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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源编年(近代现代)——奉旨填词柳三辩

时间:2024-08-22 08:43:25  作者:奉旨填词柳三辩
  M237悬空的右手顿了顿,突然很是悔恨地向下抚上了小孩躲闪的侧脸。
  “不怕,我当然不怕。你才多一点大,哪有什么是能让我害怕的?”他似乎猜到了一些缘由,但并不想问。只是看着凌顼那血红的眼珠一直颤抖着往他手边倾斜,才确认似的展开手心任他,“你看,有什么不能碰的,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站起来:“快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
  凌顼的眼神晃了两下。
  他似乎是信了,但心里又不敢。一双可怖的眼睛厉鬼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掌瞧了半天,这才有一点敢把蜷曲的手指抬了起来。
  “爸爸……”
  他又喊,却始终还是没有去碰。M237不忍看他再这样患得患失地惶恐,索性收手笑说:“你再不出来,爸爸可就走了。”
  于是转身,作势就要走。
  向来乖巧的小孩这才有些急了,他一眨不眨地大睁着幽暗的红眼,下意识地伸手,手指触上了父亲差点就快要够不着的腿弯……
  一瞬间,殷红的血液迸射了出来。
  他看见父亲错愕地回头,踉跄,跌倒,每一帧在眼里都像放慢了的镜头。
  他突然窒息,再也喘不上气来,而视野里最后一刻清晰捕捉到的,却是父亲脸上发自内心的恐惧,与腿弯间那一块血肉外翻的森森白骨。
 
 
第八十一章 罪无可恕
  他从来都是个懂事的小孩。
  懂事,是他唯一的特征;懂事,也是他唯一的长处。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自己永远无法像他的孪生哥哥一样引人瞩目,但他从来没埋怨过命运的不公,也从来没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误。
  样貌邪祟,这是他的错误;性情阴郁,这也是他的错误;就连无法同那个他看不起也瞧不上哥哥一样,能在冰冷的研究院里给父亲带来零星几点的快乐,这也是他的错误,不可被饶恕的错误。
  他痛恨自己,也痛恨自己这与生俱来的错误,但他并不痛恨痛恨本身,因为正是这痛恨才让自己对父亲来说不那么一无是处。
  可能让父亲担忧的事,他就不说;可能让父亲为难的事,他就不做;甚至如果能让父亲更敞开心扉的是哥哥而不是自己——他也可以暂时把父亲让给哥哥。
  他靠着这种近乎自戕的严苛换来了独属于他的懂事,却对敏感之下那无时无刻不在扼杀着自我的痛苦不屑一顾。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权利一顾。
  那晚,是他难受的第三个晚上。从前两天就开始隐隐不适的症状不经意就发展成了洪水猛兽,大有每况愈下之势。从吃饭时就已经有点头重脚轻浑身发凉,他没动几下小勺就破天荒地跟父亲说自己吃饱了。
  其实那天,他剩了很多,而且是在看出父亲状态不佳后又努力强撑了会儿还剩了很多,但也是一眼就能发现不对的程度。他很歉疚,知道自己不该让父亲察觉出他身上的不适,但那病痛势不可挡难以忍受,尤其他还只是个只有六岁正该肆无忌惮撒着娇的孩子。
  可意外的,父亲却并没有发现,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扫一下,就同往常一样轻轻点头了。
  点头的那刻,他分明觉得自己是该感到庆幸的,为自己没有在父亲难捱时再给他添一份烦心,也没有在帮不到父亲时再给他添一份堵。然而为什么,那本该随着歉疚一并消逝的心理上的疼痛却并没有减少,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的病况也一瞬间变得可悲而可笑。
  但他觉得这样是对的,反而把那太过贪婪与奢侈的情绪再次归为了自己的错误。他觉得是他的无用才让自己没能战胜身上的病痛,也是他的无用才让父亲总是阴云不展,无法得到真正的救赎。
  他要是,能再有用点就好了……
  怀着这卑微的歉意,他最后用坠起了冷汗的面容对着父亲苍白而安抚地笑了一下,随即便拽过还企图依赖上男人的蛋壳逃也似的走了,也不知桌上一人却盯着他半满的餐盘不露声色地看了一会儿。
  夜色渐渐浓了,一轮皎洁的弯月有如夜场的脱衣舞女郎,扭着妩媚的身姿缓缓步上了舞台中央。但密闭似盒的研究院却看不到外界的风情万种,仍随着时间的一到便熄灯入睡,灰姑娘似的整个黯淡下来了。
  黑暗里,被病痛折磨了整整三天的男孩辗转难眠,就连向来懒惰的蛋壳也一改它盘曲的乖顺而爬上了双人床的阶梯,分外暴躁地滑动起了自己细长的躯体。
  时钟跳动的字节是绿的,凝视时钟的眼睛是红的,都在夜里漫着幽幽的荧光,好似两盏吊诡的冥灯遥相对望。
  他很冷,手脚尽凉,仿佛连神经都被冻住,下一秒就坏死得再也感知不到了。难受,头还忽冷忽热地发着胀,尽管睡前已是将感冒发烧药都胡乱吃了一通,但还是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地打抖,小小一团也不知到底非要固执个什么。
  他想爸爸了……
  赤红的双眼不知何时突然变得有些模糊,黑发的男孩又蜷着身体把被子往里卷了一点。
  父亲搂着他睡觉时的胸膛总是温暖的,灼人得甚至有些烫。虽然父亲总说这是因为他生来就比别人体温更低一些的缘故,但他还是如此贪恋着那似乎足以将他融化的温度。
  他好想那种滚烫的温度,真的好想……但父亲今晚不会来了,而自己甚至连眼泪都是冷的,冰凉。
  他又把自己裹得更紧了,毫无安全感地贴起墙壁,像从里冒出的一粒可怜的豆儿。
  但就在这时,一阵响动却突然不轻不重地从门外传进来了。紧贴墙壁的男孩立刻慌忙地翻过了身体,胡乱擦了两把眼角未干的泪滴就抬起脑袋期盼地看了过去,就连蛋壳都惊喜得停下了它难耐滑动的身躯,他们都以为是自己的祈祷得到了上天的回应。
  可来人的面容却显然不似他想象中那般美妙。
  “……钟昴哥哥?”男孩费解地看向朝他缓步走来的兄长,毫不知自己眼里的失落有多明显,“这么晚了,哥哥为什么要来我的房间……?”
  但钟昴只是站在他床边向空荡的上铺望了一下:“刚才我看到爸爸把楚渭带回自己房里了,他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里“他”指的是谁钟昴并没有明说,但床上的男孩却已然懂了。他舔了舔自己苍白的嘴唇,只勉强向床边来意不明却报忧不报喜的哥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轻声回应,“谢谢哥哥。”
  被叫做哥哥的金发男孩沉默不语,他盯着对方煞白的小脸眉头直皱,却终究是琢磨不透他这古怪的弟弟。
  “这么好的身份都不知道利用。”他轻嗤,嘲弄地自语了一句,身子却是越过阶梯上惊恐的小蛇,把上铺楚渭的被子抱下来了,“今晚应该会很难熬的,忍到明天就会好了。”
  “……真的吗?哥哥怎么知道?”看着向来冷淡的哥哥动作轻柔地为自己又添了床被子,年纪最小的幼子竟真觉得不似刚才一般冷了,于是攥着被角小心问道,“哥哥难道……也经历过吗?”
  其实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指望钟昴真回答他。但是,“嗯,”他听见哥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那单薄的嗓音在深夜里似乎比他的身体还要寒冷,“所以我才觉得你真可怜。”
  可怜?谁?他……?
  被窝里男孩的眼皮终于有些沉了,他摇摇脑袋以示自己并不可怜,但心里的困惑却还是一不小心就从嘴边漏了出来:“哥哥为什么……”他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哥哥难道……不痛吗……”
  听到这句,已经走出门口的钟昴不由愣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先前的镇定,头也不回地替这个与他两分相似的幺弟关上了房门。
  而总算得以入睡的男孩也没能听见那两句喃喃中的应答。
  半夜,好不容易睡了几小时的男孩烧起来了。大颗大颗的汗水开始从他冷白的皮肤上坠下,随着头部的晃动逐渐洇没进枕巾里。
  他开始谵妄,神经性抽搐,胡乱的呓语惊醒了阶梯上那条刚蜕下了一层皮的小蛇。
  小蛇被惊醒,焦急地滑动身体拱头钻进了厚重的被里。被里,男孩本该温凉的身体突然变了好烫,烧得那小蛇急匆匆地就把头往男孩水光的脑袋上撞去。
  一下,两下,男孩没有被叫醒,却谵妄得更加厉害了,开始用双手往自己身上去挠。
  小蛇好急,左三圈右三圈地游荡却想不出主意,它想要出去,但一出去又怕被监控拍到自己。能用的办法都已然穷尽,万般无奈之下,它只好一点点缠上了男孩瘦弱的脖颈。
  它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终于,在一道类似于错位的嘎吱声后,一双手掌猛地扣向了差点让自己窒息的麻绳一样的躯体。
  “咳咳、咳咳……”昏沉中的男孩猝然睁开了那双血一样鲜红的眼眸,黑色的眼白让差点勒死他的罪魁祸首都不由吓了一跳。
  “蛋壳……?”听见那男孩用不稳的气息阴沉地叫了它一句,小蛇自觉大事不妙,身体一翻就准备装死。但预料中的惩罚却迟迟没有降临,它转了转自己红豆似的眼珠,尴尬地把翻过去的身体又偷偷翻了回来。
  只见那黑发的男孩正静静盯着不远处桌台上的一面镜子,神情陌生而愕然,就好似镜子里的人认识他,而他却不认识镜子里的人。
  他抬头,镜子里的人也抬头;他挥手,镜子里的人也挥手。但那镜子里的却分明不是他,那本来就丑陋的双眼现在更是阴邪得可怖,而头顶一对不知何时冒出的深红犄角更是异端似地狱而来的恶魔。
  本就羸弱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了,男孩开始疯了般地拉扯那对丑恶的犄角。他用着妄图把它拽断的力气去掰,去拧,去扯,好像只要不掀开头皮连皮带肉地把它撕扯下来,他就无法再拥有存活于世的资格。
  但是好疼,好疼啊!疼得他难以抑制地大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用力地砸落在被子上。
  落下的眼泪很快消失了,消失在被间,亦或是直接溶解了什么。悲伤的男孩仍捂着耳朵埋头哭泣着,哭得不声不响,也并不曾发现有什么异状。但等到他哭得翻江倒海头晕脑胀,胃里翻涌得差点就要吐出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来盖的两床被子却突然莫名只剩下了一床。
  他有些错愕,但还不至于惊慌,可直到他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开始转而奇怪地摸向那床仅剩的被子之时……
  他发现……凡是被他双手触碰过的地方,都开始像烧焦的纸页一样黑漆漆地朝里卷了起来,而没过几秒,那些炭黑之处就都散作尘埃彻底消失了……
  就好像那床突然不见了的被子一样……
  心脏突然窒息,他一下就翻身跌跪到地上,真的吐了。
  后来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崩溃的男孩躲在仅剩的桌肚底下因害怕自己而簌簌地发抖,只确定他在那邪祟力量初现端倪尚且微弱之时就毅然决然地藏起钥匙,反锁了房门。
  身上的不适已是随着清晨的到来而逐渐好转了起来,但他却觉得自己蔫了,病了,精神上的衰弱让他佝偻如强弩之末,浅淡的呼吸似乎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断去。
  他神志不清,两眼泛白,但还在死命地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厥过去。
  其实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强撑着了,那缘由已经不住任何的思考,但由其所化成的执念却深深雕凿进了脑海,比起理由,更像是一种理所应当的必要。
  听觉开始减弱了,耳鸣的声音让他再听不见外界的嘈杂。他半垂下眼眸,好像完全把自己封闭进了另一个世界。
  “凌顼!凌顼!!”
  ……是谁在拼命地呼喊?声音为何如此的熟悉?
  “开门!开门啊凌顼!给爸爸开一下门啊!我知道你就在里面!”
  爸爸……原来是爸爸啊……
  爸爸,我好想你……
  “求你了……给我开一下门吧……爸爸求你……”
  爸爸……不要哭啊……但是,我真的不能……
  “凌顼……?”
  遥远的声音突然随着猛烈的碰撞一同闯进了耳畔,男孩迷迷瞪瞪地抬头看向了眼前的男人,不敢确信地张口:“爸爸……你怎么……”
  但头顶熟悉的温热瞬时就让他清醒了过来,他一下想起了自己支撑至今的那个缘由:“不、不要!不要碰我……!”他瑟缩起脖子,惊恐地逃离起那片他至今都分外迷恋的温度,“对不起,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求你,求你不要怕我……”
  可那只手掌不顾一切地落下来了,避之不及,它抚摸向自己冰冷的侧脸:“你看,有什么不能碰的,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快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
  真的是……好好的吗……?
  男孩颤抖地抬起了一点右手,想像平常一样去拉他最喜欢的父亲的手掌。但不久前那一幕幕的画面却又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那黑黢黢的焦炭,用手一碰就会像灰一样簌簌散落下来……
  他猛然又收回了自己差点就要伸出去的右手。
  “怎么还这么犹犹豫豫的?你要是再不出来,爸爸可就走了。”
  虽是打趣的语调,但话音里的焦急却溢于言表。视野里的裤腿转了个方向,似乎决绝的就要离开。
  不!不要!不要走!!
  理智总算断线,黑发的男孩再也忍受不了那得而复失的温暖,着急忙慌地伸出手掌就够到了父亲其实并没走多远的腿弯……
  一瞬间,血液迸射了出来。
  殷红的血液泼墨般打湿了触碰到他的手臂,也溅上了男孩白净却有如魔鬼的面容。
  我伤到他了。
  男孩惊慌失措地抬头,紧缩的瞳孔却在接触到父亲那惊恐的神色后如针尖般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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