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洲猜到他们的真实意图,所以他命薛凌云直奔益阳城。哪怕薛凌云再担心植长云的安危也要忍住,只有守住益阳城,攻击围困乾城和死人坡的游夏人才会退去。
薛凌云惊闻植长云受伤退守孤山待援,心急如焚,带着一万精锐突袭杜煜剑的后方,趁他们全力攻击议益阳城,杀这些游夏贼子一个措手不及。
夜色如墨,游夏骑兵如狼似虎,疯狂地撞击着城门。城门在炮火与撞击木的重击下摇摇欲坠,每一次的颤动都似乎在宣告着它的不堪重负。守城将领站在城墙之上举目四望,满心凄凉。游夏贼子攻击这般猛烈,这城门还能坚守多久?
薛凌云骑着战马,手中长刀直指墨色天际,带领着士兵们从游夏贼子后方发起猛烈冲锋:“将士们,冲啊!”言罢率先冲锋,犹如一道黑色旋风般冲向了游夏贼子的后方。
游夏骑兵正全神贯注地攻击着城门,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后方会遭到如此猛烈的突袭。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震天,犹如惊雷滚滚,震撼人心。
薛凌云冲在最前线,浑身杀气四溢,犹如杀神降世,挥舞着战刀,高喊着冲锋的口号,引领着部队向前猛冲。铁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手中的武器犹如死神的镰刀,瞬间收割无数措手不及的游夏贼子性命。
杜煜剑正全身心投入到对城门的攻击中,他死死盯着那摇摇欲坠的城门,眼看要破城,心中狂喜。突然,听到身后惨叫四起,他转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一大片黑压压的铁骑正疯狂涌过来,正在他们的后方击杀毫无防备的士兵。
“不好,中计了!”他心中一沉,月色下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腹背受敌只怕会全军覆没。他急忙下令撤退,但已经为时已晚。大盛骑兵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瞬间就将游夏骑兵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偌大战场忽然凌乱不堪,士兵、马匹和辎重乱一团,随着大盛士兵的冲击方向动乱不堪,到处都是士兵和战马尸体残骸。
城门上的将领见游夏贼子后方有人来援,举起大旗大喝:“兄弟们,援军来了,随本将出城杀敌!灭了游夏贼子,保家卫国!”
破败不堪的城门终于开了,但并不是游夏贼子撞开的,而是从里面打开。益阳城守将带着士兵们犹如洪水猛兽般直冲向阵脚大乱的游夏贼子,手中战刀、长矛猛烈刺进敌军战马和胸膛。
薛凌云杀气腾腾势不可挡,手中战刀瞬间划破夜空,如一道银色的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遇神杀神,佛挡杀佛,所到之处刀下亡魂无数。玄色甲胄上染满鲜血,就连铁面上也血迹斑斑。即便在坞原被束缚了数年,他的锋芒依旧锐利,未曾有丝毫磨损,依旧是那个让人恐惧敬畏的战神。
杜煜剑惊慌失措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但大盛士兵士气正盛,在薛凌云和守城将领的前后夹击之下游夏人被逼入了绝境,慌乱四逃。
杜煜剑在士兵的护送下也疾驰往西而去,薛凌云一刀结果了一个游夏贼子,眼尖地发现杜煜剑头上红色盔缨闪动,正惊慌失措地往东逃去。
“贼子,哪里逃!”薛凌云手中战刀猛地脱手而出,冲着杜煜剑背心疾驰而去,“噗!”一声插进杜煜剑后背。杜煜剑瞬间坠马,摔到地面气绝而亡。
大战过后的夜格外黑,薛凌云站在益阳城的城墙上,背手而立,目光深邃。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微风拂过战场的血腥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火把在夜色中摇曳,将周围映照得忽明忽暗。薛凌云的目光扫过战场,只见满地残尸,断肢残骸散落一地,鲜血已经凝固成黑红色,凝固在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窒息。远处传来几声哀鸣,似是受伤的战马发出的悲鸣,又似是失去亲人的百姓在哭泣。这就是战争的代价,无论胜利失败,总要死人。
“公子,益阳城守军已经全部重新部署完毕。”岑丹匆匆跑来急报,“栾清平已将部队集合完毕,马上可以出发。”
“好,出发!”薛凌云收了心神,将益阳城收归囊中后,又马不停蹄带兵去救植长云。
杜煜剑战败身亡的消息飞快传遍整个游夏人军队,猛攻乾城和死人坡的杜凌霄、杜沧澜闻讯,竟起了退兵的念头。而就在这关键时刻,离流番洲最近的江南大营赶到,对入侵的游夏骑兵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本就心生退意的杜凌霄、杜沧澜兄弟二人见江南大营来了,毫不犹豫便撤兵,带着所剩不多的残部急匆匆往九军江退去。
等薛凌云赶到乾城孤山时,植长云已经坚守了五天四夜,战至最后几十个人。
“师父!”朝阳下,薛凌云冲上孤山。见植长云满身是血,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处伤,花白的头发也染了血,正拄着长刀而立,摇摇欲坠。若不是手中长刀,他已然倒下去。
“师父!我来迟了!”薛凌云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一把搀扶着薛凌云,大喊,“军医!”
植长云本就年迈,加上这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战斗,已然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差点倒下去。被薛凌云搀住,他脸色惨白冲薛凌云一笑,抓住薛凌云的手点头欣慰地道:“好,好样的景纯,不愧是王爷的儿子!”
此刻江南大营和西山营都去营救身陷死人坡的叶仲卿了。薛凌云救下植长云,选择了绕开这片死亡之地,迅速折返益阳城。
他的目标明确:夺回益阳城的控制权,让罪孽深重的叶仲卿无处可去,让他向无数战死的英灵谢罪!
游夏人退回九军江以南的煎茶平原便龟缩不出,他们在这场战役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损失了十余万人马,甚至连太子也命丧黄泉。这样的重创,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再发动如此规模的战争。流番洲这片曾经战火纷飞的土地,终于获得片刻喘息。
江南大营与西山营的飞骑在救出叶仲卿后,按照命令撤离流番洲,各自返回大本营。而叶仲卿仅剩下五千残兵败将,狼狈不堪。他头盔丢失,浑身是血,牵着受伤的战马,灰溜溜地朝着益阳城的方向而去。
“报!”一名士兵飞驰而来,气喘吁吁地跪在叶仲卿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启禀大帅,溃散的部队已重新集结,加上神盾水师军团,目前我们尚有一万人马。可是薛凌云已率部进驻益阳城,控制了所有城门和关卡。”
回想起薛家军昔日的辉煌,十七万之众,如今却只剩下眼前这区区一万人。薛湘楠带走了三万多人,叶长洲也带走了两万多人,而剩余的十几万大军竟在这连番征战中几乎全军覆没。更令人心痛的是,益阳城也失守了,落入了薛凌云的手中。
叶仲卿曾三番五次地试图置薛凌云于死地,如今薛凌云成功夺得了益阳城,又怎会轻易让自己进城?短短数日之间,叶仲卿的身份已从尊贵的珩亲王、薛家军的主帅,跌落至如今这般的狼狈境地。
暴雨如注,倾泻而下,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溃败的士兵和他们的将领。叶仲卿抬头仰望天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大意失荆州啊!”
年少开始跟着叶政廷打天下,打了无数的仗,第一次败得这般惨烈,刻骨铭心。叶仲卿的身体颓然跪地,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的身躯。他用手触地,额头紧贴着泥土,悲愤而泣。
叶长洲接到薛凌云控制住益阳城的捷报,大喜,连忙下床接过斥候手中的羽报,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
童若谦今日也是难得的好心情,替叶长洲换了新的药方,放下笔道:“如今的形势对殿下大好。”他细细分析道,“陛下病重昏睡不醒,太子忙着准备他继位之事,更防着珩亲王回京跟他争夺太子位,无暇管流番洲的事,倒是给了我们机会。”
“嗯!”叶长洲十分开心,“如今益阳城和苍壁城都在我们手里,二皇兄已经对我们够不成威胁,游夏人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侵犯,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童若谦点头道:“只需将殿下身上之毒解了就好了。”
提到那毒,叶长洲有些沮丧地解开胸口衣衫,只见那血线又多了几条,皆是从心脏处往四面八方延伸,看上去有些可怖。
“这个样子,绝不能让薛凌云见到。”叶长洲颓然坐下,苦恼地以手支额。
“殿下,如今叶仲卿已然是丧家之犬,即便皇上不治他的罪,薛家人和太子都不会放过他,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童若谦凑过来对他轻声耳语,“你不如这样……”
第220章 莫追丧家犬
大战过后的流番洲满目疮痍,曾经繁荣的村庄被游夏贼子铁蹄摧残得面目全非。村落里,街道两旁的建筑已然坍塌,瓦砾遍地,处处都是残垣断壁。风中传来阵阵焦土的气息,令人不禁掩鼻。原本绿意盎然的田野,如今已是焦黑一片,农作物被火焰吞噬,连一片完整的叶子都难以寻觅。
村民早已四散逃离,空荡荡的街道上偶尔可见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野狗叫嚣着龇牙咧嘴抢食尸体。昔日欢声笑语的村庄,如今只剩下死寂和绝望。
益阳城外盐场的天车已经倒塌,到处都是烧焦的木头,随处可见游夏贼子的马蹄印。库房早被抢劫一空,只剩下洒落的盐粒还留在原地。
叶仲卿带着一万溃兵走到益阳城外,举目四望,皆是游夏铁骑过境后的残败景象。叶仲卿疲惫转身望着不远处被烧得焦黑的城门,突然停住了脚步。
韩明玉知道叶仲卿在顾虑什么,可是现在队伍人困马乏,多数人已经两三天没有进食,伤兵也亟需救治,他们必须马上进城,否则会死更多的人。
“大帅,末将去叫门。”韩明玉在叶仲卿身后说了一句,毅然只身往城门口走去。
而此时薛凌云就站在城墙之上,冷眼看着叶仲卿的残兵败将。
韩明玉独自上前,在城门前高声喊道:“城关是哪位将军值守?大帅回来了,请开城门!”
薛凌云背手走到城墙边,俯视着下方的人,寒声道:“大帅?我薛家军大帅是煜王,是湘楠郡主,没听说过有第三人。”
韩明玉见是薛凌云,心下一松,脸上堆了笑高声道:“景纯,是我。兄弟们又累又饿,你快开门。”
韩明玉得叶仲卿如此器重,可惜这一战叶仲卿指挥失误,导致韩明玉兵败如山,叶仲卿拉拢韩明玉的计划也就此失败。且韩明玉并未做出过背叛薛家军的事,薛凌云并不想为难他。
“可以。”薛凌云背手朗声道,“城下之人听着,益阳城乃我薛家军的驻地,唯有薛家军的忠诚将士可进入,尔等可要认清身边的人是人是鬼,莫要让那叛徒混入城中!”
他此言一出,就算叶仲卿脸皮有城墙那般厚,也无法再踏足城内。
被战火烧得黝黑的城门“吱呀”缓缓打开,薛凌云背手站在大门中间。互相搀扶的溃兵们冲他身边走过,纷纷低头给他打招呼:
“薛将军。”
“世子爷。”
“薛将军。”
薛凌云目光如炬,没有回应士兵们。他的眼睛只盯着那个站在队伍最前面,却始终没有往城内走一步的叶仲卿。
很快,一万人马都进了城,萧条的城门口,只剩叶仲卿和赵亮两人。
薛凌云眼中隐忍着仇恨的怒火。与叶仲卿的狭路相逢,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十天前,他们一个是满腹阴谋诡计、高高在上的珩亲王,一个是被扫地出门、灰头土脸的薛家弃子;如今,两人的境况却来了个翻天覆地的调转。
“珩亲王,你居然还有脸回来。”薛凌云傲然蔑视,言语如刀,“请问你率领的十几万薛家军将士,如今安在?”
叶仲卿知道薛凌云不会放过自己,他也没打算进城。他闭目仰天,当初自己如何羞辱薛凌云的全然记起,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屈辱感,睁眼时,眼中神色淡然:“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就不信,你薛凌云这辈子没打过败仗。”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如此厚颜无耻地为自己的过错辩解。薛凌云眼中怒火腾然而烧,迈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朝叶仲卿走去,沉声怒道:“好一个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你告诉我,作为将领,提前得知敌军动态却不报,该当何罪?延误战机,致国土战火延绵,百姓流离失所,你该当何罪?你身为主帅,庸懦无能看不清敌军陷阱,致十万大军尽墨,你又该当何罪?我薛凌云打过败仗,但没有打过你这般无耻之仗!”
叶仲卿被他如此辱骂,不怒反笑,身子摇晃了两下。赵亮立即扶住他,低声道:“王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您势单力孤,不宜与他起正面冲突。暂且忍耐,末将陪您返回坞原,回西山营。”
堂堂珩亲王,一生征战沙场,未曾想竟会落得如此惨淡下场。不仅城池尽失,还要忍辱负重逃回自己的老巢。大盛的二皇子、珩亲王何时尝过这等屈辱的滋味?
“薛凌云,别以为你赢了。”叶仲卿牵着疲累不堪的战马,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凄凉与嘲讽,翻身上马,“除非你和你的十六殿下一辈子龟缩这流番洲,一旦回到坞原,你才会真正明白大盛的天下究竟属于谁。”
说罢,他毫不顾忌自身的疲惫和战马的劳累,毫不犹豫地策马向东疾驰而去。赵亮回头望了一眼薛凌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随即也紧随其后,驰骋而去。
夜色如墨,叶仲卿策马飞奔朝东便苍壁城而去。流番洲的仗打成这样,他自然也无脸面再留下。加上京中传来叶政廷病重的消息,叶仲卿必须及早返回坞原暗中布局,否则一旦太子登极,自己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不过离开流番洲前,他要做两件事。一是将那些残兵安置好,如今那些人尽数入了城,他也就放心了。这第二件事,便是走之前再去会一会叶长洲。
两人两骑飞驰在夜色中,距离苍壁城西一线天还有一段距离,赵亮忍不住追上叶仲卿,提醒道:“殿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杀了叶长洲,向皇后复命。”
“住口!”叶仲卿低声喝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你胆敢再提此事,休怪本王刀下无情!”
赵亮被他怒骂,心中也憋了一股气,在叶仲卿身后恶狠狠盯了他一眼,嘴角扯起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
一线天之所以叫一线天,是因为道路两旁的山壁直冲天际。人走在狭窄的通道上抬头仰望,只能看见一条狭窄的天。这是从西边进苍壁城的唯一道路,叶长洲派重兵把守,没有放行,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从此处进城。
一线天外开阔之地,天刚蒙蒙亮,叶长洲已经候在此地多时。全副盔甲的士兵守住身后一线天,杨不易命士兵在场中支起大伞遮住刺眼的太阳,摆上躺椅小案和茶具。叶长洲躺在躺椅上正惬意地闭眼享受清晨的阳光,杨不易则跪坐在一旁为他烧水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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