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山洞你的吗?”
陈岁里闻言,眼神仿佛装了雷达,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到了陆良脸上,楼溪清也一样。
“嗯。”
由于两人之前不在,所以不知道。
殷惟州和他们简单解释就是说陆良的技能大概就比较生活类,可以解决生存类问题。
等于说是随身携带一座房子,具体形态还会跟着照片世界变动,就比如在雪山,就是凭空变出来一处山洞。
张雩刚知道的时候还叹了一句:这照片世界还真是能思会想,灵感永不枯竭。
陆良看向陆可的眼神是说不清的自责,“小可,当初我就该自己选那笑嘻嘻的面具。”
陆可摇头,“哥,别这么说。”
“是我自己非要选的,你没拦住”,她说:“这样选挺好的,你能来救我,可我几乎救不了你。”
或许是因为密闭的环境,将三拨人的距离短暂拉近,从先前心惊肉跳的极限中挣脱出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陈岁里手指紧了紧,掌心异物感明显。
正当他将心思都放在那东西上时,脑子里突然响起的提示音给他吓了一跳。
「道具名称:诺镶的指骨。」
「使用对象:不限」
「限制:一次性消耗品,请谨慎使用哦!」
「用途:使用道具可以抓过来此刻你心中最想要的东西,又或许诺镶的指骨还有别的作用???」
「备注:你听说过诺镶吗?或许该问你知道塔幽族吗?那是雪山脚下一个神秘的部族,这里的人拥有他们的信仰,能够为山神献出自我。诺镶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后来他的精神受到了污染,他竟然想要逃离…」
陈岁里在刚才逃难的过程中其实有短暂的想过,诺镶和明央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人物,还是只是他微不足道的幻想。
这阵提示音过后,他才终于又坚定下来,原来之前看见的都是真的。
只是这样说来,诺镶已经死了。
那明央去了哪里,他也死了吗,他不是说过会救诺镶。
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诺镶的指骨就那样呆在陈岁里手心,他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殷惟州看起来还有些生气,陈岁里知道他是在意自己先前的说辞。
陈岁里从背后,将指骨塞进殷惟州手心,又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将那只手握紧,仿佛就此便不想再分开。
提示音应该是已经在殷惟州脑子里响过,陈岁里察觉到他在自己手心点了点,抬头时,刚好看见人眼神眨的较平时慢。
陈岁里懂了他的信息,殷惟州是让他可以直说。
于是他便战术性的清了清嗓子,发出“咳咳”的声音。
“我有话说。”
徐立军问:“是在刚才有什么发现吗?”
陈岁里摇头,“不是刚才,是在祭祀仪式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过去的事。”
“明伽不是独生子,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巫夺,他的弟弟明央,甚至还要先他成为巫夺。”
“回忆中的塔幽族人还未佩戴面具,都是以真面目示人,除了明央以外,我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他叫诺镶。”
陈岁里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又拿出来手中的指骨,说道:“这是我刚才从祭神的山洞口捡的,这是诺镶的指骨。”
他没有解释说这是道具,只告诉结论即可,照片世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陈岁里不介意让他们误会这是他的秘密。
说出来是道具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只是他没想过的是,听完他的论述之后,楼溪清和陆可都是一脸震惊的看过来,嘴里不约而同的说道:“这…竟然是真的吗?我还以为只是一场梦。”
楼溪清说:“陈教授,我好像和你看见的不一样。”
说完,她将眼神投向陆可,小姑娘看过自家哥哥的表情后,同样说道:“我看见的也不一样,楼姐姐,你先说吧。”
经过两人的论述,他们发现故事大致拼凑出了一半。
四年前。
明央和诺镶从雪山回到村子之后,被看见的人告了密,那人先前差一点就能当选成为巫夺,可明央并未参选,却被村民推举到了那个位置。
从那以后,他心中仿佛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从未愉悦,直到今天,才让他抓住明央的把柄。
甚至是能将他拽下神坛的把柄。
他虽然没有听见明央和诺镶具体说了什么,但明央身为巫夺,带身为祭品的诺镶去往雪山,就已经是犯了塔幽族的大忌。
明央将会被责罚,还有可能灰溜溜的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
可事实却并不如那人想的那般顺畅,明央的确是受了罚,但他作为塔幽族这数百年来天资最盛的巫夺,不该因为受人迷惑而止步于此。
他们将罪责尽数归到了诺镶身上。
族长带着人来了诺镶家中,诺镶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早已经吓得魂儿都飞了,他们家族世代安分守已,是从未被族长找上门过的。
可现在,就是因为诺镶,族长带着人进了家门,他们将会沦为全村的笑柄,将会被山神记恨。
诺镶的父亲早已在族长带着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领着家小跪迎,额上冒了一层细汗,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
没戴面具的族长,冷峻的面孔让他的声音充满让人生畏的威严,“诺安,你一生安分守己,是村里可以提的上名的人,但你的儿子,如今犯了大错。”
“族长,大错未成,还有挽回的机会,诺镶他只是在去往雪山的路上,但最后由于信仰,他回来了,没去成,他的身份山神还是认可的!”
诺安神情激动,拉着诺镶要让他给族长解释,“你快和族长老实说,你是不是没去成雪山?!”
诺镶长的非常漂亮,是那种雌雄莫辨的漂亮,只是性子里被养出来的软弱叫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如今叫人一逼,眼尾有些泛红。
“族长,我、我没去成雪山,我只是在村子外面走了走…”
族长凝神,开始施加压力:“可是有好几个村里人都看见了,就算你没去成,但你的动机不纯。”
诺镶被一语道破,面上有些发热,他就知道,自己说不来谎的。
“而且,我今天要来说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诺镶和诺安都诧异的抬头,还能有什么事?
族长仿佛看不见人情冷暖,以一种有失偏颇的上位者姿态,冷血的对诺镶说:“利用儿时情谊,教唆哄骗巫夺,私去雪山,数罪并罚。诺镶,和我去惩戒堂。”
诺镶的母亲闻言,向后跌坐在地,看她的表情像是在说,完了,全完了。
诺安终于开始反驳:“族长,这是不是弄错了,诺镶胆子这么小,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教唆巫夺,是巫夺…”
剩下的话诺安堵在了嗓子里,因为族长看向他的眼神是不见兵刃的嗜血,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是这样,族长要拿他们去保明央。
竟然是这样!诺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鱼死网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能比鱼死网破更坏的情况!
诺安疯了,他开始像疯狗一样反咬,族长让身后年轻力壮的族人按住他,然后走到诺镶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道:“诺镶,你要是不认,明央巫夺的位置就保不住了,他会沦为塔幽族的笑柄,被他的仇人糟践。”
族长每说一个字,诺镶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糟践”两个字一出口,诺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告密的人。
明央、明央是多么圣洁的人,他本就应该不染俗尘,幸福美满的过完他的一生。
不该因为自己,毁了他原本的生活,那人那么恨明央,诺镶不敢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明央会被那人折磨成什么样。
即便只是不切实际的空想,诺镶的心便疼的仿佛赤脚走在刀刃上。
明央是塔幽族的巫夺,是他们的信仰,村里的人信奉他,诺镶也是。
所以不论是出于明面上还是出于私心,诺镶都不允许会有那么一天,他的明央,就该被人敬仰。
诺镶退后两步,和族长拉开距离,内心在发抖,眼神却倔强:“族长,我认错。”
“我跟你走。”
诺镶一承认,诺安的疯言疯语便再没了作用,只能当成是受不了刺激,真疯了。
可是人没疯,他却转移了咒骂的对象,“诺镶,你这个孽种,你这是要将家族往死里害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造孽的玩意儿!”
“就因为你这样一张脸,从小到大给家里招了多少祸事!现在,你又要为了明央去顶罪!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的还是怎样?!明央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罪用的着你去顶吗?!我可是你亲爹啊?!”
“诺镶!你回来!我们不去了行吗?你说话、你说话啊?!”
诺安在背后的咒骂并没有改变诺镶的想法,只让他心中更为厌烦。
他可以为了明央去死,但他绝不会为了家族去死。
惩戒堂只有在族人犯了大错的时候才会开启,里面的每一处都是阴森可怖的,塔幽族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这个地方,哪怕是已经身为族长的塔巴。
“跪下。”
诺镶刚准备跪,却被突然大力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动作就这样硬生生的止住了。
明央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脚步有些虚浮,踹开门以后就靠在门口,逆着光温柔的在同他说话:“诺镶,听话。”
“别跪。”
第087章 雪川(11)
族长听过明央的话,原本冷静下来的面色再度被点燃,“巫夺,您在说什么?”
明央神情生冷,一步一步走到诺镶面前,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跪下。
“族长,是我要拉着诺镶去的,错都在我,您罚我吧,不论怎么罚,我都认,但这些和诺镶没关系,他从被我带出去,就什么都不知道!”
族长脸色大变,吼了一声:“关门!”
立马有族人走到门口,将刚才被明央踹开的大门重新关好。
等族长再将眼神看回来时,从来都是冷淡性子的明央却依旧没有松口,他又说了一遍:“族长,您罚我吧。”
好像在这件事上,他变得格外执拗。
诺镶急了,忙解释道:“族长,别听明央的,明央是瞎说的,是我要去雪山!是我犯了错!”
诺镶很着急,急的一圈眼尾全红了,眼角甚至隐隐看得见泪珠,明央伸出手指,轻柔的替他拂过眼角,“诺镶,听话。”
“我没有错,也从不畏惧什么。”
族长是想全力保下明央,好给村里人一个交代,可明央刚才说的话,简直就是在忤逆信仰,在打塔幽族延续数百年的传统!
“明央,你、你…”,族长被气的无话可说,竟然连巫夺也不叫了。
他一招手,便有人拿着绳子捆缚住明央的四肢,诺镶被人按住不能动弹,只能双眼含泪,看着明央受罚。
这样的罪是重罪,即便是身为巫夺的明央也不能幸免,每一轮他都要受过。
之前也有犯过错的族人,出去以后治不好,死了。
诺镶呼吸都有些困难,仿佛被人按住了心脏,用针一根一根的在扎,绵密的刺痛感,叫他恨不得能够冲上去,替明央受这一场刑罚。
待一切结束,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诺镶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把控。
铁链的拖地声明显,他和明央都被戴上了脚铐,分明是在同一间屋子,却因为距离,不得相碰。
族长说:“今夜是你们的刑期,明日如果还活着,自会有人来接你们。”
之后的事族长一句没提,但诺镶此刻心里眼里都只有明央,哪里还记得那些。
惩戒堂的木门被关上,隔绝了一切的光线,只剩下头顶供奉的佛光,零星的点亮了屋子。
诺镶先是走,走的过不去了就努力往过去靠,这时候,明央也动了,他身上都是血,只稍微挪动一点,地上就是一团血污,
他也在往诺镶这边靠,走不了,他就慢慢的挪,明央后背靠在台上,一点一点的往过去挪。
扯着伤口,就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诺镶受不了了,他说:“明央、明央你别动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你才成了这个样子…对不起…”
明央听着人的声音带了哭腔,好看的眉染上了愁色,他已经到了脚铐所能够到的最远的地方,但还是不够,他和诺镶之间依旧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
很近了,但却不够近。
“诺镶,你没有错…雪山是我非要带你去的,从头到尾…都是我要带你去。”
诺镶看见明央沾满血污的手,就要去牵,明央却突然缩了回去。
“为什么?”,诺镶眼底尽是心疼和不解,“小时候不是你说的,我牵着你,你就不疼了…?”
明央冷寂的眼动了动,须臾才终于开口,说:“脏…”
诺镶闻言,眼中泪水便控制不住的又蓄了一层,明央最爱干净了,从小到大都是,诺镶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个样子。
“不脏,不脏的明央,是你就没关系”,诺镶带着哭腔,“明央,把手给我。”
“和小时候一样,我拉着你,你就不疼了。”
明央借着头顶的佛光,去看诺镶的眉眼,精致,漂亮,纵然有被家族教养的已经改不掉的软弱,可他依旧善良。
从某种程度上讲,巫夺和祭品一样,他们的身心都不属于自己。
前者注定一生无果,需要为族人的延续牺牲自我;而另一个更是,在最年轻的时候就需要交付出去自己的生命。
二者之间的区别无非就是,一个已经死了,而另一个还假装活着。
明央不知道历任巫夺是怎么想的,可自从他坐上这个位置,他看见的就只有丑恶,无时无刻,他不想着从这个位置逃离。
他以一种复杂的心态伸出手,诺镶一秒握住,温润的热意随着相触的肌肤,过渡到他由于痛感而有些冰凉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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