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父母眼中,子女无论多大年龄,永远都是孩子吧。
汪政庭提醒自己,这是他的儿子,这辈子只能是他的儿子,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别的身份。
汪澈像有感应一样,忽然睁开了眼睛,先是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叫了声“爸爸”。
“去床上睡吧。”
汪政庭站起来要走,被汪澈拽住了,“爸爸,还没吃生日蛋糕呢,我亲手做的。”
汪政庭不忍辜负他一片心意,便没有拒绝。
汪澈把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爸爸,吹蜡烛许愿吧。”
汪政庭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在心中默想,希望儿子能够一生顺遂,快乐无忧。
汪澈踮起脚吻了他额头一下,“爸爸,生日快乐。祝你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谢谢。”
汪澈切了蛋糕,一人吃了一角。
“爸爸,好吃吗?”
“嗯。”
汪澈拿起画册给他,“爸爸,这是我送你的另一份生日礼物。”
汪政庭打开画册,只见扉页上写着:献给我最爱的爸爸。
第一页是他的半身素描,但是奇怪的是,画里的他比现在要年轻很多,五官轮廓还带着些许少年气,眉眼间带着一股张扬,印象中是自己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画里的人看着自己,汪政庭仿佛穿过时光,和二十年前的自己对视,有种非常神奇的感觉。
他惊讶道:“这是怎么画出来的?”
他一向不爱拍照,年轻时候的照片找都找不到,汪澈是从哪看到他以前的样子并画下来的?
汪澈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我想象的,画的像不像?”
汪政庭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嗯,一模一样。”
汪澈两眼冒星星,像个小花痴,“果然,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当然现在也很帅,两种不一样的帅法,我都喜欢。”
汪政庭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下翻了一页,第二张是他的侧脸,同样栩栩如生,第三张的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可能是在工作,下一张的他在闭着眼睛睡觉,再下一张突然成了裸体,身上还有水珠,看样子像在洗澡。
汪政庭“啪”地合上了画册,没再看下去了,透过这些画,他看到了汪澈凝视自己时炙热的双眼,他无法面对这双眼。
“睡觉去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汪澈从善如流地回到房间,爬上床乖乖地等他。
汪政庭洗完澡回来,汪澈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汪政庭上了床正要关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小时候到底有没有遭到过性侵犯?”
汪澈不确定地看着他,“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嗯。”
“七岁那年差点被邻居家的糟老头子强奸,幸好被我逃掉了。”
汪政庭松了口气,“有没有受伤,报警了没有?”
汪澈摇了摇头,“没怎么受伤,我回家之后跟张诚说了,结果他反而骂了我一顿,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欺负你的那个老畜生叫什么名字?”
“他早就已经病死了。都过去了爸爸,反正我也没受到伤害。其实我还算幸运,虽然小时候有点倒霉,但是我现在有了你,我觉得很幸福,你会让我一直幸福的,对不对?”
面对汪澈期待的眼神,汪政庭却做不出承诺,因为他要的幸福,他给不了。
汪澈也没逼他做承诺,“爸爸,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还满意吗?”
汪政庭以为他说的是那本画册,“嗯。”
“你是说画册还是说我,还是两个都满意?”
汪政庭关了台灯,“睡觉。”
汪澈从后面搂住他,“反正你已经签收过了,我是你的了,你不能退货了。”
汪澈他们班有个男生追了他好几个月了,汪澈一开始就明确拒绝了他,他还一直锲而不舍,情书写了一封又一封,而且写的特别真挚,汪澈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他都有点被这男生感动了,怎么汪政庭就是雷打不动呢。
这天汪澈又收到男生写给他的一封情书,突然他心生一计,想试试汪政庭会不会为他吃醋。
晚上回到家,汪澈从书包里拿出这封情书交给汪政庭,“爸爸,我们学校有个男生在追我,这是他给我写的情书。”
汪政庭正苦恼怎么结束这段糟糕的关系,这下机会终于来了,“哦?这男生人怎么样,合适的话可以交往看看。”
汪澈大失所望,“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汪政庭诚恳道:“当然。只要人靠谱,我没意见。你已经成年了,有恋爱自由,我不会干涉。”
汪澈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这叫什么话?我们两个不是在交往吗,你怎么能让我去和别人谈恋爱?”
汪政庭板着脸道:“汪澈,我再说一遍,我跟你不是在谈恋爱,你胡闹了这么久也该闹够了,我们是时候回到正常的关系了。”
汪澈气的说不出话,这么长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汪政庭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他好好在一起,他始终都抱着要和他一拍两散的心,难怪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汪澈眼里含着泪,愤怒地戳着他的胸口道:“汪政庭,你没有心!”
说完跑进房间重重甩上门。
汪政庭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走到他房间门外,隔着门听到了汪澈的哭声,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只能狠心置之不理。
事态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不能任由自己和汪澈一起堕落下去了,必须悬崖勒马,否则两个人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儿子对不起,爸爸真的别无选择。
第45章
汪澈开始和汪政庭冷战了,每天不再去学校找他一起吃饭,也不去接他下班回家,汪政庭回到家他要么已经睡了,要么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晚上两人自然也是分房睡。
汪政庭知道他在赌气,寄希望于借着这个机会跟他划清界限。
过了一段时间,汪澈渐渐比他回来得还晚,周末更是见不到人影,而且每次出门都是精心打扮。
周末一大早,汪澈正要出门,汪政庭叫住他问了一句:“儿子,最近忙什么呢?”
汪澈眉毛一扬,“约会啊,你不是让我和那个男生交往看看吗?”
汪政庭心里感到轻松的同时又有几分发堵,“哦?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汪澈使劲盯着他的表情,试图找到一丝破绽,不知道汪政庭是演技太好还是真心不在乎,他看不到一点吃醋的痕迹,反而看出了鼓励的意味。
“挺好的,他长得又高又帅,浪漫又体贴,比某人强多了。”
某人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汪澈狐疑地看着他,“干嘛,你问他名字做什么?”
“随便问问。”
汪政庭是想暗中了解一下这男生的情况,免得汪澈被骗。
汪澈迟疑了一下,说:“他叫张家瑞。”
汪政庭暗暗记下,“提醒你一句,你们俩平时在学校里尽量低调,国内的环境对同性恋还没有那么宽容。”
“知道了。”
“去吧,别回来太晚。”
汪澈出了门,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根本没有和张家瑞约会,完全是骗汪政庭的,他还是不死心,想再试探他一下。
等到了天黑,汪澈站在街边给汪政庭打了个电话。
“爸,今晚我不回家了。”
“你要去哪?”
“我要和我男朋友在外面过夜。”
电话那端沉默了,汪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哦,注意做好安全措施。”
汪澈的心“扑通”沉了下去。
他望着面前的车流发了半天呆,然后在附近的宾馆开了间房,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双眼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汪政庭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他通过汪澈的班主任要到了张家瑞的电话,打电话向他询问了一下,才知道汪澈根本没有跟他在一起,于是放了心。
汪澈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看一眼,直到过了十二点,手机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不肯死心,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天亮,奇迹还是没有发生。
“呵,呵呵。”
他笑自己的天真,竟然还对他抱有希望。
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连他跟别人上床也无所谓。
汪澈失魂落魄地出了宾馆,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大街上,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发现到了自家楼下。
进了家门,汪政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他:“回来了,早餐吃过了吗?”
汪澈抬起头,通红的眼睛伤心又怨恨地看着他,“我和别人约会,我和别人接吻,上床,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汪澈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说,希望他哪怕表现出一点点在意。
然而汪政庭还是冷漠地摇了摇头,“没有。”
汪澈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了,疼得喘不上气来。
汪政庭不忍看他那心碎的表情,视线撇到了一边,“你看起来没休息好,回房间再睡一会儿吧。”
汪澈突然抱住他强吻了起来,边吻边说:“我骗你的爸爸,我没有和别人上床,我只给你一个人、操……爸爸你操我吧,你不是喜欢操我吗……”
咸涩的泪水蹭的汪政庭满脸都是,他躲避不开,沉声警告:“汪澈,够了!”
汪澈不停,反而把手伸向他的下、体,汪政庭忍无可忍地攥住他的手腕,拧到一边,“你闹够了没有!”
汪澈像个委屈的孩子蹲在地上抽泣,“我爱你啊……我只是爱你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
汪政庭心疼又无奈地看着他,“爱一个人没有错,但是对象万万不该是我!我是你的父亲,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儿子会爱上自己的父亲!”
汪澈擦擦眼泪站起来,一脸天真道:“那我就不做你的儿子,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可以了吧?我可以改个名字,再改头换面,你就当不认识我,我们重新开始……”
汪政庭冷冷道:“不可能,你和我的血缘关系从你一出生就写在你的基因里,你身体里流着和我一半的血,你就不配说爱我!”
汪澈无力辩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脱掉上衣,转过身把对着他。
每次看到他满后背的伤痕,汪政庭都会禁不住心头一软,“你这是做什么?”
汪澈转过身来,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他:“爸爸,你不是说过要补偿我吗,你说话还算数吗?”
“你想要什么?”
“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求和你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汪政庭怔了一下,随即嗤笑了一声,“笑话,我比你大二十二岁,我头发白的时候你正当壮年,等你头发白了,我已经入土了,你怎么和我白头到老?”
汪澈愣住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汪政庭拿起他的衣裳披到他身上,出门走了。
汪澈愣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自言自语似的说:“那又怎样,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汪政庭晚上回来,发现汪澈不在家里,给他打电话没人接,顿时有点慌,马上又给书臣打过去,“书臣,你知道汪澈在哪儿吗?”
书臣看了旁边的汪澈一眼,“他和我在一起呢。”
汪政庭松了口气,“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汪澈冲书臣摇了摇头,书臣回道:“他……暂时不想回家。”
“那他住哪儿?”
“我妈在T大附近给我租了套房子,我让他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汪叔你不用担心。”
汪政庭便放了心,“那就麻烦你了,他有什么事请你及时告诉我。”
“好的。”
“把你银行卡号发我,我给你打点钱,当做汪澈的生活费。”
汪澈摆了摆手,书臣道:“汪叔你太见外了,我的零花钱足够我俩花销的。”
汪政庭没再说什么,打算等明天去了学校把钱交给书臣。
挂了电话,书臣问汪澈道:“阿澈,你俩因为什么吵架?居然闹到离家出走?”
汪澈黯然道:“我骗他说我跟我们班一个男生约会、上床,他一点不介意,反而还高兴。他巴不得我跟别人好了,他就解脱了。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因为他把我对他的感情看作笑话,我在他眼里也是个笑话。”
书臣虽然同情汪澈,但是也能理解汪政庭,两个人各有各的立场,也不能说谁对谁错。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一直不回家吗?”
“不回,除非他来找我认错,求我回家,我再考虑一下。”
书臣暗暗觉得好笑,这就跟两口子打架,小媳妇回娘家一样,不知道汪叔多久会来接他回家呢?
第二天上午,书臣刚下了第一节课,就接到了汪政庭的电话,对方约他在教学楼前碰面。
书臣马上到了约定地点,汪政庭已经在那等着了,见了面把一个行李包交给他,“书臣,这里面是汪澈的衣服,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
“好的汪叔。”
“汪澈情况怎么样?”
“除了情绪有点低落,别的还好。”
“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了吗?”
“嗯,我替您监督他呢,您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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