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着呢,放假回家就撒了泼了,天天美国作息、油辣进食,不生病才怪!”林君无奈的埋怨道,“我叫小昱再过来的时候顺便捎点儿退烧药和感冒药回来,家里快没了。”
柏澄笑呵呵的换了鞋,把公文包一放,“最近一队集体休假,难得你没强行要求加班。”他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您吩咐的照顾下属,我还没忘。”竹昱洗了手跟着出来,说。
商一连把烧开的水往自己百年老茶壶里一道,拿着保温杯坐在沙发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打趣道,挑着眉看竹昱,“你别告诉我你过来就是为了照顾那臭小子。”
“你说的,多冷酷!”柏澄哈哈大笑,“人小昱就不能是想你来看看?”
商一连没忍住笑哼出声,斜睨着柏澄:“你自己说这你自己信吗?”
竹昱也不恼二老埋汰自己,直接明了的说:“确实不是私事。”
刚刚还乐呵呵打趣的两人的脸“唰”的就掉下来了。
书房里,竹昱拉了张凳子坐下,面对着另外两个脸色不算很愉悦的领导。
“说吧,”商一连端着自己的茶壶,耷拉着眼皮压出无奈的下三白盯着她,“你小子早就计谋好的吧?”
“本来是想直接去问柏叔的。”竹昱说,“就是关于……池田靖的事儿。”
当初从帝都要人过来的是柏澄,省厅表示毗邻边境的地方重案组和外勤人员太少,向上级请示调刑侦部的平级,最后筛来筛去选上了池田靖。
“您当初招她过来是为什么?”
柏澄挑眉:“不是我招的,帝都当时是自愿申请,本来就没想着这样一个大佬会愿意过来,能抓到好苗子就肯定抓啊。”
竹昱看着他:“那您了解她么?”
“在调任过来之前,您应该要审核她的个人资料的。”竹昱说,“但是在商叔当初给我看到的报告里,她的资料很含糊。”她顿了顿,沉声道,“或者说,和内网上的不一致。”
柏澄眼神一凛;商一连白雾遮盖的眼镜背后看不见神色,却是一皱眉:“你小子他妈真查内网了?!”
竹昱不予置否。
“竹昱,”柏澄皱着眉看她,“你知道这个行为是什么性质吗?要全内网通报批评,受处分的!”
“知道。”她声音很轻,“但是我是拿的老文的电脑查看的,要批也是他被批。”
柏澄、商一连:“……”
“除了这个以外,我们查到的那个在逃嫌疑犯,以及KTV老板娘的口供,”她低头划拉着手机,“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
随即她点开一段录音,里面清晰无比的录入了那晚范荣秋在关了录像之后的所有供词。
三人沉默的听完陈述,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三个人的沉默各不相同,竹昱死死的盯着两人的微毫反应:商一连举起的茶壶停在嘴边却迟迟没有动作,热气弥漫的遮住了他的镜片和大半张脸;柏澄翘着腿坐着,略有些下垂的肌肉此时有些不自然的绷着。
诡谲而凝重。
“这件事——”
“我有权利知道。”
竹昱摁灭手机,声音沉静而清晰。“她是我的下属,我有权利知道关于她的过往经历,任何的。”她对上柏澄的眼睛,“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不是对你隐瞒。”柏澄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和难言,“是对所有人都隐瞒。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商一连沉闷的哼了一声:“这段口供,没录像吧?”
“没有,”竹昱说,“当时池田靖关了录像走去刺激到了范荣秋,她表示要单独跟我谈。”末了她补充了一句,“池田靖同意了。”
商一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所以,我有权利知道这些事。”竹昱沉了口气,“即使您不说,我也会去查的。”
良久,捂着嘴的柏澄开口:“这件事……是一个组织的重大过失、难以评断以致于不了了之的缉毒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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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竹昱猜到了。
“三年前的‘破阵计划’?”
柏澄眼底闪过诧异;商一连呛了口茶:“你个兔崽子……在内网上都看了多少东西?!”
“是,”柏澄接话道,“就是‘破阵计划’。不过当时的计划并不是内网上写的一样,因为后续的既失败又成功的结果,记录很模糊,且……不真实。”
“这个计划并不是三年前才被拟定出来的,相反,那次缉毒计划属于深谋远虑。既然你看了就应该知道,池田靖作为代号‘朱鸢’的卧底缉毒警参与了此次行动。”
“但是当时她才23岁,”竹昱说出自己的疑惑,“太年轻了,她甚至没有进过青专营——”
“不,恰恰相反,她进过。”柏澄说,“只是她不是本科毕业后被招录的,而是大二。”
竹昱愕然,明显的震惊的神色出现在她脸上。
“她在大二那年完成了大学本科社会实践活动和专项训练,修满了学分,并且以全满绩的成绩破格提进了青专营,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青专营训练生。”
柏澄回忆着,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她简直……算是个缉毒天才。”
竹昱忽然想到之前池田靖跟自己说大一那会儿忙着功课没时间去看篮球赛的事。现在才后知后觉正常大一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实习活动。
那么这样一来,时间线就对了。
“那……”竹昱闭眼深吸了两口气,平复着心情,“阿沙口中的‘阮阿娅’又是谁?”
“是‘破阵计划’中的一部分。”
“‘破阵计划’,是组织深思熟虑多年的行动,目的是将企图东山再起的金三角毒枭扼杀在摇篮里。”柏澄搓着指尖,下意识想抽烟,“其实……这个计划的初衷,是……‘铸血计划’的补课。”
竹昱闻言猛地抬眼看他,抓着椅柄的手青筋暴起。
“小昱——”
“我没事。”
竹昱依旧是死死抠着椅柄,胸膛剧烈起伏。“我没事,您继续说。”
20年前,“铸血计划”以两位伟大的缉毒刑警的生命为代价,换来了国境线内黑暗与罪恶的消退。
他们的骨灰永埋异国他乡,墓前无照、灵前无名,守护着唯一血脉平安长大。
而20年前的行动几乎完美,缉拿了所有头目,除了彼时金三角和全球黑市毒品、军.火、人口器官贩卖交易最大运作人上官桀的独子尸骨无存的失踪。
而“破阵计划”,就是上级眼见20年过去,曾经一蹶不振的金三角在短时间内竟重新活跃,联通美洲和欧洲的航线,走私猖獗而计划的缉毒行动。
“这个行动,”柏澄咂了口茶,“少说也有三五年的计划时间,至于为什么没有多少人了解,是因为是中央直属,高度保密。”
“也正是因为这点,现在这个计划的过往才扑朔迷离。”商一连接话说,“因为在事情尘埃落定后调查组介入审核才发现,大部分都不知道,知情的要么死了,要么失联。”
“而池田靖,是唯一一个现可供参考的、活着的、计划的存在。”
竹昱皱眉:“那范荣秋的口供里的‘野口叁子’也是她的卧底身份?”
柏澄轻轻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知道,因为当时的计划具体执行内容,知情者少之又少,更不要说过早的事儿。”他顿了顿,“大概被熟知的,是行动之后的事。”
“?”
“刚刚说过,这个行动很难被定性,”柏澄说,“说它成功,是因为它确实做到将金三角的黑色产业捣毁,让被警方代号‘Shang’的那个毒枭忌惮的不再越过国境线;而说它失败,是因为它没有完成任务初衷,并且折损了我方一位卧底,‘青鸾’。”
依旧是无限接近,但是与最终目标失之交臂。
“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柏澄压低眉眼,语气里参不透情愫,“‘朱鸢’活着逃了出来。”
“那场连环爆炸,将整个掸邦连接克钦邦一带最大的贩毒贩火园区摧毁,三个山头烟火连绵。”商一连说,“因为事发突然,我方卧底在没有与外界联络的情况下行动,导致增援慢了一步。”
“当时是在附近的山沟里找到的人,差不多凉透了,背后炸的血肉模糊。”商一连不停的喝着茶,声音沉闷,“直升机拉起来马不停蹄的往回送……在机上血氧掉到73,血压48,各种内出血,电了好几次才把心跳电回来。”
竹昱看向他;一旁的柏澄悄声解释:“当时你商叔被调任去亲自找到的人。”
“我国维和部队联合国际刑警组织一同介入,在后续搜查时发现了……‘青鸾’同志的遗体,后经‘朱鸢’同志确认。”柏澄说,“然而最令人怀疑的点就是这里。”
“我们在‘青鸾’同志的左胸处,找到了一处枪伤。”
“而那颗扎在心脏处、被认证是导致其致命伤口的子弹,带有膛线。”
!!
带有膛线的子弹一般做工优良,子弹被推入枪膛并撞针击发,在推出枪管的过程中,因气压与内壁紧紧贴合而压出的纹路,能保证射击精确度和威力。一般的土枪是不具有这种东西的,这样的程度最大的可能——
就是警配枪。
“有没有可能……”竹昱猜到他的意思,声音有些哑,“毒枭的军.火装备达到了这个水平……”
柏澄垂着眼,声音像是宣判了她的死刑:“警配枪的膛线纹路,你不会不认得吧。”
竹昱颤抖的呼出一口气,明白自己刚刚无谓的挣扎有多么可笑。
别说警方的合法配枪了,就算是批量生产的走私.枪.支都会有统一的自己的纹路,这一点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能是谁的?还能是谁的?
“调查组在她身上搜不出证据,而她也亲口承认了‘朱鸢’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死了‘青鸾’,所以至此都没有明确的、合情合理的判定。”柏澄说,“也没有第三方证实。”
竹昱微微蹙眉,敏锐的捕捉到了漏洞:“不对,还有一个——”
“是,”柏澄换了个姿势,“还有一位卧底,‘玄鹭’,成为了第二个疑点。”
“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接到过任何从ta发出的消息,”柏澄沉着脸,语气凝重,“甚至没有掌握ta的任何资料,参与此次行动的背景——唯一的已知点就是,ta是‘朱鸢’和‘青鸾’的线人兼协助人。”
竹昱:“那‘朱鸢’没有关于ta的陈述?”
柏澄:“有,但少的可怜。Ta应该是最先接到任务的,据‘朱鸢’说自己是到达了卧底地点才被分配到了代号和任务。而为了确保安全,‘玄鹭’平时并不与她们面对面联络,所以没有拟写。”
竹昱不禁皱皱眉。
“你听出来了吧,”柏澄重重的叹了口气,“‘玄鹭’不仅是身份存疑,甚至于这个人是否存在都难以查证。在复盘这个行动的时候,‘朱鸢’坚持‘玄鹭’没有暴露,但是三年来,组织从未受到关于ta的任何消息。”
三人又是一阵静的可怕的沉默,呼吸声似乎都被放大。直到书房门被敲了敲,竹昱才注意到已经6点过了。
*
“今晚上又谈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呢,我看晚饭小昱的脸色这么差,”林君拿着厨房用纸擦着商一连递过来的盘子,说,“你换一个人坐她旁边能被吓死!”
“都是些陈年烂芝麻谷子的事儿了,”商一连叹息道,“没想到啊,又被翻出来了。”
林君睨了他一眼:“本来我还想多问问她追人的事儿呢,结果倒好,你们仨在书房一顿讨论,把这孩子的魂儿都讨没了,我还问什么。”
商一连洗碗的动作一顿,眼睛瞪得圆溜:“什么?小昱?竹昱?追人?”
“是!”林君把盘子一插,“咱们宝贝大干闺女有心仪对象了!”
商一连把碗洗完,满脸不可思议的就要打电话把人拉回来质问。
“我看你还天天说她呢,你也是,办案把脑子办没了!”林君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训斥道,“人小昱都说了还在追求期,不方便透露,再说了以她的眼光,差点儿的能入眼?”
“那倒不一定,”商一连瘪瘪嘴,煞有其事的思索,“这家伙就没谈过恋爱,哪里有什么经验——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那你去问小珏去,”林君拍掉他正要上来抢手机的手,“这事儿还是她说的呢。再说了,你要真想获得情报,就得找对人下手啊!”
“我不知道,别问我。”商珏坐在床上抱着白粥喝着,脑袋上贴着降温贴,“你咋不自己问她呢?”
“你以为老子不想!”商一连坐在凳子上,“你母亲大人把手机收了,表示人家还没成不准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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