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失败了。”
“你觉得是谁的错宝宝。”岑厌问。
“他们的。”
“那为什么会伤心?”
连栖眼里露出茫然的情绪。
“没必要跑的很快,宝宝。”岑厌的声音格外温柔,他摩挲着连栖的脸颊,又摩挲到后颈,带有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觉得你躲在身后,你一直都站在最前面。”
“......”
连栖闭上眼,躲进了岑厌的怀里。
在这里他才能得到短暂的心安。
好半晌,连栖突然闷闷说:“能抱我出去吹吹风吗?”
二楼阳台新置办了一套吊椅,连栖窝在里面,就像窝在了自己的罩壳里,但岑厌敲一敲门,他就会大大方方允许对方走进来。
如果对方不想进来,他反而会伤心。
岑厌坐在他旁边,连栖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知道他不想挪开视线。
“我想睡觉了。”他摇了摇对方的手:“岑厌。”
连栖做了个梦,梦里他变成了只随心所欲的蝴蝶,他跌跌撞撞飞到了草地,又被雨水打湿了翅膀,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人把他捧了起来。
“蝴蝶?”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栖愣住了。
他穿着件单薄的睡衣,圆领刚巧露出锁骨,抬手解开第一颗扣子,连栖扒开睡衣,发现自己的锁骨上栖息只半张翅膀的彩绘蝴蝶。
蝴蝶不是很大,但细节雕琢,好似要翩翩起飞。
连栖小心伸手摸了摸,感觉指尖都有些发烫。
慌乱系好睡衣,他胡乱捧起水来洗脸,水珠落到睡衣缓缓渗透下去,隐约露出些色彩,好像蝴蝶缀饮了水珠,变得愈发鲜艳。
岑厌呢?
连栖愣愣想,昨天晚上好像只有岑厌在。
他想,岑厌会知道是谁做的吗?
蝴蝶是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他身上的。
连栖下意识攥紧了睡衣,他茫然至极,总不能有人偷偷溜进他的房间。
“在看什么,宝宝。”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连栖好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他眼里迷茫顿消,急切解开扣子,蝴蝶好像要在他指尖起飞。
他声音委屈:“这是什么?突然出现在我身上了。”
似乎为了证实,他拉过岑厌的手,让他指尖落到自己的锁骨上,又一次重复:“看到了吗?岑厌。”
半晌面前人都没有回应。
连栖茫然抬头,就见岑厌眼眸漆黑,他说:“看到了。”
“那你怎么不说话。”
岑厌指腹摩挲两下那只蝴蝶,眼眸低低压着,灯光打下,侧脸落下一片阴影,他嗓音有些哑:“是我给你打的烙印。”
他目光又落到连栖结痂的唇瓣上,轻轻笑了起来:“宝宝,我要你记得。”
连栖愣怔住。
岑厌开口:“记住是我。”
第12章 旧梦
连栖指尖落到蝴蝶上,仿佛灵魂被高高抛起,他瞳仁一缩,似乎跟着那只蝴蝶翩飞,旋落。
原来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它。
时隔多年,蝴蝶又亲昵地,吻在了他的指尖上。
连栖昏迷了许久,再次睁眼时一片漆黑。身下是坚硬的地面,他猛地坐起,抬手去摸,却只摸到冰冷的铁。
他意识昏沉,但仍记得最后杨则安冰冷的目光。
很冷。
胃止不住地痉挛,连栖四肢发软,就连撑地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将人心底的恐怖放大到极致,仿佛呼吸的空气都黏稠,连栖急促喘息一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杨则安骗了。
他们真的觉得他很蠢。
连栖露出堪称绝望的表情。
无论是从前,又或是现在。他一直都是这群人的戏耍对象,杨则安说他蠢的好骗,不过随便一个借口就能把他骗出来。
而在前一个月,杨则安还亲亲密密搂着他,喊他宝贝。
他眼神那样珍惜,就像擦拭宝物般轻抹掉连栖的泪,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帮连栖抓住抄袭的真凶,还他一个清白。
可也是他,亲手把连栖的作品扔在脚下,笑嘻嘻说:“宝贝,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连栖手指无力抓了下,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却只摸到冰冷的空气。
他绝望了。
黑暗中亮起道微弱的光,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窃窃私语声,连栖就像蒙着眼在处刑架上的罪人,他无知茫然,同样他无措无计。
“一个傻子你把他关这里干嘛。”
“关哪里不一样,今晚上都要卖了。”
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一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开铁门,白光直直对上连栖,刺激的他闭上眼别过头去,半晌有人才愣愣道:“...草,傻子归傻子,长得是真好看。”
“婆婆妈妈真烦。”另一人骂了两句,上前单手把人提了起来,连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脚不沾地被拖出去,接着有布条缠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踉跄走了多久,布条一把扯下,他被推进间屋子。
身后传来无情的声音:“自己洗澡换衣服,别想着能跑。”
“傻子会自己换衣服吗,你跟他说话他也听不懂吧。”一人嘀嘀咕咕:“也是白瞎这张脸了。”
门砰地关闭,连栖好像被这声重响惊醒,他急匆匆跑进卫生间,突然发现了什么,连栖愣住了,他指尖缓缓扒开领口。
刺目鲜红的三十六。
他的锁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印上了冰冷嘲讽的数字。
连栖觉得自己也不傻,从刚那几人的言论,他已经猜出自己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有些反胃。
跪坐在地面上,连栖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虽然他胃里空空荡荡,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吐,急促收缩的胃让他呼吸也困难起来,浅色瞳孔因为痛苦蕴了一汪水。
杨则安是用交还设计的理由把连栖骗出来的。
连栖太想要回它了。
除了自己的设计,他一无所有。
大概一年前连栖的交流就出现了问题,那时杨则安带他看了医生,得知是高中留下的阴影,他眼神心疼,握紧连栖的手,让他别怕。
也是后来,连栖才知道所谓的设计天才其实是个精神病,是个傻子的传言,也都是杨则安大肆宣扬出去的。
连栖摁响门铃的瞬间,杨则安摊开双手做了个欢迎的动作。
他笑着说:“惊喜。”
一转身,身后的沙发上坐满了熟人。
他们也在笑。
那分明是高中时欺负连栖的一众人。
连栖大脑瞬间空白。
可他已经跑不掉了。
与此同时,这所游轮灯火通明,酒盏碰撞,身着晚礼服的男男女女行走其中,而与众不同的,是身形高大的男人套着件风衣,海风吹起衣摆,他指尖猩红掉落,一旁有人点头哈腰恭敬抬起手来,烟灰掸了下来。
岑厌蹙起眉,他横亘半张脸的疤,让他即便不做表情也看起来凶狠,更遑论他明显表达不悦。
一旁的负责人冷汗直流,他是知道身旁人的大名的。
岑家出了名的疯子。
害怕自己稍有不慎就被丢到海里喂鱼,负责人更是小心翼翼,尽职尽责。
今晚在船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来是没邀请岑家这位爷的,谁成想岑厌不请自来,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岑易在哪。”岑厌语气冰冷。
“岑三少在三楼大厅。”
“带路。”
大厅堪称群魔乱舞,伴着一阵阵欢呼声,这里好像成了暂时脱离人性的野兽场,岑厌刚走进来,正中央推来只铁笼,随着主持的呼声,上面遮盖的黑布被一把扯下。
浅色的,蕴着水光的杏眸。
就这样穿过人群,直直和他对上了视线。
人群的呼声猛地翻高一个音浪,笼子里的人很瘦,裸露出的胳膊很白,在轻轻颤抖着。他只穿了件普通的白衬衫,和一条及膝的短裤,头上带了柔软的猫耳。
岑厌站在了原地。
负责人左看右看,正想说什么,就听岑厌淡淡开口:“那是谁?”
“应该是刚到的货。”负责人擦擦虚汗。
“货?”岑厌即便没偏头,但负责人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赶紧开口补救:“岑爷喜欢吗?”
他挥挥手,有人跟了上来,负责人立即询问:“那笼子里的,叫什么名字。”
那人挠挠头,如实回答:“哥,他叫连栖,但是送过来的时候说是个傻子,还有精神病。”
负责人讪讪笑着,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害怕触及岑厌的逆鳞,于是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就见岑厌眼眸微垂,似在仔细注视着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正中央的连栖。
半晌,岑厌突然开口:“把人带过来。”
连栖觉得头昏脑胀,他被推进笼子里,只能蜷缩在角落小心翼翼偷看着四周,耳边噪杂,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带了下去。
他就像海水里的一叶帆船,在风浪来临时无力抵抗,干脆放弃所有,只会随着海浪飘摇。
而这波新的海浪,把他带回了家。
“吃饭,我不说第二遍。”岑厌没什么表情,可他没表情的样子也不显温情,吐露的言语冰冷生硬,让连栖下意识打了个颤。
桌上的饭菜弥漫着香味,只闻着就让连栖的胃止不住抽动起来。
完全陌生的环境。
和完全陌生的人。
最后连栖还是只喝了点白粥,他垂着眼睛,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睛。岑厌掐起他的脸,连栖被迫和他对视上,第一反应是惊慌挣扎。
他身子抖的厉害,好像岑厌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蠢货。”看了半晌,岑厌薄唇一动,吐出两个字来。
手一松开,连栖仿佛才学会呼吸般,急促喘着气。他的脸颊肉很软,岑厌松开手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用力,白皙的脸颊上赫然留下几个微红的指印。
面前的人表情和动作无不透露着恐慌。
岑厌眯了下眼睛,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连栖太瘦了,下巴又小又尖,脸也很小,但脸颊有些肉。如果不是看过连栖的一些资料,岑厌完全认不出来这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人。
他更像一只懵懂无知的猫儿。
或者确切地来说,是有应激反应的猫儿。
想到这里,岑厌心情突然好了些。
他算是很有耐心地摊开手,连栖坐在椅子上,岑厌就站在他旁边,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看着伸出的手,连栖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半晌,他试探性把下巴搁了上去。
几乎瞬间,岑厌掐起他的下巴。
他突然笑了。
但也使得脸上的疤随之扭曲了一下,这让连栖本能抖了一下,一双杏眼泛起了雾。
他低声说:“好乖啊。”
岑厌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没什么散发善心的念头。把连栖带回来的原因很简单,也很粗暴,他看中了这只漂亮又脆弱的囚鸟,恰巧对方又是个傻子。
而他是个疯子。
他精心饲养着这只囚鸟,让鸟儿心甘情愿为他飞回牢笼。
连栖一开始表现的还很乖。
直到岑厌挥挥手,把人拉进怀里,这是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岑厌的手以掌控的姿态箍住他的腰,连栖双腿只能并拢,搭在对方的大腿上。
岑厌眼睛很黑,就像深不见底的渊。
连栖一向觉得自己在看人这方面蠢的发指。
他对于风景色彩有着远超于旁人的天赋和感知力,但从窥不破他人眼底盛着的是善意还是欲念。
就像现在,岑厌低下头。
连栖有些看不懂。
唇上一温,木质香涌入鼻尖,意识到岑厌在干什么,连栖猝地睁大眼眸。
他本能挣扎起来,这是到新家的鸟儿第一次这般逆反。这个姿势连栖挣扎起来并不容易,他双手去推岑厌的胸膛,去抓挠他的后背,发现都无法撼动后他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味弥漫开来。
岑厌抬起头,他唇上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珠。
连栖却突然脸色一白。
他对于岑厌的行为是本能的反抗。
就像某种应激。
直到此刻,连栖觉出了害怕。
他害怕岑厌会生气。
半晌,岑厌抬手抹掉血珠。他的指尖还带着血,就这样擦在了连栖的脸颊上,看着面前人慌乱不已的眼神,岑厌只轻轻笑了声。
他竟然只道了声:“抱歉。”
连栖愣住了。
第13章 懦弱
一开始岑厌并不知道连栖喜欢绘画。
他很忙,一天回家的时间并不久,关于连栖的消息都是家里的陈姨带给他的。
岑厌好像从中找到了些乐此不疲的趣味,就像养了只娇贵的小猫,每天看他在家里做些什么,又或等他回家困到在沙发上睡着,或是呆呆在窗前坐了一下午。
岑易这些天又在挑事,岑厌处理的有些头疼。
但在看到监控上睡着的连栖,就像在家里摆了名贵漂亮的花瓶,只稍稍看一眼心情就好了几分。
他发现连栖一点都不挑食。
晚上岑厌打算回家,陈姨提前按照他的口味准备好饭菜,都是些辛辣的。
岑厌看着连栖吃饭,他似是觉得辣,每吃一口就要捧起碗喝一小口汤,白皙脸颊泛起些红。他唇色有些浅,这时却分外殷红,还带了些水光。
陈姨这时才注意到,她有些担忧地开口:“忘了问小栖能不能吃辣,连个清淡的菜都没做。”
“没有。”连栖急于补充似的,他小声道:“我不挑食的。”
“那就好。”陈姨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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