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你放着吧,我来洗。”竹昱推着人出了厨房,“你去洗澡,二楼主人房的浴室,洗完了我给你上药,记得肩膀别沾水。”
池田靖拎着包包往上走,心里一边对白吃白喝还不劳动而感到愧疚,但是在竹大队长强烈要求甚至搬出领导身份时蔫蔫屈服。
浴室里,她从包包里掏出毛巾衣服,全身镜里倒映出她腹部、大腿到处都是的淡浅的疤痕。
尤其是左肩的那枚弹孔。
热水淋在身上,热气氤氲。池田靖站在水中,回想起刚刚自己唐突而荒谬的举动,哑然失笑。
事实证明,跟荷尔蒙激素较高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不理智。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对着她的身影,脑子一热,突然想大胆的、荒唐的尝试一个无厘头的要求,甚至在自己说出后的瞬间就反悔了。那时候她就想,如果竹昱不答应也没关系。
可是她答应了。
那碗面真的很好吃,在她还系着围裙把面端上来的那一刻,在一碗葱花鸡蛋面放在自己身前的时候,池田靖忽然鼻头一酸。
而当时没能流下来的泪,此刻混着热腾腾的洗澡水一并冲在她的脸上。
妈的,好没出息。她抹了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又被自己蠢笑了似的。如果那些人看见这样的自己,一个杀人不眨眼面带笑割破别人喉管的悬赏大佬竟然因为一碗成本不到10块的面哭成这样,估计下巴要掉到太平洋。
她穿好衣服出来,擦着滴水的头发下楼,就听见竹昱打电话的声音。
“没事,已经回来了。”竹昱站在落地窗前,夜色下的G市和横江景光在她背后裁处修长的剪影。“嗯,好,您早点儿睡。”
“跟谁打电话?”池田靖见她挂了电话,看了看钟,“这么晚不睡觉?”
“柏厅,问关于毒品的事儿。”竹昱回答,看着她一愣,忽然笑了,“你这睡衣……”
池田靖闻言低头看去,就是自己常年穿的,黑色棉质套装,上面印着的是一坨狗屎旁边配着个狗头。
“……”池田靖眼角抽抽,扶额解释道,“这玩意儿是邬盎那B去年生日送我的,审美正常的我把她骂了一遍,但是出于除了美观性以外剩下无可挑剔,就穿到现在。”
之前想着反正是睡衣,也没人看,就无所谓了。
竹昱眼底噙着笑:“过去沙发坐着,我给你上药。”
池田靖背对着她把衣服撩开,就听见身后人语气有些不悦:“怎么沾水了,不是说了伤口不要碰水么?”
“啊,没事儿,就是习惯一次性冲上去了。”池田靖回想到自己刚刚站在花洒下泡了这么久,估计创面不会好到哪儿去。
竹昱看着泡的有些发白的伤口,周遭的阴冷气场都快把池田靖冻住了。“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儿。”
她语气依旧带着责怪和不自知的冷气,手上却异常小心,“看来下回洗澡我真的要跟进去?”
池田靖闻言大惊失色:“不不不不不领导不用真不用,我这时不小心,一个小小的意外——嘶,轻点轻点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换了药,竹昱拿着纱布包扎。“你是真的不在乎自己身体还是刻意作死呢,”竹昱的拿纱布的手绕道前面,从背后贴过来,“为什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啊?”
她的声音有些不可察觉的抖,似乎很痛,像是刀口划在了自己身上。池田靖耳边被她吹着气,登时就僵住了,收收下颌轻声说:“别……在我耳边吹气。”
竹昱把纱布扎好,就着这个姿势搂住她,脑袋抵在她右肩上。池田靖想挣扎摆脱,但是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要立马放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耗费体力乱动。
她感受着竹昱怀抱的温暖,感受着她心跳的沉稳与强劲,感受着喷洒在自己颈间略有些不稳而局促的气息。
池田靖一时失语,抿着嘴垂眼沉默着。
“听着,池田,”半晌,埋在脖颈处的那颗脑袋闷闷的说,“我不管你曾经发生了什么,那都是过去,但是现在和未来还很长,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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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折腾到2点多才睡,再睁眼,池田靖擦了把冷汗,看着床头的电子钟:15:23。
……卧槽?!
她翻身下床,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看手机消息。本来已经做好微信轰炸领导训话自己挨批的准备了,结果手机信息出乎意料的静。
然后咱们睡过头的立青同志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在告假中。
她呆呆地看了看手机,点开跟竹昱的聊天框,发了句“在吗”。
对面没有再回复,估计是忙,毕竟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尸案刚结,背后又牵出一个贩毒案,连行政部都全员上阵了,虽说是“通报批评,停职观察”,但是耐不住人竹大队长工作狂的本质。
池田靖这边也没那么清闲。先是邬盎通过柏澄知道了她那夜单棍匹马的和毒枭上演惊心动魄追逐战,光荣挂彩的威武事迹,一个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个狗操的傻逼玩意儿!!”尖锐刺耳而颤抖的吼声从听筒里传出,“池田靖我告诉你,你他妈要是再搞这死出老子明天就让柏叔辞了你!”
池田靖悄悄把手机拿远了点,嘿嘿笑两声:“这不是好好的呢嘛……”
“好你大爷!!”邬盎的怒气里带着一丝哭腔,“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这才三年就不记得教训了是吧?你知不知道你在军医院里昏了整整四个月,除颤器在你身上电了多少下你知不知道啊?!”
“当初医生说你要是再晚上半个小时人就凉了,凉了!!”邬盎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你个狗日的番薯,你以为你口口声声说调任G市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
池田靖插不上嘴,也自知理亏的安静闭嘴。
“你摆烂?哼,你池田靖只有摆,没有烂!”邬盎深呼吸缓了口气,又开始运气丹田骂道,“组织和池叔叔为了让你不再出勤三年里给你死命的往上提,户口给你迁到帝都,我他妈都在帝都买了房陪你!结果呢!你倒好,悄不声儿的填了个自愿调任,跑回来了!”
她的身体本身已经不适合在一线长期打拼了,池田靖靠在摇椅上,微微颔首看着手腕上浅浅的疤。这些自己心知肚明,而调任G市,邬盎和自己爸妈也心知肚明。
“你跟我说了无数次你不会沉浸在过去,你说你会好好活着,你就是这么好好活着的?!”
池田靖抿着嘴,任由邬盎哭骂着发泄完,眼底琥珀色的瞳孔那么沉寂而阴郁。她明白当初为了捡回自己这条命,这个呼风唤雨的姑娘赶着最快的航班飞美国找团队,又在得知脱离生命危险后差点儿给人家下跪,在知道自己又一次不顾死活冲上去后的反应。
“我没有不释怀,”池田靖声音很温和,很平静,像是哄小孩,“但是有些事儿我忘不了。”
对面没有声响。
“老狗啊,别怪我这么狠心,只是人这一辈子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但总会有那么一两次难忘。”池田靖胳膊肘在把手上,微微晃着摇椅,安详的像个老人,“这是我的一道坎儿。”
“过不了的坎儿。”
对面传来几声难压的啜泣,“那我呢?”邬盎说,“那叔叔阿姨呢?”
池田靖没吭声,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屋外阴雨连绵,阳光不算充足,她的肋骨有些隐隐的痛。
*
好不容易把自家活爹宝儿安慰好,挂了电话一看,俩未接电话。
池厉锋的。
池田靖眼角抽抽,扶额沉思片刻,做好了心理准备点开拨打,下一秒电话被接起:“你还活着啊,老子以为你现在都凉在路边了!”
阴阳怪气的词语也掩盖不了怒气。池田靖下意识梗梗脖子,干笑两声:“刚刚盎盎给我电话来着,没接……”
“嗯,看来已经有人替我讨伐过了?”池厉锋呼了口气,不满道,“或者说,替我检查了小池同志是否有呼吸体征?”
“得了吧,您闺女现在不仅没凉,还被柏叔特别照顾,强行分配到了自己直属领导家里生活!”池田靖不相信他没事先跟柏澄和商一连通话,“知道事情经过了?”
“废话,等着你给老子报喜不报忧啊?”池厉锋顿了顿,声音严肃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嗯?”池田靖笑了笑,“什么怎么办?凉拌,把自己身上伤养好,顺便白嫖一下领导家的伙食水电居住费……”
“那帮人已经能把手够到G市了,”对面的声音沉肃,“那不敢想西南那边会是什么情况。这次的毒品类型奇异,样本都送到帝都来检查了。”
池田靖敛了笑,这是池厉锋第一次主动跟自己提毒品的事儿。
“魏堇把电话的事儿跟我说了,他要是不说,你丫的还打算瞒我多久呢。”池厉锋说,“那个‘阿沙’的人脸资料已经录入国际刑警内网红头榜抓捕名单;K市公安禁毒支队也收到通知,严查当地及周边市区黑市交易。”
“所以,”末了,他又问了一遍,“你打算怎么办?”
池田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告假撇干净这件事儿么。”
池厉锋皱皱眉:“你知道,你自己当年在这件事上存疑太多——”
池田靖微微一挑眉,只是愣了那么一秒,又恢复平静。“……我明白。”她嘴角扯着笑了一下,看不出多少情绪,“我会跟商叔和柏叔说明情况,居家处理工作。但是,”她顿了顿没说,她明白老爸知道后续。
“最近‘沉渊’浏览量和运载量急剧高升,我们的黑客也在尝试潜入掌握一些情报。”池厉锋说,“事件核心和发酵点还是你的帖子。”
“放走了一个阿沙,”池田靖沉声道,“阮阿娅活着的事情就是默认的人尽皆知了。”
“所以我问你打算,”池厉锋堪忧的说,“再不行你就回帝都,我倒要看看那个人有多少能耐钻进帝都来!”
池田靖“扑哧”的笑了:“没必要,我谅他还没有那么大胆越过国境线来抓我。”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底满是冷厉,“毕竟他是知道的,我不要命。”
*
竹昱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给池田靖发去的“晚上自己吃些,我有事不回去”的消息一直没人回,不免皱皱眉。
“姐,你这是真的谈恋爱了?”被窝里裹得跟个粽子一样的商珏吸溜着鼻涕,嗓音哑的跟个公鸭一样,“平均三十秒看一次手机,咋,跟对象吵架了?”
竹昱转过身,抽走她嘴里的体温计:“38.1,低烧。”说着转身给她冲药,“小孩子别跟个八婆一样。”
“我不是小孩子!我都19了,谈恋爱都不算早恋!”商珏扯着嗓子反驳,“所以你就是和对象吵架了是不是?”
“不是,”竹昱搅着药,声音闷闷的,“没确定关系。”
“哦——”商珏来了兴趣,眼底满是戏谑,“那就是你单方面追求期?”
“卧槽!”见竹昱不答,她知道这个姐姐是默认了,瞪大眼睛,“卧槽?卧槽?!你追人?你他妈追人?!”
竹昱把药端在她面前,冰山扑克脸上充斥着一股“再多说一个字杀无赦”的气场,沉默的给她灌下去。“差不多,”她收拾着药盒,“赶紧睡觉别哔哔。”
关了门走出来,林君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和药。“这家伙,前两天还好好的,结果晚上踢被子踢发烧了。”
竹昱看了看表,“商叔还没回来?”
“没呢,你们局里最近为了那个新型毒品的事儿,上面高度重视。”林君放好药,进厨房洗菜,“看着点儿,估计快了吧。你找他有事啊?”
不等竹昱开口回答,林君也了她一眼:“事先说好,给你们一队放假就是放假,本身碎尸案忙了半个月就够累的了,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当十几岁的时候使。”
“那您也别操劳费心我的婚事。”竹昱哑然失笑,走过来蹲着帮忙择菜,“我现在也没那个精力搞这些。”
说到这事儿,林君转头看着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听小珏说,你恋爱了?”
择菜的手一抖,一片新鲜的菜叶被撕烂,竹昱抬眼看向她,“……这死丫头还跟您说什么了?”
“没,那天还是她说漏嘴了。”林君眯起眼,来自横扫商界坐有一席之地的女总裁的压迫和前刑侦支队队长妻子的洞察力让她很快嗅出一丝不对,“所以你真的谈了?”
“对方怎么样?多大?家庭条件如何?长得什么样?什么工作?老家在哪儿?怎么认识的?”不等竹昱说话,林君眼底放了光,“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竹昱眼角抽抽,终于插上嘴:“没,没谈。”
林君一愣。
“我……在追求人家。”她解释道,“对方还没答应,暂时就没打算说。等过两天确定关系了,我再带回来过眼吧。”
“啊、啊——”林君呆愣着答应着,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她实在没想到竹昱这个性子竟然会主动追求人,难免有些震惊的落差。
说话间,房门声响起,商一连回来了。林君探出个脑袋:“哟,怎么老柏也在?”
“过来蹭顿饭,听说小昱也过来了?”柏澄乐呵呵的说,“跟着老商的车就回来了。怎么样,小珏还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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