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师傅的为人是断然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更何况师傅那般喜爱苏梓汐,将她视为己命都不为过,又怎么可能做出让两人产生裂缝,令苏梓汐愤恨的事情来,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在。
“其中或许是有误会,师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邱彦书!”因为愤恨、气恼、失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看起来格外的面目可憎,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呼吸急促面色涨红,“你就那么喜欢宁舒是不是!喜欢她喜欢到连我都不管也就算了,到现在居然还是非不分!”
赤红的眼眸就像是要滴血般,昔日明媚的眼眸尽数皆被恨意所填满,看的邱彦书心惊。
声声控诉、嘶吼回荡在他耳畔,让他无比的凌乱,他……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苏梓汐的话,她的小心思太多,他不愿意一次次地因为心软被她当成靶子。
“你和师傅相处这么久,该是知道师傅的为人。”即便是不了解,可是师傅那样在意她总该不会是装的,“更何况,师傅那般喜爱于你,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渐渐地邱彦书找回了自己的神智,“至于你所说的事情,我会去找师傅询问,也会去明州亲眼看看。”
说到底他不愿意相信一面之词,所有的事情都该在了解之后再来判断对错。
就算是事实摆在眼前没有亲自查看有时候‘真相’也不一定是‘真相’。
“呵呵……”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邱彦书,苏梓汐冷笑连连,抬手,恶狠狠地将脸上的泪水擦拭而去,“连你也护着她。”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刚才控诉宁舒的恶行的时候太过激动,以至于到现在喉咙还是痛的。
他并没有护着谁,他只是不愿意道听途说,只想在了解之后再来谈这个事情,邱彦书想要辩驳,却听得苏梓汐再度开口。
“你以为这样宁舒就会承你的情对你另眼相待了吗?”可笑,怎么可能,“你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觊觎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宁舒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根本不会。”
说着说着苏梓汐就笑了出来,眼角笑出泪花,“要是让宁舒知道,她唯一的亲传弟子对自己图谋不轨,怀有僭越之心,该是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最开始被苏梓汐那般讥讽的时候邱彦书的脸色未曾变过,直到她越说越过分,她脸上的嘲弄之色让他格外的恼火。
而她丝毫不惧,甚至是冲着他挑眉,展颜一笑,“你说是不是,宁舒!”
后面的话无比的恶意,可是邱彦书却再也听不到了。
他只听到了‘宁舒’二字。
整个崇明剑宗除了师傅之外,还有别的人叫这个名字吗?
好像……
没有。
那么苏梓汐在叫谁的名字?宁舒——是师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身看向立在不还的人。
师傅一袭青衫站在白雪红梅处,脸色阴沉如墨,眼眸赤红如血,就那么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们说的太入神,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靠近,她甚至都没有隐藏任何。
宁舒知道的,她藏不了多久,更何况她抱着那样的心思根本也没想瞒着。
当听到梓汐声声控诉犹如杜鹃泣血般深重的时候,她忽而就觉得自己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了身体里全部的力气,再也迈不开步子。
在梓汐说话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茫然的厉害,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更多的是心痛,那种近乎让她窒息的心痛让她难以忍受。
直到后面听到梓汐在以恶意的口吻讥讽邱彦书,她听到梓汐在说自己的弟子心悦于自己。
原本低着头首静默地听着的宁舒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梓汐朝着自己露出一抹笑,她的心忽而慢了一拍,她很久没有看到梓汐如同以往那般对自己这样笑过了。
可是很快她察觉到那笑意里的恶意,果然,她听到了那番专门说给自己听的话,或许还害怕自己在听到这话之后会很快的逃离,她甚至都不给自己有逃避的时间就唤出了自己的名字。
隐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掌因为指尖用力而刺痛,鼻翼间甚至能嗅到清浅的血腥味儿在蔓延。
梓汐应该是厌恶极了她吧,不对,应该说是恨。
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让她难堪。
直到此刻她才清楚的意识到,梓汐她恨极了自己。
第185章 梓汐最好不要出尔反尔
她就站在那里,眼底似有波涛在翻涌,好像再稍稍刺激一下便会抵挡不住倾泄而出,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倚靠着门框神情疯狂又透着几许慵懒的女子。
清隽地面容冷若冰霜,像是被白雪覆盖的缥缈峰,一眼瞧过去便觉得冷的厉害,浅淡的唇瓣微启,“梓汐开心吗?”
看自己生气、愤怒,甚至是让自己在弟子面前难堪,她开心吗?
觉得心里舒服了吗?
“开心。”将散落身前的长发拨弄至身后,苏梓汐道:“怎么会不开心,看到你生气,开心极了。”
宁舒忽而笑了,不是那种怒极生笑而是不含任何负面情绪的轻笑,似乎是在笑女子过于天真,“那么很抱歉,要让梓汐失望了。”
漆黑的瞳眸直直地望向女子,与之四目相对,“我并不生气。”
女子眼神微眯,目光打量在她身上,想要知道宁舒此话是真是假,过了好一瞬,苏梓汐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宁舒好像真的不在意此事,神情泰然自若。
看到女子变了脸色,宁舒眼眸越发的幽暗,女子打的什么主意她怎么会不知道。
看到自己和弟子关系尴尬梓汐很欢喜吗?
他们一个是梓汐的未婚妻,一个是她的兄长。
梓汐生气起来真的是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死活啊。
“听到了吗?”苏梓汐没有在宁舒身上看到自己想到的,目光转而看向已经惨白了脸色的邱彦书,“她不在意,一点儿也不在意。”
后面的话几乎是盯着邱彦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给邱彦书听。
邱彦书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眸,将因为苏梓汐的话语而勾起来的神伤以及愤怒全都压了下去,然后收回落在苏梓汐身上的目光,看向师傅,垂首,行礼:“请师傅恕……”
还没有等邱彦书的话说完,宁舒施施然抬手,只见邱彦书瞪大了双眼,嘴巴却抿的死紧,根本张开不了一点儿。
意识到是师傅不愿意听自己说话的邱彦书将头再次低下。
躬身,而后快速的离开。
宁舒在邱彦书开口时,女子打趣地恶意目光下额角的青筋不住地跳动,没忍住抬手封了弟子的口。
在邱彦书消失不见后,站在那里的宁舒终于有了动作,目光漆黑暗沉,语气轻缓,“梓汐不断地挑衅于我,有没有想过后果。”
原本还挂着笑意的苏梓汐脸上的表情一僵,神色敛的极快,警惕地盯着宁舒,倚靠门框的身体呈现一种若是宁舒要动手,自己绝对能跑的姿态来。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得寸进尺,宁舒!”眼看着宁舒渐渐逼近,心生恐惧的苏梓汐有些底气不足地呵斥着。
宁舒的脸上并无任何的神色,仍旧是那副再清冷不过的模样,只是她眉眼间是难掩阴沉,身上的气息也在这一刻变得锐利,难以捉摸。
而这种遍体生寒令人胆颤的压迫感让苏梓汐头皮发麻,让她无处可逃,强忍着想要转身躲避这等露怯的行为,她仍旧站在那里紧紧的盯着宁舒,好似丝毫不惧的模样。
可是骤缩的瞳孔,因为紧张喘息不过来而无意识微开的檀口都在昭示着苏梓汐的紧张与害怕。
听着女子色厉内荏的话语,不知道怎的,宁舒有些想笑,并非嘲讽,只是觉得忽然心情很好。
梓汐在惧怕她。
因为惧怕所以格外的乖顺,虽然有些张牙舞爪,可是那些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
“梓汐素来聪慧。”宁舒的手落在女子的青丝上,将有些歪斜的珠钗扶正,食指似是不经意间剐蹭女子洁白如玉的耳尖,“…不如,猜猜我想干什么?”
粗粝的指腹骚刮着她的耳尖,那一瞬间的酥麻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令苏梓汐心口一颤,而后快速的后退,打落宁舒的手,像是在看登徒子一样地盯着她,“不要碰我!”
视线从女子惶恐不安地脸上移到被打开的手,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就连苏梓汐都察觉到了危险。
甚至是在想如果趁宁舒不备召出红俏杀死宁舒的几率有多大。
双手虚握着裙衫,手心的湿濡蹭在了衣衫上,也很好的掩饰了苏梓汐已经起式的手,只待宁舒动怒她便会召来红俏。
她根本不想去猜宁舒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她只想离宁舒远远的,毕竟现在的宁舒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心慌,总有种自己是宁舒的猎物的错觉。
她不喜欢梓汐用这样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好像在看什么心怀不轨之徒,可是,她并非其它人,而是那个应该和梓汐长相厮守的妻子。
而……
梓汐根本没有将她当成……妻子,不然也不会这样抗拒她的触碰。
她忍不住的去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梓汐慢慢的抗拒自己,甚至是她的触碰。
不由得想到了明州苏氏,她不得不去承认,是从苏氏满门惨死之后,梓汐开始怀疑她,甚至是认定了就是她。
而她则是那个满口以情爱之语哄骗梓汐的伪君子。
不管她解释再多遍,梓汐仍旧是那样认定。
也许是因为不甘吧,又或者是因为被所爱之人误解的愁苦,宁舒攥紧想要从她眼前逃离的女子的手腕,“梓汐,想要要到哪里去?”
幽暗深不可测的瞳眸像是有着什么致命的吸引力,只要是忍不住的对视便会被其吞噬,苏梓汐快速的别开眼,根本不敢去看宁舒。
只是不住地挣扎着,想要逃离宁舒所带来的恐惧与压迫,“你、放开我,放开。”
尖利的指甲不断地抠挖着攥紧自己手腕不让自己动弹宛如铁臂般的手,即便是对方的手背被自己抠挖的鲜血淋漓,自始至终对方的力道也没有松懈过。
“放?”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般,宁舒声音带笑,可是面上却无丝毫喜色,相反的更加用力的将人扯入自己怀中靠近,“我怎么会放开梓汐,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这四个字好像萦绕在她心头许久,在口中反复萦绕最终借着不知名的火气说了出来,“梓汐是我的妻子,从一开始不就已经注定了?梓汐最好不要出尔反尔。”
原本清冷疏离的眉眼变得冷如冰霜,眉宇间是难掩的阴郁甚至是透着淡淡的戾气,只觉得陌生。
第186章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是不是!
什么叫做出尔反尔,难道不是因为宁舒杀了‘苏子轩’所以她们才反目成仇吗?
而想通了这一点的苏梓汐像是注入了可以和宁舒为之一搏的勇气般,梗着脖子,“出尔反尔?难道不是你杀我明州苏氏?”
“你若真心喜爱我又怎么会将你我置于如此境地!”像是再也受不了内心折磨的苏梓汐再也没有似往日张牙舞爪而是露出了坚硬外壳下的柔软来。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女子别开眼眸没有再看自己一眼,徒留有些怔然、凌乱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宁舒在那里。
原本心中翻腾的怒火与苦涩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像是被铺天盖地的雨水湮灭,只剩下被烧灼的依旧滚烫地心脏在跳动。
而她本人却有些呆愣,迟疑地看向红着眼眶不让眼泪落下来的女子,似乎是有些心绪难平,胸口不断的随着女子的呼吸起伏着。
“不是的。”宁舒声音有些哑然,态度再也不复刚才的强硬,如往日那般软和,鸦色的羽睫不安地颤动着,“真的不是我,那只是……意外,我怎么会做出让梓汐厌恶,甚至是恨我的事情来。”
她知道自己魔怔了,没得救,面对梓汐的时候,那个名为理智的东西便会变得迟缓甚至是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至今日,她仍然没有找到那个当初手持红伞的人,更没有遇到过能将她出手看的如此透彻的人。
那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给她添完堵之后又再度消失不见。
就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鳅让她无从下手,更是无可找寻。
“我亲眼所见!”苏梓汐反抓住宁舒的双臂,红着眼睛,泪眼朦胧的望着宁舒满是受伤,“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如何信你!”
“我亲眼看到……”女子像是丢失了魂魄般往后退离,扯了扯散落下来的青丝,然后似疯魔般,快速的回过身来指着宁舒,“是你!”
像是再度看到‘苏子轩’被宁舒一剑贯穿心脏,苏梓汐忍不住的笑出声来,随着她的狂笑,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痴笑似陷入魔怔迷了心性的女子,胸膛里跳动着的那颗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贯穿而后撕裂,疼痛到让她几乎头晕目眩。
“我明州苏氏,再也不复存在!”死了!都死了!
那些贱人通通都死了,她要将他们的魂魄碾碎成渣渣,一丝机会都不会给!
宁舒伸出去想要握住女子的手停滞不前,她能听出女子的挣扎与痛心,有心想要去安慰,可是她想起来在女子的潜意识里带给女子如此磨难的人就是她自己。
那原本想要安慰的话语也像是被什么堵塞住,再也说不出口。
“宁舒,你告诉我!”苏梓汐陡然凑到垂首的宁舒面前,死死地盯着她,“我难道不该恨你吗?!”
“不是我。”一次次的辩解,一次次的误会。
好像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真的听进去自己的话,又或者是在梓汐眼中自己的确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
宁舒就站在门口,眼尾泛着旖旎的红色,眼睛里血丝渐渐蔓延,“我知道梓汐无法接受家人亡故,而我深陷其中。”
她知道的,当时那样的情况,就连自己都无法辩驳说是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其他人她不知道,但是苏子轩的确是死在她剑下,她无可辩解,也没有否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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