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你不能走啊!”
“六界历练功亏一篑,没有新主诞生!”
“乱了,全乱了!”
“他们打起来了,已经打疯了,要强行占据六界之主的大殿!”
“主上,你在哪儿!六界不能没有你主持大局!”
……
焦急的呼唤回荡在峡谷,再也得不到平日里那道心平气和的回应。
入劫的青年站在河面,河面之下是六界生灵气息,河面之上是飘浮半空多到数不清的光团。
他见过无数命数,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命数。
失去息壤和后土神力,他难得的有些力不从心。眼下,危机未知,他必须尽快适应自身状态,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
长河的两端,远到看不到尽头,青年稍作思索,转过身往回走,逆流而上。
一切因息壤而起,既是与山灵相关,自不能再往前。灰飞烟灭的山灵,已不在轮回之中。要寻山灵,唯有回到过往。
岁月长河模糊了时间。
青年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伸手抓住一个光团。顷刻间,青年如遭雷击,脸色惨白。浑身的剧痛无不在提醒他,历劫失败,惩罚降临。
青年揉了揉额角,遗憾涌上心头。
他看向手心的光团,看到了成为神君的藿小叶。
帝山大殿内的神君,正在指点养子帝白修行,年轻的帝白荣为赫赫有名的战神。
作为神君仅有的继承者,帝白被神君送入了六界历练。遗憾的是,神君没能见到帝白得胜归来。
神君虽有后土神力和息壤,怎奈晚了一步。面对山灵死亡,帝山崩塌的困局,神君纵是耗尽神力,也无力止住山林的崩塌。
生命的最后时刻,神君将自身与山林核心相连,倾尽所有逆转时光,为山灵争取一线生机。
一根红线,一头系在神君心口,一头系在山林核心,从此生死相依,祸福同担。
青年默默看着,自己的劫果然应在了山灵,命数果然混乱不堪。
奈何,神君未能成功。
神君救不了山灵。
眼看着神君力竭,无可奈何化作藿香苗,要与山林核心一同毁灭,青年果断将藿字印注入光团。
金光闪烁的藿字印离开青年的掌心,径直打在藿香苗内。霎时停止了山林的崩塌,随后,藿香苗退至一枚藿香种子,补在山林核心的缺口。
种子与石头安静等待,等待被需要的那天。
青年松开手,目送那个光团飘远,他继续走在岁月长河,逆流而上。
路上,他再次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光团。
雷罚毫无悬念的再度降临,打得青年痛苦不堪,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继息壤和后土神力之后,藿字印的离去,加剧了青年的虚弱。
青年看向手心的光团,那是妖王藿小叶。
是又一次的失败。
妖王处境比神君稍微好些,山林尚未崩塌到难以挽回。妖王寻得山林核心处的息壤后,安心留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种植药草,以求为帝山披上绿衣。
他不仅在山林种植药草,也在旧六界各处种植药草。他没能救下山灵,却也带着体内的息壤行走六界,陪伴息壤看遍各地风景。
尽管山灵带着体内的冤魂赴死时,未能瞧见最后的天道馈赠,这股祝福还是传到了山林,将妖王与山林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妖王无意争权夺势,又免不了卷入争斗,不知不觉间为新旧两个六界作出了诸多贡献。他获得的功德,仅有部分留在自身,其余那些融入山林核心。
妖王没有放弃救活死去的山林核心。
只是山灵曾被控制犯下了无尽杀孽,罪孽深重,恶果自然要山灵自己承担。妖王坚持不懈的利用自身功德为山灵补偿,借助功德抵消恶果恶报。
然而,妖王仍然失败了。
妖王救不了山灵。
青年看着终其一生积攒功德的妖王,又看了看连遭惩罚的自己,忍不住笑了。
救死亡之地,融新旧两界,掌六界安危,退位的旧主怎会没有大功德?
青年抽出体内明亮到耀眼的功德,毫不留念的送入光团。
他指尖稍稍一推,庞大的力量护住填满金光的山林核心,将死去的山林核心推向了山林核心还活着的地方。
不到最后,不知输赢,远不到放弃的时候。
神君没放弃,妖王没放弃,竭尽所能的将局面转向有利的一面。
第84章 合二为一
青年放开了光团, 也放下了留念,继续往回走。
当他再次抓住某个光团,惩罚严重至极。缺少功德的保护, 凶猛的雷罚砸得青年伤痕累累, 怒极了的雷电, 大有不打死他不罢休的架势。
青年随手抹了抹满脸血迹, 顿感好笑:“看来,我这次办了大事。”要不然怎会惹怒天道, 罚得这么重。
青年坐在原地休息了好一阵,总算提起了些许精神。他握在手心的光团,有为躲避死气风暴进入山林的藿香小妖,也有活着的黑衣帝则。
难得一见,是幸存的山灵。
“帝则, ”青年轻声念道,“这就是你的名字?又不仅仅是你的名字?”
对方一袭黑衣,与坐在山顶的背影又大有不同,黑衣帝则身上多了几分鲜明的生机。
入山的藿香小妖刚得后土神力不久, 修为相当有限,甚至可谓十分弱小。拥有息壤的黑衣帝则,自然而然发现了对方身上的秘密。
藿香小妖尚未褪去离村时的单纯,初入旧六界, 哪怕遭遇坏人虎视眈眈,依旧低估了险境,全然不觉死亡之地染了多少鲜血。
好在,藿香小妖非常幸运, 遇见了心底仍留有善念的山灵。
黑衣帝则并未伤其性命,哪怕这片山林在下沉, 哪怕急需借用藿香小妖的后土神力拯救濒临死亡的帝山。
黑衣沾染的鲜血来自凶残的夺宝者,没有牵连无辜。
青年的视线扫过山林,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几个小家伙。他们历经天地大劫,自身资质缺陷,导致了出生艰难,恐难以存活。
思及六界之巅最后时刻的所闻所见,青年分出了自己的生命注入光团,为这些无法出生的小家伙续命,盼他们有朝一日寻得自身机缘,踏上属于自己的平坦大道。
藿香小妖找到了那块特殊石头,一块暗藏藿香种子,同样又属于曾死去山林核心的石头。
他在石头表面刻了一个“缘”字,从此以后,不吉利的帝山改名缘山,是藿香小妖与黑衣帝则的结缘之地。
藿香小妖在缘字石头取下小块,雕刻山林雏形,用于山灵的临时躯壳,以此助黑衣帝则脱困,不再束缚在这片濒死山林。
青年闭了闭眼,他相信自己的决定,深知逆天改命的不易,愈发明白这个劫的凶残。
一次次奋斗,一次次挫败。稍不留意就是身死,就是万劫不复。
背叛的宵小之徒放了豺狼虎豹进山,山林终是被居心叵测的歹徒攻陷。重伤的藿香小妖危在旦夕,愤怒的黑衣帝则不计代价的诅咒。一心复仇的山灵不留任何余地,势要拽着这世间走向毁灭。
天罚接连不断的落在帝山,似乎真应了那句,生而被天道不容,是葬送六界的祸害。
青年不认同这样的命。
山灵做错了什么?错在引起紫气汇聚?还是错在心里生出了天地至宝?
这样的生灵,天生就得这方天地的偏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被觊觎帝气,被觊觎息壤,山灵就只能等待死亡?
青年已无更多力量赠予光团,他将剩余的生命留下少许,绝大部分给了藿香小妖。
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能不屈于命运。
青年松开了那个光团,漫长生命的抽离使得他虚弱万分。
此后的路,他走的很慢,也走的很累,却依旧坚定的逆流而上。趁着自己还有力气,尽可能多的扭转种种劣势。
然而,青年走了很久,始终没有再看见自己。
他相信自己,也清楚自己不会轻言放弃,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面对何种艰难,自己定能锲而不舍。
当青年再次放缓脚步,他站在一个光团前,心底的猜测愈发清晰,这次见到的不再是自己。
他抓住光团,没有雷罚,却远比前几次更加忐忑,深深的不祥感急速扩散。
青年看到了连绵起伏的万里山林,紫气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他看到了懵懂成长的山灵,内心未沾染丝毫阴暗。
对方的日子简单又快乐。可惜,这些快乐没持续多久。
紫气被发现,进而被夺走,更可怕的是,息壤也被发现了。没有被彻底封印隐藏的息壤,终究露出了端倪。
青年看着天空之上的巨手重重拍向山灵,山灵内心的息壤当即起了变化,极其细微。
息壤表面一闪而过的图案,是炼化傀儡的阵法。
不同于一目了然的傀儡花纹,浮于表面的部分,早被山灵扯掉,避免自己沦为傀儡。
而深藏息壤的秘密,隐蔽又强悍,甚至短暂遮蔽了天道的双眼。以至于获得息壤之人,融入息壤以后必遭炼化。
遭到这般算计的倒霉家伙,是青年自己。
青年手指合拢,轻柔地握住光团,久久的没有说话。
迷雾散尽,被掩盖的真相浮现,他终于察觉那些细微的不对劲。昔日傀儡之主破坏旧六界沦陷为死亡之地,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青年这会儿再明白不过,自己的劫起于何处。一路走来,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又是什么。
他不能被炼为傀儡,六界的主宰不能是覆灭众生的刽子手。
“历劫,有去无回?是真的回不去了。”
青年气定神闲,不见半分惊惶。
不回去就回不去,在那里该完成的都完成了,自己也顺利卸下了使命。那样的将来虽一路顺遂,走到最高处,并不是他所求。
青年分外感激天道的宠爱,就连力量根基出了变故,也顺风顺水走到现在,不显丝毫失控。
幸好在位这些年,未成傀儡,未给这方天地添加大祸。
幸好,直至退位的那一刻,自己仍是尽职尽责的六界主宰,没有危害所有生灵的性命。
息壤和后土神力回归岁月长河,留在世间的某处。藿字印守护神君,滔天的功德留给妖王,漫长生命送给藿香小妖和几个破不了壳、无法降生的小家伙。
如今,他所剩的寥寥无几。
除却有傀儡隐患的身躯,所幸自身神魂之力强悍无比,足以斩断接下来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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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阻挡六界之主的,只能是六界之主。
这一趟,他要亲自前往。
青年抽出神魂之力,注入手心的光团。光团里的画面急速倒退,他的身影越来越透明,他不能停下,这是必须改变的将来。
时间一直倒退,回到山灵年少时期。
这时的山灵不懂自己被觊觎的紫气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也不懂为什么大妖们要夺走紫气,又准备送给谁。
丝丝缕缕的神魂之力在山林汇集,凝聚为青年的虚影,他站在了山灵跟前。
哪怕仅是虚影,就镇得山灵抬不起头,更无法靠近,一个念头就会撕碎对方。
青年尽可能不伤及山灵,向对方传递话语:“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总是要试一试,或许有一线生机。”
随后,他的指尖点在山灵胸口,全部力量顺着指尖绕住对方内心深处的息壤,将这份天地至宝严严实实的封印。
陷入昏迷的年轻山灵,全然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自身最了不起的宝物被彻底掩盖。
而要破开这道封印,又有多难,要付出多少代价。
将来的某天,愤恨于自己不能使用息壤的山灵,会不会怨今日的封印?
青年不得而知。
若非以青年的力量封印,开启封印的钥匙不必那么苛刻,不必是后土神力。可是,若不是青年动手,这封印会不会被傀儡之主发觉,进而再次埋下隐患?
世事变幻,谁都无从知晓。
完成任务的虚影从光团离开,而在光团之外,青年的身影更显飘忽不定。
他无力的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没有动弹,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存在。虽筋疲力尽,幸而不虚此行,就这么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
这次的劫果真凶险,难怪逼疯了则玄,只给大凶,笃定了他回不去。
即使如此,今生未有定论,他不认命。
无论是六界旧主,还是神君妖王,抑或雕刻山林雏形的藿香小妖,一次次失败,也在一次次扭转不利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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