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镶,你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你牵着我,我就不疼了吗?”,明央的眉目仿佛含着不变的霜雪,这是他多年来形成的威严,可是现在,他的眼中却多了别样的色彩。
诺镶紧紧握住那只手,似乎是怕它像之前那样,再次突然的抽离。
他知道自己不是神仙,也没有神力,所以自己牵着明央的手,并不能让他真正减轻痛苦,只能代表他在陪伴。
诺镶说:“我陪着你,你就不疼了。”
不料明央又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你陪着我,我就不疼了,别人都不行呢?”
诺镶先是愣了片刻,这是什么问题,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懂了明央的意思,于是回答道:“因为我们一起长大,和别人不一样。”
明央叹了口气,诺镶抬头,有些不解。
“不是的,诺镶,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吗,那还能是哪样?
明央动了动手指,诺镶下意识的就握的更紧,“我不是要拿开,诺镶,松一点。”
等诺镶稍微松了力道,明央便反客为主,将二人牵着的手转为十指相扣。
“诺镶,我问你,如果让你一辈子只能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那个人会是我吗?”
诺镶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就像诺安说的那样,主动凑上门来的人不少,哪怕知道诺镶是祭品,也管不住自己的腿脚。
明央的问题很好回答,诺镶基本上用不着思考,便下意识的说道:“当然。”
“那你喜欢我吗?”,明央又问。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诺镶点头。
明央强调说:“诺镶,我说的,是想要和我接吻的那种喜欢,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接什么、接、接吻…
明央这话一出,诺镶的脸下一刻肉眼可见的,腾的一秒,红透了。
“接、接、接、接什么…?”,诺镶觉得自己好像被明央的话砸晕了,脑袋晕乎乎的,还能看见星星,于是他没过脑子的,竟然还问出了口。
等到反应过来以后,已经来不及撤回,因为明央早就听见了,并且还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再次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接吻。”
两人牵着的手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诺镶别过脸,下意识想要抽离,却被明央死死拽住,怎么也挣脱不了。
“明央…!”
明央抬眸,那双冷寂的眼,看谁谁都会陷进去,出不来。
“诺镶,我爱你。”
轰——!
诺镶只觉得自己心脏要炸了,仿佛不属于自己,但他又能准确无误的感受到它正汹涌的跳动。
“从喜欢你,到爱你,这中间过了太多年。最初,我知道自己是塔幽族的巫夺,所以我只能压抑对你的情感,我看着那些人上门,我滥用私权,让信仰我的族人,那些人的亲眷关他们禁闭。”
“但我自己只能蜗居在我的院子,我是族人的巫夺,所以我只能看着他们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只恨自己不能真正拥有你,和你说出那句藏了多年的喜欢。我不能,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我都不能迈出那一步。”
“可是诺镶,现在我后悔了,我后悔坐上巫夺这个位置,我没有铁石心肠,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我受不了每次亲手送我的族人去死,我更不敢想,有一天我会成为那个葬送你生命的人。”
“你不会成为雪山的祭品,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走向那个结局。”
“诺镶,我爱你,你能听懂吗?”,明央皱着眉,面色很难看:“我真的怕,我怕你和族人一样,变得麻木、顺从,雪山不是我们的归宿,祭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道理,我们的族人不该为了莫须有的信仰主动送死。”
“雪山多冷啊…!她们被困死在里面的时候有没有过后悔,有没有过呼喊,听不见,都听不见,被岩石阻隔,被风雪吞没!”
“诺镶,你听听我的话,为什么你听不懂…?!”,明央的痛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哪怕他说的再多,也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
今天在雪山脚下,诺镶的眼神刺痛了他,诺镶在乎他,可他也能从诺镶眼底看出来顺从,那种盲目的顺从不该出现在他脸上。
他不应该就这么从容的赴死,他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淡定接受未来的死亡。
“明央,明央你别哭,我不想死了,我不死,我这辈子就只和你在一起,你别哭…”
诺镶慌了,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没见明央哭过,哪怕是小时候被冤枉,哪怕是像刚才受那样的酷刑,明央都抗住了,他都没哭,可现在,因为诺镶不理解的东西,明央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就没停过。
他只能循着本能的去安慰,“明央,不哭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陪着你,只陪着你。”
“诺镶,这可是你说的。”
诺镶点头,“我说的。”
“那等出去了,让我亲一口”,明央说。
腾的一下,原本降下去的火气又一次升了上去,诺镶没骨气的再次红了脸。
“再、再说吧。”
两人互相陪伴,共同挨过了这个原本无望的黑夜,等到第二天有人打开门进来,明央家里的人将他接了回去。
明央夜里生了病,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中让他的兄长将诺镶一起带回去,他说:“他的家人不会再待见他…”
于是明伽便带着明央和诺镶一起回了家。
后来诺镶才知道,族长虽然很生气,让明央受了罚,但他并没有真正怪罪明央,他没有撤掉明央巫夺的位置,只是按照之前那样将一切的罪责推到了诺镶身上。
而明央只是身为巫夺,爱护族人,所以自请代替诺镶受罚,就这样村民对于明央的拥护不减反增,诺镶很满意这个结果。
他没有影响到明央就好,他的名声坏了没关系,反正除了明央,这世上没有人会真正在乎他,包括他的父母。
从他被选中成为祭品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和家族离了心。
故事并没有结束,但陈岁里他们知道的已经到了结尾,一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都在想这后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局势再次逆转,叫明央和诺镶都丧了命。
就像明央自己说的,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让诺镶走向既定的死局。
殷惟州道:“如果想要知道后面的事,可能还需要祭神,可面具不退不换,每个人只能选一次。”
“选了正神类面具的,还有谁?”
第088章 雪川(12)
陆良队里有个存在感一直不很高的眼镜男默默举起来自己的手,“我选了。”
曹安说完,看了眼周围,竟然没有人再说话。
祭神仪式结束之后,为了攀登雪山,所有人都回去换了衣服,面具也顺道留在了屋内,所以除了成为祭品的三人,其他人的面具都不在身边。
“周染”,陆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啊,怎么了吗?”,周染不明所以的答到。
陆良说:“我记得你选的也是正神类面具。”
“是,是”,周染摸头一笑,“不好意思,我没反应过来。”
楼溪清坐他对面不远的地方,眼神不咸不淡的瞟了一眼,没说话。
“今晚的祭神仪式没成,明天晚上应该还会继续,如果每次都是三个人的话,除了你们两个,别的队伍里还有人”,陈岁里分析道。
柳长映说:“但今晚之后,陈教授、溪清和陆可,最好还是别回村里了,回去了估计够呛。”
说的也是,经过昨晚的事,将原本的祭祀仪式毁坏,塔巴别提该有多气。
“陆良,你这山洞能住多久?”,殷惟州忽然开口问。
陆良道:“一次半天。”
“那今晚过夜应该是够了”,说完这句,殷惟州又对陆可说:“陆可,明天收着点性子。”
陈岁里也冲着她笑。
陆可一下子又蔫了,但还是认命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村子里的玩家不少,所以相对应的,选正神类面具的玩家也不会少,所以每晚的祭品很有可能存在随机性”,姜亦说。
他们先前讨论的,注意力都只放在了自己和身边人身上,却忘了还有关系不很密切的其他玩家,所以剧情走向,可能比他们想的还要难以控制。
“那我们…”,陆可发出这样的疑问。
殷惟州道:“不用找,明晚,我们直接来雪山蹲人。”
这样省时省力的多,还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殷惟州他们在山洞待到第二天一早下了山,他们还是得回到村子里。
有关祭祀仪式的东西都撤了,剩下来的都是些可供观赏的日常物件,和每户门口的油彩画差不多,挂在外面。
一路畅通的走到木屋,三拨人先后分道,张雩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结果一进门,除却乍然亮起烛火,和有了心理准备的杂乱面具,竟然还多了戴着面具的族长。
塔巴站在楼梯尽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张雩现在已经练出了再害怕也能不出声的绝技,但相对来说别的方面又显得咋呼,平路都被他走出来楼梯的感觉,仿佛一脚踩空的心悸。
姜亦走在他后面,被他一个激灵打乱了步伐,抬头看过以后,随手将手臂搭在张雩左肩,往过来一带。
什么都没说,意思却明显。
张雩缓过来神,却也没动,就任由姜亦这样搂着。
殷惟州走在最前面,他停下来,后面的人也就停下来,隔着楼梯,殷惟州叫了一声:“族长。”
塔巴说:“才回来?”
“昨夜的祭祀看的太晚,在外面不知哪个角落倒下就睡了,刚醒”,殷惟州道。
楼溪清眉心一跳,原来队长空口说白话也这么厉害。
“刚醒?”,塔巴语气明显质疑,可他显然不想在这上面多纠缠什么,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开口道:“早饭。”
今天的早饭提前了,这应该是塔巴故意的。
塔巴带着人下楼,殷惟州他们便自觉让到了楼梯边上,等他们先走,不过这次走在最后的还有一个小孩。
柳长映记得这个孩子,是刚来副本领他们到屋子外面的小孩儿。
几人回到楼上,肉粥熬的浓稠鲜香。
陈岁里不在,张雩自觉接替了他的活儿,拿着勺子开始工作,期间万家乐说了一句:“张雩,手别抖!”
“记着呢记着呢”,张雩忙道。
柳长映趁着这个空隙开口,“刚才走在最后的那个女孩是塔珠。”
“你们还记得在面具铺子明伽说的话吗,他说塔珠的面具摔坏了,所以要给她换一张。但是刚才我们见到的,还是第一次见面她戴的那张,她的面具没有摔坏。”
“这么说的话,明伽在说谎?”,游九于道。
万家乐:“明伽如果在说谎,那他要那张多出来的面具做什么,为什么又要借塔珠的名字去要那张面具,这样不会穿帮吗?”
柳长映说:“两种情况,一种是塔珠不知情,明伽要面具这件事只有他和铺子老板知道,塔珠没事不会去面具铺子,老板没事也不会出铺子,这也算是相安无事;另一种则是塔珠知情,出了事她会帮明伽遮掩,他们暗中有什么谋划。”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情,柳长映还不见得能推理出来这么多。
不论明伽对诺镶是怎样,明央都是明伽唯一的兄弟,并且在昨晚的描述中,明伽是一个好哥哥。
这样一来,他相安无事才是说不通,或许村子里会有什么大的变动也说不准。
但具体会是在多久,这个时间谁也不知道。
陆良和队员回到屋里的时候,他给每个人都递了盛好肉粥的木碗,唯独周染在一旁候了半晌也没等到自己,他于是不解的看向陆良。
陆良在殷惟州面前,或许有失队长的威严,但这个队伍如果没有他,是凝不到一块儿的。
而且,他的队伍和殷惟州的队伍不同,他的队员除了陆可,并不具有稳定性,愿意走的他不会拦着,想留下来的他会看着留。
见到殷惟州的那一刻,他甚至有想过,带着陆可跳槽,他不做这个队长了。
但看殷惟州护犊子的劲儿,他便知道没这个可能,他不会为了自己和陆可,将已有队伍里的人踢出去。
真是讽刺又现实。
周染拿不准陆良的主意,便只叫了一声:“队长…”
“周染”,陆良说:“昨天晚上人多,我没戳穿你,但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我哥他们队里多的是人精,你那点心思他们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他的语气说不上有多严肃,但就是会让你觉得颜面扫地,仿佛被当街扒了衣服。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上次的事本也是你语气不对,怨不得别人,有什么说法给我心里藏着,别在这个副本丢人现眼。”
周染当时的刻意隐瞒,或许说不上是什么大事,但若日后被挑出来,只会成为拉开距离的嫌隙,陆良是队长,很难让人不联想是他的授意。
所以陆良昨晚将事情点明,却并未戳穿周染,已经是给他留了面子。
如果因为他影响了自己和殷惟州的关系,陆良简直就是哭都找不到坟头。
这事陆良当然可以私下跟周染说,但陆良就不是这种人,他要让队里人都清楚自己的态度。
“我没有,队长!”,周染顽固的说道。
陆良这时候又将盛好肉粥的木碗递给周染,说:“没有自然最好。”
“这么早是去哪儿了?”
徐立军他们回去的时候,李恩正好巧不巧的倚在门口,见着了人,便作不经意间的问询。
“出去走走”,徐立军只简单说到,并不打算和人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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