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怎么会!不可能!】系统干脆利落地进行了三联否认。
岑羡云沉默片刻,问:“是吗?”
701张嘴就要说是,然而数据脑很快想起,不久前它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地说谢陵游不会遇到任何危险。现实已经狠狠的给了它一巴掌,这次,面对宿主的反问,它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将笃定的话说出口。
说话间,薛齐明的位置离这里更近了,听着喧嚣的狼吠声,岑羡云眸底的情绪更浓。
701仍不死心:【宿主,虽然谢猫猫现在看起来就这么定点大,但是不管怎么说它都是气运之子,这个小世界中仅剩的灵猫,它怎么也不会被一群灵智未开的狼给吃掉吧?】
岑羡云幽幽叹气,坦然承认:“我放不下他。”
701目不转睛地盯着宿主,这还是头一次宿主如此坦诚。过往的无数次,宿主想要插手谢陵游的人生轨迹,总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就像是一层心照不宣的遮羞布,只要有了,就能够堂而皇之的越过快穿守则的规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面对宿主这样坚决的态度,701无法说出阻拦的话,但它仍旧想要挣扎,拉回迷途知返的人,【快穿守则规定,因任务者过度插手小世界因果导致小世界无法正常运行,最终后果将有自己承担。并且,如果活着回到快穿局,还要承受小世界的所有损失。】
【这也无所谓吗?】701没有把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说出口。
岑羡云是新人,并且这还是第一个任务,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积分能够充做赔偿。如果有任何意外,岑羡云都只能去往惩罚任务世界受罪。
那对灵魂的损伤可比魔界的侵蚀可怕多了。
岑羡云活动了下手腕,轻声道:“有所谓,但是……比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有所谓了。”
“任务者完成任务获得积分,最终能够实现一个愿望,对吗?”他在701无法理解的目光朝小猫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没有任何的犹豫。
【是的。】
“我听说曾经有人爱上了小世界里的npc,所以许愿兑换下整个小世界,只为了一直陪着他。”
【是这样没错,但是那个npc从始至终都没能觉醒,那个任务者只能一遍遍地陪着npc走剧情,一遍遍地轮回,到最后——】
“我比他幸运。”岑羡云打断701的话,“我的小猫,是只勇敢的,想要挣脱牢笼的小猫。”
即便他至今也没能从无尽的轮回中挣脱出来,即便他已经失败了无数次,但总有那么一天,这一切是会到达终点的。
701说不出话来了,万千小世界中,能够觉醒出自我意识的人物何其稀少,更何况还是受到最多关注于束缚的气运之子?
但是怎么就偏偏就被它和它的宿主遇上呢?
它哑口无言,不再出言。
岑羡云在小土坡坡前站定,黄沙已经彻底将小猫掩盖,只剩下一撮黑色的毛发漏在外头。他俯下身,将小猫从黄沙中挖了出来,也不嫌弃脏,径直藏进了怀中。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人的高声呼唤传入耳中,岑羡云回首望去,漫天的黄沙也没掩盖住女人明媚的面孔,她刚喊完,一股风恰好吹开了她的面纱。
红色的纱巾顺着风的方向飘扬,薛齐明爽朗地笑起来,若不是有护体结界,估计得呛入一大口沙子。
她扬起鞭子朝身侧狠狠一抽,嗷嗷叫的狼群霎时安静下来。即便对方包裹的严严实实,直觉还是让薛齐明认为眼前这个人必然是个绝世没人,她冲着岑羡云扬了扬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我是风朔城少城主,你要不要跟我走?”
岑羡云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脊背,昏迷不醒的小猫就连呼吸都变得极轻极轻,压在小臂上的肚子一鼓一鼓的,隔着布料带来软绵绵的触感。
他朝薛齐明点点头:“好啊。”
与此同时,701听见了机械的提示音:
【任务者岑羡云,员工编号607171,提交愿望清单,请对应系统及时审批计算任务完成时间。】
【宿主,你确定了吗?】
岑羡云没有回答,但701能从他不曾动摇的眼神中确定所有。
……
岑羡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一偏头,就看见了躺在身侧的谢陵游。
更多的记忆涌入脑海,他用眼神一点点描摹谢陵游的模样。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时间的久远,能够换取一整个小世界的几分不容小觑,更何况这还是个畸形的小世界。
寻常世界的十倍的积分,是岑羡云不眠不休连轴转十万年也无法凑齐的数目,所以他胆大妄为的同主神进行了打赌——用唯一的许愿机会换来了能够与主神在打赌的机会。
他是在和小世界的天道博弈,和黑心的主神博弈,也是在和他自己博弈。
现在看来,他要赢了。不过,在此之前……
岑羡云摸了摸谢陵游的脑袋,起身离开,临走时,他没有忘记给谢陵游留下一封告别信。
这次的分别,不会太久。
……
凌霄阁出奇的热闹,岑羡云刚进门就看见了柳序逸。自从他当了掌门之后,就开始有了所谓的“高人风范”,整天端着那是一个仙风道骨,而此刻他面色惶然,再看见岑羡云的瞬间就扑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没了!”他张嘴就是一句不吉利地感慨,为了装深沉常年闭着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里头布满了血丝,“你去做什么了?你那弟子是什么来头?!”
岑羡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透过柳序逸落在了院子中。简朴却不是清新典雅的小院被毁的一塌糊涂,焦黑的树,裂开的地砖,仍旧还在焚烧的天火。
岑羡云心中其实有答案,但还是选择问问柳序逸:“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他在这提心吊胆的,当事人还反过来问他怎么了!
柳序逸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切切实实打不过凌蘅,高低要好好比划一番。
“你走后不久,仙山上寒雾越浓,甚至突破了过往的阵法,险些伤了弟子。”柳序逸抹了把脸,他这些天操心山门,又操心仅剩的故友,整宿整宿的心神不宁,耗尽了精气神,“开始并无人当回事,只当是时间久远,护山大阵的某些地方有些失效。”
“但是经过排查之后,发现阵法并没有任何异常,异常的是寒雾。”柳序逸面色凝重,“仙山上的寒雾更加浓厚了,甚至隐隐有往仙山之下蔓延的趋势。”
仙山之上寒雾杀人,可即便如此,昆仑弟子仍旧驻扎在此处,不仅仅是贪图仙山的充沛的灵力,更是为了防止寒雾向仙山之下,乃至整个上界弥漫。
岑羡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原剧情也有这一幕。仙山自世界开辟,人族修炼的伊始便已经存在,昆仑上千上万年的历史与底蕴在此,即便是气运之子也难以在短短时间内积蓄起足够的力量,轻易攻破仙山。
既然主角的力量不足以轻易摧毁仙山,那边让外界的力量来。
寒雾,便是最好的手段。
无缘无故变得更加浓厚的寒雾,极力清扫也无法处理干净的雾气消磨了仙山弟子的实力,为了山脚的百姓,乃至整个上界的安危,他们用血肉之躯不断拖延时间,寻求一线转机。
可是转机是什么呢?
是谢陵游。
等谢陵游依次报仇雪恨,放心心中所有的妄念,得到飞身,上界的寒雾,魔界的魔气,与下界的大道泯灭,都将会迎刃而解。
享有这个世界最多因果的谢陵游,也将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岑羡云垂眸,然后救世主将看着自己的世界在不可避免的走向毁灭,然后时间回溯,故事重启……周而复始,永无解脱。
“我回来时,仙山的寒雾并无异常。”岑羡云绕开柳序逸,看向毁于一旦的凌霄阁,“和这里变成这样有关?”
柳序逸深吸一口气:“对,前不久,凌霄阁突然落下闷雷,大雷三天,就算是大乘期渡劫都不曾有过那样的威视,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仙山,除了此处,都不曾受到波澜。”
“雷劫过后,仙山上的寒雾逐渐散去,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加稀薄。”柳序逸叹了口气。这本是件好事,但瞧着凌霄阁的惨状,他不由得担心是不是因为凌蘅做了什么,才为仙山换来了这一线生机。
“如今看见你平安回来,我也算是松了口气了。”
岑羡云抬步走进去,随着他迈进一部,冰霜开始蔓延,燃烧的天火还未来得及熄灭便被寒冰凝固,内里的火焰跳跃,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寒霜的禁锢。
他回头看向柳序逸:“我知晓了,掌门不必担忧,此时我会好好处理的,这几日,不要让旁人来凌霄阁。”
“你要做什么?”柳序逸皱了皱眉,眼睛中浮现出不赞同的光芒,“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如果雷劫又来——”
“不会再来了。”他说得笃定,让人不由得相信,“掌门,快要结束了。”
柳序逸不明所以,却还是被那样的眼神惊到,他后退半步,半响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掌门离开了凌霄阁,岑羡云随意找了个破石墩坐下:“701。”
【嗯?】
“我要见主神。”
第93章 赌局开盘
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睁开,在快穿局这么多年的历史中,它还是头一次出现在小世界的原住民面前。
一个仙侠世界里的龙傲天男主。
修仙世界的因果定律最为苛刻,气运之子在成长的道路中享受了多少机缘,就被施加了多少的因果,也因此,这类小世界的气运之子究其一生都只是天道手下的傀儡,按照着应有的剧本一步步往前走。
能够觉醒到眼下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即便是主神,也不免多了几分怜悯:【你想好了?】
“是。”
【没能及时察觉到小世界的异常,是快穿局工作的失职,我们可以对进行补偿。】面对弱者,主神总是愿意付出一些善意的,【我没记错的话,在其中三百八十九次轮回中,你最想要的——】
【是能够跳出命运的闭环,结束无尽的轮回。】
“人是善变的,”谢陵游淡淡道,“猫也是。”
【为了一个人,为了短短的百年,你过千万年的苦痛都能够随意的放下吗?】主神无法理解,【你难道忘了吗?无论做什么都只能看着王庭死去的无奈,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昆仑仙山被寒雾吞没的结局,亲手举起屠刀杀死这个世界中,唯一理解你处境的师尊——】
【这些你都忘了吗?】
【交出世界核心与气运,你将回到最初的处境。】
什么都知晓,却又什么都无法改变。意识沉浮与躯体的最深处,只能默默的承受麻木的结局。
“我知道。”谢陵游近乎一字一顿地开口,眼神坚定,从始至终都不曾有半分的动摇,“我想要他。”
无论是漫长的等待,还是无望的结局,都无所谓。
他只要他。
【你说你是善变之人,难道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吗?】
谢陵游笑了笑:“那就等后悔再说吧。”
随着话音落下,由数据组成的幽蓝色空间逐渐瓦解,充满土腥气与血腥味的风将染血的白衣衣摆吹的飘扬,穿胸而过的致命伤口愈合,只剩下白衣上被染红的破口证明那处伤痕存在过。
谢陵游抬起头,与高天之上的金色眼睛对视,满满勾起唇角,露出挑衅的笑容。
雷声更响了,猛烈的程度像是积蓄着要将世界都摧毁的力量,可也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谢陵游一步一步走到昏厥的师尊面前,即便深陷昏迷,师尊的眉头也紧皱着,仿佛在做一场无言的噩梦。
“对不起,师尊,但我还是想要留下你。”他半跪在岑羡云的面前,轻而柔地擦掉脸盘上的泥泞,“所以,你会回来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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