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作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看梳子已经被陈商衽拿了去,索性也就闭口不言了。
看着铜镜里陈商衽在他头顶上灵魂忙碌的手指,以及他专注的眼神,谢作不由想起了一句诗。
执手提梳浓情过,却留发丝绕前缘。
眉眼弯了弯,谢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淡柔和的笑。
陈商衽先将谢作的发丝梳顺,然后又在他的额头两侧编了两个辫子,然后才用玉冠将他的发丝盘了起来。
谢作从前还是皇子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太监伺候他,盘发穿衣这等事情根本用不着他自己来做,如今一朝落难,他倒是什么都学会了。
别院无人专门照顾他,刘厨娘只管做饭,根本不管其他的,是以谢作只能自己梳发。
但是因为盘发实在是太过考验手艺,谢作实在学不会,日常总简单的拿一个发带将发丝束在脑后便罢了。
如今时隔多日再盘起长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谢作只觉得忽然生出了一丝陌生感。
“想不到你盘发的手艺这么好!”
谢作说完,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忽然压了下去,低着眼角,忐忑的开口说:“你盘发的手艺这么好,可是、可是曾为其他女子盘过发?”
他音调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但与他做了几世伴侣的陈商衽,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小心思。
陈商衽挑了挑眉梢,轻轻挑起谢作的下颚,直直望进他闪烁的眼瞳中,扬着嘴角声音含笑地说:“我这一辈子只给一个人挽过发,那个人就是你!”
他低头啄了啄谢作的嘴角,无奈又好笑的保证道:“我认定了你,便不会变心意,这一辈子我只想和你一个人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谢作情不自禁弯了一双眼睛,眼底像是暗藏着星河一样,闪烁着明媚的光芒。
陈商衽情不自禁的低头又吻了吻他,才直起身笑着说:“快洗漱一下吃饭吧,不然饭又凉了!”
提到凉掉的饭菜,谢作不禁想起了昨夜的种种,胸前被他刻意忽略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让他脸颊上染了粉红。
这一副羞怯又懵懂的样子,看起来格外诱人。
陈商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忍住将人欺负一番的冲动,牵着他的手走到了桌前,用起了早食。
因为昨夜下了雨,今日的温度倒是不那么高了,趁着偶尔吹过的微风,倒是难得的舒适。
难得天气这么好,两人便想着趁此机会去左府拜访,向左巧人赔个不是,也好将那个防身的镯子送给她。
昨日两人便递了拜贴,这次登门倒也不算突兀失礼。
左府的下人应当是早就收到了知会,陈商衽和谢作上门时,下人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将两人迎进了门。
左明义于庭院前等待着两人,见到二人便笑着迎了上来:“谢公子陈公子,快请上座!”
谢作和陈商衽拜见过左明义,便随着他一同入了厅内。
三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道明了来意,左明义略一迟疑,便命丫鬟将左巧人叫了出来。
左巧人见到陈商衽和谢作时,显然很惊讶,眼睛亮晶晶的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左明义看着自家直愣愣完全不知道说话拐弯儿的女儿,无奈出言说道:“巧人,不可无礼!”
左巧人闻言,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有些失礼,像是不欢迎谢作他们来似的。
“我、我就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左巧人摸了摸鼻子,表情看起来有些无措。
谢作和陈商衽早就知道左巧人的性子,所以并未在意。
“无妨,左小姐性子率真,我们都知晓的!”
笑着说罢,谢作从袖口里拿出那只装着玉镯的木盒子,递给了左巧人。
“昨日我二人路过千叶阁时,碰巧看见了这镯子,觉得与左小姐甚是有用,便买了下来。今日也是为了送这镯子前来。”
左巧人满脸疑惑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枚银镯。
镯子上雕刻着云纹,拿起时也颇有重量,瞧着倒像是是实心的银镯。
左巧人拿在手里慢慢把玩着,不知是按到了哪里,银镯上猛然弹出了一把小剑,亮闪闪的直戳着她的鼻尖。
只一眼,左巧人就看中了这个镯子,紧紧捏在手里,喜爱的不行。
左明义见此,却是锁着眉头,婉言谢绝道:“如此贵重的礼物,小女怎可收下,谢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千叶阁的东西向来精其巧思,一样东西只有一件,绝不可能出现第二件,是以千叶阁的东西卖得也格外昂贵。
千叶阁二楼的东西,更是有价无市,寻常百姓想买也买不起。
左巧人手里的这件小小的镯子,恐怕就要千两银子。
“我瞧左小姐甚是喜欢,且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东西本就是给左小姐买的,若是左小姐不收下,便也只能束之高阁了。”
谢作轻叹一声:“如此精妙的东西,放置起来岂不可惜!”
“这……”
“谢谢陈公子和谢公子,这个镯子我收下了。”
左明义还在犹豫,左巧人却已经笑着将那镯子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嘻嘻,这可是美人儿送她的,她可以好好宝贝着。
左巧人反复用指尖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看起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左明义见此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着谢作和陈商衽拱了拱手:“多谢陈公子和谢公子。”
“左尚书客气了!”
今日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谢作两人也不便多留,便直接提出了告辞。
“两位何不多坐一会儿,在府中用完饭再走?”
谢作笑了笑说:“我身份不变,在此多留恐,会生出事端,还是尽早离去的好。”
左明义眼眸一闪,瞬间明了了。
谢作曾是太子,而他曾经正是他父皇的臣子,两人过多的接触,恐会引起新帝的猜忌。
虽然如今的陛下也没有怎么信任他,但倘若他明目张胆的与谢作接触交际,便不是信不信任这么简单了,皇帝或许会直接杀了他。
想清楚后,左明义也不再挽留,起身将两人送出中堂,又叫来管家,让他家将谢作两人亲自送出大门,才目送着两人离去。
左明义回到厅堂里时,左巧人还未离去,见他回来了,左巧人便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不解地说:“爹爹,谢公子他们为什么不能在咱们家久留啊?”
她还想多看看美人儿的脸呢,结果人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可惜极了。
左明义非常受用自家女儿的撒娇,他背着手,清咳了一声说:“谢作可是前朝太子,虽然皇帝留了他一命,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杀了他,他自然要万分小心!”
说着,左明义不由轻叹了一声,眼眸深邃地道:“而且当今的皇帝并没有多么信任为父,对我甚是防备,若谢作在咱家久留,皇帝定会猜忌为父。到那时候,爹爹的官也就做到头了!”
左巧人想起中秋夜她与孙琴薇斗诗,明明是她的诗写得更好,那个皇帝却说是孙琴薇赢了。
由此可见,那时皇帝就对爹爹不甚满意,偏着心呢。
想清楚这一切后,左巧人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走到左明义身后,给他捏了捏肩:“爹爹你辛苦了!”
左明义拍了拍左巧人的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爹爹是男子,自然要为你和你母亲撑起一片天,辛苦一点是应该的!”
他眉目间满是慈和,声音轻缓的说道:“只要你和你母亲能够平平安安,为父也就知足了!”
左巧人红着眼眶,抱着左明义的胳膊笑着说:“爹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爹爹。”
“有你这句话,为父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左明义抬手揉了揉左巧人的脑袋,心里一阵熨帖。
第135章 这个侍卫他以下犯上后以夫为贵了
陈商衽和谢作离开左府后,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思夜湖。
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不去游湖多可惜。
谢作不能离开京城,但在京城内却是没什么约束,可以随意活动。
马车驶过长街时,忽然传了一阵巨大的声响,车厢跟着震动了一下,停了下来,车厢外随之而来的传来一阵争吵声。
陈商衽和谢作本不在意,可隐约间听到了熟悉的名讳,这才留心几分倾听了起来。
“施兴祖,你个王八羔子,竟敢在外这么诋毁左家小姐,我非打的你亲娘都认不出来。”
“旗子伯,你莫要欺人太甚。”
被唤作施兴祖的人,怒气冲冲的撕声说:“我不过是随意调侃几句,你作甚生这么大的气?那左家小姐与你非亲非故,你何故这般为她出头?”
那人似是想了一会儿,而后拉长了调子:“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喜欢左家那位小姐,这才不许我说她。”
“你休要胡说。”
开口应声之人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急声反驳道:“我不过是看不惯你这等小人平白污蔑人家女子的清誉,少拿我和你这种王八蛋相比。”
“哟哟哟,瞧你急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还不敢承认,我看你啊,就是喜欢左巧人。”
“都说了没有,你给我闭嘴。”
“我说的都是事实,凭什么闭嘴。”
“林康亲口和我说的,那左家小姐倾心于他,还将身子给了他,两人于端午夜宴花前月下、互许此生,林康说的有鼻子有眼,哪里是我胡沁了。”
说话的人明显不服气,还故意抬高了声调,想让更多人听到他的言论。
“王八蛋,你还敢乱说……”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某个人的哀嚎。
陈商衽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只见茶楼前,一个穿着圆领束袖红袍的少年,将一个青衣公子压在身下暴揍,传出阵阵哀嚎声的人,正是那被胖揍着的人。
依照先前的对话,那揍人的少年可能就是那个叫做旗子伯的,而被按在地上打的人,可能就是那施兴祖。
施兴祖明显不敌旗子伯,只有连连哀叫的份,他嘴角都被打出了血,眼睛还青了一只。
“旗子伯,有种你今天就打死我,如若不然,他日我定还了此账。”
“好啊,我今天就成全了你。”
旗子伯红着一双眼,高高举起拳头便要挥下去。
眼见即将闹出人命,一旁干站着的几个公子哥们终于想起来要阻拦了,蜂拥而上,将旗子伯和施兴祖两人分开了。
“施兴祖,若是让我再听见你污蔑左小姐的清白,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来啊来啊,我怕你不成。”
“你别忘了你爹和我爹同级,论谁在皇上面前得脸,你爹未必比得过我爹,我还怕你不成。”
“呸,你个废物,遇事只会叫你爹。”
“我有爹想叫就叫,你管得着吗。”
即使分开了,两个人还在踢踏着腿,伸着脖子叫骂着,抓着他们的人险些没拉住,还是费了老鼻子劲,才一东一西的给架走了。
闹剧结束了,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长街才重新恢复了通畅,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向着思夜湖而去。
路上,陈商衽免不了好奇心,出言问谢作:“媳妇儿,旗子伯这个人,你可熟识?”
“我只听过他名讳。”
谢作微拧着眉,轻笑着说:“人人都道京城内有两个人不能惹,一个是孙丞相家的千金孙琴薇,另一个则是旗王府的小世子——旗子伯。”
“此人是京城内有名的小霸王,若是惹上他,不被扒层皮下来,就誓不罢休。且这旗王府也是个极护犊子的人,与孙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无人敢惹他。”
陈商衽听了,咋了咋舌:“原来这个旗子伯这么厉害,那他是不是做过很多坏事?”
“那倒没有。”
谢作轻笑一声说:“人们怕他,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而是旗子伯此人脾气非常暴躁,若是哪点不对,他上去就是揍。听闻他还曾打断过世家公子的腿,虽然不知因由为何,这件事情确实越传越广,他这才被人叫做了小霸王。”
“原来如此啊!”
陈商衽笑着点了点头,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男配都和故事线里描述的不一样,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古怪。
他可是准备陪着媳妇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的,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要除掉。必须赶快找出这个世界与原世界线不一样的原因,以免偏差发生的太大,导致世界崩塌。
陈商衽眸底一片冷沉,面上却维持着浅淡柔软的笑容,并不曾泄露丝毫心底的情绪。
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到了思夜湖。
湖面碧波荡漾,湖岸两旁种着的柳树随着微风轻轻飘荡,湖里种植的荷花轻轻摇曳吐露着芬芳,淡淡花香四溢,让人见之便心情愉悦舒畅。
不愧是名胜的游览地,此间风景真是美不胜收!
陈商衽四下看了看,瞧见左侧停着几艘船,就与谢作一起走了过去。
小小的木船上仰躺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手里拿着一个鱼竿,双腿交叠,脚腕一晃一晃,悠闲垂钓着。
“先生,你可是这思夜湖的船家?”
船上的人,睁开一只眼瞧了瞧两人,懒洋洋地道:“是啊,两位公子可是要坐船?”
“正是,不知船家这费用怎么说?”
提到钱,那人也一副威严不动的样子,慢悠悠地道:“若是你们自己划船,这银子就少收些,若是让我给你们划船,这银子自然就多了。”
陈商衽想了想,他正好会划船,借此机会也能多和谢作独处一会儿,便准备自己划船游湖。
听了陈商衽的决定,那船家淡定的接过银子,便让两人挑了一艘船坊,而后自己便又躺回了原先的地方,接着钓起了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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