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件事被小孩子不懂事打闹过头囫囵过去。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欲言又止。
“还有事?”皇上看过去。
大太监颤抖着将手里的药包呈给皇上,“享云王妃围帐内不仅搜出了春药,还搜出了另一包药粉,太医鉴定过是诱兽剂。”
“诱兽剂?”仪贵妃变了脸色,忽地看向舒箐图,“我儿被发狂猛兽所袭重伤,是不是你起了歹心?”
皇上也锐利审视过去。
舒箐图勉强压住惊疑,他围帐里有春药没错,可是绝对没有诱兽剂,那天他全洒了出去,根本没有剩余。
舒箐图以头抢地,“有人陷害儿臣,儿臣手里没有诱兽剂。”
若是林资仪贵妃或许不在意,但是祁旗是她唯一孩子,她不可能轻易放过舒箐图。
“没有,那诱兽剂为何在你的围帐?”仪贵妃道:“本宫听闻柳家天下行商,区区诱兽剂也不在话下吧。”
仪贵妃眼风扫过御医,“查!”
御医忙接过来又嗅闻一遍,“回禀仪贵妃,此物里有獴的肝脏,是南方特有。”
仪贵妃闻此,含泪跪在皇上脚边,“求陛下给我们的孩儿一个公道!”
仪贵妃哭得肝肠寸断,“旗儿是不中用,文韬武略一概不如别的兄弟,可他毕竟是陛下的皇子,怎能如此让人糟蹋,当时旗儿被送回来时浑身浴血,臣妾恨不得跟他去了。”
仪贵妃哭动了皇上的恻隐之心,皇上叹气扶了扶人,“你这是做什么,朕岂没有舐犊之心。”
皇上软了下眸光,“旗儿,可有什么要说的。”
祁旗要说的话都被他妈哭着说完了,也没有什么。
只有一件,“父皇明查,此等毒夫,儿臣断不想留在身边”,祁旗一副为君担忧的模样,“他害了儿臣事小,若是起了歹心谋害父皇母妃,儿臣难辞其咎,必当蚀骨锥心。”
祁旗同样说的情深义重。
舒箐图没给林资辩驳的机会,祁旗也不会给他。
至于诱兽剂其他人有钱也可以买到,但是既然出在江南,祁旗就死死咬住,让舒箐图脱不了干系。
污蔑林资,舒箐图就应该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皇上不免感怀,祁旗再不济也是祁家人,也是禹朝的三皇子。
舒箐图再如何怎么敢谋害皇子,真真可恨!
舒、柳两家势大,如今谋害皇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谋害朕,图谋他们祁家的天下。
皇上忍不住心惊。
可是现在他不能动舒、柳两家,不能一击必杀,那必要韬光养晦。
皇上眼中染上微不可察地歉疚,“旗儿,想如何?”
祁旗拱手,“儿臣要休了舒箐图。”
舒箐图啜泣停了瞬,嘶叫着,“儿臣没有谋害王爷,王爷不能休了儿臣。”
祁旗怎么敢休了他。
祁旗还要靠他们舒家、柳家登上皇位,祁旗怎么能休了他。
他还没有报复祁旗,没有让祁旗和林资偿还他们舒家和柳家的百口人命。
他不可能让祁旗如愿。
舒箐图不住磕头,“望父皇开恩,儿臣不能被王爷休弃。”
皇上也不会看着祁旗休了舒箐图,舒箐图是舒家嫡子,便是人质皇上都不会让祁旗休了舒箐图,白白浪费这个捏住舒柳两家的棋子。
皇上松弛语气,“朕瞧着箐图对你情深,诱兽剂也没有人证,也不一定就是他所为,休弃太过,不如在享云王府禁足两月。”
祁旗这时听不懂话似的,出奇地犟,“儿臣不愿,儿臣就要休了舒箐图。”
皇上冷了脸,随手拿了茶盏砸了过去,在祁旗脚边炸开,“你敢抗旨?”
祁旗默不作声。
皇后紧跟着劝和,舒箐图若是被祁旗用谋害皇子罪名休弃,他们舒家该如何自处。
“箐图是本宫看着长大,是个好孩子”,皇后道:“肯定没有伤害王爷之意,诱兽剂怕也是被人构陷,当初箐图对王爷情深不改,本宫都看在眼里。”
皇后放柔声音,“王爷莫要错怪箐图。”
皇后这样搅浑水,仪贵妃哪里肯干,“因爱生恨也是有的,皇后说的不轻不重,感情受伤的不是太子。”
“舒箐图要是个好的,太子不如纳了”,仪贵妃冷嘲热讽,“本宫还听闻过舒箐图嫁给我儿之前,被太子亲自上门求娶过,情深义重说是太子也未尝不可。”
“本宫倒是愿意成全了这对阴差阳错的鸳鸯,好放过我苦命的儿。”
皇后被仪贵妃不干不净的话噎得脸红。
舒箐图都嫁过祁旗,给太子又算怎么回事?
亲兄弟挣一妻,祁珏可是光风霁月的太子,被舒箐图沾上,脸面怕是别想要了。
“好了”,皇上被她们吵得头疼。
皇上看向岿然不动的祁旗,“老三,朕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
祁旗不卑不亢抬头,“父皇,儿臣曾经拔得头筹,得过父皇的金口玉言,儿臣在病中迟迟没有兑现,儿臣现在想要兑现了。”
在场的无论是谁都知道祁旗要说什么。
舒箐图更是知道,膝行爬到祁旗脚边,拉住他的衣袍,“你不能休了我,你不能!”
他还没有报仇,他不能离开王府。
被休弃的王妃,只怕以后天下人会说祁旗和林资恩爱、情比金坚,哪里还有他这个苦命的正妻的事儿。
舒箐图不会容忍此事发生,他要祁旗和林资受天下人唾骂,宠妾灭妻天理不容,他要个公道!他要让天下人看看祁旗和林资两个贱人的嘴脸!
舒箐图哭着叫着不同意。
其实林资也不大想祁旗坚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已经动怒,祁旗反其道而行之肯定会受到责罚。
他想当王妃没错,祁旗为了让他当王妃执意休弃舒箐图,因此触怒皇上不是他想要的。
要是祁旗有事,林资宁愿永远不当这个王妃。
林资偷偷握住祁旗的手,摇了摇。
祁旗也不知道懂没懂林资的暗示,反握回去,对林资安抚地笑了笑。
祁旗松开林资的手,撩起袍裾,对着高座上的皇上跪了下去,拱手道:“请求父皇恩准儿臣所愿。”
皇上见祁旗如此,又气又无奈。
祁旗虽然纨绔但是懂得珍重他们皇家的脸面,舒、柳两家如此势大,都能毫不留恋。
皇上望着祁旗执拗的双眼,自己宽慰。
跟祁旗计较什么,他哪里懂得朝堂利弊,他只是不想舒箐图压在他头上而已,这一点倒是比太子大气,显得更是祁家骨肉。
皇上松了口,祁旗非要休舒箐图那就休,他也有其他办法看住舒箐图,只是麻烦些。
祁旗反手为掌压在地上,头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儿臣请父皇开恩,赏赐前太傅林瑾冀之孙、前御史中丞林恩柯之子林资侯爵之位。”
皇上正打算允许祁旗休妻,听到祁旗另外一番话,倏地愣住。
围帐内也瞬间陷入沉寂,而后是越来越大的嘈杂。
“妾室袭爵闻所未闻!”
“听说以前还是个男妓,荒谬荒谬!”
“这享云王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一个妾室竟然为他索要爵位,可笑可笑!”
……
反对的议论声湮没了整个围帐。
舒箐图泪都停了,怔怔地回不了神,祁旗竟给林资要侯爵之位,生生压过他这个小伯爵一头。
舒箐图被憾得失了语言,他此刻该骂祁旗荒唐,该骂祁旗疯了竟然给一个男妓要侯爵之位,可是舒箐图喉咙被堵得说不出任何话。
祁旗荒唐纨绔没错,皇子之中都没人瞧得上他,但是他真的不顾议论不顾脸面,给林资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比王妃荣耀,比王妃更清白。
舒箐图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颤栗。
祁旗仿佛听不到那些非议,再拜再叩首,“儿臣请求父皇允准!”
林资听到了两遍。
第一遍是祁旗突兀开口给他索要侯爵,第二遍是祁旗踏过非议坚定开口给他索要侯爵。
林资脑子似乎慢了好几帧,他将整个围帐尽收眼底,可以看清每个朝臣脸上古怪和义愤,可以看清皇上和太子眼底的震惊,可以看清仪贵妃的复杂的神情。
荒唐、滑稽犹如最变化莫测的戏剧,在最严肃的朝堂上演着奇异的戏码。
一个纨绔王爷荒唐地给他心爱的小妾索要爵位。
闻所未闻,就连林资也闻所未闻。
他最爱的话本都写不出这样离奇的剧目。
每个人都在戏中,每个人都不敢置信。
祁旗记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祁旗跪在堂下,真的磕头给自己求了个侯爵之位。
“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资不知自己何时跪了下去,他明明跪在地上却又感觉被一双手扶着真正站了起来。
第143章 恶人夫夫苟命日常
册封太傅林瑾冀之孙、前御史中丞林恩柯之子林资为纳安侯,另允皇三子祁旗建牙开府。
议事帐众人渐渐散去。
林资抓着祁旗胸前的衣襟,埋在他怀里细细弱弱地哭。
他以为逃出花月阁就是好的。
他以为不当男妓就是好的。
他以为当上达官贵人的小妾就是好的。
或者他能更进一步当上他们的正妻。
然而祁旗告诉他,他还能更好,不依附他人没有委身于男人身下的污名。
祁旗给他要了个清白身。
“宝宝乖,不哭了”,祁旗动作轻柔地顺着林资的脊背。
等到林资情绪缓和点,祁旗将林资泪泠泠的小脸儿捞出来,吻了吻他濡湿沾泪的纤睫,“我的心肝儿以后就是小爵爷了,能够护着我了。”
林资弯弯唇,又一颗温热的泪珠坠下。
林资隔着化不开的泪雾看祁旗,努力翘起唇角,“祁旗,我会护着你的。”
祁旗只是开个玩笑哄着林资让林资高兴起来,可他看着林资认真而坚定的乌眸,忽而说不出话,收敛脸上的笑意,拭去林资眼角的泪,“林资,我不要你护着我,我要你好好的。”
“我的宝贝会纳福长安的。”
林资又要哭,偏偏又忍住了,按住祁旗落在他脸颊上的手,乖乖蹭了蹭。
祁旗笑,“乖宝宝。”
祁珏从那二人间收回视线,落在将扶舒箐图的柳止戟身上。
舒箐图一把推开柳止戟,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也以为是我下的药,是吗?”
是不是已经无所谓了。
事情成为定局,皇上允许祁旗建牙开府,那是给了祁旗挑选官员的权利,除了前朝皇上胞弟,无一例外那都是太子才有的权利。
皇帝忌惮太子和舒、柳两家,扶植三皇子与之抗衡。
他们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至于舒箐图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件事,不重要了。
“无所谓”,柳止戟对舒箐图这样说。
哪怕他看到了人证物证,哪怕舒箐图没有做,今天只是个印子。
舒箐图无视柳止戟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资喊叫,“你以为祁旗给你求来的侯爵是什么好东西么,没有封地享受不了供奉,只是好听的虚名而已。”
祁旗皱眉转头。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舒箐图。
林资按住祁旗的手臂,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舒箐图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多说无益。
“虚名”,林资轻咬着这两个字,抬眸看去,“那你不也得向我行礼吗?安南伯。”
林资讽刺唤着舒箐图的称号。
舒箐图突然崩溃地朝林资冲过来,嘶哑的声带泣血,“林资!我要杀了你,林资——!”
他也是舒家嫡子,是受人推崇的伯爵。
他的姑母是皇后,表兄是太子,他还有江南富商的外祖。
为什么他嫁给祁旗之后就一无所有,一个青楼出身的男妓也能爬到他的头上。
林资什么都没有,给自己提鞋都不够。
一个靠他的嫁妆赎身的男妓,只配从王府侧门抬进来的妾,竟然有了玉碟,还被封为纳安侯,如此轻贱的人怎么配!
曲折命运变化,将舒箐图双眼呕得攀爬出无数血丝。
都怪林资。
没有林资,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做他的享云王妃。
要是他不嫁给祁旗,他还是荣宠之至的舒家嫡子。
好好一盘棋,烂在他的手里。
上天不公,既然给他重来一世的机会,为什么不让他狠狠报复这两个改变他命运的贱人。
祁旗紧紧将林资护在怀里,眼底的冷意刺向发疯的舒箐图,“你敢。”
“皇上让你禁足两月反思己过,你还是安分些,这一次休不了不代表下一次休不了。”
祁旗言语中的寒气几乎要将舒箐图的骨头都给冻伤。
舒箐图哽住喉咙,祁珏上前拉住舒箐图,冷眉道:“够了。”
舒箐图僵硬转头,呐呐道:“够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看在舒、柳两家的面子上,不计较舒箐图此事。
祁珏不明白舒箐图为什么不见好就收,非要执着于此。
祁珏蹙眉反问,“你非要父皇惩治你,你才消停么。”
舒箐图不敢置信抓住祁珏的手臂,“皇上为什么会惩治我?明明下药的是林资!”
祁珏攥紧眉心,不想同这个疯子讲话。
小太监招供,林资只是送来一盘鸡翅,清茶是小太监遵从舒箐图下过药呈上来的。
人证物证俱在,舒箐图还在执迷不悟。
“表兄,那次在御花园你也听到了的”,舒箐图死死拽着祁珏的袖子,仿佛是握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林资亲口说,要给我下药把我随便送到哪个男人房间,污了我声名毁了我的清白,让祁旗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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