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铃兰刚站起来,殿外脚步声突然靠近,两个人都有一刹慌乱,见是李徐进来,铃兰脑子一转立即跪地开始解释。
“求陛下绕过奴婢,奴婢已经尽力求公子用膳了。”
见对方比自己反应还快,谢辞心下安定许多,恢复了平常不言不语的冷漠姿态。
“下去吧。”
“是,多谢陛下,奴婢告退。”
“等等。”
两颗心同时停了一刹,李徐回头去看铃兰,眼神突然染上厉色。
“抬起头。”
铃兰心提到嗓子眼,战战兢兢一点一点磨蹭着抬头。
“知津兄。”
李徐一怔,注意力瞬间回到谢辞身上:“你唤我什么?”
身后的铃兰松口气退出大殿关上了殿门。
“我的手受伤了。”谢辞举起受伤的手指,血显然已经凝固,但李徐还是飞快跑到他身边检查伤口。
“你若是实在想摔东西,便注意些,为何总要伤到自己?”
李徐无奈地取过药箱,小心翼翼清洗好伤口又仔细包扎,而后命人清理好狼藉换了一桌子新菜来。
“你瘦了太多,不能总不吃饭,要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一起吃吧。”
“什么?”李徐愣了下,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说...一起吃。”
李徐还愣着,谢辞便已经坐好拿起筷子吃上来,若是铃兰这能见到竹越,逃跑也是要体力的。
“那我..”李徐慢慢坐下,没出息地笑了下,发自内心的惊喜冲毁理智,以至于忽略了所有的反常。
“都是你平常喜欢的,觉得味道如何?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食不言。”
李徐嘴角一僵,默默无声夹了几口菜,没有吃饭的心情,倒是放下筷子看对方吃东西心情好得很。
“数日不见,要做些什么吗?”
“啊?”李徐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了?”
谢辞放下筷子认真问道:“你不想?”
“你....没有在开玩笑?”
“没有。”谢辞脸上没什么表情,要说有或许带着些疑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那句话。
李徐想到什么,自己给自己解去疑惑,淡然地笑了笑:“阿辞又想杀我了?”
“嗯。”谢辞回答得很干脆,也许真的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会....问出口吧。
“这次要怎么杀?不妨说来听听。”
“说了你就会有所防备。”
“倒也有理,那就不听了。”李徐含着笑把人抱到床上,轻轻吻了吻额头,“阿辞,我很爱你。”
谢辞勾住眼前人的脖子,微微歪头露出一抹笑来:“是吗?”
“嗯,很爱,很爱..”
李徐低下头渐渐靠近,唇瓣相触,柔软中尝出的甜蜜含着心上人的杀念,这样蜜糖之后体会到的便只剩苦涩。
“即便你杀了我,我也爱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失职错信
打点好守门的,铃兰换了身常服戴上帷帽,小心谨慎地绕了几圈路才去到嘉良侯府。
即便主人不在,侯府也依旧门庭森严,令平常人望而生畏。
可世人与侯府上下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位举重若轻的少年将军、灭了娿罗的影响,正被天下权势最盛之人以私心囚在深宫中。
铃兰检查好帕子,壮起胆子走到大门外,还未迈上台阶便被守卫拦了回去。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敢擅闯,赶紧走。”
“小女子求见竹越大人。”
两名守卫根本不听生人所言,握住刀柄警告道:“速速离开,否则刀剑无眼。”
“我是真的有要事求见竹越大人。”
长刀拔出一毫,铃兰吓得退后几步慌了神。
“赶紧走!”
“我...我不能走。”铃兰捏住帕子所在的位置,狠下心咬牙道:“我怀了嘉良侯的骨肉!”
四周瞬间陷入寂静,两名守卫大眼瞪小眼震惊地对视良久,其中一人总算反应过来,一把将女子拽上台阶朝周围看了一圈。
“你小点声,你说什么?”
“我怀了嘉良侯的骨肉。”
“嘘!嘘嘘!别说了别说了。”守卫又朝四周看看,附近没人路过心里总算踏实点,“你等啊,我进去禀报,你,你看着点人,别叫跑了。”
“放心,你快去吧。”
照雪堂内,竹越收起剑擦擦汗,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大人!大人!门口有位妇人说怀了侯爷的骨肉!”
“噗!咳咳咳!”竹栎刚喝进一口水就全喷了出来,“什么?!”
“就在府外,说了怀了侯爷的骨肉,小人没敢让人走。”
“侯爷都离开皇城一年了,她上哪怀去啊!”
“她说她是跟着侯爷伺候的,有了身孕便回皇城了。”
竹栎震惊得合不拢嘴,都病成那样了,昏迷着离京的,医了一年还没好,竟然有心思生孩子???
不愧是将军。
非常人所能及也。
“所以将军的身体好转了?带她进来。”
“是。”
竹越擦擦下巴上的水,皱紧眉头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起来。
“好歹是有了后,还是将军的第一个孩子,肯定得小心照顾着。”
“不过将军还没成亲就先有外室,日后这名声....奥也没事,将军这方面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虱子多了不怕痒。”
“但怎么能证明确实是将军的骨肉?要是替别人养了媳妇孩子,等将军回来不得宰了我?”
一旁的小厮挠挠头不解道:“大人?您这是...念叨什么呢?”
“跟你没关系,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是。”
铃兰跟着引路的侍从一路走进花厅,袖子里的手紧张得越捏越紧。
“大人,人到了。”
“你说你怀了侯爷的骨肉?”竹越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打鼓,“把帷帽摘掉,一会大夫便到了,你最好没有说谎。”
“您是...竹越大人?”
“正是。”
眼前的女子突然扑通跪到地上,竹越吓一跳:“你..你这干什么?”
“小女子说谎了,只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竹越嘴角一抽:“你就算走投无路,也不能给我家侯爷泼..泼脏水吧。”
虽然将军在这方面有口皆碑....
“念你是一介弱女子,这事就算了,自行离去吧。”
铃兰跪着没动。
“要是我让人请你走,怕就没那么好看了。”
“我有一样东西想给大人。”铃兰左右看看,虽有旁人在,但也确实法子再求独处,她取出帕子,小心翼翼展开举过头顶。
帕子完全展示入目,竹越的脑子好似被锣鼓凑近狠狠敲了一声,耳朵跟着嗡嗡作响。
他死死盯着帕子,双手在难以平定的慌乱中攥紧:“都退下!传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
“是。”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竹越终于失控地冲到铃兰面前,用力捏住了铃兰的肩膀:“公子为什么给你这个?啊?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说话啊!!”
想起谢辞所说的话,铃兰确认眼前的人就是竹越,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大人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了吗?”
竹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耳朵微微动了几下:“没有,快说。”
“小侯爷没有还乡丁忧。”
“我知道啊。”
“您知道?”铃兰懵了下继续道:“那您知道他在宫里?”
“在宫里?不可能,他不是远赴苗疆解毒去了吗?他给我留了信,信上就是他的字啊。”
“所以...是有两套说辞。”
“你说什么呢!”竹越急得要死,“说重点!公子他到底怎么了!”
铃兰忍住肩膀被捏的疼,赶紧长话短说道:“是小侯爷叫我来求救,他被陛下囚禁在宫里,为...为..为嬖臣。”
词用得委婉,但结合上下已不难猜出,竹越指节攥得咔嗒作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陛下与公子是多年好友,就算有龙阳之好,也不至于...”
铃兰举手发誓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小侯爷让我将这方·帕子带给大人,说除了大人没人知道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只要大人见了就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
竹越把帕子接过来,血迹已经渐渐发褐色,上面的图案虽然潦草但仍可清晰看出。
小时候定的最危险时传递消息的标志,他和公子两个人的约定,只有他和公子两个人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字不漏地说。”
“是。”
铃兰把自己所见所闻毫无掩藏一五一十全部说给了竹越,竹越硬生生忍着,也没能将眼中的泪压制回去。
老侯爷临行前明明告诉他不能离开公子半步,他竟然还这么失职错信了一年。
“公子现在如何?身体...还好吗?”
“比去年见到时瘦了一圈。”
手中的帕子越捏越紧,如果不是真的,眼前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拿到这方帕子。
或者换句话说,即便是假的,他也要亲眼看到公子,亲耳听到公子说自己安全才行。
绝对不能再信非公子亲口之言。
绝对...不能再离开公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附骨之疽
静等几日,铃兰没再回宫,谢辞也不知状况如何。
但李徐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他猜想成功的几率应该更大一些。
谢辞搭下一条腿撑住地,慢慢借力将秋千抬高一些,秋千重新晃起来,他闭上眼睛继续躺着晒起太阳。
在李徐规定的范围内,他倒还算得上自由,无人看管随意去哪,只有该吃饭、就寝的时候李徐才会找他。
近来他与李徐的关系表面缓和一些,但这只是尘埃落定前的平静。
“小侯爷?”
久远到快忘记的称呼令谢辞不由得一愣,他睁开眼朝说话之人看过去,穿着朝服,但是个生面孔。
“什么人?”
那人立即恭敬拜礼道:“工部司员外郎葛昌,见过小侯爷。”
“不认识,你怎么会在这儿?”谢辞只疑惑会外臣出现在这里,并不打算向朝中同僚求助。
毕竟比起他的自由和仇恨,谢家的颜面更重要。
听了他的话葛昌有些难为情,磕磕巴巴地实话道:“下官...下官迷路了。”
“那便掉头离开,别打扰我休息。”
“是,是,下官这便走。”
葛昌揖手后退,眼睛瞟到谢辞身上却突然愣住,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几步。
周围不见旁人,只有废了武功的美人将军躺在秋千椅上晒太阳。
鞋袜脱在地上,葱白的脚搭在扶手上随着秋千椅轻轻晃荡,阳光洒下来落在脚腕上,比量着一只手足以完全握住。
“小侯爷,您不是...还乡丁忧了吗?”
“与你何干?”美人重新睁开眼睛瞧他,慵怠中透着不愿外露的风情,“怎么还不走?”
“来的方向有死路,转了好几圈,下官想从那边出去,应该能找回去的路。”
“随便,赶紧走。”
“是。”
葛昌借着绕路的由头越走越近,喉咙也因为紧张须得不断咽下口水才能缓解干涩。
走进了才看清秋千椅上的人嘴唇明显带着齿痕,像是被亲吻咬出的模样,红得勾人。
再注意露在眼前脖颈上的痕迹,联想到还乡丁忧之言,哪还有不明白的。
“外面都在传陛下在宫中养了绝色美人,被其蛊惑才会不纳后宫,没想到竟然是...你?”
“什么?”
心中积攒的见不得光的欲望在这一刻放到最大,曾经的恐惧也瞬间消散,只因带来这份欲望的人已经被拉下神坛高位,跌落至可采撷的泥土间。
葛昌一改刚刚的恭敬,直接坐到秋千上一把抓住谢辞的胳膊将人扯了过来。
早没了反抗之力的人与从前完全相反,不用再在乎切指的狠辣,不用再畏惧刀剑拳脚。
不可一世谁都不敢惹的霸王,此刻可以任他摆布。
就连那双原本高傲自负的眼睛,此刻除了惊诧、憎恶竟然可以因他添上些慌乱。
“谢辞,你知道我在月来阁最想上的人是谁吗?”
“放肆!”谢辞用力去挣却被反压在秋千上,秋千椅受力前后大幅度晃起来,“你滚开!”
葛昌已经兴奋到丧失理智,揪住谢辞的一边衣领撕扯下去,遍布吻痕的肩膀便这样裸露出来。
“我房里还有我画的你舞剑的模样,你知道我幻想过多少次你在我床榻上的样子吗?就像这样,我也想在你身上留下这些,一次,哪怕只一次,死也值了。”
被叫不出姓甚名谁、不屑放在眼中的无名之辈压制着不能反抗,甚至被剥下一半衣服,这种折辱远远比李徐带给他的更多、更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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