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一开始不接受那个吻,也许后面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一开始在沈暮洵带着他滚到桌子底下的时候就站出来,起码不会如此无能为力地应对这样的局面。
再忍忍,忍到严落白把卜绘带出去就好。
江声湿乱的发丝被拨开,带热气的嘴唇贴在脖颈往下,替他引导着快感的流向。
他想,再忍忍,很快的。
“嘎吱——”
是开门的声音吗。
他们要离开了?
江声的心里扬起期待。
然而没有人离开。
反倒是一道年轻的脚步声靠近。
江声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看来命运之神的偏爱就像投骰子,有时候会给他惨痛一击。
“打扰了,你们进来的时候看到江声了吗?”
甚至还是林回!!
江声想哭了。
这什么,接二连三的。
这个露台是什么npc打卡景点吗?!景点也该有救援人员吧,没有人能来救救他吗!真的要发疯了。
林回走近的时候,江声被沈暮洵拥在怀里,目光落在狭小视野范围内的那双鞋。
他在和严落白对话,问起一些关于江声的问题。比如和《突然的恋爱》签约了几期,又比如江声现在住在哪里,种种。
被他关切询问的江声其实就在他的脚边。
这种羞愧和良心的不安让江声想起林回的消息他还没有回复——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林回找到这里的原因。
江声恍然大悟悔不当初,他稍微用力挣开沈暮洵的束缚,掏出手机回复林回的消息。
江声:【和陈游凛聊了一会儿,现在在散步。】
他的目光紧张地看着面前的鞋面。
嗡嗡的两声手机振动,林回点开江声的消息。
江声继续:【你这几天太辛苦了,早点回去吧不用等我。我到时候会和经纪人一起走的。】
林回打字也慢吞吞的。
江声看着那段[正在输入中]亮了好久,才终于看到林回的消息弹出来。
林回:【你在哪?】
沈暮洵的视线隐隐变得更加低气压。
江声神经紧绷,苦涩地回复:【我在楼下花坛】
楼下有花坛吗。
不管了,不管有没有,反正现在都应该有一个。
林回很快乐地回复,连打字的速度都快了好多:【我来找你】
江声狼狈地捂住脸,觉得良心隐隐作痛。
他听到林回和卜绘、严落白告别,脚步比起来时的拖沓轻快了不少。
沈暮洵贴在他的耳边,口吻听不出情绪。
“真是熟练。”
江声:“……”
别破防了哥,如果现在桌子底下只能有一个人破防,那只能是我。呜呜。
“呲——”
耳旁忽然想起刺耳的声响,吓了江声一跳。
椅子被拉开,眼前的黑暗短暂地被微弱的亮光照亮,然后一道影子侧坐在江声的面前。
江声往后缩了缩。
看到卜绘烟上明灭的火星,尾指的骷髅头戒指,距离近到甚至可以数清他清瘦的手背上线性的纹身,和几颗小痣。
卜绘弹了弹烟灰,话音沙哑,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了,站着聊不费劲吗?坐坐?”
他翘起腿,膝盖把茶会桌的布料顶了起来。
江声的视野前所未有的开阔,心口猛地紧了一下。尽管卜绘对桌下的情况似乎完全不感兴趣,但这样加剧了那种随时可能会被发现的不安……还是让江声觉得啊啊啊想动手把那块布扯回来!
对面就是严落白,林回如果回来也会一眼就看到。想想该怎么办,江声你可以的!
好,林回已经离开了,现在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只需要把卜绘这尊大佛送走!
严落白是自己人,就算发现了也无所谓。大不了被骂一顿,严落白难道还能把他打死吗!
没错,就是这样!
色字头上一把刀。江声啊江声,这次一定要记好。
下次再乱搞男男关系,他的名字直接倒过来写。
江声一咬牙,继续给严落白发消息。
江声:【你们下来了吗】
江声:【快点啊,我等得花儿都谢啦!!】
严落白的手机震动着。
他扫了眼信息,后槽牙咬紧,深吸一口气。
似乎压抑着极为深刻的浓烈情绪,等平复下来,他用冷静沉稳的语气对卜绘说,“抱歉,我有些私事,想在这里打个电话。能麻烦卜先生回避一下吗?”
其实如果他需要打电话,应该自己离开而非驱逐他人的。
严落白知道这个致命的漏洞,但无所谓了。
“哦……”
卜绘懒洋洋地直起腰背站起身,被膝盖掀起的一片布料软踏踏地垂下,他伸手扯了扯。
指尖就在江声眼前晃过,几乎碰到他的鼻尖。
江声无法判断卜绘有没有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和他的呼吸,只是听到卜绘懒散沙哑的声音,“行,你慢慢打,我下楼了。”
他离开。
严落白坐到了桌边,手中提着的蛋糕再次在桌面上放下,静静等他的脚步声走远。
这段时间短暂又漫长,他一时间觉得无事可做。拿起挂在衣领的眼镜,用衬布擦了擦,戴上。
除了把无家可归的落难小王子接进家里之外。严落白自认他身为经纪人,一直都有很好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绝无半点逾矩。
可是。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闭上眼紧皱起眉毛,胃里一阵阵痉挛,感到有些反胃。
在听到卜绘的脚步声下楼之后,再等了两三秒,确定脚步声已经远去。他垂下头,踢开堆在地面的道具箱。
金黄色的皇冠咕噜噜地转圈,藏匿在堆起来的箱子后的两个人瞬间暴露出来。
严落白想,是不是他的注意力过于集中,才导致那样的声音格外明显,无法忽视。
又或者根本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他丑恶的臆想,无端的推测。
还是说,本来就是他对江声抱有太多期待。
他垂着眸。
月光倾泻在江声的脸颊,湿漉漉的,狼狈的。他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半眯着,神情有些惊慌。像一朵盛开到快糜烂的花,漂亮,混乱至极,呼吸杂乱而颤抖。
严落白坐在椅子上,脖颈青筋暴起,手指死死掐在掌心。
声控灯把他的影子塑造得极其伟岸。镜片反光后的眸子透出一种高高在上且不近人情的冷漠,他刻薄地评价。
“动静太大了。”
“不管是呼吸还是……”
他安静下来,声控灯的光线熄灭。
严落白晦暗的视线轻扫过被憋得面红耳赤、到现在才敢大声呼吸的江声,喉咙微紧。
再看向沈暮洵。
那张脸上的丑陋表情,让他心中的厌恶喷涌而出。
严落白无法控制眼角的痉挛,他的的声音带着冷静的讽意。
“……别的声音。”
第037章 失态就失态之
呼呼的寒风让江声打了个冷战, 他终于回过神。
严落白冷视他,在微弱的光线里观察着。
江声黑发黏连在白皙的脸颊,一张脸上唯有嘴唇不自然的的红是唯一惊人亮眼的色彩。几乎割裂般打破他眼眸的清透,光被碾碎撒成碎星, 晕染出两分模糊又漂亮的潋滟。
严落白在那瞬间感觉极致的不适, 连目光都变得紧绷。
江声一阵恍惚。
缺氧好久的头脑在缓慢平复下来, 快感也在活跃的神经跳动着平息。
他回过味来。
想到卜绘走之前差一点碰到他的那只手,惊魂未定。
他那个人, 他根本就是……已经发现了吧?!
所有行迹明明都非常可疑, 一步步让人觉得紧迫, 几乎像一种暗示又或者什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我知道你在这,但是又怎样。要乖乖藏好,别被发现。
江声心态有点炸裂。
林回到底是怎么和这样的人认识的?!
江声深呼吸。
……算了,还是不要凭着刻板印象无端推测别人好。
可是可是,一旦发觉这个可能,思绪就再也收不住。
对方如果真的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却一直不挑破,就完全是一种猫抓老鼠般恶劣的戏弄, 等着让江声给他上演一出好戏。
假如抱着这种心态, 他怎么可能主动离开!
不是严落白在这里的话,他甚至真的会一点点搞人心态和江声耗到避不可避的地步, 然后假装之前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低下身拉开桌帘:“啊——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好装一男的!
啊啊啊!
他是变态吗??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觉得惊慌崩溃甚至恶心,然后赶快跑得远远的才对?
哦,忘了,更变态的好像是他们。
江声狼狈地捂住脸。
“江声。”
思绪被骤然打断, 江声怔了怔, 抬起头看向严落白。
他的声音唤起光亮,眼神依然显得晦涩不清, 侧脸绷得很紧,“整理一下,别用这种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江声自己搓搓脸,把乱糟糟的衣服整理好,扶着椅子坐起来,然后低头,看到依然坐在地上的沈暮洵。
风吹开他的头发,他仰脸望着他。眼神被极致的暗色渲染,对视中好像有无形的漩涡拧转。泪痣点缀在眼角,漆黑浓稠的情绪裹覆他,和江声对视后,他红润的嘴角似有似无地拉扯一下,是一个叫江声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
寒风让江声清醒了很多,他总感觉应该说什么,但是无论什么都说不出来。
震撼和迷茫两种心情在心头反复撕扯。
太离谱了,这种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在他的生活。
到现在,那种刺激和心有余悸的感觉都还残存在江声砰砰直跳的心脏……
最主要的是,这根本不是沈暮洵会做的事情。如果是萧意这么干,江声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可偏偏是沈暮洵。
江声捂了捂发汗后冷风一吹变得冰冷的额头。
严落白开口,“都是成年人,不懂做事之前考虑后果?”
江声手指扣着桌板不吭声。
他也不懂,事态怎么发展到后面的地步的。一开始就不该躲的,直接走掉不就好了,还得之后发生这么多事江声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烦。
都是沈暮洵突然发疯的错。
江声回头横了沈暮洵一眼,咬牙切齿。
江声又抿着嘴唇看严落白的脸,从他的微表情里分析他的心情,“你在生气吗?”
“我不该生气?”严落白都要气笑了。
“没有人能永远为你兜底。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你要怎么办,你想过没有。被卜绘抓个现行,还是被林回发现!又或者是路过的工作人员,哪个可能性对你来说不是一桩天大的麻烦?到时候你要怎么办,莫名其妙地躲在桌子下面,又是这样的神态表情,别人会怎么想,江声?你要被人贴上那种恶心的标签过一辈子吗?江声!”
察觉到失控的情绪,严落白及时切断。
他仰起头深呼吸,脖颈的筋随着他的动作清晰浮现一下,然后把更多话吞进肚子里。
“我真是……上辈子犯了天条,这辈子才来管你。”
他狼狈地揉了揉直跳的太阳穴,看向江声,视线顺带瞥了一眼沈暮洵。
这里的空气太闷了。燥热并不来源于气流,而是别的东西。不是味道,而是情绪。
几乎像标记领地的信息素。
严落白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人的情绪能错觉到让空气升温。他忍了又忍,忍到掌心都被修剪得体的剪硬指甲掐的生疼,终于已经无法忍受下去,他猛地起身,拉过江声,“走。”
沈暮洵却在这时候抬手扣住江声的手腕。
相反的力道让江声要离开的脚步又停下。他茫然地左右看看,拽拽左手,严落白攥得死紧。拽拽右手,沈暮洵也在和他较劲。
江声感觉自己在被拔河。
他:“干什么啊!”
沈暮洵隐藏在黑暗中显得沙哑磁性的声音,飘忽着响起,“我不会让这些成为江声的麻烦。”
严落白视线冷冷地扫过他,他推了下眼镜,镜片的反光遮住他眸中大半情绪。
“沈先生,你说的话要让我如何相信。恕我直言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
沈暮洵支着腿靠坐在地上。墨发散乱,从唇边到脸颊一道暧昧的红痕衬在脸上显得刺眼。留意到严落白冰刀子的视线,他修长的手指似有所感般在脸上摸了摸,“就算有麻烦,也只会是我一个人的麻烦。我不会蠢到把江声卷进去。”
严落白觉得自己大概在他们眼里非常可笑。
他坐在这里,旁观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像是被区域探索限制的npc只能充当他们爱情失控的证明者吗。那也未免太愚蠢,也太恶心。
沈暮洵调整了一下姿势,膝盖动了动。地面的皇冠滚动起来,在滚到严落白脚边之前被沈暮洵伸手拾起。
严落白把江声的直播从头看到尾,再清楚不过那是属于谁的。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在皇冠上瞥了下,然后落到沈暮洵的脸上,翘起唇角,话音冷漠至极,“你觉得自己很伟大,还是很深情,你觉得你的所谓牺牲你的自我奉献很了不起?这种与全世界对抗的叛逆快感让你自我升华了是吗?”
空气瞬间落入寂静里。
沈暮洵指腹在皇冠冰冷的金属上摩挲了下,目光在严落白的脸上逡巡。
他笑出声,口吻尖刻,“刚刚那些我勉强当做你对江声的关心或职责所在。现在你在用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你在评价谁,你在评价什么,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公私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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