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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穿越重生)——赵吉吉

时间:2024-07-26 13:30:01  作者:赵吉吉
  “发生了何事?”裴寻芳越过一扇半透屏风,往床榻上一坐,握住了床上人的手。
  张德全猜,那人便是掌印这段时日休沐在家照顾的季公子。
  张德全垂首道:“季公子的弁钗礼之案,本已遵循掌印的意思,一切以护公子周全为主,悄悄处理。不料前日不夜宫突遭大火,惊动了大理寺,大理寺少卿名唤许阶,是四皇子的人,此人为讨好四皇子,便将太子留宿不夜宫、公然参加弁钗礼之事一纸檄文递了上去。”
  “此文一出,太子反对党闻着味就来了,先后三次上书弹劾太子,今早更是三十名言官联名痛骂太子,一斥太子触犯大庸律例出入乐坊,二斥太子骄奢淫逸以巨额钱财私购伶人,三是旧案重提斥太子身份存疑,一时闹得不可开交,气得那俞太傅与言官当廷对骂,太傅年事已高,一气之下,殁了……”
  “俞太傅殁了?”安阳王惊讶道。
  裴寻芳道:“俞太傅为了李长薄与言官当廷对峙不是一回两回了,一把年纪了脾气愈来愈躁,这事是他求仁得仁。”
  又对张德全道:“你拣紧要的说。”
  声音冷冷,像是警告。
  张德全一哆嗦。
  他突然想到,莫非……莫非这场争对太子的骂战,就是掌印的手笔?
  大庸的那些文人言官,骂起人来完全口无遮拦,皇帝、重臣、太子没一个能从他们嘴里完好脱身。
  言官的口水之战,堪比朝堂利刃,而能将这些言官利用得游刃有余的人,在大庸,怕是非司礼监掌印裴寻芳莫属。
  四皇子不是一直想挤掉太子吗?抓住他这一心理,将不夜宫一事放大,再利用言官给四皇子不断递火、递油、递刀片,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层层叠叠的骂帖子递上去,那四皇子瞅着火势越来越大,可不得趁此机会将李长薄的“贤太子”牌坊一把火给烧透了。
  掌印这是在借刀杀人呀!
  张德全后知后觉,如今太子党中最富有声望的俞太傅殁了,太子折了一位能与言官对峙的文将,境地堪称四面楚歌。
  张德全细细想来,若不是掌印考虑要保全季公子,恐怕下手会更毒辣,正惴惴不安时,又听掌印冷声问道:“好好的,是谁扯出了季公子?”
  “禀掌印,是太子自己!”张德全擦了擦汗。
  “半个时辰前,太子突然回了宫,他当着众人退去太子常服,披发脱簪,双手举着太子宝印及一支花簪,三步一叩上慈宁宫负荆请罪!”
  “什么?”屏风后,一直躺着的季公子忽的剧烈咳嗽起来,“这不可能,李长薄……他……咳咳咳……”
  张德全支着耳朵听,脑后冷汗直冒,不敢随便乱看。
  “公子体弱,当心着凉。”裴寻芳将一件披风披在季公子身上,轻拍他的背。
  那季公子却只问:“李长薄……他说了什么?”
  张德全知道自己是第一个报信的人,比影卫还早,一时又是沾沾自喜又是兴奋。
  他继续道:“太子跪在宫门前,声称他去不夜宫是为了调查当年的湄水刺杀案,当年的嫡皇子极有可能抱错了,真正的嫡皇子并不是他,而是不夜宫的伶人季清川……”
  话还未说完,忽听“哇”的一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出来。
  张德全心道不好,抬头一看,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屏风那头,那那那位趴在床榻上的季公子,吐了好大一口血!
  室内瞬间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涌过去,张德全些微挪了几步,见递茶的递茶、递水的递水,掌印黑着脸将雪人似的季公子搂在怀里,托着他的额与心口。
  而那弱不禁风的季公子,嘴角挂着血,幽幽问他:“你所言当真?李长薄当真这么说?”
  今日这事张德全也受了很大刺激,现在还未缓过来,若是太子所言是真,那掌印怀里这位病怏怏的季公子可是真正的嫡皇子啊!
  “句句属实,宫里几百上千双眼睛都看着呐。”
  “太子爷像是豁出去了,拦都拦不住,他长跪于慈宁宫前,恳请太后出面亲自彻查此事,还他和季公子一个清白。”
  “太子在宫中本就甚得民心,他这一跪,满宫的人都跟着跪下去了,乌压压一大片。”
  “弹劾太子的那些言官都唬住了,太子此举破釜沉舟,那些攻击他的言论不攻自破,而身世一说……”
  “行了!”裴寻芳冷声喝道。
  张德全浑身一哆嗦,住了嘴。
  季公子却道:“你过来说话。”
  张德全进退两难,不敢挪动。
  “我叫你过来。”季公子又道。
  张德全迟疑了一瞬,这才挪了几步,看向床榻上的季公子。
  这一看不要紧,瞬间被那双惊心动魄的美目看得头昏脑胀。
  张德全只觉颅中一热,如被仙人抚顶,不知为何忽的双膝一软,扑通又跪了下去。
  室内鸦雀无声,张德全这一跪显得尤为突兀。
  “请公子恕罪。”张德全道。
  众人看看张德全,又看看苏陌,这好好的,张德全怎的突然跪起了苏陌?
  “你看着我。”苏陌心口如有热流涌动着,他凝聚神识凝向张德全的眼,缓缓问道:“太后……作何反应?”
  精神力控制术之下,笔下人不会撒谎。
  张德全伏身道:“太后只说了一句话,谁是大庸的嫡皇子有待查证,她只知道太子是她亲封的皇长子。”
  “随即太后命太子禁足东宫,又拟了一道懿旨,宣季公子即刻入宫……”
  苏陌已觉寒意浸身。
  属于季清川的那颗心脏更是生生儿绞痛起来,几欲窒息。
  李长薄疯了吗?他在做什么!他要将太子之位还给季清川吗?
  不可能。李长薄一定在赌什么。
  苏陌笔下那个视太子之位如命的李长薄,怎么可能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
  他一定是在拿他最看重的太子身份,进行一场豪赌。
  柳氏已死,无人再威胁他的假皇子身份,李长薄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做?
  写书人的理智与季清川这具躯体的感性,在苏陌身体里混乱拉扯着。
  李长薄疯狂又偏执的声音仿若又回响在苏陌耳边。
  “孤来此一趟,不为求生,只为求你。”
  “生而同衾,死亦要同穴啊,清川。”
  腥甜的血液在喉间翻涌着,苏陌按住心口,难受得浑身直颤。
  李长薄要季清川同他死死绑在一起。
  呵,多可笑啊,李长薄,重来一世,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你想偿还清川吗?
  你以为你这么做,清川就会回到你身边吗?
  别做梦了。
  可清川啊,你为何会这么难过?你还是放不下吗?
  苏陌置身书中,如沉落的巨鲸,被拉入可怕的角色沦陷中。
  冥冥之中,苏陌甚至感觉到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拉向李长薄,那是一个不可见底的深海,那里埋葬着季清川对李长薄的所有爱恋,与绝望。
  那是苏陌亲手写下的《伶人太子》这本文中的原书CP。
  如今,苏陌自食其果。
  强烈的角色沦陷让苏陌难受极了,他颤抖着勾住裴寻芳的手指,求救般望着他,冰凉的手指摩挲着他指上的臣韘。
  裴寻芳几乎立即接收到讯号。
  他当然明白苏陌正在经历什么,过去无数个夜里,苏陌难受时也是这样望着他,抚着他指上的臣韘。
  裴寻芳冰着脸,将一件白裘大氅披在苏陌身上,将苏陌囫囵抱起:“事已至此,不必再议了,咱家现在就送公子离开帝城,车马物资咱家早已备好,现在就走。”
  “不可!”安阳王忙阻止道,“本王认为,这是一个清川回归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咱家以为,王爷已经同我达成共识!”裴寻芳将苏陌抱得更紧了,他瞪向安阳王,神情已然狠戾起来,“季公子不入宫,是咱家的底线,需要再说第二遍吗!”
  “情况不一样了,李长薄主动承认身世问题……
  “王爷又怎知李长薄安的什么心!”裴寻芳厉声道,“咱家不会再允许李长薄见到公子。那皇宫高墙内又有多少人想要公子的命,王爷不知道吗!”
  “掌印这是要霸着清川,一条道走到黑?事关国本,由不得你一手遮天!”
  裴寻芳冷笑:“王爷以为,你能阻止得了咱家?”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影卫如冷森森的鬼魅般落在庭院。
  他们是大庸最神秘最强悍的杀人机器,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
  安阳王的人也神情紧张冲进庭院。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张德全汗如雨下,他显然没料到会面临这个局面,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
  宣旨的人马上就要到达大理寺,按理……按理这会子,季公子应该同不夜宫的人一起在大理寺侯审,若这样走了,是当真要抛下一切一走了之吗?
  “咱家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挡我!”裴寻芳阴着脸,抱着苏陌穿过人群。
  众人呈扩散的弧形频频后退。
  影卫将主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谁挡,杀谁。”裴寻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震动的声带与起伏的胸腔让苏陌感觉到了他急迫的保护欲与强烈的占有欲。
  苏陌全身都在抖,他自身难保,他正在经历穿书以来最可怕的一次角色沦陷。
  那种因龙涎香与毒香过敏的相似症状又来了,苏陌蜷缩在裴寻芳怀里大口喘着气,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季清川的这颗心脏,快要将他撕碎了。
  苏陌任由裴寻芳抱着,紧紧攥着他的一片衣襟,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衣衫的摩擦声,苏陌在清醒和混沌间反复挣扎。
  恍惚间,苏陌被放在了铺着柔软氍毹的马车里。
  马车摇摇晃晃动起来,苏陌蜷缩起身体,颤抖地抱住自己。
  “冷……”苏陌颤声道,“……我好冷……”
  一双有力的大手,裹着毛绒毯子,将苏陌重新捞进怀里。
  “不冷了。”裴寻芳低沉的嗓音如幻音般在耳边响着。
  炙热的大掌在苏陌身上抚摸着,如奔涌的熔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救、救救我……”苏陌牙齿打着颤,像个坠入冰窟的破碎娃娃,“我、我好像……又过敏了。”
 
 
第78章 枷锁
  马车飞驰于青衣巷。
  车轮碾过掉落的白玉兰, 辗碎了一巷春光。老宅如一座沉默的巨兽,渐渐消失在巷口。
  裴寻芳放下车窗帘,将意识恍惚的苏陌摁进怀里。
  “离开这里,咱家陪公子过新的人生。”裴寻芳道。
  看着怀中人, 裴寻芳心疼不已, 这一次,他下了狠心, 管它朱门旧景、滔天权力还是国仇家恨, 索性皆随那些陈年孽债,统统抛却。
  天高海阔, 重新开始。
  “公子很难受吗?”裴寻芳的手如游走的火舌, 在苏陌身上肆意点着火。
  “李、李长薄……不可以……我不能走……”苏陌意识模糊说道。
  苏陌颈上已起了大片红疹,喉间渐渐肿胀,他缩在裴寻芳怀里, 无助地颤抖。
  这是苏陌穿书后第三次过敏,可这一次,他什么也未吃、什么也未碰,甚至连李长薄的面都未见,为何也会有此症状?
  裴寻芳神情一冷, 声音亦沉下去:“离开帝城后, 咱家定寻良医为公子除了这病根。”
  “没用的……”苏陌哆嗦着说道, “季、季清川对李长薄有执念,我、我逃不了……逃避没有用……”
  “会熬过去的。”裴寻芳眼里淬了寒意, 他拢过苏陌的后脑勺,亲吻他的发顶。
  “执念不散……季、季清川不得解脱……”苏陌牙齿打着颤, 身体冷得发抖,皮肤却火辣辣的, “……必须有个了断……”
  裴寻芳忽而握住苏陌的后颈,厉声道:“咱家说了不准!”
  苏陌被迫仰着头看向他,他大口喘着气,一双眼雾蒙蒙的,已逐渐失了焦。
  “公子不准再见李长薄。”裴寻芳冷漠如酷吏,近于命令道,“帝城的一切就此切断,咱家带公子离开。”
  走得越远越好,走到李长薄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再寻机将李长薄杀了,去了这祸根,一了百了。
  苏陌颤抖着,失了魂般。
  裴寻芳的掌心又隐隐作疼起来,那刺骨蚀心的感觉又来了,仿若那道可怕丑陋的疤痕再次出现在他掌心。
  过去那些年,那道疤痕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不属于苏陌的世界。
  早在很久以前,裴寻芳便发觉,季清川与李长薄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枷锁,那枷锁如命运般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怎么砍都砍不断,那是裴寻芳怎么努力都触及不到的世界,那个世界有苏陌,有李长薄,有那假和尚,可没有裴寻芳。
  裴寻芳就像一个小丑,孤零零站在台下,看着台上主角上演着一幕幕恩怨。
  而他,只有苏陌向他伸出手时,他才如出鞘的刀,有了一席之地。位高权重的司礼监掌印又如何?翻云覆雨的千古奸宦又如何?
  任凭裴寻芳再厉害,不过一枚棋子罢了。
  还痴心妄想以为自己拥有着苏陌,可笑,苏陌一松手,裴寻芳便如断线的纸鸢没了根,湮没于茫茫无涯的长空,再无归处,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了。
  裴寻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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