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默却一下子变成了人类,“哼,想看我出丑是吧,我偏不让你拍。”
小猫可以什么都不穿,但是人类不行,封惟简直没眼看,“你快把衣服变出来!”
白默就念了个口诀变了身衣服,还是一个月前公交车站的那套。
封惟奇怪道:“你只有这一身衣服吗?”
“失忆后,就只有这一身了。”
“好吧。”封惟哭笑不得,“我去找一套干净的睡衣给你。”
白默穿上封惟的睡衣,果然很大,衣服下摆能盖住大腿根,裤脚长到都快拖地了,他往上卷了几道,很快又散了下来,好烦啊,还是随它去吧。
“你的头发还是湿的,不吹干了容易着凉。”封惟提醒道。
他把吹风机递给白默,后者欣然接下,没说让他帮忙吹干,于是他转身去打扫浴室了。
却不想,很快,浴室外传来了白默的哀嚎,“封惟。”
“封惟!”
“封惟——”
“完了封惟!你快来帮帮我!”
“怎么了?”封惟回应道,他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去了卧室。
只见白默的发梢被吹风机尾部卷进去了,歪着脖子,举着胳膊,正在努力地撕扯中。
“你别扯,扯不出来的,而且会很疼。”封惟急忙制止道,“你等我,我去找剪刀,把这些头发剪断就没事了。”
拿着剪刀,封惟手起刀落。
白默终于长舒一口气,就是——
他看着镜子里的模样,右上角的头发缺了一块,“像是被狗啃了。”
扭头一看身边的封惟,果然在低着头闷笑。
白默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封惟感慨道:“我在想,怎么有小猫这么笨啊,连吹风机都用不好,以后你的生活要是没有我该怎么办啊。”
“封惟!”
封惟又宽慰道:“不过你这个发型可有个性了,而且你长的好看,什么发型都能撑得起来。”
白默还没有这么天真,“我要你明天带我去理发。”
“好。”封惟说,“你的头发还没完全吹干,还要自己吹吗?”
白默伸手道:“把吹风机给我,我就不信了,我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封惟却举起吹风机,让对面抓了空,“不用,以后都由我来帮你吹吧。”
他站在白默的身后,暖风阵阵,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梳理打结的头发。
白默哼了声,说:“你这是溺爱,你能帮我吹一辈子吗?你应该放手让我自己来。”
封惟却说:“我为什么不能帮你吹一辈子?”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可以帮你吹一辈子的头发,”封惟顿了顿,又开玩笑道,“不然你每次喂一点头发给吹风机,我再帮你剪掉,最后喂成秃顶了怎么办,去理发店,理发师也没法修啊,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白默小声嘀咕,“我是怕你以后嫌烦不想吹了。”
“不会的。”
“你这么说我可要当真咯?”
“我绝对说到做到。”
-
白默最近乐于分享他寻找封惟的经历,当然,仅限于他能想起来的那一部分。
于是他整天,在封惟耳边叽叽喳喳的,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在白默的叙述中,封惟得知,白默在两年前变成了人类,也就是2018年的春天,闯荡了两年社会,还是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人类语言,他已经能够熟练地和人类进行日常交流。
汉字则是处于时不时混淆的地步,白默说,他曾经系统地学习过汉字,只不过太久没有书写,导致记忆模糊,所以他在使用手机时,总会强迫自己手写输入,但因为书写不标准,再加上输入法系统识别偏差,也就出现了,把封“惟”写成封“淮”的情况。
如此情况还有:
“曰”和“日”。
“不是?你们人类造字也太偷懒了点吧?把日写胖一点,就是新的字了?”白默十分不能理解。
以及,有天封惟大清早地挤地铁,去参加一场面试。
白默实在起不来,所以没跟着去,一个小时后才醒,捧起手机和封惟聊天。
【是什么面试呀?法务?还是别的?】
【是授薪律师】
【你不是说你禾来都不做授薪律师了吗?】
什么禾来……封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盯着看了两秒,啼笑皆非。
【是“未”来吧】
【啊对对对,是未来,我又写错了】
【因为这家,是在我决定不做授薪律师之前投的简历,既然有面试机会,先去一趟再说吧】
【原来如此】
当然,白默也忘记了不少东西。
所以他喜欢缠着封惟,“求求你了,你说点吧!我对我们小时候的事情真的特别好奇!”
白默拽着封惟的衣袖晃来晃去,“你多说点,说不定我也能早点恢复记忆!封惟你就再说点吧!”
封惟特别爱吃这一套,只要白默拽着他的衣服撒娇,他就会心软,“但小时候的事情,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只要你说的我都爱听!”
-
出租屋里的床不够大,两个人睡很挤,而且就算睡得下,封惟也过不了心理那关。
之前白默有提过一次,想变成人和他一起睡,被封惟拒绝了,“如果你想睡大床,我就去睡沙发。”
“不要啊!”白默不想封惟睡沙发,所以白天是人类,晚上变回小猫往封惟的被窝里钻。
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他终于不用假装自己不会说人话,他现在是一只可以对答如流的小猫。
那晚,封惟忽然说,“还记得我上周的授薪律师面试吗?我通过了,但我不太想去,因为授薪律师付出的精力和获得的回报完全不对等,而且我不想再过早八晚十单休的生活,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
“那就不去。”
“不去,我就要去做独立律师了。”
白默到底聪明,“你是不是还在顾虑什么?”
“嗯。”封惟解释道,“独立律师的收入不稳定,但每个月一千多的社保是固定的,如果那个月没接到案子,就要倒贴钱,如果连续好几个月都接不到案子,我就是有存款也吃不消。”
“但案子应该还是很多的吧,我听说你们人类最爱吵架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纠纷。”
“是。”封惟不禁失笑,“案子是多,但律师更多,僧多粥少就是这样,案子再多,它也不一定能落到我的手上。”
“不会的!”白默说,“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接不到案子,一定可以接到的!”
封惟本想说,案子哪有那么好接,转头却对上白默闪闪发亮的眼睛,竟是一时哑然。
“……我应该向你学习,你比我乐观多了,让我再想想吧……如果我接不到案子,我不想你陪我一起啃馒头配咸菜。”
“馒头配咸菜又怎么了!馒头配咸菜也很美味的好吗!”
白默大声争辩道:“如果你的顾虑是我,那你完全错了,就像当年孤儿院里,你丢下我,和养父一起离开一样,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选错了什么。”
“相反,你做了最正确的决定,我不希望我成为你人生的阻碍,所以,封惟你记住了,日后你做任何选择,都完全不用顾及我,因为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我都会站在未来等你!”
封惟沉默许久,笑了,“怎么,这次不是站在禾来等我了?”
白默一怔,知道封惟是在调侃他“禾”“未”不分,嗔怪道:“不就是写错了个字吗?有完没完啊,我就不信你没有写错字的时候。”
封惟笑意更盛,却是话锋一转,“那就真得做好啃馒头配咸菜的心理准备了,因为我一向都是做最坏的打算的。”
想想又补充道:“但我应该不至于混的这么差。”
“你肯定不会混的这么差的。”白默信心十足,“你会成功的!你未来会案子接到手软,我是一只很聪明的猫妖,我看人一向都很准的!”
其实,白默说的只是漂亮的安慰话罢了,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蛊惑了,封惟从对方认真无比的眉眼中看到了他们的未来——他已经是一名成功的独立律师,忙的焦头烂额,却乐在其中,他有稳定的收入,有属于自己的新家,有他最爱的小猫。
失业的这些天里,封惟从来没有想过,独立律师会让他在未来达到什么样的成就,因为他更多时候都在思考,他该如何朝着他想要实现的目标努力,所以他纠结的,是要不要把独立律师当作他的目标?
现在他有答案了,答案是要。
“谢谢你,白默。”
“不用谢!”白默眨着眼睛,“封惟,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第42章 “案源。”
既然已经决定独立,封惟用最快的速度,把桦沣市所有的律所打听个遍,货比三家,终于确定了挂证的律所——
首先,这家律所不用交打印费、快递费。
其次,独立的第一年免交卡座费,所谓卡座费,就是在律所租个工位办公,一年也得付几千块的租金,说起这个,封惟也觉得挺无语的,他打听到有家律所的卡座费是递增的,每年涨三千块,仿佛律所的主营业务,就是从年轻的独立律师身上“收租”。
最后,管理费和预留归档费也是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的,而且这两个费再加上税费,都是接到案子之后的收费,暂时不用支付。
封惟已经把能压缩的成本压缩到最低,扣掉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才是他到手的收入。
做律师两年,到底办过不少案子,这些天里,零零碎碎的,还有些老客户前来咨询,封惟本来不在乎,想着帮客户多答疑解惑,让客户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吧,最后能把案子接到手就行,结果好嘛,来的全是白嫖党,时间投入了不少,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天下午来了个客户,主动和封惟打招呼,说问点事,然后库库一顿说,遣词造句中包含了极强的主观色彩,不乏夸张成分。
封惟一眼扫过去,案情里面还有明显的逻辑漏洞,他就知道,当事人大概率只挑了对自己有利的部分阐述。
都说当事人,当事人,当遇到事的时候才是人,封惟最怕这种搞背刺的当事人了,非要律师来回盘问才肯说实话,他顿时没有了免费解答的兴致,就说,这边要收咨询费的。
这消息才发出去,对面炸了。
发的是语音,“别人来咨询,你不收费?我来咨询,你就要收费了?”
封惟回复: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收咨询费了。
当事人啧了一声,语气略显烦躁,“其实我昨晚就想来问你了,但是昨天晚上实在是太忙,没来得及,律师,您看呢?”
封惟心说,你昨晚问,那我就从昨天开始收咨询费。
于是油盐不进地回复:咨询费一小时十块。
当事人知道他白嫖不了了,直接翻脸,“你们律师赚这么多钱,还要在乎哪几十、几百的咨询费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律师像你这样的,简直掉钱眼里了!我告诉你,你这么做生意做不长久的!”
封惟没回复了。
他听语音的时候开了外放,一旁的白默听着生气,“不愿意付费咨询就算了,怎么还要反过来责怪你,真是搞笑!”
封惟拍了拍白默的肩说,“你别生气,我都不生气。”
白默说:“我恨不得开个语音通话骂回去!什么人啊,简直莫名其妙!”
气得白默皱眉、眯眼、撇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封惟见状,没忍住笑了一声。
白默:?
无语地推了封惟一下,“你笑什么啊?封惟?他在骂你,他在骂你啊!”
“嗯,我知道。”封惟含笑道,“你就当我是超绝钝感力吧,如果这点事就能让我生气的话,那我这个律师早就被气死了,我笑和这个客户没有关系,我笑是因为,我觉得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白默耳根一红。
想了想,又问:“难道这种令人生气的事情,对你们律师来说很常见吗?”
封惟答道:“你这个问题,我没法给出绝对的答案,我个人认为,这取决于律师本人生气的阈值有多高,阈值越高,就越不容易生气,那对这个律师来说,糟心事就越不常见。”
顿了两秒,又道:“就刚刚,这种程度的,在我眼里都算不上‘骂’,你还没见过更蛮不讲理的当事人。”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几天后,白默见识到了。
独立以来,封惟的手机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状态,从来没开过静音,就怕有什么失眠的,或者喜欢熬夜的当事人,凌晨三点给他打电话。
不过这通电话还没有这么绝,是工作时间打来的,就是电话内容过于离谱,有多离谱呢,封惟刚一接通,对面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普通话骂完了用方言骂,把封惟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用词肮脏到不堪入耳,发网上估计会变成满屏的星号。
但是对面骂了好久还没停,封惟又不敢直接挂断,于是开了免提,手机搁一边,就让客户一个人在哪骂,“我艹你妈,你的良心简直是被狗吃了!你赚这种黑心钱不怕下地狱吗!”
白默实在听不下去了,刚要说话,被封惟眼疾手快捂住。
封惟摇了摇头,在白默耳边说:“你别理他,你越搭理他,他骂的越起劲,他打这通电话,就是想骂我一顿发泄一下,你看着吧,发泄完了他自己会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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