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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玄幻灵异)——顾三铭

时间:2024-09-05 07:58:42  作者:顾三铭
  斐守岁停了动作,可这水还是沸个不停。
  垂眼,手掌打碎了水面,便是圈圈点点的痕迹,像极了狂跳不已的心。
  “风不动而……”
  不,不可能,心是一直跳的。
  斐守岁仰首,望向快要缩成黑点的老伯:“岂有丢下人不管的道理!”
  耳边陆观道嘈杂的呼喊声从未停歇。
  “您倒是开了锁,却不管盒子里的东西了!”极尽力气,守岁的双目有些眩晕,他在水中踉跄一步,便又是浪花。
  水永远比他的心直白。
  “这是做什么……”
  斐守岁吃痛耳识,不甘心般继续朝老伯走去。
  海水从腰肢起就有了阻力,一点点抱住他的身躯,抱住他的脖颈,像一个抱着撒娇,力气又大的小孩。
  谁呢……
  斐守岁还在往前走,他的墨发在水里漫开来,那般的美,像是泼了墨的画。
  大不了游过去吧……
  斐守岁这般想,这般一点点沉沦,没有黑靴,是脚掌触摸细沙,啃食感知。
  终于,浑身都湿透了。
  却再也挣扎不了双臂,他在往下沉。
  一点一点,沉入心识的海底。
 
 
第132章 蛇尾
  海水……
  老伯……
  斐守岁吐出几个气泡,是何时,他的心识有这般宽阔的海。
  “救……”
  老妖怪说出此言,却立马煞了话头。叫谁来救他呢,了了寂寞的夜晚,连蜡烛都闪成单只。
  啊……
  斐守岁在水中抱住双臂,原来水是冷的,他这下才有了感知般,察觉到冷的水,还有水的重压。
  水抚摸他的眼睫,眼帘上的小小气泡沾着不愿飘走。
  何时沉到水底,方能安歇。
  斐守岁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悲凉的想法。
  安歇吧,挣扎不成时,就安歇去。将自己当成一枚种子,来年抽芽,来年成树。
  好像在很久之前,他也是这般落在了死人窟里,这般在千丈峡谷之中沉睡。一睡就是千年。千年里头,他与大地一起长出杂草,长出青苔。
  有雨水,就湿润了身子,没有便干涸。
  斐守岁脑内涌出从未出现过的曾经,他虚眯着眼,试图反抗过往。
  深蓝色的大海,一点也不咸。
  海面斑驳着光圈,沉下的速度很快,他想,哪怕是神也无法拦住他回到峡谷,回到初生的地方。
  可是他,他是长在峡谷旁边的啊。
  斐守岁想到此,心脏不由得抽痛。
  是什么时候,他也曾冒雨,爬出了深渊。
  他不应该与大地一起长眠?从此散了心,散了魂,一睡不起,没有人记得他。
  斐守岁咽了咽干涸的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手伸向了光。
  白色的,在闪着的光。
  “救……”
  不。
  斐守岁抿下一口海水,眉眼微松,似是轻笑:“救救我吧……”
  谁呢。
  他的心中走过一个个模糊的身影,给他姓名的老妪,手执招魂幡的谢义山,一袭紫衣琉璃花开的江千念,还有绯红山茶顾扁舟……
  陆观道……
  哼,陆观道。
  那个发了疯长大的与他擦肩而过。
  斐守岁没有回头,没有去设想什么,他望见逐渐昏黑的水,与自己说:“谁都救不了我。”
  是,能救他的并非谢江两人,也不是见素仙君。
  陆澹?
  算了吧,小小孩子哭哭啼啼,连长大都分不清楚,谈何救人。
  所以,能救他的只有他。
  看着眼前的走马灯,走过了万水千山与孤舟老翁,斐守岁才释怀一般,说道:“我不愧于任何,救我的仍是我……”
  唯有自救,才能立足于悲凉的世间。
  此话了。
  海面开始沸腾。
  斐守岁闭上双目,他不祈求神明,他从未寄托于上苍。他知晓了,上苍那般抛下他,坠入万丈深渊,而他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悬崖,爬上彼岸。
  他与陆观道是不同的。
  在海棠镇幻境里,他曾亲眼见到人儿哭出的大水肆意,淹没了死人窟。他也曾想,如此之水,若一口气将死人窟冲刷,这世上便再无了腌臜。
  是一件美事。
  那会儿,他躲在树叶里,小心翼翼地想。
  只是他忘了自己曾衣不蔽体,拼了命地往上爬。
  生的欲望涌出来,占据了血液。血液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经脉黑透了肌肤,如树枝一般在斐守岁的身躯里生长。
  那经脉占据了四肢,占据了脖颈,一路蔓延到双颊,连接了眼眶。微红的眼睛,有热泪挣脱出,融入冷的海水。
  海水覆盖一切,掩下了陆观道的呼唤。
  斐守岁累了,但他不想就此沉没。
  他背过手,在深色与蔚蓝里,他动着早就僵硬的手。
  慢慢掐诀,默默念咒。
  心中言:“结刍为狗……”
  “借魂落灵……”
  “随我……随我化形!”
  心识外。
  亓官麓被斐守岁召唤,一下脱离出画笔。
  渺渺大雾之中,女儿家看到早哭成一团的陆观道。
  陆观道正死死抱着斐守岁。
  一滴清泪打在地上,散了白雾,冷香阵阵。
  “你……”
  亓官麓看向面色惨白的斐守岁,晃了晃她满是珠钗的头,又见陆观道通红的眼。
  “公子呢?”
  陆观道不摇头:“好痛……”
  “痛?”
  “他不唤我……”
  亓官家的不明白,又干着急:“你与我说说,这是发生了什么?又痛什么?”
  “发生了?”
  陆观道眨眨眼,泪水就淌下来,他颇有些痴愣,看着女儿家,松开咬唇的牙,“没发生……只是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人儿呜呜的哭泣,渗透进斐守岁心中。
  心识里。
  海水卷起波涛,一层一层拍打礁石,一次一次漫过了那棵巨大的槐树。
  槐树落水生根,枝条冒出新叶与花苞,他不向地面生,他长入了水里。低垂脑袋,永远谦卑般,长在水波无人在意处。
  斐守岁在慢慢地往上漂浮,他能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托住了他。
  眉眼松了,好似安睡。
  他心叹:“这是考验,还是警告?”
  温和的妖力将槐树唤醒。槐树枝刺透了海面光圈,终于找到落寞的妖。
  斐守岁脸上的经脉缓缓褪去,唇也有了血色,随之带来了陆观道低低的哭声。
  方才一个劲地想生,便忽略了这嘈杂,现在搁下心防,那人儿就钻空子似的透进来。
  好吵。
  斐守岁掐诀之手不动,另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没甚用处,还是哭哭啼啼,唤他的名字。
  什么斐守岁,什么斐径缘,还有哽咽住叫他槐树妖。
  罢了,不与一个刚长大的人计较。
  就这般想着,被槐树枝条带出深海。
  海是冷的,冷中又有些干净,让斐守岁不想出去。
  但总不能一辈子缩在心识里头,他知道还有一个“老伯”站在海面上,等他的回应。
  若“老伯”为神,捏死他易如反掌,而那神似乎对他不存敌意,甚至是怜悯的,与他说话时总带了悲情。
  那又能有谁。
  斐守岁再次凝眉。
  哗啦啦的水声,淅淅沥沥的哭声,水的强压在消失,他与光圈愈发近了。
  眯起眼,生怕黑暗之中待得太久,叫他一下无法适应光亮。槐树与他一起生长,竟然就在水中抽叶,开花。
  看向近在他颊旁的槐花。
  倒没有陆观道说得那般夸张,哪有花儿在夜晚中发光的。
  斐守岁心里不由得笑了下,又立马害怕自己的情绪。
  真是奇怪,莫不是陆观道在心识外哭丧,他才想起这厮?
  便是在思索时,槐花冲破了海面。
  一个湿漉漉,浑身都是冷的妖,回到了波涛之上。
  勉强站立,槐树箍住斐守岁的腰肢。斐守岁抹了把脸上的冷,细看。
  可没有那“老伯”。
  斐守岁轻笑,吃力地拱手:“仙官大人这般戏耍小人,也不知小的做错了什么。”
  寂静。
  斐守岁却又说:“小的在幻境里点魂,也是尊了大人您的意思。大人若要惩戒,需得给小人一个理由,不然这突然叫小的受苦,只怕一受就出不来了。”
  晴空不变。
  斐守岁还弓着背。
  “小的算不得什么善人,但自诩没做错什么,大人……”
  “你没做错什么?”声音打天尽头来,像是一个巴掌,刹住了斐守岁之嘴,“你做的错事,便是点魂。”
  斐守岁骇然:“什么……”
  “说吧,你藏了多少魂魄在你的画笔之中。”是先前雪夜幻境,那只纤纤玉手。
  听罢。
  老妖怪的心猛地一坠,扑通一声跪倒在海面。
  涟漪被双膝卷起,槐树枝条拉扯了他的衣裳。衣料是湿的,隐约能见肌肤与勒红的印子。
  斐守岁冒出虚汗,双手都在颤抖,他怎的忘了此事,城隍使者不追究,可这天上对账的官要他赎罪便是百口难辩。
  他着急着,连声音都在发颤:“是小人起了歹念,才将那些迷途鬼魂收在画笔之中。小的不该假借点魂之名,拦住魂魄轮回转世。是小的!千错万错是小的一人之私,与那些姑娘无关!”
  适才从水底起本就虚弱,好不容易恢复些,却被这么一折腾,斐守岁的唇瓣又发了紫。
  他额头拍在水波里,水珠顺墨发而下,吓得他忽视了陆观道的声音。
  心跳与此起彼伏的呼吸。
  他又说:“是小的贪图这些……是小的……”
  “唉……”神的叹息远远传来。
  斐守岁还在发抖。
  “着急认错,不就正中了我的奸计?”
  奸计……
  奸计?!
  斐守岁大脑嗡的一声,双目黑下一片,要不是槐树还在,就怕他瘫在海面再起不能。
  他大口呼吸着,吹开海水。
  什么叫奸计?
  神开口:“今日便当是惩戒,以后不许再犯了。”
  惩戒……
  不许再犯……
  斐守岁反复咀嚼着,直到神再次重复时,他才反应过来,试图直起身子,但疲惫感涌上他的身躯,他好不容易抬起头,又没了力气。
  他连忙道:“小的!”
  “我知,”神之音忽然靠近,“我知是她们求了你。”
  斐守岁在海面上看到一双戴着玉镯的脚,脚趾不曾碰触任何水,被暖和的清风托着,悬空在心识之中。那风儿吹打海面时,竟是没有波澜。
  神的手触摸槐树树枝,并未扶起斐守岁:“我也知你寻‘长生药’心切,得罪了那些神佛。”
  斐守岁感知到神的仙力从背后的槐树中渗透。
  这是作甚。
  神复又道:“你是看她和她们可怜,对否?”
  “是……”仙力在慢慢治愈伤痛,斐守岁的心却一抽痛似一抽。
  “我也知鬼界黑白常年捉不到鬼魂,并非你一家之手。”神少见地叹了气,“我一出现你便受苦,甘心吗?”
  甘心?
  怎会甘心。
  斐守岁有了力气回话,却低声:“这是我的福祉。”
  “福祉?”
  神好似是惊讶了,“要是他,可就连着呸我,说什么‘这些苦我可不愿受,您大发慈悲饶过我吧’,还说‘最好这世人都不必受苦,大家伙开开心心地活’,‘要是人人都受苦,不就显得神仙刻薄’。”
  “他”是谁?
  斐守岁顺着神的话:“但总有苦难。”
  仙力是妖怪不敢渴求的,斐守岁眼下正受着仙法,他知不可得了便宜还卖乖。
  “凡人一生从不顺遂,妖怪更不必说。”斐守岁屏息,默默地直起身子,但立马迫于威压全跪在海面。
  他自始至终只看到神的玉手与脚,其余的他不能亵渎。
  神见了,有些心疼:“你先前不是这般性格。”
  先前?
  又是什么“旧友”之说。
  “罢了,”
  神的手从枝条而下,摸到了尚未绽开的槐花,“我将仙力予你,在关键时有用,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为何,你便说‘罪孽已了,来的是幸事,切莫再提’。”
  说完。
  神抽开手,飘飘然悬于空中。
  斐守岁再不见那双玉镯。
  “谢家之事,你尽力便可。”
  “是。”
  “还有。”
  神似是抛下了什么,一个重物打入海面,却浮于斐守岁眼前,“若有仙神追问你笔内魂魄,你不必下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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