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你再坚持一下。”朱云深这时罕见的话多起来,滔滔不绝却又笃定地说:“我知道你现在能够听见我说的话,不要睡过去,这里是人类聚集地,我很快就会找到人类救你的。
“玩具子弹的杀伤力不大,我知道你只是飞累了,没有别的大事,但我现在也允许你先休息一会。
“我们还没有飞到北方繁衍地,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还没做到,你不是一直自诩是一只团结诚信友爱的鸟吗?难道你打算不履行承诺了?”
这些话安澄都听见了。
可恶的臭隼,斑鸠就知道冷酷无情、毫无鸟性的隼会趁他无法反驳的时候抹黑他。
他安澄怎么可能会做一只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鸟?
想他做人几十年,三好学生、五好青年的奖状都不知道拿过多少,校级表彰、省级表彰都不知道有过多少,谁看了不夸他一声好好先生?也就只有朱云深这只臭隼毫无眼光了。
现在说不出话来反驳,但为了防止自己再不给出回应这隼就会持续性地抹黑他,安澄就还是强撑着身体,消耗着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用自己圆乎乎的小脑袋蹭了蹭隼柔软温热的腹部。
用行动来告诉隼:我听着呢,你别想偷偷骂我。
感受到珠颈斑鸠这个动作的红隼一顿,被触碰到的地方开始发热发烫,心中也突然生出了一股无比浓稠的酸涩。
这样的情绪让他恍惚之间开始思考,思考一只笨的不行的珠颈斑鸠愿意舍下自己的安危给他挡子弹是为什么?思考这只笨鸟在疼痛难忍几欲昏厥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眷恋地凑向他的身体在想什么?思考安澄已经爱他爱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到底还有没有继续拒绝的必要?
鸟生短暂,大多数的鸟都不会耗费时间去思考爱与不爱;而生命可贵,绝大多数的动物也不会舍己为他。
所以安澄已经是这个世界上难得中的难得。
这样难得的鸟和这样难得的爱,他还要那么残忍地推开吗?
然后朱云深又问自己,问自己真的讨厌安澄吗?问自己真的很排斥这样的喜欢吗?问自己真的无法接受吗?
接连三问,他给出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他不讨厌、不排斥、不是无法接受。
于是这一秒,就在朱云深彻底想清楚的这一秒,他郑重且快速地做了一个决定。
“安澄。”他张喙叫了一声,一字一句且缓慢地说:“以后你再也不用试探和担心了,你想的事情我答应你,你不会再是一只鸟了。”
可能是一直处于飞行当中,安澄的耳鸣竟然越发严重,脑袋也越来越晕,几乎要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可他记着朱云深说的不要睡,一直强撑着自己的精神。
晃晃荡荡了很久,他突然又在尖锐的耳鸣当中隐隐约约听见了朱云深跟他说:“……以后你再也不用试探和担心了……”
听着这话,安澄几乎喜极而泣。
好好好,不枉他拿命去给朱云深挡伤害,这位泯灭鸟性的顶头大BOSS终于凯恩,彻底决定不再觊觎他这只可怜斑鸠的鸟命了。
真是苍天有眼啊!
兴奋和喜悦让安澄再生力量,于是他又抬着自己的脑袋在朱云深的腹下蹭了蹭,以示自己听见了。
以后彻底不用担心被吃啦,哈哈哈——
朱云深不知安澄心中所想,却也感受到了珠颈斑鸠这个眷恋、贪恋的小动作。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既然确定了关系,那以后就不用再和这笨鸟拉开距离了。
第56章 和鸟同床共枕了怎么办?
和安澄的感情问题如今算是彻底得到解决, 这无疑让朱云深放下了心中那块积压已久的大石。
然而眼下关乎于安全的问题却仍然迫在眉睫,抓紧撤离这个不安全的地方,带着受伤的安澄去寻找能帮助救治的人类还是他的首要目的。
可不知是不是他打算飞离开这里的行为激怒了那一家三口, 熊父竟然一把从自己孩子手中夺过玩具枪, 而后一边追赶他们两鸟一边用塑料子弹对准进行攻击。
熊父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准星和力道都比熊孩子要好很多,有好几个子弹都险些击中朱云深,几乎堪堪擦着他的身体过去。
“该死的……”朱云深低骂一声。
如果现在只有他一只鸟,他必然会智取反击, 可问题就是眼下他还捞着安澄的, 所以只能躲避。
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安澄再次受到伤害了。
毕竟他们……而且他们……
“他爸的, 我还真的不信了。”熊父俨然已经上了头, 眼中心中都只剩下了要将这两只鸟给拿下的想法。“今晚上我还非得吃到你们不可, 这辈子我还没吃过亏,就你们这两个畜生也敢在这里逗我玩?爸了个根的。”
怒吼一声后,熊父终于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他稳稳地站在原地将玩具枪架起来, 草草地瞄准过后立刻开启连发模式。
嗒嗒嗒的射击声快速响起,可清晰听见无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每一发都朝着在空中的两鸟而去。
朱云深在空中调转方向躲避子弹需要费力, 可熊父偏移玩具枪追踪身位却很简单, 这俨然是一场不太公平的较量。
“给老子死!!!”
荧光黄的玩具子弹划破夜空, 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射向朱云深,又连发好几颗, 几乎要堵住所有红隼可以调转的方向。
似乎这次……避无可避。
就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 昏暗的、没有被露营灯照耀到的角落突然射出了几道白炽的光,又正正好好地插入到了朱云深和熊父的中间。
“啪——”
子弹击中物体的声音响起。
“我靠, 好痛啊,什么东西打在身上了?”
“等等,你们看,那人手上好像带了一把枪!”
灯光后面有人简单且快速地交谈了几句,随后随着熊父大吼一声,“把手中的枪给我放下!”
“你是什么人?你这是违法了,知不知道?”与此同时,灯光快速地晃动起来,并目的明确地朝着拿着玩具枪的熊父跑去。
离近帐篷后,篷上悬挂的营灯也顺势照亮了那几个拿着手电筒的人,他们身上赫然穿着安保人员的服饰,臂环上还写着反光的“巡逻”二字。
熊父懵了好几秒,大概是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眼见着那拿着手电筒的人开始朝自己接近,他便下意识地撒丫子逃跑。
“怎么了,怎么了?”熊母也站定着愣了一会儿。
或许是属于一家人的默契,在焦急地问了好几句都没得到回应后,熊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俯身弯腰将齐她胸高的熊孩子费力抱起,随后跟着熊父一起跑。
然而事已至此,哪里又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
他们逃跑得及时,后面拿着手电筒追的几个人速度却更快,显然后者也对于鸟岛上的地形更为熟悉,距离就这样渐渐地被拉进,不过一会儿安保人员就将逃跑的一家三口给拦了下来。
“跑什么,啊?跑什么?”追赶的人气喘吁吁、说话断断续续,不过擒住那一家三口的手却很稳。“你们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违法是吧?明知道违法还要做,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宣传了一百遍一千遍了,说了不要盗猎不要盗猎,你们竟然还带着小朋友一起来,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你们有家,难道这些鸟就没有家吗?”
这么几句话,才终于让熊父和熊母反应过来自己被追赶到底是为什么,于是着急忙慌地回复道:“不是,我们不是盗猎的,我们是来这里旅游露营的。”
说着,还指向旁边挂着灯的帐篷,“你看你看,那个就是我们的帐篷。”
“不是盗猎的?”几位拿着手电筒的安保人员显然有些不信,“那你手里的是什么?出来旅游还带枪?你当我傻还是你傻?”
“这是我儿子的玩具枪!”熊父赶忙递过去,“你们不信地话仔细看看,这个就是小朋友玩的玩具,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我们也只是玩玩而已,没想着对这里的鸟怎么样。”
玩具枪和猎枪确实有着很大的差距,且不论手感、重量和杀伤力,就是单论外形也大有不同。
因此当熊父将玩具枪递过去的时候,几个安保人员就马上就确认了这不是盗猎者专用的工具,当下只能有些迟疑地松开擒住他们一家三口的手。
“真的不是啊,可是……”一安保人员低声嘟囔。
“可是什么可是?”自证身份之后,熊父和熊母一转被追捕、、、压制时候的态度。“你们景区就是这样对待游客的吗?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冤枉人,我这里还有个孩子呢,我儿子要是被你们吓到了怎么办?!
“而且我现在都感觉刚刚被你们碰到的地方有些痛,谁知道我的手臂是不是有些脱臼了。
“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家三口一个说法,明天我就要曝光发到网上去避雷你们,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你们景区是怎么做事的!”
几个安保人员你看我我看你,面上的表情一变再变,都不是很好看,然而谁也没有立刻说道歉,像是在犹豫思考些什么。
鸬鹚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慢慢地飞停到几个安保人员的面前,脖子轻轻地涌动几下,随后将含在喉口中的鸟蛋给小心翼翼地吐了出来。
“嘎嘎嘎!”鸬鹚悲戚地叫了几声,先是伸出翅膀尖尖指了指自己的蛋,接着又指了指那一家三口。
他们偷我的鸟蛋!
像是怕安保人员不能理解他在表达什么,他挪动自己的位置偏移到一家三口那边,而后挺胸抬头,学着熊父趾高气昂的模样大跨步往鸟蛋的方向走近几步,再之后爪子一伸,把地上的鸟蛋给捞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立刻回到原来自己站的地方,迅速恢复成原先的鸬·疲惫社畜·鹚。
戏接上回,鸬鹚突然大喊大叫着扑倒在地上,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哀鸣,翅膀尖尖抽搐着往一家三口的方向够,仿佛是在挽留着什么。
鸟的表情和语言其实有限,可如此一来一回,就算是再不知道内情的人也多少猜出了一些什么。
其中一个安保人员蹲下,字词清晰地问:“你带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几个人偷了你的鸟蛋,对吗?”
“嘎嘎嘎——”听懂了人话的鸬鹚立刻点头,随后把爪子里的鸟蛋小心翼翼地举起来,十分温柔地用自己的脸蹭了蹭。
得到了肯定回答和明确指示的安保人员立刻又振奋起来,强光手电筒一下直射到一家三口上。“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们可能确实没盗猎,但也实实在在地干出了伤害鸟岛上候鸟的事情,这同样也是违法犯罪!”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熊父和熊母满脸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看着委屈巴巴的鸬鹚。“你不相信我们这几个人说的话,相信一只蠢鸟在这里发疯?你们景区都是神经病吗?
“鸟有病,人也有病!”
原先捞着安澄在一旁观察情况的朱云深,也终于在此时做出了反应。
他先是压着声音喊了声安澄的名字,接着稳而快速地带着这只惹鸟恋爱的珠颈斑鸠飞到安保人员的面前。
安澄的正羽被拔掉一根,翅膀尖尖上的羽毛被流出的血液染红,现在又处于不省鸟事的瘫软状态,模样几乎有些触目惊心。
鸬鹚看到这样的安澄也是一愣,再次伸长脖子发出了悲戚的一声叫。
鸟岛上的安保人员和鸟类相处了很长时间,即使谈不上特别深爱,但多少也有些特殊情感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怒气无疑都被激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没有伤害鸟?!你看看这只珠颈斑鸠现在都什么样了!!!”
几个安保人员快速行动起来,打电话的打电话、联系兽医的联系兽医,而那一家三口又被重新控制住了。
“啊啊啊——”熊孩子被这阵仗给吓到,高声尖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坏人、绑架犯,快点去死!”
熊父熊母又是心疼又是慌张,也开始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
“你们景区还有这样的权利控制游客吗?我要报警!”
“我要把你们的行为拍下来,发到网上曝光你们!”
“曝光?”安保人员冷哼一声,“好啊,拍就拍,我还想曝光你们这种没素质的游客呢。”
语罢,竟然真的掏出手机录制其视频来。
熊父熊母羞耻之心突生,尖叫着盖住自己的脸不让被拍摄进去,但嘴上还不饶人,各种不堪入耳的话悉数吐出。
这边的吵闹吸引到了别处的游客,热衷于看热闹的纷纷都往这边赶来,场面和局势也变得越发混乱。
而这混混乱乱的闹剧一场,最后也混混乱乱地收了尾。
……
总之,等昏睡的安澄再次醒来时,看见的就是动物医院的天花板。
这幅场景他见得也不算少了,然而却格外怪异——他身边躺了一只和他羽毛挨着羽毛、肉贴着肉的鸟。
第57章 打算带球跑怎么办?
安澄做人的时候可谓是“饱读诗书”, 正经的不正经的、有颜色的没颜色的、严肃的不严肃的通通都看过。
因此当他醒来发现身边躺着另外一只鸟的时候,脑中自动闪过了《纯情丫头火辣辣》《霸道总裁爱上我》《娇妻18岁:99次带球跑》等网络世界世纪名著。
按照这些名著的共有桥段来说,在他昏睡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 而他身边躺着的一定是即将要和他纠缠两三千章章的另一个主角, 如果想要让故事顺利地发展下去,那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另外一只鸟还没醒来之前偷偷逃跑。
虽然他没有带球的本事,但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
于是安澄动了动自己的小翅膀和小爪子,在确保它们都还健康地存在之后,准备偷偷地离开。
然而身体才刚刚往外面挪了几厘米, 身上就倏地盖上了一个宽大的翅膀。“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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