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蹲在手机边,肚皮贴地趴了下来,腾出两只爪子往前伸,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按完这条短信,发送成功。
不远处,封大律师终于出现。
变回小猫,时敛才发现封惟看起来那么高大,它几乎把头仰到了极限,才能勉强看到封惟的眉眼。
封大律师张望四周后,终于发现了脚边的猫,缓缓蹲了下来。
小猫的仰起的脑袋慢慢落了回去,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封惟,似乎想靠眼神传递什么讯号。
当然以失败告终。
封惟没有看懂,只是觉得可爱,随口搭话,像是在逗小猫玩,“你刚刚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生?”
“喵喵喵!”
(我就是!)
“我好像被他放鸽子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我没有放你鸽子!看手机啊!)
“但我觉得,放鸽子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就跑吧,这太不礼貌了,我再等等,说不定上厕所去了。”
“喵——”
(不——)
时敛绝望地躺倒。
封惟却突然注意到什么似的,挪了半步,捡起了一旁黑屏的手机。
小猫陡然看了过来,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从封惟拿到手机的那刻起,两只爪子就开始往他的指骨上各种扒拉,甚至被钓得立了起来,一副企图抢走手机的模样。
时敛:那是我的手机!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的!
可惜猫咪势单力薄,封惟轻松躲过。
手机正是静音状态,有电话打来也不会响,设有六位数密码,封惟无法解锁,想到失主或许会很着急,他至少能在对方夺命连环CALL时,接通并给予回复,或许比留在原地悄无声息闪一晚上,被别人捡走要好,便顺手放进公文包里。
相较人类,猫咪过于弱小,抢不过也打不过,只能暂时放弃了。
然后他们在停车场度过了安静地十五分钟。
期间,封惟摸了摸猫耳朵、爪子和背,雪白的毛像棉花似的,特别的软。
时敛陪着封惟等——是的,等他自己。
这不怪封惟,他一直有检查手机,要怪就怪江律师,并没有及时注意到时敛的消息。
更别说转发给封惟。
江律师一路上晃着脑袋开着车,听着音乐哼着歌,等到家门口,才发现时敛的致歉,把聊天记录一截,顺手转给封惟了,随后附带极为嘴欠一句:不好意思啊才看到,话说你是不是在停车场等很久了?看来那位时小朋友人还挺精明的,该不会是看出你想职场潜规则他,早跑没影了?
封惟特别无语地回了一个句号,他现在只关心截图里时敛的措词——
【江律师,我家里突然出了点急事,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就不劳烦封律师送我了,实在不好意思,非常感谢封律师的好意,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麻烦您代为转告,谢谢!】
封惟无声地读完了,他将“家里突然出了点急事”、“赶紧回去一趟”在心底里反复咀嚼,江律师的话虽然看起来夸张且无厘头,细想之下竟然还有几分道理,可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扭头,意外发现小猫还紧紧盯着自己。
“真被放鸽子了,”顿了顿,封惟的语气却还是平和的,“只是家里有事这个理由,你觉得是真话还是借口?”
小猫仿佛感受到了低气压,竟然也没再喵喵叫了。
“我感觉是借口,因为,”封惟的眉峰微蹙,语调渐渐变轻了,细风将尾音吹散,“我本来就是要送他回家的。”
“自己打车难道会比等我快吗,未必吧。”封惟默了一瞬。
蓦然,掌心被毛绒绒的触感填满,小猫将整个脑袋都贴了上来,雪白的毛从指缝中穿过,他愣了愣,“你是在安慰我吗?”
“喵——”
“让我不要伤心?”
他们终于心有灵犀了一回。
第6章 乖一点,不要乱跑
既然如此,不必再等。
封惟因为陪小猫蹲了很久,猛地一下站起来,两腿竟有些发麻,皮鞋上留下两道明显的折痕。
“我要走了,再见。”
时敛仰着下巴看他,封惟很高,他们距离很近,他又看不清封惟的神色,是以方才一瞬即逝的低落嗓音,树脂镜片下微垂的熟悉眉眼,似乎都只是时敛的错觉,宽厚的掌心被吝啬地收回,时敛听到封惟沉稳、没有破绽的声线,对方居然还有心情和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猫告别。
车门被拉开,正要上车之时,封惟的脚步莫名顿住,扭头又看了最后一眼,“我们有机会再见。”
那个刹那,时敛暗中决定了什么——
蓦然间,小猫百米冲刺般奔向封惟,四肢交替着地,雪白的毛摇曳在空气里,明明是圆滚滚的一团,起跳的身形却意外的灵活轻盈,最终一跃,稳稳落在封惟的驾驶位上。
封惟罕见地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没有残忍地把小猫抓起来丢下车,而是做着看似无谓的询问,“你没有主人吗?”
时敛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封惟微微眯起双眸,“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能听懂人话。”
其实我还能变成人呢,时敛心说。
“但你占了我的座位,我没有办法驾驶。”
小猫闻言立马跳上副驾驶位。
时敛的屡次试探有了初步结论,封惟没有想过把他赶下车,不过,他并不意外于这个结果,封惟可能对猫特别宽容,就像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孤儿院里的小男孩也对他收养的流浪猫百般纵容,他愈发地相信这次他没有认错。
封惟垂眸,看着那双金与碧色的异瞳,默了一会儿,似乎也做出了什么决定,“那就姑且认为你现在没有主人吧。”
更何况是小猫自己粘上来的事情,能叫偷吗?
弯腰坐上驾驶位,一把拉上车门,动作干脆利落,封大律师知法犯法,决定冒着可能构成盗窃罪的风险,把这只猫带回家,度过这个夜晚,后续可能会有猫主人找上门来,不管了,再说吧。
巧的是时敛也是这么想的。
倒也不是他特别喜欢粘人,这不是迫不得已,手机被拿走了嘛。
没有手机,他怎么联系他的师父,还有他的师兄橘猫?
时敛本是一只猫妖,自诩道行不浅,变成人类六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妖力全无,被迫变回原形的情况,究竟是什么导致的?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那位云游人间的师父才能解答,但师父长年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找到师父,只能拜托橘猫帮忙,所以他打算先赖上封惟不走了,想办法用手机给橘猫传信。
因为语言不通,时敛的任何表现都有被对方胡乱解读的可能,所以,他并没有刻意做些什么,去引起封惟的注意。
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敛静静地靠着椅背,转着眼珠,思考他后续要处理的事情,比如他可能暂时无法入职禾来律师事务所,那就得说明原因,不能再是家里有事了,听起来确实很像是婉拒的借口,已经被封惟当面吐槽过一次,比如万一明早一觉醒来,在封惟家里又变回人了,该如何解释自己强闯民宅的经过,才能让或许是唯物主义的封大律师更容易接受眼前的怪力乱神事件。
车载音乐是钢琴曲,萦绕耳畔,缓缓流淌,渗入静谧的夜色。
月影绰绰,星光闪烁。
封惟也不是多话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所以他们一路上都很安静。
恍惚间,时敛觉得自己回到了孤儿院的日子,那时候的小男孩内向、早熟、沉默寡言,失眠的夜晚,就抱着小猫数天上的星星,谁也不说话,但谁也不觉得谁无趣。
“到了。”
耳边突然传来封惟的声音。
时敛猛地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不再多想,跳下座位,跟上封惟的脚步,直到像山一样的背影停下。
眼前的别墅,就是封惟现在的家。
哇。
难道这就是——
成功人士,巅峰住宅,风情庭院,坐拥邻水美景,尽享贵族至尊。
时敛东张西望,扬起巴掌大的脑袋,不免震撼,封惟的家比起自己才退租的破烂隔断房,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是按照他目前的月薪,这要打工多少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数着爪子略微算了算,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时敛彻底死心,除非转行,学他那位高人师父做个法师,没事就给人算命办法事,或许还有希望。
封惟领着小猫进门,将公文包搁置在大厅的真皮沙发上,“我先去洗澡。”
他叮嘱道:“你乖一点,不要乱跑。”
“喵——”
时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目送封惟背影消失在大厅。
下一秒,跳上真皮沙发,四肢并用地扒开锁扣,时敛从包里扒出自己的手机,猫的爪子到底不如人的五指灵活,时敛磨磨蹭蹭十多分钟,才终于发完这条救助短信,因为是橘猫,没必要说些客套话,时敛的用词能省则省。
【陈让,我忽然失去妖力,被人带回家了,他不是坏人,别担心】
【尽快人类形态来找我,就说是我主人】
【别回消息】
【定位】
他和橘猫约定,遇到棘手的突发状况,直接称呼对方的大名,橘猫应该能领会他的意思,他没有在玩恶作剧。
总算是暂时解决了这件事,时敛慢吞吞地把手机推回公文包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能因为刚刚联系过橘猫陈让,触发了某些联想,灵光乍现一般,时敛想起了陈让的那句话——“总之请不要做任何违反公序良俗的事情,比如浴室尾随,泳池扒人裤子。”
确实……确实是个好主意!
刚刚,封惟往哪边走来着?好像是右前方吧?
那么现在就是确认封惟身份的绝佳机会,雪白的棉花团子立刻飞奔过去,小猫想扒人裤子,关他时敛什么事。
第7章 与浴巾大战三百回合
浴室在二楼,小猫灵活地窜上楼梯。
灯暖将浴室外的墙壁映成暖黄一片,磨砂玻璃隐约勾勒出健硕的身形,氤氲的湿气弥漫,水声充盈,在地面聚成一股,流向四面八方。
时敛先是尝试将门推开,深吸一口气,三二一准备,推——!
失败了,瓷砖很滑,浴室的门被反锁,水从门缝下渗出,他踉跄了一下差点平地摔,着地的两只爪子都被浸湿,短腿上膨胀的白毛瞬间瘪了下去,湿哒哒地垂在地上。
这方法不行。
在时敛印象中,小男孩大腿上的胎记是红色的,既然现在,封惟全身上下什么也没穿,那完全可以排除穿红内裤的可能,哪怕磨砂玻璃下的身影不那么清楚,如果他能看到,有红色不明物体在半空中移动,是不是也可以证明封惟的身份?
思及此,小猫立了起来,肚皮带爪子一齐贴上透明玻璃,睁大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却没有注意到,早在不知不觉间,水声已经停下,门就是在这时候被封惟推开的——
猝不及防间,时敛又是一个踉跄,才勉强找回重心,假装乖巧地看着封惟。
封惟拿着干毛巾擦头发的手顿了下,因为没戴眼镜,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不免失笑,“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回应他的,是眼前一闪而过的棉花团子,小猫纵身一跃,挂上浴巾一角。
众所周知,猫都是会飞的。
浴巾的长度接近封惟的脚踝,再加上封惟正在往前走,小猫用两爪死死攥住浴巾,被钓得后肢在砖面上滑,爪子不够用再上嘴,咬上浴巾,真是使了吃奶的劲,才拽到浴巾摇摇欲坠,往下掉了一小截,仍然没有散开。
时敛气的牙痒痒,一个人在家,又没有人偷看,披个浴巾意思意思得了,有必要栓的那么紧吗?
封惟见状,停在原地不走了,他没戴眼镜,本就不能完全看清,猫那么小的一团,又特别的灵活,还喜欢在他脚边乱窜,他害怕一不小心一脚踩了上去,于是以不变应万变,继续擦起了头发,余光里,小猫正在狂啃浴巾,封惟不由得感叹,猫真的是什么都吃啊。
与浴巾大战三百回合之后,终于,在时敛的不懈努力下,浴巾散开了——却盖了小猫一脑袋,周围顿时暗了下来,宽厚的浴巾下鼓起了一个小山丘,山丘迅速地移动着,在封惟拾起浴巾之前,小猫先从浴巾边缘探出两只耳朵——
不是,谁家好人在浴巾里还穿裤子啊!
封惟穿的应该是睡裤,裤长到膝盖上方,大腿部位被遮得严严实实,布料也不是透明的,时敛气的喵喵直叫,感觉自己被封惟戏耍了。
随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纠结,要不干脆把封惟的裤子也扒了吧?
为什么不呢?
机会难得啊,不可错过。
和拽浴巾不同,这回是碰到对方肉的,时敛看了眼自己的爪子,他可能需要控制点力度,免得挠伤封惟。
暗中蓄力,瞄准目标,很好,各就各位,起跳——
被躲开了。
下一瞬,一只宽厚的手掌从前脚穿过,拖住他的屁股,小猫的四肢顿时腾空,下意识地环住对方的手臂,封惟的脸突然变得很大,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封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猫捞了起来,“好了,不许再闹了。”
他将小猫圈进怀里,气定神闲地往外走,右手小臂上还挂着浴巾,一角被咬的皱巴巴的。
期间,小猫几次伸出脑袋,企图挣脱封惟的臂弯,每次一有动静,就会被封惟及时发现,不动声色地按了回去。
既然暂时无法行动,时敛只能暗中盘算下一步计划,以陈让的效率,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所以他必须在今晚,确定封惟有无胎记,小猫在暗中磨牙,他,时敛,今晚和封惟的睡裤杠上了。
已知律师晚上必须做的几件事:做饭、吃饭、洗碗、工作以及睡觉。
于是这个晚上,封惟做饭,小猫往人身上粘,企图扒裤子,失败,被拎起来,锁在厨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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