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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长明(穿越重生)——番茄加糖

时间:2024-09-18 07:48:25  作者:番茄加糖
  他朝老妪身后望去,没看到别的什么人,只好将心头的疑惑暂时放在一边。
  他迟疑了片刻忽然发问:“镇北王人呢?”
  老妪道:“一个时辰前,先前跟你来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回来和他禀报了什么,他听后立刻跟那人走了。”
  明景宸知道她指的是潘吉他们,便知应当是有紧要之事急需高炎定亲至,就不再多问,只将茶盏中的水尽数喝完,然后对老妪道:“我已经大安了,你快去休息罢。”
  老妪点点头,接过空了的茶盏后径自出了屋子。
  明景宸望着门扉出了会儿神后,又和被重新躺了下去。
  到了第二日傍晚,高炎定仍然未归,明景宸躺了两个白天一个晚上,再躺下去恐怕手脚都要废了,他自觉休养得够了,便强撑着下了床,直接无视了桌上新端来的汤药,推门出去在院落里缓慢绕圈消遣。
  老妪应当也不在家,家里的奴仆又都知道他是主人的贵客,见到他并不敢阻拦,都默默地避了开去,倒也让他觉出些久未感受到的清净自由来。
  走到那日见过的天宝花旁,他自觉无事可做,便赏玩了一会儿,等到暮色昏昏,才见一人从外头行色匆匆地进来。
  不是旁人,正是高炎定。
  对方没发现蹲在角落里被花枝挡住身形的明景宸,往他们借住的那间屋子飞奔而去了。
  不知为何,明景宸此时并不是太想见到他这个人,便有些自欺欺人地在花枝后继续躲着,直到从屋里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随后高炎定像头被抢占了领地的豹子从屋内迅猛地冲出,慌不择路地四处寻人,并抓了两个奴仆逼问。
  奴仆听不懂中原话,战战兢兢地软成一团,对这个凶神恶煞的中原人格外畏惧。
  明景宸瞧不下去了,施施然从黑暗的角落里站起身迈出,等高炎定察觉到身后动静转身看到自己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了对方俊朗英武的面容上从恐慌愤怒到惊喜交加的瞬间转换。
  “景沉!”
  高炎定迈步上前箍得他两侧臂膀隐隐作痛,那对凌厉眉目中如寒星迸射,炯炯有光,“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出事了。”
  明景宸一时不敢去看他,只觉得他眼眸中排山倒海般的情感压得自己喘不上气,他隐约觉出了些不对,又不愿不敢去深思,只挣了挣,退去那两条健壮的手臂,与他保持了大约两步的距离。
  “躺久了不得劲,随便走走。你事情办完了?”
  高炎定听罢才舒出一口气,细观之下见他病容渐去,才敢确定那神棍没有诓骗自己。
  好像珍宝失而复得重新被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渐渐平静下来,与明景宸一道回了屋里。
  “阿图克携同残部逃了。”刚坐定,他就讲了一个大消息。
  明景宸一怔,要是没记错,不久前阿图克还占据了绝对优势,撵着一干王族四散逃命,怎么短短两日不到就境况大变?
  “你出手了?”他很快猜到了缘由,定定地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男人。
  高炎定笑道:“没错,可笑他出于谨慎,将原先为塔尔汉戍卫宫廷的心腹杀了仍旧不心安,还要将宫里的护卫全部撤换掉,他的‘善举’倒给我省了不少事,我的六百骑兵原先就混入了他的军队,借着这次机会又顺利潜伏进宫廷,将他一窝端了。他被我重伤,如今往西边的自家领地去了。”
  明景宸皱眉,“你亲自领的兵?”
  “没错。”高炎定话里不无得意,他身上还残留着血腥气,掺杂着风沙的土腥味,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显然他这趟出去杀了不少人。
  阿图克背信弃义在先,高炎定再菩萨心肠也断不能容他。只是……
  “你故意放走了他?”明景宸越想越笃定,不是他看不起这个所谓的右贤王,即便对方的人马是高炎定的数十倍,但此人头大无脑,目光短浅,高炎定又是有备而去,若不是他故意放任,怎会让这等小人逃了?
  高炎定收敛住嘴角的笑意,“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高炎定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引起明景宸的不满。
  阿图克不死,老妪即便掌权也无法彻底高枕无忧,他纵容阿图克逃走,无异于放虎归山,给老妪留下了一个强有力的隐患。
  但高炎定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他点了点桌面,道:“我并不反对去扶持那位阏氏,但我信不过她,一个七旬的老太婆仍眷恋权位,从青年蛰伏到垂暮,还不惜联合外族,这样的人我不放心。”
  “况且我只说答应助她获得权势,可没承诺替她将所有敌人一并扫除,若是将来太过安逸顺遂,又大权在握,她虽是个女人,但谁都无法保证她不会生出与塔尔汉一般想要南下中原的野望来。要知道,野心不分男女,我也不会因为她是个老太婆而小觑了她。”
 
 
第105章 城北黑牢
  烛火在明景宸脸上不断跳跃,将他莹白的面颊照得纤毫毕现,高炎定坐在他身畔,连他皮肤上那一层被火光镀上金红的细软绒毛都瞧得一清二楚。
  明景宸久久不说话,到后来因一道烛光的“噼啪”爆裂声,他才恍然惊觉,随后扶额轻声道:“既然你自己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无话可说。我要睡了,请你出去。”
  这便是当场下了逐客令。
  高炎定面色微僵,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对方压根连一眼都未多看他,转身就往床榻上一躺,只留给自己一道孤傲冷绝的背影。
  “景沉?”高炎定不信邪地试着唤了两声,毫无反应。
  他又提高了嗓门叫了一声,对方仍旧不吱声。
  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但高炎定不相信对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这么轻易睡了过去,他靠近床榻,伸手轻轻拍了下明景宸,见对方依然不搭理自己,干脆附在耳边叫魂似的一声接一声地唤他名字。
  “景沉——景沉——”
  吵得明景宸心火顿生,恨不能一脚将这阴魂不散的混账踢进墙砖里头,抠都抠不下来。
  烦得狠了,他索性将被褥盖过脑袋,铁了心拒绝与外界的一切交流。
  “景沉——”高炎定隔着一层被褥还在叫魂,明景宸躲在黑暗中捏着手指,一只耳朵因对方刚才吹出的热气灼得滚烫。
  许是被褥单独化出的天地只有方寸大小,从而把除了视觉以外的旁的感官放大到无限,明景宸只觉得胸膛里像是装了只兔子,随着那一声声疾雨似的叫唤又蹦又跳,发出的动静在黑暗中响若擂鼓,几乎要震穿耳膜。
  高炎定隔着被褥鬼叫还嫌不够,没多久又探,入一只炽热的大手在被褥中摸索,那大手无遮无拦地在明景宸脖颈上、脸上肆意妄为,弄得他又热又痒,几乎无法忍受。
  像是存心要挠他痒痒又有些不得其法。
  于是他怒而掀开被褥,原打算挥退这个只会讨人嫌的家伙。
  谁知,明景宸挥舞的手不慎戳到了面前之人的眼睛,只听“哎呦”一声似乎痛极了的惊呼,明景宸一怔,下意识撑起半个身子去瞧他,而高炎定不知为何突然低头。
  刹那,电光火石,星辰交会。
  高炎定呆怔,只觉得像有一只蝴蝶在自己唇上翩跹,又仿佛自己才是那只采撷花蜜的蝴蝶迷失了路途。
  可未等他想明白其中因果,就被一股力道推搡得朝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
  明景宸用手背抹了下眼皮,整张脸被滴血般的殷红染透,反将那截玉石也是的细润脖颈和水色淡唇衬得越发欺霜赛雪。
  高炎定被这两种极端的色泽晃得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姝色,喉结滚了滚,一股热意从心口蹿出蔓延至全身。
  明景宸拥被坐在榻上,双目圆睁,眼皮上如同黏了一片被雨打湿的花叶,总给他一种古怪的异样感,在他心口疯狂蹦跳的兔子也从一只变作一群,像是要在他胸膛里踏出一片凹陷的谷地。
  他不由地抱紧了被褥,双手死死按在心口位置,企图让那阵令自己措不及防的兵荒马乱迅速平息。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如同米浆一样粘稠,几乎将他俩人周身的毛孔全部堵塞住,令人无法正常喘息。
  高炎定忍了又忍,唇上的触感盘桓不去,他踌躇着向前半步,抬手将要碰上明景宸的鬓发,然而此刻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老妪在门外高声喊道:“王爷、景公子,你们可在房内?出事了!”
  两人神色一凛,那些缱绻、暧昧连同心慌气躁如江海的潮起潮落,来得快去得也快,顷刻间湮灭。
  明景宸快速下了榻,与高炎定擦肩。
  一开门,老妪便肃穆着一张脸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牢里的人死了。”***先前,窦玉和邹大两人中了蛇毒,虽然服了解药却暂时昏迷不醒,明景宸便向老妪提议,把他俩扔进牢房里,只需确保两人不死便好。
  谁知,竟然这么快就出了事。
  当初老妪有自己的考量,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就把两个中原人扔进了位于城北的黑牢,那里通常是用来关押俘虏、外族以及奴隶的地方,平日里极少有外人靠近,可以说月煌城内再找不出一个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她曾对看管黑牢的小吏有点小恩小惠,此次她又出手大方,那小吏看在金珠和她的薄面上,当初答应得格外爽快。
  老妪之前不曾来过此地,此次是因为明景宸和高炎定坚持要来看一看遗体,她才跟着来的。
  牢房逼仄低矮,走进去都要弯着腰,与其说是关人的地方,实际上与牲口棚无甚区别。
  整片区域只有进门狱卒歇脚的矮桌上有一支蜡烛,不论白天黑夜,其他角落都乌漆嘛黑,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不仅如此,除了一扇直通的大门,里头连扇正经窗户都没有,只在四面的顶上开了个只容得下婴儿拳头通过的小小气窗。
  大漠早晚温差极大,白天干燥酷热,到了晚上滴水成冰也再寻常不过。然而黑牢中不分白昼黑夜,如同一个巨大的扁平笼屉,全天十二个时辰都闷热难当。
  明景宸弓着背刚走进去没两步,就感到心闷气喘,汗湿重衫,与在烈日暴晒的戈壁滩上跋涉没什么分别。
  那个与老妪有交情的小吏比往日里热情得多,笑得见牙不见眼,别看他位卑职低,可有可无,但像他们这种人消息却异常灵通,都是不折不扣的人精。
  老妪捂着口鼻,脸色格外难看,她早前并不知道这儿的环境竟然恶劣至此,这种情况下,别说养病,就是健壮如牛的被关进来,恐怕要不了两天也要疯。
  她赧然地对明景宸道:“是我的过错,竟给你朋友寻了这样一个地方。”小吏派人来告诉她牢里的人死了,她就立刻跑去通知明景宸两人。
  如今她亲自走进这座黑牢,看到黑漆漆的通道两旁放置了连排的半人高笼子,笼子并不宽敞,关两个大男人都嫌拥挤,然而目之所及,这儿每一个笼子里关押的人数少说也有五六个。
  囚犯们蓬头垢面地蜷曲着四肢把自个儿缩小成一团,然后肩挨着肩,背靠着背,或蹲或坐地挤在一块儿。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鸡鸭,都不能被称作为人了。
  明景宸闭口不言,因为通道逼仄,容不得两人并肩而行,高炎定与他一前一后,行走中,还会不时磕碰到两边的笼子和里头的囚犯,那些囚犯从杂乱如草的头发里睁开眼睛,一路目送着他们穿行而去,如同芒刺在背。
 
 
第106章 窦玉身亡
  “注意脚下。”因为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泥垢,踩上去有些软趴趴,又有些滑溜溜,高炎定走了一半忍不住半侧着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牵住了身后明景宸的手。
  明景宸不欲在外人面前与他发生冲突,挣了几下见没挣脱便也随他去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黑牢尽头的笼子前面。
  笼子上粗壮的木栅栏断了三四根,碎屑残骸躺在通道上。
  小吏手上的烛台发出幽幽的橘光,几人的身影被放大了数倍投在阴暗斑驳的墙上,显得格外扭曲和怪异。
  笼子里横陈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看体型应当是个成年男子。
  高炎定拦住要上去查探的明景宸,皱眉道:“里头腌臜,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说完不等他应声,就夺过小吏手中的蜡烛屈着身子率先钻入了笼子里。
  高炎定生得魁梧奇伟,这关人的笼子对像他这般健硕的体格来说尤其束手束脚,他一手持烛,一边艰难地在里头缓慢移动,每往前挪动分寸,头顶、肩膀就会与木栅栏碰撞到一块儿,在他身上蹭下一层陈年老垢。
  笼子里的地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囚犯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还没有专门的恭桶供其使用,可想而知一脚下去踩到的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
  高炎定凭着超脱常人的忍耐力才遏制住了作呕的本能,渐渐摸索到了那人身旁。
  探手一摸,已经凉透了,且尸身僵硬程度严重,应当是已经死了几个时辰。
  他将烛火往前凑了凑,发现这人脖颈以一个极度诡异的角度曲折着,脖子上还留有青紫的指印,显然是被人一下拧断颈骨导致的。
  撩开遮盖住面容的乱发,即便有所准备,但在看清下面那张青白交织、了无生气的人脸时,高炎定还是有片刻的愣怔。
  此人双目圆睁,五官惊愕、狰狞,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命丧黄泉、客死异乡。
  高炎定叹了口气,为对方合上眼眸,转身出了牢笼。
  “死的是谁?”
  高炎定道:“是窦玉。”
  明景宸没有露出太过意外的神色,在看到笼子里只有一具尸体的时候,他基本已经认定死的人九成会是窦玉,他修眉微拧,用戎黎语询问小吏:“另外那个人呢?”
  小吏支支吾吾,眼神仓惶躲闪,下意识朝老妪望去。
  他虽不知这两个男人的身份,但见老妪对其恭敬礼遇的模样,便知道这两人自己惹不起,以至于都他不敢立刻说实话。
  老妪觉得这小吏办事不牢靠,凭白让自己在镇北王他们面前丢了颜面,好好的人死了一个不说,竟还弄丢了一个,心里万分恼恨,又岂会再帮他说话,“还不快如实招来!”
  那小吏哭丧着脸,道:“不是小人故意隐瞒,实在是小人也不知好端端的大活人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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