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月伯伯,大人他……”
“他怎么咯,”月上君凑上前,踮起脚,“会吃人,还是?”
陆观道马上摇头:“我总觉得他的心空荡荡的,走不进去。”
斐守岁:呵。
“哦,那你是试过了?”月上君拍拍陆观道的手腕,一条红绳出现在斐守岁与陆观道之间。
是脖颈一端与手腕一端。
拽不断,剪不开。
陆观道见着了红绳,好像松了口气:“方才试了下,心识大门紧闭,上头还写了一行字。”
“字?”
月上君和斐守岁一同好奇,“写了什么?”
陆观道顿了下。
还是将话说出:“写的是‘补天石与见素道士不得入内’。”
月上君:“……啊?”
斐守岁:……
“那几个大字我不会认错。五天前大人喝酒,我就试着去过一次,那时候‘补天石’还放在‘见素道士’后头,这会儿就被放到前头了!”
陆观道着急地快要落下眼泪,“现在想来我定是被嫌弃了,才会这样!”
“等等,”月上君一时间语塞,缓了会儿方回道,“那径缘知道你在海棠花上动了手脚?”
“……不见得。”
是。
斐守岁也没有在身躯的意识里读到这一层面,看来身躯并非刻意。
陆观道听罢,思索着:“若是发现了,就不会喝酒。”
“你说得对,”月上君顺着陆观道,过家家般,“既然都这样了,说明了一点。”
“一点?”
“就是径缘他在意你!”
斐守岁:???
“不然何至于将你的名字挂到前头,你可要知道他与见素的关系,那是……那是高山流水。”
月上君说着说着,扯出一个欺骗性的笑容。
但。
陆观道信了。
这个长大成人,在斐守岁面前举手投足都是谦卑的人儿,居然信了。
适才用牙尖,狗啃般……
这脑子,倒也是。
斐守岁的视线飘去,可惜他正侧躺,只能窥见陆观道无促的手。
陆观道说:“那我是……是小桥人家?”
斐守岁:什么东西?
“……工整,”月上君慈祥的目光,“乖啦,要把径缘身上的锁链解开,就只有这个法子。”
“可、可不是要两情相悦吗?”陆观道蔫巴着。
月上君叹息一气,伸手摸了摸陆观道的额头。
就像家里最老的长者,用手背触摸后生是否安康。
陆观道不动。
月上君笑言:“还能怎么办,那就两情相悦咯。”
言毕。
小纸人毫无征兆地炸开,浅红的术法开成一朵海棠花。
海棠花淅淅沥沥,花瓣上有一串小字,说的是:修名代序,前尘佩梦。梦马求索,幽兰同修。
斐守岁眯了眯眼。
但是陆观道哭丧道:“月伯伯,你怎么走了!而且,这、这不是先前纸条上的第一句吗?”
斐守岁:……蠢笨。
陆观道吸了吸鼻子,眼见人走茶凉,也只好将纸条藏好,嘴里碎碎念:“岂能趁人之危,不成君子。”
斐守岁:你已经趁人之危了。
那人儿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确认月上君不在监牢,才看向斐守岁。
身躯还睡得熟。
“只有用了迷香才睡得这么熟,换做平常早吵醒了,”陆观道俯身,指尖撩开了斐守岁凌乱的碎发,“大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斐守岁沉默。
“大人,我想……”
陆观道呆愣愣地说,近在耳边的声音,“我想带您出去,去您与我说过的人间。”
斐守岁笑了下,看来海棠酒醉人。
陆观道又说:“要是能看到日出就好了。”
日出?
斐守岁想起梧桐镇那个金光璀璨的金乌,他第一次认真思考陆观道的身世,就是在大地初生之时。
光亮啊。
斐守岁身边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牢,叹息不止。
陆观道言:“要是落入人间的时候,我不在大人身旁,大人能否别忘了我。”
语气有些哽咽。
“大人,我有些害怕,”陆观道对着安眠的斐守岁,说着醉话,“牢里太冷太黑了,我怕人间也会变得这般。若是身旁还没有大人,我恐……”
能怕什么。
又恐惧昏黑。
“所以大人,请别忘了我,记得我……”
陆观道念着念着,泪水早在眼眶打转,他背过手熟练地擦去温热。于斐守岁的眼前,他再一次弯下腰,用唇瓣亲吻斐守岁的长发。
青丝在指尖溜走,便再次抓起。
热泪说来就来,湿去模糊的长发。
喝醉的人,话语都不再内敛。
斐守岁心里头不是滋味,在宝鉴里他也说不了一句话。
看着吧,看着陆观道剥开心识,对着熟睡的他,一次次告白。
夜色深浓。
更天。
那话语落在斐守岁耳边,弹不开,吹不走。
正是又烦又想听的时候。
身躯的意识突然说了一句话:拒之门外是让你推门而入,呆子。
第208章 爱慕
斐守岁:???
等等。
此话刚出,斐守岁才发觉身躯眼睛是闭着的,而他却能看到陆观道。
这是……
装睡?
为何装睡?
斐守岁尚未找出合理的答案,那身躯又说:“愚不可及,蠢笨如鸟。”
但陆观道听不到,他趁着酒劲,正在一次又一次:“大人,大人……”
斐守岁:……我在。
“你关了门我进不去。”
身躯下意识挑了挑眉。
“那门连门把都没有,撬不了锁……”
斐守岁和身躯:啧。
陆观道呜呜作响,他借着酒劲却不敢朝斐守岁发疯,自顾自抱怨起来:“我总感觉您知道我这么做了,可是您却不说。”
斐守岁:感觉很准。
“所以这算什么?我这回要拿斧头吗,”陆观道抓住斐守岁的手心,他捏了捏,“大人我舍不得……”
斐守岁:别哭了……聒噪。
泪珠哗啦啦的,好似猛猛喝了一大缸子,陆观道越说越不着边。
“可不这样,我是不是只能站在门口,永远都进不去您的心识?好不容易学了术法,有法子解开您的锁链,我不想放弃。”
说着,陆观道从袖中取出一对翠绿玉镯。
玉镯在他手里,像刚被匠人从山中凿取而来,有些天然的美。
陆观道看着镯子,指腹摩挲:“求了好久北棠仙子才愿给我带来。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过了明日这镯子就不管用了,大人……”
比玉镯更深的眸子抬起,含着一汪热泉。
陆观道明知斐守岁深睡,还是在争取没必要的同意:“大人你开开门,可好?”
斐守岁语塞。
身躯却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朦胧亮光透入斐守岁眼前。
若是让陆观道知道斐守岁现在清醒着,那岂不是……岂非能看到烧熟的人儿?
斐守岁叹息。
他应该没有这么爱捉弄人……吧。
却听身躯故作轻笑。
笑声响在哭嗓里,霎那收敛了泪珠与断断续续的呜咽。
斐守岁:……啧。
陆观道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是哭还是开口,他分明听到一点笑意,且那笑是从面前熟睡之人传来。
“大人……?”
陆观道唤了声。
身躯不作回答。
陆观道又:“大人您醒了?”
身躯在心识里诽谤:“真是胆小。”
眼看斐守岁没有动静,陆观道才放下狂跳不已的心,与自己言:“还好还好,要是被您发现了,我岂不是罪大恶极。”
话语如此,陆观道的手掌从斐守岁身侧往上移。
斐守岁能感触到掌心温热,还有冰凉的玉镯。
陆观道要做什么?
终于,玉镯碰撞到锁链,引起一阵低鸣。斐守岁与身躯一同皱眉,却被陆观道用手指揉开了眉心的不适。
指腹没有避让浅红的眉心痣。
那手得了逞,又将斐守岁抱起,抱在了怀中。
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了斐守岁肩上。
是赤热的躯壳。
“有时候……”
斐守岁:嗯?
“有时候真想不用装傻了……至少只对着您。”
话了。
火焰燃烧。
斐守岁看到月上君给的纸条在陆观道手指上烧成灰烬。
至于身后那个突然变换语气的人儿,说:“想来装傻也只能骗到北棠仙子和白狐狸。”
手指一弹。
飞灰不见。
陆观道黑了脸面:“可为何那些老神仙,还愿意陪着我演戏?”
锁链在动作下铮铮作响,一阵阵抵抗的吼叫从锁链里窜出。斐守岁难受得想要蹬脚,却被陆观道抱得死死,动弹不得。
陆观道的手扣在斐守岁手上,他在比对玉镯是否合适。
看来看去。
视线转到了脚踝。
陆观道言:“还是从双脚开始最好。”
斐守岁:这厮居然……
陆观道低头吻了下斐守岁的脸颊,惹得身躯颤了下,颤得很突然。
“……大人?”方才暗沉的音色消散,转换成了温和,“大人是渴了?”
身躯只好装作梦话:“别吵……”
“吵?”
“这群不安分的……”
陆观道听了,眸子宽松不少,他笑道:“试了这么多回,也不该出错了。”
身躯在心识啐了口:你也不想想,为何会有这么多机会试。
但是陆观道还以为势在必得,就连亲吻都放肆。
吻密密麻麻地落,仿佛刚才摇尾乞怜的人荡然无存。
陆观道边吻边在斐守岁耳边轻声说:“大人,您一直叫我‘无用之材’,我连名字都没有……”
手的力道变大,捏着斐守岁的手腕留下红印。
“要是可以,大人在凡间遇到我时,能否赐我姓名……”轻咬肩头,“恐怕那时候我与大人都忘了,忘了彼此……哼,忘了也好。”
陆观道笑了下。
“大人用不着记得镇妖塔的事情,只知自己是人间一棵古槐树,来去自在,来去自由。”
斐守岁:……
老妖怪从未想过陆观道背后还藏了这样的心思,他一直以为身后只是个爱哭鬼,有时喜欢和谢义山犟嘴罢了。
不……
陆观道好似从不靠近顾扁舟,甚至是小小一枚的时候,就对顾扁舟有了敌意。
斐守岁陷入沉思,他虽能忍受着陆观道的动作,但身躯有些承受不住,总想着甩开。
而罪那个魁祸首说着说着,竟又掉起眼泪。
哭声如雨珠,在斐守岁身边断断续续。
斐守岁听到哭声,心中纳闷:也太爱哭了。
泪水湿了衣肩,听哭声的源头,开口:“大人,我知道您醒了。”
斐守岁:什?!
“大人,您眼珠转得好快,您定是醒了,在装睡是吗?”陆观道的手掌握住斐守岁脖颈处的锁链,他言,“那么我方才的所作所为,大人也听到了?”
身躯没有言语。
陆观道贴在斐守岁身后,说出口的热气,仿佛在宣告危险。
“大人听到却不阻止,是否就说明大人你……”
实在不能再装了。
身躯倏地睁眼抬起头,正欲反驳陆观道所言,却被一个深吻生生煞了话。
舌尖探入。
斐守岁瞳仁微睁:这厮!要喘不上气了……
陆观道吻得蛮横,一看就知是第一回。
身躯着手要打,可陆观道早有预料将他的手锁在掌心。
陆观道清楚斐守岁每一次反抗。
斐守岁跟着身躯无力还手,还被吻得软了腿。
要命……
好不容易松了嘴,斐守岁就要骂人,那泪珠就落在他的眼睫上,恰到好处的一滴,让他狠不了心。
身躯:“你……”
唇瓣被亲肿了。
陆观道缓缓低头,鼻尖靠住。
身躯:“……”
“大人,”陆观道乖顺地说,“我刚才看到大人的心识门……开了。”
“你!”手肘坠在陆观道腹部,身躯怒言,“快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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