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薛凌云名义上已不再是世子,但余威仍在。如今薛湘楠重伤,众将士自然更加倚重薛凌云。金戈当即抱拳表示:“末将领命。”
薛文旦见状,也低头拱手,表示服从。
叶长洲见二人已心悦诚服,便满意地点点头,道:“好,接下来我们众兄弟要齐心协力,共同解除匪患。童公子,我知道你对反贼颇有研究,我想先听听你的见解。”
童若谦站起来道:“算不上研究,只是来的路上想了些策略,若是不周全,还望各位将军指正。”他继续道,“郡主和各位将军被反贼的奸计所困,原因不外乎有三:其一,反贼比我们熟悉地形地势,无论是打还是逃,他们都有先天优势,这一点我们的将士是落于下风的。”
金戈对这书生的本事十分好奇,听完却不由自主点头表示赞同,却想听他接下来还有什么见解。
童若谦继续道:“其二,反贼的几股主力,始终隐藏于山林中,将士们没有得到确切的位置;即便得到确切的位置,对方也会主动发现暴露位置,连夜搬离。所以我们无法发起主动攻击,一直在被动挨打。不知我说得可对?”
薛文旦连连点头:“对、对,童公子你说得太对了。”看他的样子,他们最近确实被这两件事困扰得不轻。
金戈没想到这一介书生居然在短短几天内便看清大军的困境,不由得有些佩服,心想难怪郡主如此看重此人。
叶长洲满脸欣慰看着童若谦:“公子继续。”
童若谦转头看着叶长洲,面带微笑微微颔首:“其三,有一件事,郡主不能做,所以郡主始终无法除掉反贼;但此事,昭亲王殿下却可以做。”
叶长洲微微一笑:“哦?还请公子明示。”
童若谦转过身,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从容不迫地分析道:“东南的反贼势力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以利益为纽带,一旦利益消失,便会分崩离析。这东南之地,大大小小的反贼团体有数十个,其中势力较大的有两三家。他们在这片狭小的地域内争斗了十多年,互相之间的纷争自然不少。那么,为何如今会突然联合起来呢?显然,是因为共同的利益使他们结成了同盟。”
他迈开脚步,边走边继续道:“乌合之众聚在一起或许不易,但要让他们分崩离析却并不难。”说着,他转向叶长洲,“只要薛家军的主帅出面约见其中几个匪首,并将这一消息故意泄露出去,他们内部必然会因猜忌而产生裂痕,甚至发生内讧。这样一来,我们再对付他们,就会事半功倍。”
主帅约见匪首,还大肆散播出去,只怕不仅仅是反贼们会内讧,朝廷若知道,以太子和皇后对薛家的防范忌惮,只怕薛湘楠一夜之间就会被打成反贼。
金戈轻摇头,面露难色道:“此法实难施行。如今朝廷对我们虎视眈眈,稍有差池便可能授人以柄。郡主行事谨慎至极,唯恐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叶长洲听后,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背后,从容道:“无需顾虑。郡主不便为之事,便由我叶长洲来做。我已私下与游夏人达成诸多条款,又何惧再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反贼私下约谈。只要能够平定东南反贼之乱,我叶长洲不惜一切手段,更不惧朝廷对我横加何种罪名。我所作所为,只为大局,只为天下苍生。”
反正自己在叶政廷心中早就是个不忠不孝的逆子,既然如此,那再悖逆一些又何妨!他目光坚定,扫视众将士:“不过,我倒是想将童公子的计策改一改。表面是离间计,内里,却是声东击西。”
见众人不解,叶长洲微微一笑:“听我命令即可。”
此话一出,众人齐声拱手:“末将领命!”
薛湘楠重伤,叶长洲和薛凌云不欲她劳累,便召集主要将领在军帐议事,商定如何离间反贼。叶长洲稳坐帅位,听童若谦细细道来:“东南反贼大大小小几十股,如今他们基本都投靠最大的两股反贼,即韩破岳和覃兆海,只有极少数反贼还自成一派。如今,韩破岳和覃兆海这两人算得上是东南反贼的头目,我们此次离间之计的目标便是他们两人。”
“据我所知,韩破岳和覃兆海过往十几年因争夺地盘打的你死我活,如今摒弃前嫌携手,不过是因为都和前游夏王杜振生结盟了。”童若谦起身,用手中折扇指着沙盘中万灵州的位置,“如今游夏王已换人,万灵州也归顺了昭亲王殿下,韩破岳和覃兆海与游夏的结盟自然也不复存在。如今这二人还联合起来与薛家军对抗,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
叶长洲默默点头。
“如今我们既然找不到叛军主力,不如大肆在琅寰三洲散布昭亲王殿下有意招安韩破岳的消息。”童若谦微微一笑,看着叶长洲,“为保证消息看起来真实可靠,还要劳烦殿下出一趟营地。”
叶长洲笑道:“这有何难?”他抱着胳膊看着薛凌云,“景纯,你陪我走一趟,做个戏给反贼们看,顺便摸摸他们的底。”
夜幕降临,趁着月明星稀,一队全副武装的飞骑漏液从薛家军大营悄然往东而去。这队人马虽然表面很低调,没有任何旗帜和标识,但骑在最前面的两人却身着华服,一看便是天潢贵胄。
马蹄声踏过满地枯叶,那沉闷的响声震彻云霄,很快散步在密林中的些许流寇便听到动静,悄悄跟上队伍,远远观望。
叶长洲身披大氅,巨大的黑色帽子将整个头脸罩住,但随着马屁飞奔,不慎露出大氅的华丽服侍却上下翻飞,在夜色中进献闪耀,简直是个行走的指路明灯,引领着躲藏在黑暗中的无数眼睛跟上他。
薛凌云做了万全的防范,为防暗箭伤人,他和金戈、栾清平、岑丹、岑阳五人骑着高头大马将叶长洲紧紧护在中间,只要这五人没有受伤,便是只苍蝇都休想接近叶长洲。
很快,这队人马便在前些天薛湘楠与反贼交战之地停了下来。百名全副盔甲的将士将现场围了起来,最中间的叶长洲等人立在当场,似乎在等人。
密林中幽光微闪,躲藏在暗处的眼睛死死盯着叶长洲等人。只见叶长洲等人的前方,数名身着黑袍的人从密林中走出来,径直朝着叶长洲走去。
待黑袍者接近,守护在场的士兵立即持刀将他们拦住。叶长洲朗声道:“是本王的贵客,不得无礼,放他过来。”
士兵立即放行。身着黑袍的几人立即走过去,远远便向叶长洲行礼,口中大呼:“韩破岳前来拜见昭亲王殿下!”
叶长洲哈哈大笑,过去伸手扶起黑袍者,朗声道:“本王仰慕韩将军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他亲昵地挽着黑袍者的手,道,“韩将军,来。”
二人走到中间,立即就有士兵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二人说什么话,在在远处密林中竟是一点也听不到。
叶长洲与那黑袍者秘密商谈约莫盏茶功夫,便见他送那黑袍者上马,大声祝福:“本王期待韩将军的好消息,待事成之后,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黑袍者骑着马朝叶长洲拱手一礼,转身朝东面密令疾驰而去。
此时密林中的窥望者分成三波,一波追着黑袍者而去,一波却留在当场继续监视叶长洲,还有一波径直往黑袍者反方向而去。
黑袍者那几人骑的是快马,加上浑身穿黑,在夜色中简直是最好的伪装。追着黑袍者而去的那波人追着追着,却追丢了。
“妈的!”为首者勒住马啐了一口。
“大哥,我们快回去禀报大王!”身后的追随者立即说道。
密林深处,韩破岳大营,方才追着黑袍者而去,却追丢的两人此刻已返回营地,步履匆匆地走向韩破岳,将方才所见之事详细禀报。
第238章 反目却成仇
韩破岳生得五大三粗,身披破旧战袍,脸庞刚毅,目光锐利,着实是个猛将,令人不寒而栗。听完两名探子的讲述,韩破岳不禁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这位昭亲王殿下太嫩了点,如此拙劣的离间计,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为首的探子也忍不住随声附和,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属下看他们演得着实投入,只是他找来假扮您的那黑袍者,属下没有追上,不知道是什么人。”
“无妨。”韩破岳笑得开怀,“连薛湘楠都中了本王的计,如今中了毒箭生死未卜,又何惧叶长洲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轻挥手臂示意探子退下,随即召来下属,与他们共同举杯畅饮,大口吃肉。他以戏谑的口吻将方才之事向手下们讲述。整个营地随即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众人纷纷嘲笑叶长洲的稚嫩无知。
“哈哈哈哈,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连杜振生那个老狐狸都败在他手下手。”韩破岳放声大笑,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狂放不羁的笑容,“原来他也不过如此,连离间计都玩得如此拙劣,哈哈哈……”
一片喧嚷声中,一名下属疾步冲入大帐,跪地禀报:“启禀大王,覃兆海求见。”
韩破岳闻言,笑声愈发狂放,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向士兵挥手示意:“快,快请他进来,本王正有好戏要与他分享,让他也乐呵乐呵。”
下属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覃兆海在亲卫的陪同下怒气冲冲地走进大帐。他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气势汹汹,与韩破岳那粗犷豪放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覃兆海虽同为反贼,但穿着前朝华贵的服饰,显得儒雅而高贵,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质,乍一看竟似朝中重臣。他紧锁眉头,眼中怒火熊熊直视着正在大摆宴席的韩破岳,怒喝道:“韩破岳,你好大的胆子!”
韩破岳平素粗线条惯了,他凭借一身过硬的武艺在东南地区打下了一片天地。此刻他满是对叶长洲的轻蔑与嘲笑,对覃兆海的怒火浑然不觉。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走向覃兆海,大笑道:“覃老弟,你来得正是时候,哥哥我这里有个天大的笑话要告诉你。”
覃兆海面无表情推开他搭过来的手臂,冷声道:“有何可笑之处?莫非是昭亲王赏了你什么好东西?”
韩破岳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老弟,你果然消息灵通。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竟在林中演了一出好戏,找人假扮我与他密谈。这般拙劣的计策,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覃兆海并未笑,反而面色更加凝重。看着韩破岳如此放肆大笑,他面色铁青,怒火中烧,冷冽的目光直射韩破岳,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怀疑:“韩破岳,你好大的胆子!我来的时候,发现你大营外堆满了粮草,而那些粮草上赫然印着薛家军的标志,你作何解释?”
韩破岳原本满不在乎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眉头紧锁,喃喃自语:“粮草?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扎营?”
覃兆海见他不以为意,更是怒火中烧,拂袖冷笑:“你频繁更换营寨,若非你故意泄露消息,叶长洲又怎会如此精准地将粮草送到你面前?”
韩破岳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张嘴欲辩,却觉得百口莫辩,最终恼羞成怒,大吼一声:“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泄露过消息?我这就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迈出两步,一名下属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急声道:“启禀大王,大营外一里地处堆满了粮草,都是薛家军的标记!我们还发现了一封信!”说着双手呈上那封信。
韩破岳惊愕地望着那封信,尚未伸手去接,覃兆海已抢先一步夺了过去。他怒目圆睁,撕开信封,冷笑着大声念道:“韩将军亲启,本王如约送上粮草百石,望韩将军早日拿下反贼覃兆海的头颅。叶长洲亲笔!”
念完信,覃兆海脸色骤变,他指着韩破岳,目眦尽裂怒喝道:“韩破岳,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你竟真的投靠了叶长洲!我本以为你能改过自新,与你结盟,没想到你仍是那无耻小人!”
韩破岳被这突如其来的粮草和信件搅得一头雾水,他瞪大了眼睛,满脸茫然。见覃兆海那般生气,他试图辩解,但覃兆海却毫不留情地痛斥他,言辞激烈,仿佛已经将他定罪。
两人本就有十几年的仇恨,不过是因一时要对付共同的敌人而结盟。被覃兆海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韩破岳一肚子冤屈愤恨无法忍受,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猛地站起来,双眼喷火,怒视着覃兆海:“你他娘的才是伪君子!”
韩破岳暴跳如雷,声音震天响,冲过去一拳狠狠地砸在覃兆海的脸上:“老子最见不得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老子说没有投靠叶长洲就是没有!你脑子进水了吗?这么简单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枉你自称小诸葛,是猪头吧!”
覃兆海力气不及这五大三粗的武夫,被韩破岳一拳重重击在脸上,顿时踉跄几步,几乎摔倒在地。他痛苦地捂住脸庞,口中“呸”地吐出一颗染血的牙齿,竟是被韩破岳那愤怒的一拳把牙给打掉了。
覃兆海眼中怒火熊熊,他紧咬牙关,瞪视着韩破岳,冷声威胁道:“韩破岳,你且等着瞧!”说完,他带着亲兵愤然离去,背影中透露着强烈的杀意。
韩破岳也怒不可遏,指着覃兆海的背影大声咒骂:“等着就等着!老子怕他个球!没你这伪君子,老子照样能收拾薛家军!”
众人见他气得面色铁青,气喘吁吁,纷纷上前劝慰。一位头目贴近他耳边低语:“大王,您息怒。此事实在蹊跷,叶长洲如何得知我们大营所在?这离间计如此明显,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为何覃兆海却一口咬定您投靠了叶长洲?”
韩破岳闻言,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骂道:“老子哪里知道?这覃兆海定是心中有鬼,说不定是他自己投靠了叶长洲,那些粮草就是他用来陷害老子的。就凭叶长洲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知道老子大营的位置?”
“大王,那如今该怎么办?”头目低声问道。
韩破岳眉头紧锁,又气又怒,低声骂道:“他娘的,既然大营位置暴露了,先换营地!”
挨了韩破岳一记老拳的覃兆海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站在大营门口想了想,又率随从上马径直往那对方粮草的之处跑去。
随从策马行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将军,那些粮草确定是叶长洲送给韩破岳的,您还要再去查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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