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元丹,就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生路......!”
狂热的百姓们依旧在冰天雪地中嬉笑怒骂,更有甚者赤//裸着上身,仰天大吼。
“修真者受命于天,我们何尝不可得天道?”
他身上没有灵根,却有不自然的灵力暴躁地涌动。
偶尔有修士路过,看到这情境也只能摇头叹息,无力阻止。
十七的态度漠然,看过客的眼神宛如看花草山石,没有怜悯,没有厌恶。
问泽遗回头深深看了眼怪诞的景象,加快脚步往前去。
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丝寒意。
“你很难过。”
走了一段,十七仰头看着他。
“有些吧。”
百姓们这辈子都少见高阶修士,他们对修仙的了解片面。
多数认为修仙不过是能长生,能不用饿肚子。
可这对他们来说,不饿肚子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他无法去责备百姓们愚昧可憎,这就像在指责鱼不能跃上岸一样盲目。
现在能做的,唯有快些寻到幕后真凶,还北境太平。
十七面上依旧无波澜,他很难理解问泽遗的想法。
但他会相信问泽遗。
“都会好的。”
他们买了些驱寒的羊肉,随后找到约定的客栈。
放下四人的行李后,问泽遗眼睛被冷红了一圈,被热风一吹,浑身骨头又开始发痛。
不消多时,赐翎和莫且行也回来了。
“不算太糟,目前为止没有百姓出现吃摧元丹的后遗症,倒是有低阶修士服用后险些入魔,但也及时吃了解药。”
莫且行不住地搓着手。
赐翎刷着耳羽上的霜,脸被冻得通红:“这次的药引,和之前不一样,但也已经,快做出更好的解药了。”
“我们取了,你要的摧元丹。”
他打开匣子,里头的丹药光看长相,和在南疆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魔族害人不可能只害修士,还需小心谨慎。”问泽遗收起丹药,藏在纳戒中。
“有没有三爷的消息?”
“北穹剑阁抓了好些下家,那些下家有的说三爷是男的,有的说是女的,还有更离谱的说那是个老婆子。”
莫且行没好气:“非要说有什么靠谱消息,就是目前能确定三爷是个魔,且在魔域附近活动,估计老巢在魔域里。”
“那就去魔域附近探查。”
“不行。”一直沉默的十七出声制止。
“魔域方圆几里极寒,你受不住。”
莫且行也不赞同。
“魔域周遭的温度比城内更低,我和赐翎去勉强可行,可你还需要提前适应阑冰城的气候,才能前去。”
那里的温度,是真能生生冻坏灵根。
问泽遗也没强求。
他是几人中穿得最厚的,可进入温暖室内后的不适感比谁都重,现在手脚都没知觉。
靠近魔域还需要缓冲期,他们接下来只能在阑冰城内活动。
“既然魔域危险,还是过几日同去更稳妥,你们也别单打独斗。”
说了会话,问泽遗的嗓子开始干哑。
他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
像是有谁在窥视他们,让他浑身不舒服。
可看赐翎和莫且行,两人似乎都没发觉。
他不动声色,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
“天色已晚,若有变故,也等明早再做打算。”
“是。”
赐翎和莫且行终于松懈下来。
这般冷的天,他们在晚上也得养精蓄锐。
“好,有事喊我。”赐翎打了个哈欠,乐呵呵地取钥匙去对门的屋。
莫且行觉得古怪,以往这种时候,问泽遗总会交代几句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今日,他却什么都没说。
可看问泽遗从容模样,他只当他是累了。
“十七,去给我倒杯茶。”
支开赐翎和莫且行,问泽遗想让十七也暂时回避。
要是化神期的兰山远本尊他还不担心,可万一十七的躯体让魔给伤到,他都不知道怎么缝补。
十七站着没动。
“去吧。”问泽遗的手脚逐渐恢复知觉,也有了拿剑的力气。
奇怪的窥视感不除,他就放心不下来。
可十七还是没有离开,他比莫且行和赐翎更了解问泽遗。
十七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一直固定在某处的不明之物开始移动,像是要逃离。
来不及了。
眨眼间,问泽遗起身拔剑,剑气震开窗,任由冷风呼啸着灌入屋内。
魔族畏惧的烈焰在剑尖燃起,扼住窥探者的咽喉,在他的喉结处留下灼烧伤痕。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魔气流转的长枪挡住剑身。
灼烧伤瞬间愈合。
这魔修至少有合体后期的修为,上不封顶。
问泽遗冷下神色,也对着魔修露出合体后期的修为来。
火焰熄灭,剑身开始凝聚青蓝的水灵气,顺着枪尖,将长枪寸寸冰封。
咔咔————
冰块碎裂,长枪挥开后撤。
问泽遗得以看到魔修的脸。
同只露出眼睛的问泽遗不同,他上半边面遮着纱,只露出下半边来,看着是个青年模样。
问泽遗伸出手去,想要揭下面纱,却被魔族青年旋身一躲,堪堪避开。
可随后,一道缚咒落在魔族手腕上。
十七手里捏着张符。
傀儡没有灵力依旧能催动咒法,只是效果仅存原先十分之一二。
他上一刻还严阵以待,下一刻却突然睁大眼,像是被抽了神的人偶,空洞地盯着地面。
十分之一二换来的一秒钟,也足够了。
趁着缚咒争取来的时间,问泽遗飞身上前,一把扯下他的面纱,露出里面的真容。
魔修一头卷发,高鼻深目。
那是张有些邪气的俊脸,瞳色红得能滴下血,眼周带了鲜艳魔纹。
他略有惊讶,随后冲着问泽遗笑了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压根不为自己暴露感到窘迫。
魔抬手掐了个诀,缚咒碎裂成齑粉。
他再度举枪,和问泽遗缠斗在一起 。
“能发现我,你果然是魔修。”
问泽遗不答他的话,只是丝毫不敢懈怠的迎击。
剑刃碰上枪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迸射出火花。
顾及到身后有人,问泽遗打得很保守,而魔修也非常谨慎。
两人打得旗鼓相当,谁都不愿露全力率先破开僵局。
越打,问泽遗越察觉到异样。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魔给他感觉的熟悉。
他的功法很像穹窿的功法路数,只是气息有明显差别。
这魔修认得老魔尊穹窿,或者学过穹窿的功法。
“你是谁?”他挥开长枪,厉声发问。
魔族似乎就是为等他这句话,脸上笑意更甚。
“被发现了。”
他挑了个枪花往后撤去,态度依旧轻慢。
“明日午时,城北白石巷见。”
“不想让那群正道知道你修魔,最好就单独过来。”
他话音落下,周遭无形结界碎裂。
他吹了声口哨,一只浑身魔气的鹰掠过。
魔修转瞬不见踪影。
又冒出来号书里没戏份的高阶修士,问泽遗不想放过线索。
他本欲追去,被身后的十七死死拉住。
“化神期魔修在北境,要强于人族。”
经历过混沌之后,十七身上的元神归位,目光再度变得清明。
“有比魔修更要紧的事。”他声音不轻不重。
“他不见了。”
问泽遗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个他是谁,两人都很清楚。
他收起通判,看向十七。
十七的气息也不稳当 。
“沈摧玉失踪了,就在刚才。”
第71章 骚扰
“他跑去哪了?”
须臾后,问泽遗听到自己的声音。
沈摧玉不过是安分几个月,他听到这个名字,依旧精神紧绷。
“不知。”
“西寰有大能渡劫,天劫导致狂沙在大漠中吹拂一天一夜。”
十七沉声:“沙暴结束后,窥天镜视野恢复,沈摧玉已然不见踪影。”
要是寻常人在沙暴中失踪,十有八九是埋在沙里凶多吉少。
可那是沈摧玉,沙暴只能是他逃脱的借力。
这个节骨眼上,规则会指引沈摧玉去哪,不言而喻。
“师兄,派人往北境方向查。”
“我已经命修士往北追。”
沉默过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去。
面面相觑,问泽遗笑了,心中的紧张感减淡许多。
冷风正灌入屋内,他赶忙掩上没合拢的窗,歇下追出去的心思。
所幸,刚才一番缠斗只是破坏了窗棂的边角,并未造成过大损失,到时候同掌柜赔些银子即可。
拢上窗纱,问泽遗才发现因为剧烈运动,自己被捂出一身汗。
他揭开身上一层叠叠冗杂的布料,又被残存的寒气扰得打了个哆嗦。
“你可曾受伤?”
十七见他这副模样,有些紧张。
“师兄放心,我没事。”问泽遗将手探到暖炉处,骨缝中渗出的疼痛逐渐缓解。
“我打算明天去白石巷,会一会那化神期魔修。”
沈摧玉在西寰,他鞭长莫及,不可能从北境赶去。
现在的北境看着表面太平,实则除去“三爷”,谁都难知晓哪日摧元丹的副作用,会突然在平民百姓之间爆发,将北境一夕之间化为炼狱。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主动送上门的魔修虽然危险,却也是目前应对僵局最好的突破口。
至少从他刚才的反应看,魔修对他的敌意并不重,言语间是威逼,行为却有合作的意思。
“我与你同去。”
“不妥。”身体回暖,问泽遗收回手。
他看向十七,眼含担忧:“师兄应该能感觉到的。”
“这些天在北境,你已经难以行动自如了。”
十七的手脚从一开始的僵硬,变成现在的不协调,偶尔还会和刚才那般突然怔愣出神,像是魂魄出窍。
他极力在问泽遗面前掩饰,却还是逃不过问泽遗的眼睛。
“我希望你留下,若我真遇到麻烦,及时通报给宗门。”
“我随你来,不是为替你善后。”
十七走到他身前:“是为护你平安,让你不遇麻烦。”
他乌黑的眼中含着虔诚,执拗地重复着:“我要同你去。”
他在哪,他去哪。
这具傀儡的身体,本就能为问泽遗粉身碎骨。
不光傀儡可以,他自己也可以。
“可我希望你也平安。”
问泽遗的直觉素来很准。
他无比清楚,若是继续纵容十七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犯险,他将很难把十七安稳地带回持明宗。
这具兰山远寄宿过的人傀,将破碎在北境冰原。
和兰山远一样,十七听话又乖张,对万物的生死皆态度淡漠,可对认准的事,执拗地学不会回头。
果不其然,十七态度坚决:“请带我同去。”
问泽遗揽住他的肩,温和地,一字一句地同他道:“若是真要去,就乖乖听我话。”
他轻摸着少年的脸颊,将柔软的发丝拂到耳后。
他知道十七的耳朵已经不太好了,可听他的话,十七一直都听得仔细,怕漏掉一个字。
“我会听话。”十七的睫毛抖动。
师弟让他不要乱摸,所以一路上,哪怕想得发疯,他都忍着都没去乱碰师弟。
他很听话,只听师弟的话。
十七的体温比之前还凉,说完话后,就显得有些昏沉。
问泽遗俯身,在他脸颊上轻碰了下:“睡吧。”
这显然在十七的意料之外,他扣着问泽遗的手,极力想要回应。
却因四肢无力,只能阖目倒在床上。
之前觉得兰山远偷穿小马甲不地道,可小马甲眼见着要撑不住,问泽遗心头只剩下不舍。
那个藏在少年壳内,一本正经装着小大人,短暂得以卸下宗主重担的兰山远,又得回去了。
翌日,清晨。
“真可爱。”
问泽遗给十七扎了个姑娘似的小辫,又散开来。
他笑眯眯将带着绒的帽子戴在十七头上。
十七只露出双大眼睛,像是普通的少年,乖乖地任由问泽遗摆弄。
听到问泽遗说他可爱,十七这才眨了眨眼,不知作何反应合适。
问泽遗把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给自己也穿得厚实,面部包得尤其严实。
昨日他揭了魔族的面纱,算得上对魔修的小羞辱,依照魔族记仇的性子,保不齐会想报复回来。
“先还你,回来再给我。”问泽遗将没收的小剑递给十七。
兰山远比他更明白遇到危险该做什么,剩下的无需他多言。
依旧是极冷的一天,只是下了整夜的雪刚放晴,风倒是比昨日小上很多。
问泽遗已经略微有些适应阑冰城的气候,不过只走过一遭,他依旧不太认道。
幸亏十七的方向感好,可惜他因为被裹得太厚又控制不了肢体动作,走起路来像只摇摇晃晃的麻雀,和平日优雅端庄的持明宗宗主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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