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集训多久？”慕辞低下头，音调下撇，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心情急转直下。
“期末之前回来吧。”顾林洬说。
“什么集训那么久？”慕辞抬起头，眉头微皱，嘴唇微抿着。
看到他这样，顾林洬眼角弯了弯：“物理集训之后，就要直接去参加数学决赛，如果决赛能进前五十，又会接着集训……”
慕辞掰着手指，喃喃自语：“十一月，十二月……要走两个月啊……”
“我不在的时候，别再把自己弄伤了，好不好？”
顾林洬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
可能满脑子都是顾林洬要走两个月的事情，慕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等顾林洬收回了手，他才后知后觉，呆愣愣地抬手揪了揪被顾林洬摸过的地方。
他好像没听到顾林洬的话，抬头说：“你真的两个月都不在学校啊？”
“嗯。”
“那……集训……集训可以带手机的吧？”他又问。
“可以。”顾林洬说。
慕辞哦了声，低下头沉默起来。
沉默僵持了一会儿，雨水的声音渐渐变小，顾林洬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走吧。”
是该走了。
已经在这里磨蹭这么久了……
可是慕辞这时候却顿步不动，顾林洬偏头看着慕辞，少年头低低埋着，两根大拇指焦躁地交叠转圈，又是一阵沉默后，慕辞才抬起头，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视死如归的说：“你还要再抱一下吗？”
“什么？”
慕辞扭捏地说：“没抱够的话，勉强可以再让你抱一次。”
有风吹过，他们头顶上的竹叶沙沙飞溅抖落一身雨珠，风雨声交错，在雨伞上滑落豆大的音符。
顾林洬是愣了很久，才很轻的重新抱住慕辞。
瞧，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他才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
也许很久之前，他就能这样有恃无恐了，只是这梦幻的几天，机缘巧合才给了他机会发现。
他真的很好奇，对慕辞来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过现下的慕辞，暂时还不能给他答案。
顾林洬靠在慕辞的肩膀上，偏头着他的耳朵：“可以再亲一次吗？”
慕辞轻颤了一下，嘴上凶道：“别给你点儿阳光你就灿烂啊……”
“嗯，你给我点儿阳光吧，我灿烂一整天。”
“你……”慕辞也偏过头，看着这调调有点儿无赖的顾某人。
“所以……可以吗？”顾林洬抬手揉着他的后脖颈，唇角微勾。
艹！
这人绝对是在勾引他！
哼！
以为又用这个笑容就能让他缴械投降？
他慕小少爷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吗？
慕辞邪魅一笑，对上顾林洬的眼睛……
靠！
就这么看着，这人的眼睛也漂亮极了。
纯黑色的眼睛该是能吞噬一切光亮的，但是这时候在这微弱的光影下，他的眼睛却像是在月光下的黑曜石。
冷清但是闪耀。
于是慕辞到嘴边的“别做梦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吞了回去，换成了一句轻吟：“随你……”
呼吸被彻底攫取，口腔里津液混杂着被顾林洬舌尖搅弄的时候，慕辞自暴自弃的想——
反正都第27，哦不，28次了。
他的初吻早就不在了，所以再亲多少次都没关系了吧？
……
到了十二月，帝都的天气越发凛冽，各处天气预报都在预警，今年大约是个寒冬，接下来似乎还有暴雪天气。
今年的期末考试要考两次，一次是十二月中下旬的区模拟考，一次是一月份的全市模拟。
莫名其妙提前半个月的区模拟打乱了老师的复习计划，这几天任课老师们一边黑着脸吐槽区教育局不给学生活路，一边又无奈地压榨着感觉已经耗尽人气的学生。
老赵就是这样，一边心疼，一边变本加厉，中午霸占午休考了小测以后，又要求所有人必须好好休息，住校生全被撵回了寝室，而几个走读生则也被强制着必须闭眼。
好不容易熬走了这尊大神，李焱几个人睁开眼睛，约着就上了讲台勾肩搭背的看游戏直播。
慕辞被吵的没法，无精打采地抵着桌沿，从桌肚最里面掏出手机。
是的。
慕小少爷私带手机了。
说起来他当初坚持不带手机到学校是担心被顾林洬背刺，现在带手机了，好像也是因为这个顾某人。
碰瓷儿：【睡午觉没？】
顾榴芒：【没。】
他为什么会把顾林洬的备注从流氓换成榴芒，主要是他发现这人不仅对芒果过敏，对榴莲也过敏。这两个水果天生克他，合起来又和这个人的行为相得益彰。
碰瓷儿：【这我就要说说你了啊，学习就算再紧张也要好好休息，不能只注重时间，效率，效率，懂？】
顾榴芒：【？】
【是赵老师吗？慕辞的手机被您收缴了？】
碰瓷儿：【……】
顾榴芒：【微笑.jpg】
碰瓷儿：【无聊】
顾榴芒：【想你了】
这人又开始自说自话了，慕辞嘴角微勾回复道：【我不想你】
顾榴芒：【嗯，这样可以静下心好好学习。】
碰瓷儿：【所以你集训没有静下心来？】
顾榴芒：【有点儿。不写题就想你。】
这人简直了……
慕辞耳朵再次不受控制的红起来，颜色快赶上他耳洞穿着的红绳。
碰瓷儿：【那看起来某些人成绩不会太好哦……】
顾榴芒：【还行，这周综训第一。】
碰瓷儿：【……】
慕辞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那人面无表情对着手机，然后一个个输入这句嘚瑟至极的话的场景。
违和，但是绝对就是这样……
碰瓷儿：【满招损，懂？小心下次考砸！】
顾榴芒：【没骄傲自满，就是想找你要个奖励。】
碰瓷儿：【什么奖励？】
顾榴芒：【亲一下？】
慕辞对天翻了个白眼回复说：【同志，搞清楚现实，你现在在集训营，don't发情！】
顾榴芒：【可以欠着，利息百分之两百怎么样？】
高利贷都没他这么黑的。
慕辞正想骂回去，但是手机蹲在手机界面上三秒，他反应过来，愤怒地回复：【你丫考试，管我屁事，跟我要奖励？没毛病吧你？】
顾榴芒：【哦】
哦？
一个哦怎么回事？
慕辞大脑停机了一下，十几秒重启后重新运算他才明白过来，这货又在逗他玩儿。
小少爷吸了一口怨气，握紧手机就打算持续输出，但这时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慕辞抖了三抖，手机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被弹起来，又掉回他的手心。
“哇哦~”费卓奸笑：“辞哥，你居然带手机到学校~”
“你没带吗？”
心有余悸的慕辞嘴上还是一样厉害，一句反问让这场面陷入了十秒的宁静。
“额……我和你不一样嘛~”费卓自然地坐到李焱的位置上：“你那是盐缸里出去蛆，稀奇！”
慕辞想到那白色的软体动物：“能换个不恶心的说法吗？”
“没办法，我就只背过这种恶心的歇后语。”费卓狠眨了一下眼睛。
慕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不是回寝室了吗？怎么，精力旺盛用不完啊？”
“那倒不是。”费卓说：“唉……只是班委身居要职，责任重大呀！”
“哈？”慕辞撇眉斜钩嘴。
“这不是马上元旦晚会嘛，咱班要出节目，这策划，找人，后勤，马上还有期末，唉，愁啊。”
元旦？
不知不觉的，居然还有半个多月这一年就要结束了啊。
那就意味着还有两周就到顾林洬生日了？
慕辞皱了皱眉说：“运动会都没高三的份儿，元旦晚会还要出节目？”
“咱们今年运气不好，元旦撞上校庆，大活动，听说还有大领导要过来观礼，所以学校要求要把节目搞丰富一点，咱们高三也就只能被赶鸭子上架喽。”费卓说。
“呵……”慕辞托腮，他是全然不能从这人脸上看出一点儿被强迫的意思，反而是激动的眉飞色舞的。
“节目是文体委员的事儿，你凑什么热闹？”
“我这不兼任组织委员嘛，负责帮忙——”费卓声音拉长，星星眼地看着慕辞：“找人嘛～”
“不去。”慕辞面无表情。
“辞哥（guo）～”费卓眼送秋波：“不要那么快拒绝人家嘛，你且听人家给你细细说来～”
这人是要唱戏啊～
慕辞实在盖不住自己眼睛里的眼白：“还好说话。”
“辞哥，我们打算这次出个音乐情景剧，慧慧呢已经写好剧本了，现在呢——”费卓掰着手指数：“三个伴唱，一个主唱，一个大提琴手，一个吉他，一个钢琴伴奏，小提琴手。”
“这么复杂？”
“那是，咱们班次次出节目都是最有创意的那一个。年年一等奖，今年也不能落后了呀。”费卓搓着手：“所以辞哥你选哪种乐器。”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只会唢呐。”慕辞面不改色地说：“还是去红白事赚钱的时候现学的。”
“这就对了啊！辞哥，你看看啊，你那唢呐就学了几个小时就能吹那么好，老赵生日那天那曲谱你看一遍就会了，还有那天KTV，你那歌唱的，简直了！这说明什么？”费卓嘿嘿一笑：“说明了你的音乐天赋不可小觑。”
这吹捧，这一口一个辞哥叫的。
诶，说起来费卓以前叫他小辞哥，辞少，巴拉巴拉一大堆，但是什么时候就开始一直叫他辞哥的？
“什么KTV？什么唱歌？”慕辞斜眸瞥他，继续面不改色：“我没唱过歌，我跑调。”
“辞哥，你这谎撒的……”费卓挠了挠头感叹道：“仿佛是在侮辱我……”
“我从不撒谎。”慕辞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嘿……我今天真的是……”费卓莫名激动，拉开最外面的校服外套，又拉开里面那件薄羽绒外套，在贴着毛衣的夹层缝隙里掏出自己关了机的手机。
“你要干嘛？”
慕辞嘴里问着，却心不在焉的低下头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屏幕上是顾林洬刚发来的消息：【生气了？】
他下意识就想点开消息界面回复，但是费卓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段手机视频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他那天半醉不醒的时候，在KTV唱歌的视频。
慕辞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低头凑近手机：“这什么东西啊？”
“辞哥，你是喝断片儿，不记得了？”
慕辞看了一眼费卓，皱着眉头拿起手机看着视频里的自己。
这个醉鬼，这个眼神迷离的醉鬼，这个眼神迷离笑得像傻子的醉鬼。是他？
他居然不记得自己出了这么大的洋相，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你拍这个干嘛？”他一言难尽的看着费卓。
“辞哥，你唱歌那么好听，我忍不住顶礼膜拜记录了一下呗~”费卓笑得贱兮兮的：“而且要是我不拍，现在哪儿来的证据呀！”
“删了！”慕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费卓努了努嘴，眨巴眼睛：“要删……也可以……就是……”
“随便。”费卓的算盘珠子砸的慕辞脸疼，他斜睨这人说，
“真的随便？钢琴，大提琴，小提琴，吉他，还有唱歌，随便都行？”
“嗯……”
“那说好了啊……”费卓站起来撑着慕辞的桌子前沿：“要是反悔，区联考语文不及格。”
慕辞抬眸幽幽看着这人。
嗯，是会抓他软肋的。
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他扬着下巴指着费卓的手机：“可以删了吧？”
“没问题！”费卓立定。
慕辞看他笑嘻嘻的掏出手机，眼珠子左右平移转了几次，他出声说：“那个……”
“什么？”费卓问。
“删了没？”
“马上！”费卓把手机亮到他面前，就差点删除图标。
“先发一份给我，你再删吧……”慕辞眼睛看向别处。
“啊？”费卓愣住。
“发一份给我，你那儿不许留。”慕辞刮了他一眼说。
这眼风扫过来，费卓打了个寒颤。
他缩着脖颈说：“好的。”
第97章
晚上慕辞回到家，洗漱之后就缩进了他叠了三四层被子的被窝里。
是的，即使屋子里暖气开到了二十度，即使穿着厚厚的棉绒睡衣，他还得在自己身上压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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