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开始了,和煦的阳光下,两个小花童牵着手,在两边大人们怜爱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走过小径,留下一地的粉红花瓣。新娘之一黛安娜挽着她父亲的手出场了。黛安娜穿着一身修身的白色西装,更显得她英姿飒爽,她漂亮的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上面戴着闪闪发光的发饰,犹如一个骑士公主,在典礼台紧张地等待着另一位公主的到来。
莉莉安就是在这样殷切的目光中登场的。
她今天简直美翻了,鱼尾婚纱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她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像刚上岸的美人鱼。莉莉安本来就美艳的脸庞在幸福的光晕下焕发出动人的光彩,她那双摄人心魄的棕色大眼睛含着泪带着笑,一直注视着小径终点的黛安娜。
一曲终了,莉莉安也在父亲的搀扶下走到了黛安娜身边,两人立刻紧紧握起了双手。两位父亲一同走下了礼台,台上就只剩下了两位新娘和神父。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往南极冰川的邮轮上,第一晚破冰晚餐时,你喝了一杯酒就开始唱歌了。”黛安娜提到他们相遇的场景,莉莉安想到自己的酒鬼人来疯行为吐了吐舌头。
“你一开始唱歌,我当时都忘了自己在哪里了,我心想这就是塞壬吧,你虽然没有尾巴,也不是人鱼,但是我确实深深地为你着迷。后来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感觉那么快乐,那么有活力,平常的生活也那么有趣,你知道我一直痴迷天空,我享受那种游离天外的自由,但是亲爱的认识你之后,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回到陆地上,无论我在那里,风筝的线始终在你的手上。”莉莉安眼里满是笑意,却又闪着泪光,她忍不住想哭,用手给眼睛扇风,怕眼泪打湿妆面。
宾客们有的已经开始拭泪,祝君安看向莱恩,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那目光很深,像一眼潭水。
到了莉莉安致辞了,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神情地注视着爱人:“May you never steal, lie, or cheat, but of you must steal, then steal away my sorrows, and if you must lie, lie with me all the nights of my life, and if you must cheat, then please cheat death because I couldn’t live a day without you.”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对面的黛安娜也早已流下两行热泪。
在牧师的祝词下,两个美丽的新娘拥吻在一起,宾客们都站起来为他们鼓掌欢呼。在人群之中,祝君安默默牵起莱恩的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莱恩笑着举起他的左手,吻了吻他的掌心。
和新人合完影后他们就不得不返程了,他们的飞机就在下午。婚礼的场地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只好临时租了一天车。
莱恩脱掉了西装外套,甩到了后座,白色的衬衫下是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加州的阳光太耀眼,开车时他戴上了墨镜,一边开一边哼着婚礼音乐的曲调。
祝君安收回自己的目光,目视前方的宽敞的公路,受到了婚礼的触动,他想谈一谈一个他们之间未曾涉及到的话题,“莱恩,你有没有想过将来?”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不谈往后的事,其实这种很现实的问题在谈恋爱的第一天,甚至是确认恋爱关系之前就应该说清楚,美国和中国隔着大洋,北京和纽约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等到这次巡演结束以后,莱恩在首芭的工作就结束了,等待他们的不是分手就是艰难的异国恋。
莱恩从来没有提过这个问题,工作和演出将他们的生活填满,热恋正深,于是祝君安也没有提,他怕扫了兴。
一开始两人只是露水情缘,没想到莱恩却又回来了,两个人又阴差阳错地卷到一起,于是便开始不管不顾地恋爱,那时候祝君安不觉得他们会又什么未来,有的经历只有那一段日子,几个瞬间也就足够了。但是他的“不贪心”理论,到后来越来越不能说服自己,也越来越站不住脚。他让莱恩参与到自己人生计划的决策中,介绍他给自己的朋友认识,把自己最私密的一面给他看。
莱恩呢?他是那种活在当下的人,他有想过未来吗?
莱恩一时没有回答,祝君安的手摩擦着西裤,他突然觉得这个裤子束在腿上,又贴身又热,他怎么还不说话?
“当莉莉安说:‘I couldn’t live a day without you.’祝君安,我当时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
这次轮到祝君安不说话了。
莱恩继续说:“你可能觉得我想法太简单,但是我真的觉得距离并不是问题,我爸妈就是异国恋,我就是这样的产物。”或许觉得这样的用词有点奇怪,祝君安笑出了声。
“我不觉得我会再跳很多年。”莱恩淡然地说着自己的舞蹈事业,
“为什么?你现在正是体能技术都最鼎盛的时候,你怎么能不跳吗?你舍得吗?”祝君安不可置信。
莱恩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左手,“我是爱芭蕾的,但是我不想像你一样扑上去一辈子,这是真话。等再过几年,我相信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北京、纽约,谁知道我们将来会在哪里呢?”
“你知道的,我只会在国内,我的创作离不开土壤。”祝君安摇了摇头。
“那我就回中国,没准去哪个舞蹈学校当个老师?也挺好。”莱恩是个乐天派,“生老病死”他或许束手无策,“爱”他迎头就上,而“别离”他不认为是个bigdeal。但是祝君安并不认为他所谓的解决方法真的可行,这不是深思熟虑的决定,更像是一拍脑袋的想法。
“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做任何牺牲,也不想因为我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祝君安,”莱恩突然从刚才的嘻嘻哈哈变得严肃,“你为什么总是我说啥你立刻sayno呢?你难道不想咱俩一直在一起吗?”
“不是这样,但是...”
“OK, 只要咱俩想要的一样,那就成了呗。我不怕生活有变动,没有啥是不变的,为了我们变,我乐意,我高兴。你听好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还有我自己在里面呢,你干嘛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呢?”
祝君安被他这一连串给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回到。
车里陷入了沉默,祝君安有些后悔自己贸然提到未来,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
莱恩说到后来已经带了点火气,他打开了音乐电台,却不再哼歌了。两个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地开了一路,莱恩把车开到酒店,“你先下吧,我自己去还车。”语气有些硬,似乎还没消气。
祝君安伸手把后座上的背包拿上,准备开车门,就在这时莱恩一把拉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祝君安停住了动作,“我...”
“有点信心,对我们,好吗?”
祝君安感觉心跳得发热,他真想跳进那眼里的潭水中,一缓燥热。 他听到自己回答:“好。”然后他就被莱恩吻住了,莱恩的大手按住他的头和脖子,他觉得更热了。
等车已经快开远了,祝君安还在原地发呆,电动门开了又关上。莱恩又戴上墨镜,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还有祝君安皮肤的余温。他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复又哼起歌来。
首芭的演员队伍是下午的航班,而团里的技术人员已经在前一天就前往下一站了,他们要先去做舞台的准备工作。他们是一群无名英雄,比大部队早到晚走,劳心劳力,与各个剧场的沟通与交涉都靠他们落实。到达剧组后他们就立刻开展紧锣密鼓的工作,舞台组的工作人员和剧场员工一起卸货、搭台、布景、吊幕;然后灯光组吊灯再调灯,这这动辄花费十几个小时,实在是磨人的功夫。这并非是机械性的工作,各项工作如何同步进行,不同的剧院如何调整,这全倚仗经验。祝君安的电话总是在一落地就开始响,和灯光组、舞美组关于调整的团务会就要开好几轮。
飞机上,火车上,大巴上。小桌板,梳妆台,地板,餐桌。演出,采访,上课,排练,装台,回酒店洗袜子。巡演的生活规律又紧凑,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工作,比在北京的时候更辛苦,游玩的轻松时刻十分有限,但是就是这些片刻让人缓一口气的美好,总在回忆里闪光。
谁都没想到,连天气预报也没预料到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之间大雨倾盆,好在大家都已经干爽地到了几场。刚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只是阵雨,却没想这场雨来势汹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样一来航班只能延误,没有办法只能在候机厅里等,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一行人困在了候机大厅。有的小姑娘逛起了免税店,有的帽子一戴开始补觉,小孟被拉去打牌,莱恩和祝君安两个人找了个简餐店坐下,躲躲清闲。
“我还记得当时第一次出国演出,”祝君安啜饮了一口咖啡,撇了撇嘴放到一边,速溶得他喝了好几罐,现磨的这种他却觉得比中药还难喝。莱恩把自己那杯拿铁换给他,接过他那杯酸中带涩的美式。
“但是从国内飞法国,但是要在慕尼黑中转一下。哦加了奶好多了,”莱恩笑着给他擦去上唇的浮沫,“我们中转本来一个小时,结果有一个乘客好像是临时就医,延误四十分钟,别的乘客都没什么意见,安安静静地等,当时付老师带队,她急得跳脚,跟空乘讲我们到时候来不及换乘了,而我们又有三十多号人。”
“那可真够呛。”
“机长说会尽快,但是也就抢出十分钟。终于到慕尼黑了,一个接待的地勤就在机舱门口接应我们,带着我们跑,我现在还记得她穿了双小黑高跟鞋,跑得可快了。现在想想当时也真是挺没心的,大家都一窝蜂跑起来,我还觉得挺好玩。”
“最后赶上了吗?”
“赶上了,过关又费半天劲,结果下一班因为我们也延误了半个小时,我们当时上了飞机都不好意思抬头。”祝君安回忆起那段急行军的经历,笑容也好像回到了十几岁的模样。莱恩就着这样的笑容,把那杯不怎么样的咖啡一饮而尽。
雨过天晴,旅客们终于登机了,飞机排着队等待起飞,飞向那云出雨霁后明朗的蓝天。
第34章
程团在芝加哥的第一场演出后就要回国了,国内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她。走之前她特意和祝君安单独聊了聊:“前两站都很顺利,但是你也发现了,巡演的时候突发情况很多,每个剧场都有不同的脾气,你看这次咱们在芝加哥这个剧院,规格就比较传统,舞台呢,也比其他国家剧院或者州立剧院的要小,我看舞台的布置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演员们也很快适应了,第一场演出没什么问题,都很顺利。后面就靠你们多盯着些了。遇到什么情况,没关系,不用紧张,有副团带队呢,而且灯光组的老周,还有你云姐那都是身经百战了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祝君安颔首,程团像是个大家长,自己嘴上说着都没问题,实际上操不完的心,她抚了抚额角,笑着说:“那就祝你们接下来的演出都顺顺利利!我在北京等着给你们接风。”
“您也一路顺风,回去好好休息。”祝君安站起来准备离开。
“诶,小祝。别着急嘛,我还有一件事情跟你说。”程团笑盈盈地看着祝君安,“你知道咱们团里要派一个编导去美国交流一年,跟提普顿一起排他的新剧,提普顿更倾向让你去呢。”
“我?”祝君安有些惊讶,“不是定了让张导去吗?”
“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是不是也没定下来吗?现在人选有了些变化,怎么你不愿意?”
“那倒不是,但是太突然了,我没有问题的。但是......张导,他会不会有意见?”程团叹了口气,“是有些对不住他,但是团里综合考虑,也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回去也会好好做他的工作的,以后也还有很多别的机会。只要你同意就行,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祝君安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简直是大喜过望,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莱恩。跟着国际顶级编舞大师学习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突然落到了他头上,更重要的是,整整一年的时间呀,这一年他都可以在纽约,和莱恩在同一个舞团工作。这如同一个天降大礼,将会影响他接下来的人生的方方面面。
莱恩果然是欣喜若狂。
“真的假的?哎呀妈呀,这这这也太好了!”都给人整结巴了。
祝君安笑着不住地点头,莱恩乐得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冲过来熊抱住了祝君安,还把他抱离地掂了掂。
祝君安听见自己的笑声,就像是听见了久违的、对生活充满信心的自己。
很快团里的正式通知就下来了,大家也都很惊讶,毕竟之前张聪在提普顿那忙前忙后两个多月,大家都以为他是板上钉钉的外派人选了。但是从感情上来说,很多人自是和祝君安更亲近,加上祝君安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所以众人也是纷纷恭喜他。
“张聪不得气死!”小孟不免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但是他也说出了很多人的猜测。
演出那日,剧场前厅立着大型立牌,很多观众在前面合影留念。有一个小姑娘很是羞涩,好不容易排到她了却别扭得不知道摆什么动作好,周围的目光让她更紧张了,她妈妈恨铁不成钢,蹲在地上指挥她,“薇薇安,快,五位脚站好!”
祝君安在一旁忍俊不禁。
演出很顺利,程团放心地离开了。程团一走,大家就好像在上没有老师的自习课,虽然功课还是照常,但是内心却轻松了一些。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班长”祝君安也是兢兢业业,丝毫不让他们松那根弦儿。就这样,团里的工作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该上课上课,该排练排练,该放松的时候就好好玩。
眼下,首芭的各位俊男美女就按耐不住,正在芝加哥那个世界闻名的不锈钢“豆子”前面各显神通。
不知道这是不是舞蹈生的通病,那就是每每在全球的标志性景点或建筑前拍照的时候,他们总不能好好站着,而是一定要摆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来--一字马、羚羊跳,凡是有情侣还要再来个举过头顶。最直观地给旁边的游客来点震撼。
这个大不锈钢豆子其实叫“云门Cloud Gate”,位于千禧公园内,是一座非常出名的雕塑。云门由安尼施·卡普尔(Anish Kapoor)设计,灵感来自液态水银,高度抛光的不锈钢制成,雕塑表面反射和扭曲了周围公园和城市天际线活动和灯光。
祝君安却没跟着去,他正贪图酒店里的温暖。
从阳光西海岸飞到了罪恶之城芝加哥,气温的骤降让他的身体一时无法适应,旧疾冒头,势要给祝导一点颜色看看。于是此时他只能待在开着暖风的酒店里,用工作来转移一些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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