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叙白沉默,他在犹豫,但这并没有占据他太多的思考时间,片刻过后他摇了摇头,他经受了那么多,都是自己太过弱小,所以才会任人宰割,若是有能力,他怎会让自己遭受那些折磨,沈凛见他志向未移,便继续道:“今日我已有了这样的力量,我愿做琅環君的利刃,替你讨回所有的公道。”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柳叙白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难以启齿,只能用这一句来回绝沈凛的好意,沈凛却没有放弃,因为他知道柳叙白在顾忌什么,所以劝说道:“琅環君,我的命是你给的,我为你做任何事都值得,你经历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红袖招,你不必掩藏,这些不公我都会替你一一摆平。”
红袖招三个字让柳叙白身体为之一震,这个事情他原以为只有琉蓉内廷才知晓,没想到沈凛手眼通天道,连琉蓉内廷一直以来的掩藏秘闻他都能打探到。
见沈凛如此坦诚,柳叙白也没有再做解释,只是低眸沉声道:“原来你都知道……”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原本想随着自己离开琉蓉后就一起掩埋,此刻被人翻出,心中多少有些苦闷。
“别……碰我了,我脏。”
柳叙白闪身的退避之举,让沈凛心中一震,他没想到柳叙白说出这样的话,柳叙白将头别在一旁,不愿意直视沈凛的眼睛,沈凛也不敢上前,他怕让柳叙白感到不适。
这种时候的柳叙白情绪最为敏感,没有人喜欢被人揭开伤口,但是若不这么做,柳叙白很难与他再有进一步的接触。
若不是姜川一面已博得了他的一些信任,恐怕直至现在柳叙白都会将他当做是与那帮败类一样的高门权贵。
“别这么说自己,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原来的样子。”尽管沈凛还有更多肺腑之言想要说明,可柳叙白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说太多过于亲密的话,不然适得其反。
“是我来晚了,若是早些横了意去上御都,你便不会吃这么多的苦。”
“琅環君,在古恒,在婆娑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不会有人在这么对你了。”
“不必多心,我只是想替你做些事情,你还愿意信我吗?”沈凛生怕柳叙白误会自己,马上开口解释。
可以相信他吗?柳叙白缓缓转过头,略有深意的看了看沈凛,这些年他从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柳清舒,他也只信三分,每个人都抱着不同目的接近他,然后向他索取。
可沈凛,好像并未向他索要什么,也许是假象,也许他也有别的目的,也许也是贪恋这张皮囊。
柳叙白心里有些难决断,但是他转念一想,即便沈凛是抱了别的心思而来,起码不会像柳涣言那样虐待他,如今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容身之地。
便是做男宠又如何?反正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只要沈凛不嫌弃,他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再加上,他也不知道为何,沈凛的话似乎有着一种咒力,让他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去相信。
应心而为吧,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信你。”
柳叙白的反应在沈凛的意料之外,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就交给我,我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沈凛伸手抚了抚柳叙白的鬓发,柳叙白的信任让他倍感安慰,仿佛只要是自己说的,哪怕是戏说玩笑,柳叙白都不会质疑。
反观自己,沈凛不由得感叹,这一次柳叙白没有躲避沈凛亲密的动作,但是眼神中却有了一丝不安。
“你既然知道红袖招的事情,便也应清楚我并非你看到的这般,我的骨子早已污浊不堪。”
“我不再是从前的柳叙白了。”
“你所认知的柳叙白,早就死了。”
柳叙白的话让沈凛心如刀绞,他将柳叙白的手攥的更紧,然后将脸向前凑了凑说道:“都可以重新来过的。”
“不会有人记得在琉蓉发生的那些事,我会让它断干净。”
“宁王府是你后盾,我是你的利刃,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琅環君,你若愿意,可否让我试试,替你解了这红袖招之毒?”
红袖招在此间是无解之毒,除了承欢于人再无他法,柳叙白看沈凛胸有成竹的样子似是有别的法子,再说,他既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此毒留着也没有什么必要,反正沈凛只要能庇护他一阵,给他想要也未尝不可。
“听你的。”
柳叙白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好像在沈凛如实告知相告后,自己心里又生起了一团希望的火苗,那种感觉源自于骨血之间、灵魂深处,原本已经枯竭的求生之望此刻又复燃了起来。
沈凛见到柳叙白一改往日的消沉,他心下也欢快了不少,他扶着柳叙白缓缓起身,柳叙白冲他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想吃清粥吗?我去给你做。”
沈凛连连点头,待柳叙白从房内离去后,他将一团魔气聚拢在手中。
红袖招之毒再难解,也不过是凡物,只要将柳叙白体内的余毒引渡到自己身体里,应该就可以化解,沈凛虽然知道这样的做法可能会被天道觉察,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要行此法,他不想再看到柳叙白被这种毒物控制,哪怕自己会因此付出更多的代价。
不一会,柳叙白便端着一碗清粥和几样小菜进来,沈凛打眼看去,所有的菜色与分身在姜川时吃的分毫未差,“许久未下厨,不知道还是不是你以前的吃味道。”柳叙白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用白瓷勺轻轻搅拌着还冒着热气的粥底。
在九阙城时,因为月御厨艺高绝,便包揽了所有吃食的制作,所以柳叙白也没什么下厨的机会,沈凛此刻也充满了期待,这算是第一次吃柳叙白做的食物,他拿起白瓷勺,轻轻舀了一勺清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放入了口中。
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碗白粥,沈凛却吃的有些想哭,因为那平淡的味道在回忆的加持一下倍感亲切,他低下头,让粥面的热气遮盖自己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然后一勺一勺不停地将粥填入嘴里,完全不顾热粥的温度,嘴唇已经有些被烫的通红。
柳叙白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微笑,他从沈凛手中拿过汤匙,然后从靠近碗口的地方舀起一勺伴有葱花的粥水,在碗边将汤匙底部的残汁刮尽,然后递送到沈凛面前:“还是我喂你吧。”
柳叙白给他喂饭,沈凛自是求而不得,他听话的将勺内的粥喝尽,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他故意将眼神移向下方,柳叙白看出来他的隐忍,于是伸手拂去他挂在眼眶边泪珠,然后略带调笑的说道:“这粥做的再好也不至于好吃到落泪吧?你现在可是权倾朝野的宁王,怎能为了这一碗粥如此?”
听到这句话,沈凛破涕为笑,难得柳叙白可以与他像正常朋友一样对话,他心里触动不已,在喝下柳叙白递来的最后一勺粥之后,他试探的问道:“琅環君,你不怕我了吗?”
“怕,又不怕,毕竟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你待我好,我都清楚。”这确实是柳叙白的心声,因为在他有生之年,也只有这个人曾将他视为一个正常的人,没有愚弄和欺凌他。
在他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人性恶相之后,沈凛反倒是成为了自己唯一善待自己的人。二人相视一笑,又像回到了当初在姜川时的样子,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可以肆意的吐露自己的心声想法。
沈凛将桌上的碗碟收拾到一旁,他不能让柳叙白看到自己使用魔气的样子,所以专门走到了他的身后,然后俯下身对柳叙白说道:“琅環君,你闭上眼睛,我来替你解毒。”
第九十七章 红袖招摇
待柳叙白闭好眼睛,沈凛便将左手放在他的头顶,魔气便开始汇聚,继而丝丝缕缕的红色烟气从柳叙白身上渗出,向着魔气团的方向回笼,沈凛继而催动灵心道骨,将灵气以极缓慢的速度灌入柳叙白的身体内,将残余的红袖招灌洗干净。
柳叙白虽目不能视,但却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身体正在被涤洗,灵气入体后格外的熟悉与亲切,仿佛这力源与自己同出一脉,所以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沈凛静静注视着红袖招的流向,直到柳叙白的身体上已无半点红色烟气后他才收了手。
就在沈凛撤手的一瞬,突觉在那红色的烟气之中夹杂了一丝细微的金白色的气息,虽然十分微弱,但是沈凛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这与柳叙白之前的天尊本源之力非常相似,灵心道骨似乎也是感知到了这气息同属一源,所以不住的在颤抖。
“琅環君,这红袖招是谁给你的?”
沈凛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一般来说,凡尘的毒药中不可能有灵气的夹存,更何况在此间中他并没有遇到修仙者或者是修魔者,而这天尊本源之力也并非一般人可以驾驭,种种迹象只能说明,柳叙白身中的红袖招,是神域那边有意为之。
看来矛头终于还是指向自己了,沈凛此刻更加相信自己之前的猜测,神域的东主害死柳叙白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现在对方已经开始设计对自己下手了,如果自己真的没有控制住,那么很有可能就中了神域那边的计谋,难道在这古恒之中,神域的人也渗透进来了吗?
千叶世界并不是所有人可以畅行无阻,那位东主究竟是怎样一个的存在,神通广大到连异界都可以染指,未央庭中真的有这样一号可以凌驾于天尊之上的人吗?但无论他是谁,只要是想阻止自己迎回柳叙白,沈凛都会与他拼个不死不休。
“是现在的舒妃娘娘,当初她见我在琉蓉生不如死,便予了我此毒,若非是她,恐怕我早遭不测。”柳叙白缓缓睁开眼睛,他不知道沈凛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所以只能如实回答,“是有什么不对吗?”
“红袖招被人动了手脚,看来有人早在你来古恒之前就做了盘算。”
沈凛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原因,所以只能挑了可以说的告诉了柳叙白,“琅環君,你且记着,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分外注意自己的安全,任何不是宁王府给予的东西都不可以收下,即便是东宫的东西也不可以。”
沈凛的顾虑是有依据的,此间的柳叙白对于神域来说,没有抹杀的价值,充其量就是一个诱饵,只需要将他控制好,自己便会依着他做任何事,所以当下要做的应该是要江绰加派人手或者是让柳叙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以防神域的人算计柳叙白。
“好,我知道了。”柳叙白点点头,他准备从座椅上站起来,沈凛便在身后低语道:“琅環君,你现在立刻离开听秋馆,在外等候。”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夹杂着重重的喘息,柳叙白以为是沈凛身体不适,马上回身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但当柳叙白看到沈凛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因为此刻沈凛面颊通红,双耳充血,厚重的呼吸声清晰可辨,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燥热的气息。
“你这是怎么了?”柳叙白担心的上前一步,想要扶住沈凛,但是他刚一动,沈凛便向后退走两步。
“你……”柳叙白还想再多问两句,可是沈凛的态度却让他不敢冒进。
“快走,我不能伤害你。”沈凛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欲望,不能在这时候出问题,他必须马上赶柳叙白离开。
因为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空白,满心只想着将眼前这个人推到在地,然后肆意占有,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这么做。
“可是……”柳叙白还没将话说完,原本退在一旁的沈凛便向他压了过来,他本能的向后躲避,心里害怕不已。
沈凛将柳叙白推抵在门上,柳叙白却不敢做出一丝反抗,只能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方才还相安无事,但是现在情欲四起的男人。
这感觉很是不妙,他下意识的攥起了胸前的衣服,然后将头扭到一边,因为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又再次回想起在天香阁的经历。
这里是宁王府,是沈凛的地界,远比天香阁要可怕的多,他根本没有地方掩藏。红袖招已解,若是沈凛真的发起狂来,他除了忍受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沈凛看着他,逐渐将身子后移,给足柳叙白呼吸的空间,他双手撑在门板边缘,然后眼神迷离的将头贴向柳叙白的耳畔,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冷战,柳叙白将眼睛闭起,紧咬着牙关,他感觉到沈凛的手已经攀上他的腰,这动作已经暗示十足。
正当他以为自己又要陷入从前的噩梦之时,耳边突然想起沈凛的声音:“琅環君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说完边用抚在他腰际的手将柳叙白推转了向了门的位置,随后将门打开,让出出口。
柳叙白马上从刚才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他刚准备离开,却还是担心沈凛的状况,所以回头又望了沈凛一眼,可他帮不上什么忙,留下来只会添乱,所以还是听从了沈凛的安排,立刻从房内走了出去。
待柳叙白走后,沈凛将房舍的大门用力关上,自己则倚靠这门板调整着呼吸,因为他没有想到,神域那边下的是一步双保险的棋。
如果自己碰了身染红袖招的柳叙白,此间的分身恐怕会死于非命,而若是自己要去解毒,就会将这改造后的红袖招植入体内,虽然在经过魔气的洗礼后原本的毒性已经丧失,但被那金白色的灵气裹挟着的催情之毒还是保留了下来。
真是阴险,沈凛不由得暗骂道,他刚才要柳叙白离开便是不怕控制不住,如果自己真的强迫柳叙白做了他不想做的事情,恐怕柳叙白刚刚才与他建立起的信任就会立刻瓦解,从而柳叙白也会脱离自己的保护,神域那边也就更好将他拿捏在手中。
沈凛将手放在心口,催动了灵心道骨反复洗刷着体内的情毒,神域那边的似乎一直用各种方式挑拨着沈凛最后的底线,好在这情毒除了让人浑身燥热难耐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只需在等片刻,待毒意散去便可。
柳清舒,沈凛一边调整自己的状态一边思考,这个女人看着人畜无害,看来实际上应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若真的有心想要救柳叙白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何须予他红袖招让他自保?
现在她入了东宫,按照身份来排位,迟早是要坐上太子妃这把交椅的,如果她真的是神域的内应,恐怕免不了要操控太子做些什么来针对自己。
自己和柳叙白身上究竟是有什么东西可以让那个东主这么在意,非要将他们逼上死路才行?
是扶光与沧渊双剑?还是灵心道骨与天魔心?沈凛有点想不明白,但起码这个方向是对的,毕竟那个东主想要的东西肯定还在自己身上,看来等此间事毕,他需要与叶冰清再聊聊相关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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