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机拿到手里,温绕怎么看怎么喜欢。
想起来刚才突然挂断的电话,他忍不住问燕贺昌:“对了,您刚才为什么挂电话?是生气了吗?”
燕贺昌没想到问这个,叱咤风云几十年,面对各大媒体刁难他都没怯场过。
这一刻却是真噎住。
半天,才道:“为什么觉得我生气。”
“因为我没问过您家庭方面的事。”温绕说,“我个人判断您没有结婚,没有家庭,但实际上我是真的不太了解这些,也不确定您会不会因为我那两个字觉得被冒犯,毕竟,毕竟,嗯……”
他挠眉头,犹豫了几秒钟才说:“毕竟咱们两个是那种关系,不太能说得出去。”
燕贺昌面色一沉,刹那变了脸。
温绕毫无所知,继续掏心掏肺说:“我知道像您肯定不太愿意被谁捆绑,我也不是非图名分,这样已经很好,在亲密的基础上让各自有一份空间能够随心所欲,而且自身生活还不会受任何影响,这是我理想中的相处模式。换句话说,两个人要是走的太近,缺点全都暴露出来,彼此就会变得不值,到时候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我还不想跟您太柴米油盐酱醋茶,细水长流很好,但……”
他差了半句,但这样就变成只有亲情没有爱情的关系。
没来及说,燕贺昌站了起来:“你说完了。”
“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顾好自己,多多进步。”
“……”
第15章 修缮
温绕吓了一跳,丝毫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一个雷,简直要把燕贺昌锁进雷区。
他要表达的意思是希望能和对方长久,不想给对方增加任何压力,毕竟他是公众人物,一旦曝光在外面有个小情人,肯定会产生负面影响。
但这话在燕贺昌看来是另一个意思。
或许,温绕根本就不想跟他在一起。
“我不会强迫你任何不规行为,你大可放心。”燕贺昌冷脸说,“在这个基础上,我更不会一直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放你走。甚至将来你有了新对象或者想结婚,我照样会尊重并且祝福你,这样你满不满意?”
温绕被他一番相当严肃的话说傻了,半天张开嘴,好像那只猫咪表情包,发出了非常憨的一声:“啊???”
燕贺昌说生气就生气。
他怎么这个样啊?
“燕部,等会。”温绕觉得燕贺昌误会了,但事出紧急,他现在只顾对方情绪,也来不及想自己哪说错哪惹他。
稍一思忖,他深呼吸,挠眉毛说:“我先向您滑个跪,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您先别生气。”
“不诚恳,不接受。”
燕贺昌四十来岁,风云前半生何时受过这种气?
其实也不是温绕真说错什么,他只是突然想起来中午向峰在包厢里说的那句话,现在这些小年轻不能逼太紧,毕竟差的岁数太多,人家一眨眼有新欢,到时候跳出栅栏跑路,追都追不上,那他们这些年上的老男人就只有深夜擦泪的份。
这个社会还是很公平,年纪大点的人虽有权有势,但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逐渐减少,再也无法控制年轻人的野心目的。
燕贺昌想想,觉得真他妈可笑。中午他还自信爆棚,觉得温绕不会离开他。结果下午人家就跟他说距离产生美,还是彼此有些自由空间,更相处容易。
燕贺昌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又不能真怪罪温绕。
他想,千错万错,老话不错,温绕只是个小孩,跟他计较什么?童年还无忌,想多是他自己的问题,怎么能怪温绕不忠贞,不善良,没想一辈子长在他身上,他给什么要什么,不给就跟他要,恨不能随时随地与他合二为一。
大外交官受不了内心折磨,赌气看温绕一眼,皮鞋踏过地板,转身而去。
“就这样吧,再联系。”
“燕部——”温绕想叫不敢叫,那两个编辑还在睡觉。
追过去,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没反应过来让燕贺昌真正生气的是哪个点。
最后眼睁睁让人远去,等燕贺昌开车走了才反应过来,他外套还在自己肩上披着,香气残存,只余伤感。
温绕不禁苦笑:“妈的,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怎么一翻脸就生气?谁说他是好老公,他明明是个难哄的老坏东西。”
外头这雨说下就下,老坏东西燕贺昌中午喝了酒,以往哪次都没晕车,今天心里头带了气,刚坐上车就胃里上下颠簸。
一个路口没忍住,急忙冲司机打手势,让他停车。
他这人要面子,在路边吐还不愿意,非得去洗手间。
难闻的草酸气味荡漾公共卫生间,头一回燕贺昌吃了喝酒的苦。出来的时候整张脸充血涨红,脸上全是汗珠子,洗了脸漱了口也无济于事。
胃里烧的疼,眼珠子也灼热无比,坐到车上头往后仰,眼前一片金星,好悬没恶心死。
老吴赶紧拧了水给他:“哎哟,这可真是遭罪啊。您往后还是少喝些,酒精没一点好,喝多了伤心伤胃还伤肺,这是何必呢?又不是应酬国宴,非喝不可。”
燕贺昌灌下去两口水,眼前一跳一跳的发白:“几点了?”
“两点零八。”老吴掏出手机,看行程表,“下午没什么安排,您是回办公室还是怎么着?”
“回办公室。”在那之前,燕贺昌还有个地方要去,“找个维修店,最好规模比较大,而且正规那种。”
“您是要修什么?什么东西坏了?”
“手机。”嗓子沙哑,燕贺昌从兜里掏出那只碎屏手机,在掌心撞了一个圈,看着屏幕右上角无信号三个字,笑容讽刺,“真让向峰给说准了。谁先认真谁惨败,感情这回事,真是没有一点道理。”
老吴从后视镜看他,不敢问缘由。
但这么些年了,燕贺昌这样,真头一次。
车子往前一路开,问了七八家都没有能修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张口就要两三千,说这手机屏幕非常小,他这有原产屏,不过溢价严重,毕竟是有市无价的东西,给多给少虽然是看心意。
但这玩意讲究的也是个情分,如果不是必要就别修,一定要修就别在乎钱,横竖不可兼得,无解之选。
燕贺昌听出他这意思是要钱。
巧了,他有的就是钱。
于是手机搁在玻璃柜台,他让老吴去车里等。等人走了,他就坐下,一边看老板修屏,一边打量这间小屋子:“你这个房子一年租金不便宜吧。”
“您好眼力。”老板穿了件黑色无袖背心,头发剃的很短,一笑还有一酒窝,瞧着甜酷甜酷的,“那么多人来我这店里修手机,您还是头一个看出这房租不便宜。不像他们,一进来都问你这地方一年得老便宜了吧,修手机这活儿是不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啊?有时候都给我气笑了,这些个小年轻仔,对社会没有什么重大贡献,成天就嘴炮打的响,真以为显他们多能耐呢。”
燕贺昌笑笑,瞧见他展示柜最上侧贴的那张禁烟标语,问:“你不抽烟。”
“哦,我老婆讨厌烟味。”寸头男孩提起他老婆他老婆满脸开心,“哎叔,你都不知道我老婆那人多挑刺儿。带皮水果不吃,米饭蒸太软不咽,吃个煎饼还得让人家以中心为原点,先计算一遍圆周率再刷甜面酱,这不纯闲的吗这不是?我长这么大没见过那么龟毛的人,他可真够挑的。”
说话间一边的小门帘子被人掀开。
寸头男孩急忙闭紧嘴,从碎屏手机上转移视线,咧个大嘴看那人:“老婆,你来了啊。”
燕贺昌抬眼去看,他叫的是老婆,对方却是个男的,个子还超了185。
同样穿个三窟窿背心,白色,身形看着一点不像当老婆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一位他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常规定义里的老婆,头发是有点长,喉结大的要命,鼻子也大,鼻梁还高,瞳孔发蓝,乍一看特别像气质阴郁的混血。
“老婆”不知道听没听见寸头男孩吐槽他龟毛,一份色泽鲜艳的烧腊饭放在寸头男孩面前,扔了句方言“趁热吃”,这就又要回去。
“哎别走。”寸头男孩拽住白背老婆的手腕,往自己脸上贴了贴,特别不值钱,“我这接了个大单,换屏能赚4000块。这个月营业额完成了,你不是想去柳州探亲,明天关门,我带你回去玩啊?”
白背心看了一眼那碎屏手机,又看一眼燕贺昌。
大概是良心未泯,一拧寸头男孩耳朵,冷冷淡淡:“说没说过别当奸商?你把话听屁股里去了。”
“哎哟,疼,没当奸商啊。这叔叔人好,人家就愿意给4000块让咱俩回老家,不信你问!”
白背心闻言抬头看燕贺昌,半信半疑。
大概今天来这位叔叔真的人好,看着这两个甜蜜打闹的男孩幸福爱人,不知在想什么,燕贺昌微微一笑,真的点了点头:“他没有骗人。只要屏幕能修好,我可以给4000让你们回家探亲。”
白背心没说什么,松开寸头男孩,回后面去了。
“嘶,这个狠呐,太要命喽!”寸头男孩揉了揉自己耳朵,低头一闻“老婆”给做的那份烧腊饭,问燕贺昌:“嘿嘿,叔我能先吃个饭再休吗?我老婆做烧腊饭最拿手了,凉了不好吃,他让我趁热吃呢,这您也听见。”
“不行。”燕贺昌板着脸,跟他开玩笑,“你坐地起价从2000变4000,现在还要耽误我的时间先吃饭?要不这手机别修了,我去找旁人。”
他要拿起手机走人,寸头一把按住:“别走!我先修就行了!看你小气的吧,我都开始心疼你老婆了,叔你说天下哪有你这么讨厌的人,简直跟我老婆有一拼,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燕贺昌忍俊不禁,大笑道:“那你心疼错人了,我没结婚,也没有老婆。”
“不信。没结婚修的手机是谁的?这可不是您这个年纪用的款,一看就是小年轻用的……女朋友?小情人?小蜜?二奶?”
寸头男孩说了一长串,毕生所学展现功力。
“……”燕贺昌道,“还是老婆好点。你就当是给我老婆修手机,不要多问。”
“得嘞!”寸头男孩螺丝刀把屏幕从下往上一翘,嘿嘿一乐,这就开始捣腾温绕那只已经碎的没法再用的古董款。
中午吃饭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过了两点半大雨说下就下,呼啦一声浇了整座城市。
老吴看着外头雨越下越大,原本想下去问问手机修没修完,又怕自己这一趟跑空,怕燕贺昌不高兴,最后就干脆坐在车上没动。
20来分钟,手机恢复如新。
寸头不仅把这手机修好了,上头还贴了个崭新的膜,擦得干干净净:“可以了,只要能正常开机,往后不耽误用。不过先告诉您一声啊,这手机现在电池不行了,我这儿没电池,估计官方那边儿也不生产,所以还是尽快换个新手机吧。时代在发展,科技在改变,这些数码产品还是多更新换代的好,不至于把钱浪费在三天两头修手机上面。”
“你这个小老板还有些话痨。”燕贺昌问,“里面东西还能不能用,有没有?”
寸头男孩:“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看您。”
“怎么个意思?”
“我看这手机里面本来也没什么储存空间,你要想当个新的用,我就直接把手机格式化,相当于刚出厂的新机。您要是不想当新的用,我就把数据恢复了,一样的,不耽误用,就是可能空间少点,但保证崭新如许。”
第16章 眷属
温绕有了新手机,这只旧的自然也不会再要。
燕贺昌一番思索,问:“手机里有东西?”
“维修前我看了一下,就是些自拍照啊什么的,好像还有些日志吧,就个人心得那种。应该不重要?反正不是工作相关,留不留应该都没什么,看您呗。”
选择题在一瞬间变得清晰明朗,燕贺昌手指敲了敲桌子,说:“把数据恢复了吧。手机买了新的,但回忆丢不得,那些不起眼的比工作日志更重要,我还是保留。”
“可以。”寸头伸出一只手,“加钱。”
“?”
“这我可真不是坐地起价。”寸头说,“这手机一般都有账号,能直接隔空转移那种。不过我看您这个账号里的东西好像被转出去了,只剩下本地存储的,如果想把数据恢复就得走特殊手段,哪个相当于黑科技了,得价钱。”
这些年轻人捣鼓的玩意燕贺昌不大懂,半天听清楚怎么个事,说:“你意思是,本地储存的东西不需要花钱就能恢复?”
“对,是这意思。”
“那直接保留就行了,不用再恢复。”
燕贺昌要的不是温绕账号里那些东西。新手机换旧手机,他只想看到那个小朋友在旧手机里都存了些,写了些什么,而不是过分试探对方底线。
“4000元,我直接付了。”燕贺昌起身,输了金额密码,店内音箱立刻播报,“xx收款,5000元。”
寸头男孩一愣:“啊?给多了吧?是4000啊。不是不用恢复数据?”
“就当是好心的叔叔做慈善。”燕贺昌拿了温绕的旧手机,笑道,“希望你这家店一直开下去,和老婆久而长远。”
“那肯定了。”寸头就没见过这么有钱的,从吧台里站起来搓搓大腿,“内个,谢谢您了哈。吐槽您包二奶真是不好意思,我瞎说的,叔叔你别往心里去。”
他在里头坐的时间太久,原本就不通畅的大腿神经更是经络堵塞,一阵发麻。反正燕贺昌不像太挑三拣四的长辈,寸头没当回事,直接卸下来右腿上安装的机械腿,拿药把磨破皮的地方擦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疼的龇牙咧嘴,京骂都出来了:“我草他姥姥的,这可真他妈折磨人哎!疼的真他妈真是盖了帽了!握草,丫的,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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