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乖巧又自觉地主动收回了胳膊,没做任何越界的举动,也没再拦着对方,挠了挠头补充道:“先回卧室……?”
“……不用你帮,我又不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柏正清也微微蹙着眉,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我在浴室吹完再回去,你先回去歇着吧。”
说到较劲儿,车晨奕自认是无人能敌的。
最终,柏正清还是没能敌过他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又是那种“吹个头发而已,好像也不是太过分”的想法,终究是答应了让他来帮自己吹头发。
百无聊赖中,已经换好了睡衣的柏正清一言不发,只是抱着膝盖坐在自己床上靠床边的位置,任由车晨奕站在自己身后摆弄着吹风机。
“……你到底会不会用啊?”他终于忍不住首先开了口,没有转身或者回头,只是用背影向身后的人发问,“你要是不行就换我自己来。”
“谁不行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车晨奕不服气地说道,“一个破吹风机谁还不会用了似的。我这不是平常从来用不上这东西么,想先看下这几个档位都什么意思再打开就是了……第一次用还不允许让我先熟悉一下工具啊?”
“……”柏正清懒得跟他争,默默把下巴搁到了自己膝盖上,随口吐槽道:“你说你一个连吹风机都没用过的人,干嘛非得抢着帮我吹头发啊,吹风机又不是什么很好玩的东西……”
“我就是想帮你吹,你坐这儿等着就是了,话那么多干嘛。”车晨奕说得怪不容置疑的,这会儿终于看明白了吹风机的各个档位。调好了冷热和风力之后,他又往床边靠近了些,站到了柏正清身后,“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帮别人吹头发,以前可从来没人享受过这待遇,你就偷着乐吧。”
“好好好,知道了,看把你给闲得。”柏正清答道。
虽然车晨奕刚才说的话听起来有点蛮不讲理,但语气倒还有点可爱,也没听出来有什么恶意,于是他也就没打算怼回去,只是应了一声,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车晨奕的免费帮吹头发服务。
事实证明,车晨奕刚才的话确实不假。
他应该真的是从来没有用吹风机吹头发的经验——手法简直就是毫无技巧,烂得要死。
柏正清被烫得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道:“看出来你是真的不会吹头发了。”
说着,他微微侧了侧身子,抬手握住车晨奕拿着吹风机的手腕举到了合适的位置,像是教小孩一样耐心教导:“吹头发别从底下往上倒着吹,要从上往下,先从发根开始,靠近发根的地方吹干了,再逐渐往下吹发梢。吹的时候即使是同一个区域也不能完全停着不动,得稍微晃一晃移动着,不然很烫,这样……懂了吗?”
“噢……噢。”车晨奕心不在焉地支支吾吾答着,一时间没能挪动胳膊。
因为这好像还是柏正清第一次主动握自己的手腕——不是以打一架为前提的情况下。
心心念念的那只手现在就轻握在自己的手腕上,哪里舍得随便挪位置挣开呢。
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这么近的距离下还能看出手背皮肤下蓝紫色的血管……如果能牵一下就好了。
不对,只是牵一下可不够,还是得每天都能牵到摸到才行吧……
直到柏正清收回了手,再次开口催促道:“懂了就继续吹,别停着不动啊?刚不是说了要一直晃着吗,你这样一直停在一个地方我感觉很烫的。”
“哦,对,而且还要顺着头发的走向吹,不能跟你一开始似的不管什么方向一通乱吹,那样容易吹打结。”他重新摆回了双手圈着自己膝盖的姿势,又补充了一句。
“噢噢,知道了。”车晨奕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手举着吹风机按照柏正清刚刚教的那样小幅度晃动着,另一只手试着温度,保持到一个不太烫的距离之后,才缓缓把指尖轻轻插进发丝,捞起一绺头发搭在手心,从发根的位置开始缓缓吹着。
一时间,卧室里只有吹风机运作的嗡鸣声,和借着落地灯暖黄色的光线蔓延到房间每个角落的温馨感。
就像是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份微妙的气氛似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
车晨奕的动作让柏正清感觉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温柔。
明明平常看上去是个大大咧咧干什么都下手没轻没重的人,现在手上的动作居然一反常态地轻柔,让人感觉他仿佛是在小心翼翼地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
这么紧张,看出来是从来没有给人吹过头发了,柏正清心想,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下,车晨奕自然也感觉到了柏正清的肩膀刚刚抖了一下,于是立刻语气紧张地问了一句:“怎么了?烫吗?还是我扯着你头发了?”
“没有。”柏正清柔着声答道,“你学得还挺快的,不错。”
车晨奕追问道:“那你刚才抖什么?”
“刚才啊……就是觉得你还挺可爱的,忍不住笑了一下。”柏正清语气带笑,说得直白,“而且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吹个头发而已,又不是让你雕花,感觉你怪紧张的,没必要。”
“嘁,你说得倒是轻松。”见柏正清确实没什么事,车晨奕于是松了口气,换上了平常的语气,“这可是我第一次帮喜欢的人吹头发好吧,怎么可能不紧张啊。”
柏正清笑不出来了。
不仅笑不出来,甚至还觉得心跳都不太平稳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打直球啊……真是无语!
尽管自己是背对着车晨奕的,倒是能确信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他还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像是要把整张脸都遮起来一样,抿着嘴犹豫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这还是我长大之后第一次有人帮我吹头发。”
“我去?真的假的?”车晨奕震惊发问。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干什么。”柏正清把脸抬起来了一些,微微垂着眼继续说道,“虽然不仅仅是长大之后吧,小的时候也基本都是我自己来吹就是了。”
“这样……”车晨奕的声音听起来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就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没事儿,你以后当我男朋友,我保证次次抢着给你吹头发,包你满意。”
“……你想得美。”柏正清还是被逗乐了,带着笑意怼了回去,“给我吹个头发就能收买我了?你当是拿几块糖哄哄收买小朋友呢。”
“当然不止是吹头发了。”车晨奕语气带笑,说得一本正经,“你还想要什么的话你就告诉我,只要别真是让我去给你摘星星摘月亮那种不可能的,其他的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
两人聊天的功夫,发顶附近的区域也差不多吹干了,于是车晨奕一边说着,手指一边顺着往下,滑到了后颈上方的位置,准备如法炮制地把剩下的头发也吹干。
然后,就在他一边搭话一边把手指轻轻插进发丝时,他感觉到柏正清格外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车晨奕没再继续闲聊,也没觉得自己的动作哪里扯到头发了,于是赶紧问了一句:“怎么了?”
柏正清并没有回答。
听到对方突然不接话了,车晨奕以为他没听清,于是把吹风机关小了一档,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不说话就是没事。我能听到,不用问两遍。”柏正清的声音传过来,音量小到快要被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你少废话继续吹就是了,快点吹完我还要睡觉呢。”
“噢,好吧。”车晨奕耸了耸肩,“你要是真觉得烫了或者疼了你就吱一声,别一声不吭的不好意思说。”
“我又不是哑巴,要是烫了疼了我当然会说啊……!”话是这么说,但是柏正清的声音听着比平常还是少了些底气,音量小得不能再小,“都说了没事,你话怎么这么多……不愿吹了就换我自己来。”
“哎行行行我不问了你别扒拉我,我继续吹就是了。”车晨奕灵活地躲开了柏正清伸过来夺吹风机的手,嘀嘀咕咕着念叨:“也没见你多困啊,就说要睡觉,谁知道你到底突然打什么小算盘呢……”
柏正清这次彻底闭麦了,面对车晨奕嘀嘀咕咕的碎碎念,愣是一句话都没有接。
倒不是因为他情绪上闹了什么别扭,而是因为生理上的应激反应。
人体是个很奇妙的复杂机械。每个人对于身体接触这件事的敏感程度都不同,身体的敏感区域也因人而异。有的人很介意肢体接触,仿佛全身的皮肤都格外敏感,有的人却并不怎么介意,仿佛简单的触碰并不足以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有的人会觉得腰腹的皮肤格外敏感,有的人则觉得腰和手臂的皮肤没什么区别……
因人而异,也就意味着没有人能够靠常识去判断另一个人是不是敏感体质,或者敏感带在哪里。
也许对大部分人来说很普通的位置,对某些人来说就成了所谓的“敏感带”。
对柏正清来说,在这些大家都认为很普通的部位中,他最不愿让人碰到的就是靠近后颈和耳后那一片区域的发根。
尽管他自己也曾经很困扰,明明只是摸到头发根而已,别人都没事的,为什么自己就偏偏会感觉这么不自在。但毕竟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就算大脑再怎么不情愿,身体也还是会给出条件反射般的反应。
还是那句话,和耳朵一样,这里也是平常被长发遮起来的地方,安全得很。毕竟没人会那么变态,或者闲着没事把手指插到别人头发里,所以他也从来不担心会被不小心碰到,蓄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被碰到发根。
然而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如果只是被砸到或者撞到之类的大力碰撞,反倒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偏偏车晨奕的动作轻柔,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只让他觉得更加难耐。
说是肯定不能说出口的。
这事要是被车晨奕这种一肚子坏水的人给知道了,天知道他以后会干出什么故意折腾人的事。
但是不说吧,就只能忍着。
忍着,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如果是打针或者包扎一类的单纯疼痛感,柏正清确实能忍得住,他自认为对疼痛的忍耐度还蛮高。
但是换成这种微妙的感觉就有点……
“不用吹了。”柏正清终究是不打算继续憋屈自己,猛地往旁边一侧身,躲开了车晨奕的手。
“啊?”车晨奕愣了一下,看着已经翻身下床头也不回往卫生间走的柏正清,“可是还没完全吹干啊,发尾还没吹到……”
“没事,发尾可以自然风干。”柏正清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走进了卫生间,还锁了门。
“……那行吧。”车晨奕也没再多说,关了电源后把吹风机放到了侧墙的木质架子上。
真搞不懂这人突然怎么了,车晨奕心里犯起了嘀咕。
我吹头发的技术有那么差吗?再说这玩意哪有技术好不好这一说啊?反正能把头发吹干不就行了么?而且一开始也没见他不乐意啊,怎么吹着吹着就成那样了……
该不会真的是嫌我技术太烂了吧?
烦躁地挠了挠头,车晨奕有些无语地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床上,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于是随手拿了一本白天买回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漫画翻了起来。
洗手间里,双手撑在水池边缘的柏正清,此刻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真是无语,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让他给我吹头发的……当时怎么连这件事都忘了啊,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光心跳乱七八糟平复不下来,脑子里也跟着乱七八糟的,真的是……太逊了。
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直面现实一样,缓缓抬起脸来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脸都红到耳根了。
好在自己不是特别容易脸红的体质,所以程度没有那么夸张,他勉强松了口气,但是凭着自己对自己的了解,现在镜子里的这张脸,很明显并不是平常那种游刃有余的状态。
“……”他皱着眉抿了抿嘴,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自己这个奇葩的敏感带,然后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扑到了脸上。
给皮肤降降温,也给心里降降温。
第63章
在卫生间整理好了状态,柏正清终于带着一副平日里的表情回到了卧室。一抬眼,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半靠在床头看漫画的车晨奕——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就那么敞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是露出了胸前一大片不可忽视的皮肤。
“……”柏正清只是给过去了一个略显无语的眼神,接着就移开了视线,“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那可不是么。”车晨奕笑得毫不谦虚,虽然视线一直停在自己面前的漫画上,但还是抽出了一只手拍了拍自己那浴袍缝隙中露出来的一大片胸腹肌肉,“怎么样,咱这身材,看了有没有产生点什么欲望?”
“没有。衣服穿好,小心感冒。”柏正清头都没回,坐在自己床边随手翻看着旁边的杂志,“而且,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说得跟什么中年油腻的流氓大叔一样?听了只让我很想动手揍你。”
“?”车晨奕终于皱着眉看向了柏正清,“我操,柏正清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你损不损呐!”
“我说的是事实啊。”柏正清语气带笑,说得极其无辜。
“放屁!”车晨奕反驳道,“你见哪个油腻中年大叔身材有我这么好长得有我这么帅的啊?”
“这个嘛……”柏正清故做沉思拖了个长音,然后才憋着笑说道:“未来的你?”
“柏、正、清……”车晨奕咬牙切齿,原本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我操你大爷”也终究是被他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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