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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客(GL百合)——常文钟

时间:2024-10-07 15:18:36  作者:常文钟
  大家议论个不停,乱糟糟,以前水图南还会在开口前提醒众人安静,此刻,她只是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沉默着把下面扫过去一圈,厅里神奇地逐渐安静下来。
  在那副镇定的模样之下,没人看到小东家放在桌沿下的手,手指在不停地轻轻颤抖。
  在坐没有大通那边的人,水图南也没必要讲场面话客套话,她暗中定定神,学着于霁尘的样子,努力克制着面部表情,刻意放慢语速,争取话出口便让人觉得不可反驳质疑。
  “今年以来,织造经历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我晓得大家有多么辛苦,在此,我替水家老少,以及织造里的众多伙计,向诸位讲声辛苦。”
  小东家站起身,态度诚恳地给在坐深深施一揖,二十来个男人神色各异,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纷纷缄口不言。
  这些人里,有人觉得,既不晓得水图南葫芦里卖什么药,便不敢轻易开口;也有人觉得,水氏经历如此巨变,这个丫头片子应该向他行礼道谢。
  施过礼,水图南重新坐下。
  她静默须臾,各怀心事的众人,便跟着逐渐生出焦虑和怀疑。
  须臾后,水图南不紧不慢开口:“织造从最初的小作坊起,经我祖母再兴之,到如今交到我手里,前后已有五代人,近百年时间,而在坐诸位里,进水氏最久的,目前是苏老掌柜,”
  说着,她看向距离最近的白发老者,眼里充满敬意:“老掌柜当年先后跟着我祖父和祖母,在织造干了四十多年,现在独立打理着年盈百万两的分坊,拥有水氏织坊二厘话事权,每年可分红几十万两,”
  她将目光放出去,温柔地笃定:“我请问在坐诸位,水氏整改至今,可曾有哪条哪例,损害到苏老掌柜?”
  哄的一声,底下又开始议论纷纷,有敲着桌子愤愤不平的,有咂嘴点头无可反驳的,还有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的。
  如此嘈杂中,苏老掌柜倒是接了话,暂时压下躁动的局面:“小东家所言不错,织造对我这把老骨头已是非常厚待,我老苏当然不能对不起东家。”
  苏老掌柜的态度,是在坐没有料到的:“如今织造整改,是为了更好地经营,为了让伙计们有更好的待遇,若是整改中需要我这把老骨头腾地方,苏某也是绝无异议的。”
  厅里再度陷入嘈杂,甚至有人怒发冲冠地站了起来:“老苏!我们原本不是这样说的,你怎么临阵倒戈,卖了大伙?!”
  面对老苏突如其来调转枪头,站在了水图南的阵地里,在坐众人纷纷当面指责起他来。
  人的所有选择无非是各为己利,老苏在织造里资格最老,因而被这些人拉来给水图南施压。
  但开始议事前,小东家找到他分析利弊时,老苏笃定自己是没有理由和小东家撕破脸,站到对水图南立面去的。
  甚至,他人已过花甲,余下所求无非是善终的名声,小东家已允诺给他。
  这时候,场面一度混乱,方才那位姓佘的又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他两手向下压,示意大家安静,分析道:“苏老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意思就是说,真心实意为织造好的,小东家自然不会辜负,但小东家也没有说,那些被处理处罚的,就都是损害了织造利益的。”
  此言既出,众人更乱,他再维持:“所以说大家不要急,听小东家说一说嘛!”
  这番话看似是在体谅,实则又是反向逼迫,逼水图南承认自己做了错事,不该清理织造里的团伙势力,姓佘的好会说的一张嘴。
  在众人气势汹汹的逼迫中,明显见水图南和以前不一样了。
  往昔这丫头学经营师从她娘,倒底是女儿身,遭不得众人齐刁难,以前她推行整改时,众人只要一抱团向她施压,她便会在无可奈何选择暂时妥协,初闻是水图南回来继续任东家时,在坐众人无不高兴。
  可现下,面对大家伙怼到脸上的责难,水图南没有露出半分怯惧之色,她甚至表情如一淡静,连说话的声高和语速亦不曾变:“诸位当真要听我说?”
  “织造姓水,您是东家,您说的我们肯定听!”在其他人的眼神探究中,姓佘的手指点着桌子,言之凿凿保证。
  水图南轻轻点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身上那股子威压的劲,竟然让人忍不住地心里发虚。
  她咽咽嗓,示意大家看各自面前的简册:“这是和大通融并以来,城内二十三家铺面和城外十一座作坊的经营成果,很明显,在这段日子里,织造虽然暂时不比以前安稳,但盈利是提高了的。”
  说到这里,在坐还是有人梗着脖子不服气,毕竟这些人是被大通贯彻的整改,伤害到切身利益的。
  然而没等他们再开口,水图南稍微把声音压沉,语速更慢些许,整个人严厉起来,初初一看,竟然是小小年纪便有了上位者的压迫感。
  “水氏织造开门经营,上要承担朝廷的织造任务,下要为在册的三千余伙计的生计负责,伙计们在水氏埋头苦干,若不能让大家越干越富有,反而只富了个别人的口袋,我便是绝对不会放过他!”
  说到这里,小东家的语气里带了隐约怒意,压得在坐二十余人无敢有人与之对视:“别以为我不晓得底下那点烂事,桩桩件件,说出来大家都没面子,而今我要趁此机会重整织造,若是谁要倚老卖老,下定决心要与织造、与三千多伙计对着干,那你就来试试!”
  话音落下,厅里倒是没有再像方才那样轰然陷入议论嘈杂中,众人在沉默中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我听明白了,”姓佘的男人悲痛开口,泫然欲泣,“小东家嫁了大通老板,而今也要向着夫君去了,我们这些人挡了道,自然要被清理,小东家要是早这样讲,我们不早就理解了,我们都是看着小东家长大的,绝对不会让小东家难做,我们这就回去递辞书。”
  “小东家怎么能这样!”
  “太没良心了吧!”
  “我们为水氏干大半辈子,竟然要被小东家如此赶走!心寒呐!”
  “这样过河拆桥,以后谁还敢为水氏织造卖命?”
  厅里的议论声如尘乍起,字字句句传进水图南耳朵,旁边的苏老掌柜为难地看向小东家,心中不禁也要怀疑,难道自己这一把要站错了?不应该吧,小东家虽然以前没太大魄力和能力,但议事前她找自己时,那可是有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啊!
  老苏心想,不妨再等等看,于霁尘把水氏织造里的人逼到如今地步,不会无缘无故放水图南重新回来掌权。
  反观水图南,在众人声音愈发高的议论指摘声中,她慢条斯理喝了口茶,面容沉静得连眼尾长睫亦不曾有分毫多余眨动。
  那瞬间,不动声色的苏老掌柜心稳下来,他确定了,小东家还是留有后手的。
  不出所料,两口茶后,四五个身着深蓝色朱滚边公服的带刀捕快,粗鲁地推门而去,凶得好似土匪。
  为首者飞快将厅里扫一圈,冷肃地大声斥问:“哪个是佘正己!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不用捕快们亲自动手找,所有人的目光已不约而同地,落在那个姓佘的身上。
  “你是佘正己?”捕快头子大步过来,在姓佘的颤声承认时,捕快已经抓住其后衣领,毫不客气地将人从椅子里拎起来,丢给两名捕手,一左一右将其押住。
  捕快头子把传押书一把怼到姓佘的眼前,也不管他是否看得清楚,威横道:“佘正己涉嫌私吞土地,伤人性命,今奉命将你缉拿,带走!”
  捕手们不由分说地扭着姓佘的离开。
  在满厅人目瞪口呆噤若寒蝉时,提步要走的捕快头子忽然想起什么,转回身朝水图南抱拳,大嗓门道:“打扰了,水老板见谅。”
  吃皇粮的人无论官职大小,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对平民百姓向来吝于稍假辞色,捕快头子撂下这句话,众人不禁猜测纷纷。
  看样子,二度走马上任的水图南也是要动真格了,一时之间,诺大的议事厅气氛凝重得人喘不上气,虚空里像是有根尖锐的针,直直朝每个人的面门扎过来。
  苏老掌柜在水氏织造四十多年,太清楚什么时候该讲什么话,见小东家无动于衷,在坐者忐忑惶恐,他出来安抚道:
  “佘掌事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才会被衙门当场押走,我们水氏织造是本本分分的商号,老实做人,踏实做事,不会作奸犯科,更不会包庇作奸犯科之徒,大家不必恐慌。”
  方才最能跳脚的几个人,此时全部安静了下去,厅里针落可闻。
  “如此,”水图南将他们挨个看过去,字句清晰道,“接下来的整改推行,谁还有意见?”
  暂时的话语停顿中,她微微向后靠进椅子里,两手交叉搭在身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给人无尽的从容之感。
  这是她从于霁尘那里学来的,一种攻心的谈判行为:“在坐有意见的尽可讲,水氏织造从不是一言堂,有想法的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这样我们织造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说这些话的时候,没人发现水图南踩在椅子横木上的脚,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对,她紧张,她心里没底,她从头开始就是在虚张声势,她第一次这样和织造里的中上层经营者,当面锣对面鼓地硬碰硬。
  “东家,”在满厅的沉默中,在小东家胜券在握的气场下,苏老掌柜慎重表态道,“而今而后,织造上下,唯您马首是瞻。”
  随着苏老掌柜声音落下,众人纷纷拱手无有异议,水图南耳朵里听见“噗通!”一声,是她自己的心,稳稳地落回胸腔里。
  这个开局,真让她给打下来了。
  
 
37、第三十七章
  “手现下还在抖,不信你们看。”
  深秋夜色早临,风萧瑟,于霁尘家里厅门紧闭,烛光摇曳的侧厅里,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桌前是隐忍半日此刻激动情绪的水图南,回到家里不必再顾忌,她兴奋地伸出手给桌前两人看,手里还拿着筷箸。
  秧秧坐在另一侧,抬头看过来,旁边的于霁尘捧场地捏捏她手:“你们散议后我便已听说,你做的很好呐,”
  她想了想,转头问秧秧:“南南做的,是不是比我整肃孙氏茶行时,做的还要好?”
  秧秧在吃热气四溢的南瓜馍,两腮塞得鼓鼓,口齿不清:“南南,彩!”
  “哇,谢谢秧秧夸奖!”水图南轻快地配合秧秧的语气,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惊讶,秧秧竟会说出这种可谓文绉绉的字词来。
  于霁尘却看着她笑起来,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水老板心情不错,没开口寻问她摇头之意,怕算盘精又说出什么吓人的话。
  直到临睡前,水图南坐梳妆台前卸钗环,才想起来要刨根问底,却被于霁尘反问:“这些日子以来,你想念过在水园生活的日子么?”
  “水园呐……”水园很大,但水图南住的地方却很小,甚至没有单独的院子,“倒是没想念过,问这个做什么?”
  水园很大,她住的地方很小,于霁尘这里院子很小,她却住在宽敞明亮的屋子,不仅随心所欲,还能不高兴时不让于霁尘进门。
  不晓得于霁尘在想着些什么,云山雾罩道:“每次的意思,怕你在这里住的不舒服,又不肯同我讲,委屈了自己。”
  谁人曾料到,富商门庭养出来的水图南,对吃穿用度的要求,竟低到能用“吃苦耐劳”来形容。
  “我在这里住挺自在的,没有不好,也没有胡思乱想过,”水图南把散下来的头发稍微梳理,“我有几个疑惑,待你帮忙解答。”
  “你说。”
  水图南从抽屉里拿出个手掌大的蓝皮册子,翻开凑到灯台前,问了今日记录的几个,与总铺管理有关的问题。
  于霁尘歪在床边,深入浅出地耐心讲解指导,一来二去便是两刻钟。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水图南好奇许久的:“你手里的一成半水氏话事权,为何要转给我?”
  关于水氏织造的话事权,水德音手里原本有五成半,被于霁尘用二十万匹生丝换走一成半,剩下四成。
  水图南手里有两成半,加于霁尘的共四成,对抗水德音的四成半和水老太的一成,是没有胜算的,话事权还有一成属于织造里的散户伙计,收不起来,不足为虑,水德音拥有绝对优势的五成话事权。
  于霁尘设计套走水老太的一成话事权,彻底夺下水德音的东家大权,如此煞费苦心,最后水氏织造最大的话事人,竟仍是水图南。
  这让受益者百思不得其解:“水氏在我爹爹兄弟俩分家后,已经不成气候,是我爹爹设计吞了于粱家的产业,才得以让手里那点织造回血重生,如今你来复仇,我以为你会拿回一切。”
  私下里,她做好了给于霁尘当伙计的打算。
  此前她们打赌,她输了,则两年内水氏织造要完全听从于霁尘号令。可这人是于霁尘呐,水图南不得不做最坏打算,打算两年后接手一个空壳子的水氏织造。
  于霁尘躺在床榻上舒坦地伸懒腰,没个正形:“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保衣食无忧即可,多则无益。”
  心灵福至地,水图南接嘴道:“为富不仁则财多无益,若是心守正道,多的钱财可以捐助贫苦人家。”
  于霁尘咯咯笑出声,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鼻子:“你看我像好人?”
  她背地里做过的某些事,也曾悉数告诉水图南知,那些手段与世俗宣扬的光明正大截然相反,或可谓曰“卑鄙小人”。
  “你怎么不算是好人,”水图南今日高兴,大方地说出心底的赞美,“你虽然嘴上刻薄,但教我看账,核账,对内如何管理,对外如何谈判,如何做规划,如何掌握大局,都非常很有耐心,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耐心的人。”
  “你真是,说得我都害羞了。”于霁尘被夸得脸热,仔细想想,自己虽然嘴上总嫌水图南笨,却还真是对她格外有耐心。
  自然是有耐心的,她一经想起水图南,无论在做什么,心里就会似装了只兔子,七上八下跳个不停,那是欢喜,是爱恋,是无可遮掩的赤诚。
  “说吧,”于霁尘抱着被子翻身,“又有什么想法了。”
  “还是你懂我!”一听算盘精这口风,水图南甩掉鞋子跳上床榻,直撞上于霁尘后背,“四月份不是发水了么,几个月来农户们过得非常不容易,朝廷的救济只是起到暂时安抚之作用,接下来,我想统一降低农户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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