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那日我手脚健全,我跟那日已经不一样了,你实在不必因提亲之事委身于我,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嫣然。”
“我知道,我要跟你在一起,无论健全还是残缺,我都敬你爱你,”曹嫣然碾开郭瑶的掌心,用脸贴着他的手心,道:“婚姻之事,绝无儿戏。”
郭瑶垂眼去看她,掌心感受着从她脸颊上传来的温热,“郭瑶生来庸碌,却得幸事良多,最感激不尽处,当属结识嫣然。”****澹台灼跟好友谈及夏侯镜初之时,都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小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你扶他也没用,你费这么多心思他也学不到半点儿夏侯述的本事,你得知道,夏侯述是夏侯述,夏侯镜初是夏侯镜初,不是同一个人。”
澹台灼面色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我难道还能分不清夏侯述和他的儿子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友人摇摇头,道:“此子生性放荡,日后保不齐会惹出什么祸端,你把他养在身边儿只不过是妨碍自己的前程,照我说你就是把他留在苏南也并无不妥。”
“苏南虽好,但是未免偏僻了些,让他独自留在那儿定然不会有什么出息。”澹台灼也想过要把他带回苏南自个儿亲自教,可真要走了曹彻身边就没个好用的人,再者说苏南地僻,真要回去了,夏侯镜初一辈子就只能碌碌无为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友人:“没有出息总比在竟京给人当枪使要好,夏侯述生前有这么多人想置他于死地,现在他儿子来了竟京,有多少人巴不得要他走。”
“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澹台灼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道:“我既已答应夏侯述照顾他儿子,断没有反悔的道理,就是拼死我也不会让人伤着他。”****梁庭轩是过了秋之后问斩的,倒不是因为曹错找出了他秋猎场上行刺的证据,而是梁庭远坐不住,生怕梁庭轩等来翻身之日,日日在诚宜帝耳边吹风,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人,说是蔡仁在汴东时的相好,提供了蔡仁受梁庭轩的贿赂行刺皇上一事的口供。
那番供词漏洞百出,但就是这么一番供词就把梁庭轩送上了刑场,由梁庭远监督斩首。
梁庭轩蓬头垢面地给人押上来,一对眼珠子简直恨毒了梁庭远,恨不得冲上去生啖他的血肉。
梁庭远对上他的眼神,扬起嘴角笑得风光得意,梁庭轩骂道:“贱人!你竟敢给我使绊子,你一定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你也得做一只有本事的鬼才行,你以为什么鬼都能近我的身吗,大哥?”梁庭远悠闲地坐在上方,得意地将手里的牌子扔到地上,掷地有声道:“行刑。”
第98章 冰湖
梁庭轩一死,梁庭远整个人都风光了许多,不管在哪儿瞧着他都是满面春风的样子。
曹错派人寻了夏侯镜初两个多月都没有一点儿音讯,此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韩储找遍了竟京都没有查出一丁点儿消息。
“夏侯镜初先前住在汴东,夏侯述死后,他就跟着澹台灼去了苏南,他会不会已经回了苏南?”韩储问。
“不可能,”曹错道:“他惹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回苏南去,而且他的目的肯定不是对付我先生,除了澹台灼,他在竟京还有别的藏身之所,你继续派人找。”
“他在竟京一向与潘逢贵交好,二人没少在一起吃酒,如果他还在竟京的话,很有可能是藏在潘逢贵的府上了,要不要去探探潘逢贵的口风?”
“此人奸诈,先别打草惊蛇,”曹错道:“潘逢贵刚成亲不久,现在新娘子估计把他府上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你去别处寻,潘逢贵那儿,我让阿姐去萧淳那儿探探口风。”
是日雨后,天气骤生寒意,曹嫣然去了潘慧府上,当着曹嫣然的面,潘慧给足了萧淳面子,让底下的人端了两盘儿点心上来。
萧淳刚拿起点心吃了一口就犯恶心,立马就干呕了两下,曹嫣然连忙拍了拍她的背部,道:“淳儿,这好好的怎么还吐起来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萧淳捂着胸口端坐起来,随后抬手摸了摸微微鼓起来的肚子,笑道:“里面有了小人儿,闹腾得厉害。”
曹嫣然一惊,没想到才一两月未见萧淳就有了这般喜事,萧淳笑得开心,但是潘慧却笑得极苦,他与萧淳就只有新婚夜同过一次房,而且她还没有落红,潘慧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认定了萧淳和许卿湖之间绝对不清白,自然也不会觉得萧淳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
“那你可得好好歇着,千万别磕着碰着了,”曹嫣然也抬手去摸了摸萧淳的肚子,道:“这小子在肚子就这么闹腾,以后出生了还不知道这么闹腾呢。”
萧淳虽然看不上潘慧,但是却对肚子里的孩子喜爱至极,等孩子出生之后,她就可以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至于潘慧这等卑劣小人,直接视而不见就是了,她笑道:“到时候我会请先生来好好教导他,定不会让他学些鼠辈的卑劣行径。”
潘慧当然知道萧淳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自个儿都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嫌这嫌那,潘慧心有不满,但是又不好当着曹嫣然的面说些什么,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刚出府他就去了花楼找里头的妓子玩儿。
潘慧一走萧淳就觉得更舒坦了,拈起盘儿里的晒干的梅子吃起来,道:“嫣然姐姐,你今日来看我我真的好高兴,天天在府上都快要闷死了。”
曹嫣然刮了刮萧淳的鼻子,道:“潘逢贵天天换着花样儿地哄你你还不开心?”
“切,谁稀罕他做些没用的事儿?”一提到潘慧萧淳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她实在想念远在尹安的表哥,但如今她已为人妇,再想念也说不得,“等孩子出生以后,我就带着孩子去我爹那儿,我巴不得里潘逢贵远远的。”
曹嫣然:“为什么?”
萧淳摇摇头,道:“哪儿有什么为什么?我不喜欢潘逢贵。”
“可是这府上住了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萧淳天天都在府里待着,府上要是住了什么奇怪的人她不会不知道,“珠儿天天都带着我在府上逛,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人住进来我不会不知道,没有奇怪的人来过啊。”
曹嫣然问了一句:“真的?”
萧淳当然不知道曹嫣然是来探她口风的,一边嚼梅子一边说:“当然是真的,你今天好奇怪啊嫣然姐姐,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曹嫣然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一直到深夜潘慧才喝得烂醉回来,不光如此,他还带回来一个青楼女子,还在大门口就与人亲热得紧,萧淳知道后勃然大怒,连忙让珠儿扶着她上前去查看情况。
青楼女子眼神好,一下就看到匆匆赶来的萧淳,故意抬手勾着潘慧的脖子,故作娇嗔地问:“大人,她是谁啊?”
潘慧往萧淳那儿撇了一眼,随后搂着女子的腰,笑道:“不用管她……”说完潘慧就搂着人往里面走。
萧淳愠怒道:“站住。”
“你懂不懂气氛啊?”青楼女子嗤笑了一声,道:“你解不了大人的风情,还不让我给大人快活吗?”
潘慧眯着眼睛去看萧淳,萧淳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羞辱,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她一把扯过潘慧怀里的青楼女子,一巴掌就给她扇过去了。
女子脸上顿时就泛起了红色的掌印,她仗着有潘慧给她做主,一把将萧淳推开,萧淳没站得稳跌倒在地,肚子顿时疼得厉害,头上立马就起了一层薄汗。
“小姐你没事吧?”珠儿连忙去扶萧淳萧淳捂着肚子,声音带了明显的哭腔:“疼,肚子疼,我的孩子……”
潘慧吓了一跳,迅速把萧淳打横抱起,青楼女子连忙拽着潘慧的袖子,妩媚地喊了一声“大人”,潘慧一把将人踹开,吼道:“滚开!”
萧淳肚子疼得厉害,紧紧地抓住潘慧的胳膊,呻吟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你先再坚持会儿淳儿,我马上派人找大夫来。”潘慧抱着她飞快地往内院里走,回到房间后把人放在床上。
萧淳痛得直哭,潘慧魂儿都吓没了,紧紧地握着萧淳的手,他恨死萧淳,恨死了萧淳肚子里的野种,但是真看到她捂着肚子哭的样子他又没法儿不去管。
没一会儿大夫就来了,给萧淳施了针才缓了她的疼痛,萧淳急切地问:“大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没事,”大夫收拾好银针,道:“夫人这是气着了,动气对腹中的胎儿影响很大,保持和畅的心情就能舒缓疼痛。”
闻言萧淳狠狠地瞪着潘慧,潘慧对此视而不见,等送走了大夫潘慧才回了房,萧淳吼道:“潘逢贵,你竟敢带青楼女子回来。”
“我带她回来又怎么了,你介意什么?”潘慧一边脱靴子一边说:“你成天给我甩脸子,我还不能去找其他人快活吗?”
“你滚。”萧淳一脚踢在潘慧的背上,恨不得把人踢到床底下去。
“你别跟我在这儿犯浑,你跟许锦侯做的龌龊事儿我还没问你呢,现在还野种都怀上了,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要不然我就把你们两做的好事儿捅出去,到时候再求我可就晚了。”
“你……”萧淳被气得肚子又开始疼了,拽着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那样子看着随时都会背过去一样。
潘慧还真怕她被气死,上床之后就把人抱在怀里睡,道:“你说你自己气自己做什么?你只要顺着我的意,这个野种我替你和许锦侯养了就是,日后你再给我生个亲儿子,其他的事儿我也就不计较了。”
听到他一口一个野种的萧淳就气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痛,手搭在她腰间,突然想她要是能把这野种给气没了也是件好事,生得日后一看到这杂种就想起萧淳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儿,这么一想潘慧就什么也不顾了,翻了个身自个儿就睡了。****入冬之后,尹安到处都覆盖着厚雪,许卿湖穿着厚重的氅衣在冰湖上钓鱼,郭涉在一旁烧了一小炉火,一边暖手一边煮水,姚何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儿,恨不得把手都伸到火里面去烤。
姚何一边哈气一边搓手,半信半疑的口吻道:“主子,这么冷的天儿真能钓到鱼吗?”
“冰上凿洞常事罢了,”郭涉倒了些热水在杯里,道:“你且等着看就是了。”
许卿湖耐心地在冰上等,突然鱼钩往下沉了沉,他快速收线,钓上一条银白肥美的鱼,姚何眼睛都看直了,道:“这湖里还有这么肥的鱼呢?”
“多了去了,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许卿湖把鱼装进竹条编成的桶里,也坐到小炉旁烤火。
郭涉把热水递给他,道:“今年冬天比去年来得更早,湖上的冰也冻得更深。”
“是啊,”许卿湖喝着热水,道:“所幸今年收成颇丰,尹安人家也能过个好年,回头把年货给让营中的将士备齐了,让大家伙儿都过个好年。”
姚何一想到要过年就开心得不得了,道:“大人,这次除夕我上成渊那儿过吧。”
许卿湖当然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道:“你往常不是都跟着于瓒一同过年吗?这次怎么打起成渊的主意来了?”
每回和于瓒单独待在一块儿姚何都觉得心虚,于瓒时不时就会往他身上摸,还老是拿着春宫图的事去臊他,要不是他住在许卿湖府上免不了与于瓒碰面,他还真不想和于瓒扯上关系。
姚何:“成渊一个人无聊啊,有我陪着他他就不无聊了。”
郭涉忽而笑了,这小子虽然蠢是蠢了点儿,还怪能折腾的,“行行行,你想上我那儿随时去就行了。”
“大人,我真的和许二公子这么像吗?”姚何鼻子里吸入冷气,打了个喷嚏,道:“夫人对我这么好,每回见我都问我住得好不好,有什么缺的就跟她说,她是不是把我认成许二公子了啊?”
别说是萧红香把姚何认成许渊了,就是许卿湖有时候看着姚何也险些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每回看到姚何在跟前晃来晃去,他都不自觉地会想,如果许渊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也像这样闹腾,不让人省心的样子?
许卿湖:“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她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其他的你不管就行了。”
起初姚何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就是了,自己不过是个乡下少年,可能跟许家的二公子有那么一点儿相像的地方,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每次萧红香拿那种看儿子一样的目光看他的时候,他都觉得心虚,就好像自己这副吊儿郎当的没出息样愧对了她的期待一样。
“我知道了。”姚何摊开手对着燃烧的火苗子,声音闷闷的。
郭涉笑了笑,道:“小盒子,你这是藏心事儿了?”
“没有,”姚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有点儿受不了萧红香看他的眼神,干笑道:“我能藏什么心事儿?”
郭涉:“狼泉那边加固了城墙,一入冬地面就打滑,要是阿妲木这个时候举兵偷袭,狼泉可讨不到便宜。”
“一个阿妲木不足为惧,他们的人马要想过冬并非易事,要想攻陷狼泉,更是不易。”许卿湖所畏惧的是边陲的涿俞和噩谟,若是阿妲木偷袭得手,涿俞和噩谟定不会按兵不动,到那时光凭狼泉的兵力根本就没法与之抗衡。
郭涉点点头,道:“阿妲木兵寡将少,先是被厥北居资部汉子的弯刀逼至南下,又被涿俞的骑兵赶到宴门山以东,失去了大片领地和草场,势力早就大不如前,但是阿妲木是个顽强的种族,一旦寻得时机它定会举兵狼泉,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竟京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不光是因为诚宜帝和太后之间的较量,还因为他们知道这一点,再等些时候就有人该坐不住了。”
许卿湖:“你是指梁庭远?”
“不,是梁庭远后头的人,”郭涉摇摇头,道:“他为人谨慎,却不是个有好计谋的人,他要是拿到户部作假账的账本,一定要时时放在身上他才会放心,把账本送到别人手里这事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支招。”许卿湖把玩着手里的杯具,夏侯镜初和梁庭远私自见过几回面,但是梁庭远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夏侯镜初就犯险,他背后应该还有人才对,而且他背后的那个人权势定然不小,起码能保证梁庭远不会被梁庭轩的事情所牵涉,要不然以梁庭远这谨小慎微的做派,断然不敢迈出这么凶险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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