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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客(GL百合)——常文钟

时间:2024-10-07 15:18:36  作者:常文钟
  是件经营上的正经事呢,于霁尘握住拨自己手的手:“怎么个降低法,简单说来我听听。”
  “基本也就分为两类,一类是有自己桑林或蚕院的,另一类是租织造的地以植桑养蚕的,前者可以免息贷给他们所有植桑费用,待收桑时,允他们用桑来代债。”
  她尽可能言简意赅:“至于第二类,则通过降低土地赁金,或者免费提供蚕医,来鼓励农户植养,我统计过,水氏织造名下有很多在册桑蚕之医,他们不下县乡不入养户,基本是吃织造白饭的,一刀切把他们全否定也不合适,通过和农户结合,既能让他们起到作用,也能淘汰那些滥竽充数的,岂不更好?”
  这般主意听起来有可行之处,于霁尘问:“先给我说,是怕到时候在集议上提出后,遭到其余掌事人反对?”
  “对呀,”水图南承认,“我找人算过了,若是此法推行开,赁金和借贷款这块收入会大幅跌缩,织造要承担的成本,也将会比之以前提高一到两成,这些收入影响不到伙计们的薪水待遇,但会降低其余四成话事人、以及部分中上层掌事人掌柜的利益。”
  至少三年内,这项投入上是见不到回本的,任哪个生意人来看,皆不会答应如此赔本的买卖。
  于霁尘心里明白,水图南之所以想从自己这里得到支持,是因为她名下那六成话事权,实际上还掌控在大通手里,准确来说,一切还得于霁尘点头才作数。
  “你倒是看得清楚局势,”于霁尘闭上眼睛,沉吟道,“让你的账房和掌柜们,把这件事好生筹划了,你写成报书拿给我看,若确实利于长远,我无有不支持之理。”
  “就晓得你会答应,这可是我从去年春就开始计划的东西,不会出太大偏差。”水图南顺势躺下来,手还被握着,胳膊遂环搭于霁尘身上。
  她额头抵在于霁尘后背,沉默片刻,道:“四月以来经历的事,像是做梦一样令人恍惚,水园没了,家里又那样,有时候,竟不晓得遇见你是福还是祸。”
  于霁尘握着她的手没松开:“福也好,祸也罢,我相信的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若说水家沦落至此是报应,”水图南另只手戳着于霁尘后背,问,“那你的报应会是怎样?”
  于霁尘默了默,拽着那只手翻身覆过来:“我的报应大约有二,一个在你这里,另一个,在书房墙柜最顶层的窄柜里。”
  缠绵的云雨总是和透体的疲惫如影随形,事后又是雷打不动的清洗,待终于得以躺下睡时,水图南将所谓的“报应有二”忘了个干净。
  ·
  接下来是整个十月的忙碌,十一月上旬,江宁阴雨连延,寒冷浸骨,十五万匹丝绸尽数装船,由总督衙门派兵船护送,从入江码头离岸出海。
  货船巨大,其上旌旗可蔽空,停在岸边望不到尽头,出发前,织造局和商会在码头举办声势浩大的仪式,水图南受邀出席。
  往年货船出海也有如此活动,水图南倒是不陌生,待仪式结束,船队离岸,阴沉的天穹冰凉凉落起大雨。
  “东家,”被安排来水氏当差的毕税,撑伞迎过来,把人往马车处引,及时提醒道:“剩余的五万匹货,一个时辰后开始出仓。”
  要假借贸易之名,把这五万匹货转移到指定之人名下,为史泰第任义村等官员牟利。
  “现在就过去,时间来得及。”水图南应着话,登上马车。
  毕税刚跟着坐到车夫旁边,有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跌跌撞撞地从往来的人群中跑过来,气喘吁吁拦住了马车:“大,大姐姐!”
  她正是水家老四水子群,见到挂着“水氏”字样的马车,她开口的同时涕泪俱下:“阿婆去了!”
  今日早,陆栖月按时给苏醒后瘫痪在床的水老太喂饭,彼时还一切正常,半个时辰后,陆栖月停下手头杂活,领着小四水君至进屋给水老太翻身,才发现水老太已经咽了气。
  于霁尘收到消息,处理完手里紧急事情赶到贫巷,时间已是傍晚,白日来帮忙的街坊邻居,尽数吃过饭后回家去了。
  凄风冷雨吹打着挂在屋门两边的“奠”字纸灯,门开着,门帘半挂起来,露出里面昏惨惨的灵堂,瞧着让人害怕。
  “你来了,”老二水盼儿出来迎住于霁尘,平静地把人往里请,“阿吃过了?还有饭,给你盛一碗?”
  于霁尘忙碌半日,还未吃,饥肠辘辘地点头,水盼儿使唤五妹妹去厨房盛饭,她与于霁尘同进屋。
  迈进门槛,首先看见的是棺材旁边,被用布绑在椅子里,身着衰麻的水德音。
  见于霁尘眼神稍加停顿,到旁边竹篮里翻找东西的水盼儿,低声道:“没办法,他不停地闹,又坐不住,只能绑着,喏。”
  “给你准备的。”她递过来一长一短两条带子,长的系腰,短的系额。
  于霁尘接过来拎在手里,并没有要给水老太的灵位行礼的意思:“你大姐呢?”
  话音落下,水小五端着碗大锅饭进来,还是热气腾腾的,于霁尘接住饭碗,顺手给了小五几颗糖。
  水盼儿看着五妹妹跑进南隔间,随后里面传出分糖的说话声,她才不紧不慢道:“大姐姐陪着阿娘去安置亲戚了,应该很快回来,她说若你来了,不必去接她。”
  “亲戚?”于霁尘无意识地眉心一跳,水德音出事以来,没见水家半个亲戚伸过援手,这会儿水家死了人,倒是有亲戚冒出来?
  水盼儿继续坐着剪小纸花,用来做纸扎:“是阿婆娘家那边的亲戚。”
  “他们怎会此时来?”无论是哪边的俗礼,没见过娘家人来这样早的。
  如果仔细去听,会发现水盼儿语速较寻常慢了些:“他们来江宁做生意,顺路过来看望,昨日刚到。”
  于霁尘没再说什么,揣起两条素布,蹲到屋门口狼吞虎咽吃饭。
  灵堂布置使得空间更显逼仄的屋里,水盼儿看眼恶狠狠瞪人的父亲,再看眼漆黑的棺木,最后看眼门口蹲着的人,心里升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对于水德音的妾小,水老太素不曾过问,她身故之后,戚淼不来是常理,王嫖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水德音吐口水,由是水盼儿让王嫖暂时住到了她娘戚淼那里。
  水家这边,只剩下陆栖月和水盼儿顶事,还有一个就是水图南,其她全是小孩。
  治丧用到的东西很多,陆栖月主张节俭,非必要则不花钱买,些许零碎小东西自己动手做,于霁尘吃完饭,见竹篮里还放着厚厚几沓纸待剪,便拿把小马扎,坐着和水盼儿一起剪。
  水德音一直瞪着于霁尘,混浊目珠凶恶愤恨,似要生吃了这个“姑爷”,连水盼儿看了都生怯惧,她稍弯下腰,说悄悄话道:“为何他总是瞪你,却又不敢吐你口水?”
  水德音自从卧病,看谁不顺眼就会仗着生病大吐人家口水,从陆栖月到水小六,家里每个照顾他的人都被吐过,水盼儿被吐的最多。
  于霁尘兀自生疏地剪着小花,淡静道:“他是半瘫,不是全瘫。”
  仗着生病为所欲为,也得有人乐意惯着他才行。这些话不适合从“姑爷”嘴里说出来,点到为止即可。
  却然这句话正中水盼儿的想法,她犹豫须臾,小心措辞道:“他早可以开始锻炼恢复的,可是他懒,就爱让别人从头伺候到脚,我讲了他纯粹是在装病找事,母亲非不信。”
  连郎中都说,已诊不出水德音还有哪里存在问题,正常早该开始下地练走路,陆栖月被瘫痪卧床的人累得身心俱疲,连求郎中再诊,郎中无奈,只能让她另请高明。
  水盼儿心知肚明,水德音装瘫只是因为懒,她曾真真切切瞧见过。
  那天,妹妹们在井边洗衣服,她独自在窗户外整理王嫖要用的丝线,隔着窗户,她看见水德音坐起来喝水,用一只手抽烟,还因为擦火时磕到手,叼着烟袋杆骂了句脏话。
  她把这事私下告诉家里人,王嫖信她所言,陆栖月偏生不相信。水盼儿没有陆栖月那个泛滥的慈悲心,不信便不信吧,她不强求。
  想到这里,水盼儿憎恶地蔑一眼那个自私懒惰的中年男人,被水德音目眦欲裂地回瞪过来。
  此时,于霁尘的声音在旁响起,淡淡的,有股让人心绪随之逐渐平静的力量:“所谓一个人一个命,说来无非是面临相同情况时做出的选择不同,导致的结果不同,于是结果不好的人便感叹自己命不好,别人的选择,我们插不了手。”
  说话中不小心剪歪朵小花片,她努力修了修,修不圆,闲聊问:“你还在那家小作坊上工?”
  “是,还在。”水盼儿点头,立马意识到于霁尘不想听她多说水德音,话便少下来。
  最小的两个小妹妹蛮喜欢于霁尘,可是她们几个年龄稍大些的,好像都有点怕于霁尘。
  于霁尘问:“在作坊学了哪些工?”
  水盼儿逐一回答,于霁尘听得不时点头。水图南进来时,就见这两人错身对面而坐,边剪花边温声和气地聊天,相处得好像还挺和谐。
  “你来了!”水图南开口,声音沙哑,像是哭过。
  于霁尘应声起身,据她对水图南的了解,水老太的离世,不该引得水图南哭到声音沙哑的。
  转过身来,只见随水图南之后进来的,还有个陌生男子。
  于霁尘素来稳得住,然而这一眼看过去,适才水盼儿回答她姐去向时毫不起眼的语气停顿,让人电光火石间冒出个不常规的疑问:
  这陌生人是谁?
  
 
38、第三十八章
  陌生男子姓张名全,乃水老太母家过继的侄孙,水图南和水盼儿等姐妹几个,依礼称呼他为表兄。
  素来于霁尘总以为,所谓表哥表妹的爱恨纠缠,当是画本子为博人眼球而特意设置,但张全看水图南的眼神并不清白。
  张全去而复返,只为送陆栖月母女回来,他走后,陆栖月去照顾水德音,其余几个妹妹在南隔间做事,水图南独自进了厨房,于霁尘耐着性子剪几个小花,还是忍不住,跟进厨房。
  见水图南蹲在地上刷洗泡在大木盆里的碗筷,于霁尘将个还没脚脖子高的小矮凳塞给她坐。
  而后挽袖蹲旁边刷碗,漫不经心问:“嗓子怎么哑了?”
  至于张全,则很是个不重要的人,哪怕他会给水图南带来何种影响,在于霁尘这种惯于筹谋决策的人看来,张全也是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存在,即便她会因张全看水图南的目光而觉得吃味儿,但并不会真的无端把话问出口。
  那太不相信水图南。
  水图南抽抽鼻子,露出些疲态:“大约是上午在码头时,不慎吹了冷风,头也有点疼呢。”
  “别洗了,”于霁尘抽走她手里的碗和丝瓜瓤,向灶台示意,“你坐过去烤火,茶壶里有热水,先喝点润润嗓。”
  水图南正赶上来月信,从善如流地挪过去烤火。
  当暖热的水顺着刺疼的嗓,流淌进冷气充斥的胃,整个蜷缩的胸腔跟着舒展许多,灶肚里的炭火暖着半边身体,水图南手捧水碗,由衷叹了句:“有你在真好。”
  于霁尘洗着碗筷没停手:“下午时候,有几件事实在脱不开身,处理完才得以过来,你回来前,我和你二妹妹简单聊了聊,你做的很不错。”
  “丧葬全是我娘在拿主意,我不过是给她跑跑腿,”热水润了冷风刺灌过的嗓,嘶哑有所缓和,水图南略显怔忡地低声道:“白天张家亲戚来吊唁,我爹哭得格外悲惨,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看着他哭,唯觉得虚伪恶心。”
  她稍微低下头去,重复呢喃:“太恶心了。”
  张全的娘是水德音舅舅之女,招赘在家。
  见到表妹前来,水德音呜呜咽咽,涕泪横流着向表妹诉苦,在他含糊不清的口齿中,能清晰得听出“骂我”、“待我不好”、“我命苦”、“我哥才命好”等短句。
  水德音向表妹诉苦告状,说家里人待他不好。
  彼时,水图南看见母亲有苦难言的悲楚,以及二妹妹悄然握紧的拳头。
  她两个不分昼夜地照顾水德音,本也是好言好语的,水德音各种作逼倒怪,硬是逼得人脾气乱窜,他倒是有脸反咬一口,委屈巴巴在外人面前控诉他发妻和女儿苛待。
  “张家那个表姑母,是个嘴里多闲话的,”在水家生活久,水图南已经能预料到后续会发生什么笑掉人大牙的事,“她定然要向安州通风报信,安州那边来披麻戴孝时,定然又要闹事。”
  于霁尘道:“你劝不了你娘,但可以相信你二妹妹。”
  水盼儿只是不擅长经营,不是不会当人。
  水图南摇头失笑:“你在经营上满腹计谋,但家宅琐事这块不如我有经验,这些年来,凡和我娘做过生意的人都会称赞她,但实际上,我娘在十里八乡名声并不好,你晓得这是为何?”
  于霁尘摇头:“这个我还真没打听到。”
  多年来,十里八乡都说陆栖月太强势,不通情理,不近人情,还得理不饶人。
  此一说乃是因为当年水德音水孔昭兄弟二人分家,水孔昭要以自己是长子为由,占走水家三成之二的家产,被陆栖月一把菜刀拦在水园门口,硬桥硬马夺回不属于水孔昭的东西。
  水孔昭没占到便宜,便到处诋毁陆栖月。
  他是个男人,处处比女子更有话语权,他和他的儿子们在各种场合污蔑陆栖月,水德音遇见时只是飘飘解释几句,并不极力维护发妻,久而久之,陆栖月的名声便被搞臭。
  现在人人提起陆栖月,评价便无外乎“不讲理”、“蛮横”、“泼妇”、“暴脾气”。
  在水德音对他表妹诉苦后,张家表姑母劝他的,也是那几句耳熟能详的:“哎呀,栖月就是那个歹脾气,人不坏的,她骂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多体谅体谅她。”
  是谁逼出了陆栖月的坏脾气?到头来,水德音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要宽宏大量包容陆栖月坏脾气的好人。
  “所以我才说恶心,”水图南下意识地咬牙,眼里满是厌恶,“实在是让人恶心透了,如果拒绝赡养他是不触犯律法的,我定然带着盼儿几个离开,任他随意闹死闹活去,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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