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刚好,快来吧!”
莱恩的声音从浴室传来,他给祝君安放好了水。祝君安滑进了浴缸里,热水将他拥抱,他舒服地长舒了口气。他伸出手去够台面上的pad,却被莱恩拿了起来。
没给他。
“成了,泡澡还不踏实泡,歇一会吧。”然后他打开音乐,利落离开,不给祝君安说服他的机会。
没办法,祝君安只得安然享受,他闭上眼睛。水是有些烫的,是他最喜欢的温度,能把骨子里的寒气逼出来,为身体注入暖流和力量。他从前只喜欢淋雨,根本不耐烦泡什么澡,这是他退役后被迫培养出的生活习惯。
泡完澡出来,皮肤都发红,莱恩已经调高了房间里的温度。他用手把药油搓热,一双大手用力地为祝君安涂抹上,并且伴随着按摩。他的力度让祝君安十分受用,手法也是堪比专业,他们都是“久病成医”的一群人。
“等刘大夫回来,再让他给你扎上几针,今天应该就能睡个好觉了。”莱恩一面揉搓着他的小腿一边说,额头上沁出一层汗,祝君安抬手给他擦去了。
其实莱恩是个怕热的人,以往夏天他空调都要打到15度才行,冬天再冷也是单衫外面套个羽绒服,一进室内就脱。但是因为祝君安怕冷,他现在都跟着他走。这两天因为芝加哥降温,两人开着暖风睡觉,祝君安睡到后半夜都发现人热得根本不在被子里,有一天早上甚至干得他流鼻血。祝君安建议分房睡,他还不干。“没事,我奶奶之前都叫我小火炉。你这手脚冰凉的,等以后冬天到了,我搂着你睡,给你暖床!”
祝君安笑着点点头,他好像已经想象到那种幸福的暖意,几年来第一次对冬天的到来有了期待。
突然手机响了,是张聪打来的,祝君安有些疑惑,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祝君安!祝君安你可以啊,”张聪大声地叫他的名字,祝君安看了看时间,怀疑他是不是喝多了?
“张老师?”
“是我没错,装什么傻呀你?没存我号码呀小祝。”张聪的舌头都有些大了,“你小子可以啊。恭喜你了,恭喜!恭喜发财!美国风光了一大圈,接下来还要风光一整年了。我这前前后后忙活一遛够,天天在那老提普顿前面装孙子,最后人看上你了!你说我这,哎呦......”张聪打了个嗝,接着喊:“小祝,我这心里难受呀,你知道不?问你话呢!你知道不?”
“张导,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
“你知道啥?你不知道不跟你说!那几个月我怎么过的?我是白天黑夜......”张聪开始絮絮叨叨大吐苦水,祝君安默不作声地听着,也没好意思打断。
“谁呀?”莱恩也洗完澡出来,看见祝君安打电话问。祝君安连忙朝他摆手,没想到太晚了,张聪也听到了,瞬间住了嘴,停顿了几秒,他冷哼一声:“我看你平时蔫不出溜的,没想到还挺会来事,净会哄那美国佬了吧你。你那些事我早看出来,我可是什么也没往外说。”
祝君安眼皮一跳。
“老张,和谁打电话呢?接着喝呀!墨迹啥呢?”电话那头还有另一个醉鬼也在叫嚷着。
“行了,我挂了,小祝,好自为之吧你。”
电话断了,祝君安心里五味杂陈。他想打回去解释几句,但是解释什么呢?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能理解陈聪的愤怒,能给他打电话骂他一顿说几句醉话,他也犯不着生气还是怎么样的。张聪这样他听着也不好受,不免有些愧疚,但是他也绝不会让出自己的名额,人到底都是自私的。
他想到刚入行编导的时候,张聪也是帮过他的,从他那里他学习到很多,比如如何安排跳群舞的舞者,怎样在群舞的衬托下凸显独舞者,以及什么时候给他们时间休息。他之前没接触过大型舞剧,导得全都是双人舞或小型舞作品。第一次应对真正的群舞,没有张聪的倾囊相授,他不会能这么快就处理得又快又轻松。
莱恩追问他怎么了,祝君安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35章
如此,美国的巡演安排已经过半,众人与芝加哥告别,再次“拔营”,有的人说着再见,有的人想着再也不见(团里有人被抢了手机)。好的坏的全都忘记,他们收拾行囊,与芝加哥告别,于奥黑尔国际机场(O'Hare International Airport)出发,搭乘美联航3个多小时的航班,飞往他们巡演的第四站—迈阿密。
这个佛罗里达洲的第二大城市气候温暖,为退休人群喜爱,因此又被戏称为“上帝的等待室”(God’s waiting room)。迈阿密又被称为罪恶之都,但是白天阳光之下,你更多感受到的是它的活力四射和异域风情。
巡演团在一个周四抵达,要在这待上十天之久,会在椰树林剧院奉上6场演出。这里拉美裔人口占比很大,大巴车司机的英语甚至比祝君安还有限,人却很热情,交流欲十分旺盛。莱恩凭借着自己高中选修过的半吊子西班牙语,两个人英西掺杂、“鸟语花香”聊得很热络。
“Julio。我们团里的女孩子美不美?beau不beautiful?”莱恩回到了美国,英语却返璞归真了。
Julio连连点头,“Sí!Sí!Guapamuchacha!(是的是的,漂亮姑娘!)
女孩们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Julio。我们团里的男孩帅不帅?han不handsome?”
Julio撇了撇嘴,“Diablos, normales,normales。(哎呀,太一般太一般)”
男孩们发出鸭叫一般的笑声。
莱恩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这还不帅!老兄你太严格了!那你看我怎么样?”莱恩还摇头晃脑地展示自己结实的胸大肌给司机Julio看。
Julio思考很久,很为难地说:“Eres casi-guapo. (你马马虎虎算帅吧)”
莱恩哈哈大笑:“Eres simpática.(你人真不赖)”很得意地转头和祝君安说:“看,我的帅气得到各国人民的认证。”
祝君安已经很无语了,他嫌弃地拍开他的大爪子,“再激动,拍你自己的腿。”
好在芭蕾是无关语言的,艺术是不分国界的,掌声也是不分种族的,首芭一行人收获了许多听不懂的赞美。
到了周一,前几天的排练和演出告一段落,便给演员们安排了一些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便三五成群地探索起这个城市来。姑娘们翻出精心准备的比基尼,小伙子们穿着沙滩裤打着赤膊,他们欢闹着冲向了酒店附近的海滩。
莱恩和祝君安由于前夜的放纵,醒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酒店的早餐都已经停止供应。他们只好叫了客房服务。饱餐一顿后便也想着出去逛逛,但是莱恩却并不属意就近的这个颇有名气的海滩,“Julio给我推荐了更清净的地方,也更私/密些。”他眨眨眼睛,笑容有些捉摸不透。
等两个人下了出租,又穿越了一片棕榈林,祝君安才明白莱恩的意有所指,原来这里是个裸/体沙滩。
温暖明亮的阳光下,人们三三两两于沙滩上休憩,几乎都没穿衣服。有身材健美的年轻人,一身肌肉晒得发亮,也有老年人,无所顾忌地展露自己饱禁岁月的身体,还有两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你追我赶地围着他们的父母一圈圈跑。
祝君安有些诧异,他把墨镜镜片往下滑了滑,莱恩一脸得逞的笑,“这就是你打听的地儿?”莱恩点了点头,笑得更深了,“Come on. 想跟你体验点不一样的嘛。”他拉过他的手,两个人一深一浅地跑向沙滩。
两人跟沙滩上的小贩租了个伞,但是没要沙滩椅,铺上了自己带的浴巾。莱恩把阴凉地留给祝君安,三下五除二便脱了个精光,比进澡堂子还快,几道欣赏的目光向他投来,祝君安帮他抹好身体油后,莱恩便大剌剌地躺在阳光下,只戴了一副太阳镜。他的肤色没有刚认识时候那么深了,想必是在国内许久不晒日光浴捂白了,古希腊雕塑一样的身体被阳光亲吻着,一时间让祝君安看呆了。
他看着自己从头包到膝盖潜水服式的泳衣,一时间觉得自己才是这个海滩上的异类。把上衣脱了,却还是下不了手脱裤子,“人生来赤/裸。”他念叨着似是感叹似是打气,可是最后还是放弃了,骨子里就是个内敛的东方人,他选择和自己的文化和解,然后他认命地躺倒了,留着他的泳裤。
莱恩哼了一声,十分欠揍,祝君安没理他。
海风湿湿的,沙子烫烫的,不知不觉祝君安又睡着了。等他再睁眼,莱恩已经不在了。他四处张望,听见有人在前方叫他。
是莱恩。
他站在碧蓝的大海里,向他挥手,大喊着“来呀!来!”
祝君安很想头也不回地向大海奔去,去到他的身边,但是理性拉了他一把,他俩的手机和衣服怎么办呢?他便犹豫着没动。
“Go, go. I’ll keep an eye for you.” 旁边一个晒得通红的老太太解决了他的问题。祝君安匆忙向她道谢,他迎着海浪跑过去,沙子绵密滚烫,恰如他的心。
莱恩也朝他游来,一把抱住他,帮他掌握了平衡。他们脸上都挂着明媚的笑,注视着对方,阳光下,面孔上粘着的沙粒发出钻石一样的光芒,连毫毛都是那么的闪耀可爱。海浪起,海浪落,把他们带离了岸边,他们嬉笑打闹,在海天一色间接着咸咸的吻。
游累了两个人又回到岸上,祝君安叫过小贩,要了四个开好的椰子,送了两个给帮忙看东西的老太太和她打着呼噜的先生。两个人挤在一条浴巾上喝着清凉的椰汁乘凉。
“那是什么?”祝君安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问,“Mehndi. 就是Henna tatoo(海娜纹身),一种身体绘画,说是纹身,但是也就保留个两个礼拜吧,不是真正的纹身。怎么你想想试试吗?”
“疼不疼呀?”祝君安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指着莱恩的胳膊上的纹身问道。
莱恩耸耸肩,“还好吧,我都敷麻药了,就是恢复的时候给我痒完了。”莱恩身上有三处纹身,分别位于手臂,后背和脚踝。手臂上是一个简单的臂环,后背上的一个伯恩山的彩绘狗头,顶着一个天使的光圈,是他小时候养的狗Simba,脚踝上则是一串俄语,莱恩曾经告诉过他那是他妈妈的名字。
莱恩看出了祝君安的心动,鼓励道:“正好你要不体验一下,不合适也没事,反正还会掉。”祝君安的确一直想纹身,之前做舞者的时候,团里不允许舞者有明显的纹身,现下再无顾忌了。两个人收拾好东西还了伞,走到小摊前,摊主是一个印度裔的年轻姑娘,她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
祝君安很兴奋,但是直到姑娘问他有没有什么想画的花纹,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考虑过这个事。姑娘见他没有头绪,拿出一大册的图样供他选,两个人挑花了眼,看了半天定不下来,最后还是莱恩指着一个天鹅的样式提议到,“要不纹个天鹅吧,我觉得很适合你。”
祝君安心想反正也是个临时的,便同意了。
也就十来分钟,一只优雅高傲的天鹅就卧在了他小腿的伤疤上,天鹅的胸口被荆棘一样的伤疤横穿而过,没有设计,并不能将伤痕遮盖住,但是却有一种说不来的凄美。
祝君安挺喜欢的,莱恩更甚。
。。。。。。*(老地方见)
莱恩复又躺下,摩挲着他的手腕,“喜欢的话可以等去纽约纹一个,我跟我的纹身师约时间。”
祝君安欣赏着自己的左腿,应道:“不着急,我再考虑一下,有点怕老头把我的腿打折了。”他爷爷祝启军是个老派人,在他心中纹身和黑帮小流氓那是画着等号的,要不换个隐蔽点的地?
“Henna一开始是印度新娘出嫁时画的。姑娘纹个满手,一干活就容易花,等她回家时当妈的看到她手心的花纹依旧清晰才能放心。”莱恩絮絮地讲着这手绘的故事,抚摸着祝君安修长的左手。
突然,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滑过。祝君安抬起手,是一个铂金素圈,在黑暗中低调地反射着月光。
莱恩也伸出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
祝君安轻笑一声,“什么时候买的?”
“参加完婚礼之后。别有压力,不算engage,就是个定情信物吧。”
祝君安撑起上半身,和他对视,手举在脸旁,“怎么?给我盖个戳儿呀?”
“是呀?行吗,祝导?”莱恩头枕在脑袋上,笑得浑不吝,但是目光十分真诚。
祝君安含笑不语,俯身吻上去,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吻也越来越重。祝君安翻身压在莱恩身上,十指交握间,两个戒指磕碰在一起,椰香树影,夜色如醉。
第二日,上完早课后,大巴又拉上巡演团去剧场彩排。
演员们排着队上车,莱恩和司机在下边聊闲天,试着抽了一口Julio给他的细雪茄,做了个鬼脸,劲儿太冲。
祝君安和小孟坐在第一排过道旁的位置上,一边清点人数,一边讨论排练事宜。孟光耀注意到他平时啥装饰也没有的手上多了个圈儿,还挺好奇,“君哥啥时候整了个戒指?有情况?”
“瞎买,随便戴着玩玩。”祝君安随口回答道,“倒是你怎么回事?你的呢?”他这么一提祝君安才注意到小孟手上那个素圈不见了,以前他从来不摘的。
小孟一愣,笑得有些勉强,“咳,洗手的时候摘下来,不知道放哪了。”他掸了掸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把手揣进了外套兜里。
祝君安听他的意思便不再打听,随口安慰道:“没准哪天自己就出来了。”
等团员们都上齐了,莱恩和Julio才上来。祝君安一侧身,莱恩便挤到了他里面的位置。他的手上并没有戴戒指,他把戒指和放着母亲照片的盒子项链挂在一起,那是离心脏更近的位置。
*天鹅之死The Dying Swan (Le Cygne):米歇尔·福金编舞,1905年首演于圣彼得堡。是一部著名的独角舞剧(dramatic solos),时长约为两分钟,表现了一只伤病的天鹅临终之际的场景。这部只花了福金几分钟就编好的作品成为了俄罗斯新型芭蕾舞的象征,它证明了舞蹈除却赏心悦目这一功能,还可以震撼心灵,感染灵魂。
第36章
中国首都芭蕾舞团到访纽约上演《凤仙花》是近来曼哈顿戏剧表演圈的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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