视半晌后,廖宁合目叹息终是接过了信。
“属下即刻去办。”
第八十三章 屠城
两军交战生死只在一瞬之间,谢辞并不能保证娿罗人真的倾巢出动。
他在赌,赌一个机会,逼迫娿罗退兵,如果输了,娿罗人攻到临岭关时,援军应已快赶到,只要曹文能守住一两日....
披霜冒露,全军全速,终于第三日夜里临近娿罗边境忽布城。
整休了三个时辰,便在鸡鸣前兵临城下。
即便有斥候提前回报也掩饰不住忽布城内的慌乱,谢辞知道他赌对了。
守将站在城楼上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谢辞拔下腰间匕首割破手掌,鲜血瞬间溢出,就这样盛着满手的血覆盖住了左脸。
鲜血慢慢涂抹均匀,手掌移开,红与白赫然形成强烈冲击。
“谢辞!”
生涩的汉文从城上主将的口中喊出来,谢辞勾唇笑笑。
半张血面开始是为了遮掩样貌,后来变成谢辞的标志,再后来杀出了声望不再需要什么标志时就变成了一个信号。
一面染血入地狱,一面远尘留人间,是势必破城的信号。
“传我将令,半个时辰攻破忽布城,后退者斩。”
“是!”
传令兵将将令传达至全军,谢·辞仰头对望敌将朱唇微启:“攻城。”
“攻城!”传令兵大喊着举起手中旗帜,攻城车率先冲出,身后杀声四起。
娿罗的战鼓响彻天际,羽箭不断射在攻城车和盾牌上,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火速替上,速度只进不退。
竹越策马走到谢辞身边:“将军,弓。”
谢辞接过弓仍立于原地,眼睛锁在敌将身上,双方视线交汇,相距之远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感受得到源自另一端的杀意。
四周充斥着战鼓与怒吼的声音,攻城车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很快,攻撞城门的声音盖过敌方渐熄的战鼓。
城门的缝隙一点一点扩大,终于随着一声巨响,城门倾倒无情地将守城士兵压在下面。
城门大开,群马冲锋而出厮杀的声音愈发刺耳。
在破釜沉舟顽抗之势下,谢辞望着城楼将弓箭拉满,长箭破风精准地射断城楼上娿罗的军旗。
城破,旗倒,士气衰竭。
再搭箭战鼓随之破裂,谢辞挂好弓箭攥紧缰绳用力一扯,照雪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奔入忽布城。
白马越过人群和尸首,长剑挥动见血封喉,马蹄一跃数阶直登城楼不下半刻便杀到了敌军主将身前。
剑身用力一甩,鲜血洒在砖墙上,谢辞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却已给出十足的压迫感。
弯刀出鞘,敌将大喊着冲杀过来,谢辞控制着缰绳躲过,白马转至身后马蹄猛地抬起踏在敌将的背部。
强烈的冲击常人难承,正值壮年的娿罗将军未受得住跪了下去,内脏受震吐出一口鲜血。
谢辞下马踢起男人手中的刀握住,迅速刺入冲到近前的那名士兵的胸口,接着斩杀五六个后继之人。
冰冷的剑刃搭回敌将的脖子上,谢辞用力将其踩在脚下,不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主将被俘,城楼上剩余的兵卒相互看看犹豫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兵刃相击的声音逐渐消逝,脚下的忽布主将不断喊着什么,语言不通谢辞听不明白。
城下,竹越生擒了敌军副将,将人绑上城楼一脚踹翻在地。
“禀将军,我军已入主忽布城,残存敌军尽数投降,将领两人具在此处,听后将军发落。”
谢辞踹开脚下的人,两名士兵立即将那人压住捆好。
“传令,不接受投降,娿罗守军立斩,忽布城内凡男丁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一个不留,不得伤及老弱妇孺,有违令奸辱虐杀动私刑者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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