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容诀的一个白眼上翻,殷无秽表情裂了一瞬,旋即立刻拾整好,轻咳一声,道:“你既知自己身份,就该知口是心非、欺骗孤是要付出何代价的,现在,过来孤这里。”
容诀没忍住暗骂了他一句“神经”,本欲掉头就走,但又想知道殷无秽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遂还是听话地过去了,来到殷无秽身边。
青年唇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道:“孤为了你拒绝一切佳人,你看你,是不是也该为孤红袖添香,研个墨什么的,表示一下你对孤的深切爱意。”
容诀:“……”
容诀不禁嗤道:“陛下方才不是才说,自己要时刻洁身自好么,怎么,这难道不是陛下的分内之事?”
殷无秽语结,色厉内荏道:“是这样不错。但是你也有过失,孤要罚你为孤研墨。”
容诀凉凉瞥他一眼,见他案桌上堆了好些奏折,还是作罢。
研墨就研墨吧,省得殷无秽又不知要处理政务到何时。
容诀只研了小片刻的墨,殷无秽便不让他做这种事了。从后拦腰将他按下,容诀猝不及防坐了下来,身下是结实温热的触感。
那是,殷无秽的大腿。他的手还环在自己腰上。
容诀瞬间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侧首,眉梢压紧狠狠睨了殷无秽一眼,他又要做什么。容诀登时想站起来,殷无秽却不让,又把人压回去,凑上前来:“别乱动,叫你来,是想给你看样东西。”
容诀被他转移走了注意力:“什么?”
但见殷无秽从案桌上的奏折抽出了一小沓,递给他。
“这是——”容诀翻开了奏折,旋即难以置信地微微怔愣。
他的身份早在济州时就传开了,朝堂得知消息比前线晚,但也晚不了多少,意料之中的事。
然而奏折上文武百官的态度却出人预料之外。
从前的武官连失城池,铸下罪无可恕的大过,殷无秽早就将人发落了,现今建功的武官大多对容诀态度不错,甚至有不少是心悦诚服于他的。
文武百官之中,武官已不再站在他的对立面。
文官也清理了不少,虽然主要政治势力不变,但跟从前相比,早已是天壤之别。
殷无秽御驾亲征之后,民心军权尽在手中。早已不似当初的先帝深陷囹圄之境,受满朝文武掣肘,却还不肯放诸权利,倒叫容诀去当了那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为官者为利害所趋,当他们无法再如从前一样肆意妄为,又不甘沦落前人之鉴时,便自发地转圜态度。
奏疏中称殷无秽知人善用,非但无不满,反而一力支持,极尽讨皇帝欢心之能事。
当然,在容诀回宫之后再次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时,他们的态度又如何变化暂且不论。
殷无秽一直观察他的反应,将人抱紧,下颌支在容诀的肩上,道:“军权孤能拿回来,政权亦能。”
“孤与先帝,是不一样的。”
言毕,容诀心腔一阵轻颤,连带着睫毛都扑簌不停。
这些,容诀当然知道。班师回朝之后,以殷无秽如今的实力和年纪,朝中再无官员能够牵制于他,在他未来的统治之下,大周皇权势必达到空前集中的程度。
而他给他看这些,无外乎是向他投诚表意,证明他所能给他的东西。
容诀当然是极为震撼的,身为帝王,能做到这个程度,殷无秽已经是闻所未闻了。
他并非没有感觉,也并非不感动。可以确定地说,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人如此爱过他。
他的亲生父母将他卖入皇宫,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皇帝利用他,只有殷无秽,这个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少年,始终坚定如一地选择他,深爱他。
而他,也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殷无秽,与他两情相悦,两心相知。
可是,这终究不是容诀心底所顾忌的。
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有殷无秽一人。
但这又要他如何开口呢,未来的事,叵测不定,是他过早地给殷无秽下了定论。
对他来说,何其不公。容诀知道,却无法应予他。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殷无秽抱着他,又与他离地这般近,纤毫毕现地看清了他所有神色变化。容诀是动容的,但他眸光最终还是黯淡了下去,可见这并不是他心里顾虑的症结所在。
如果连这都不是,殷无秽实在想不出旁的缘由了,还是得从容诀身上入手。
他抱紧了他,轻轻贴蹭他的脸颊,唇瓣不时擦过,却又没有真的亲吻上去。倏地,殷无秽发现了他脸上的红印,拨开他头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弄的?”
然后,就收获了容诀的一记眼刀,他那“你说呢”的眼神尤为明显。
殷无秽回想起来,顿时十分讪讪,伸手摸了摸,又凑上去贴了贴他,极尽亲近之能事。
殷无秽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紧紧环着他腰,又埋首到他的颈窝里,蹭了又蹭,贴了又贴,连他的头发丝都不放过。
每一次,就在容诀以为殷无秽做足了前戏要凑上来亲他时,殷无秽却并未做出逾越之举。
容诀心情随之起伏跌宕,不禁感到怅然若失。
分明是他自己不肯答应殷无秽,此刻却又为此感到不满。
他深感担心,怕殷无秽还没做什么,说什么,要对他如何,他自己反倒先缴械投降,受不住了。
容诀手指攥紧,微抿着唇,垂下了眼睫。
而这一切,再一次一览无余地落尽殷无秽眼里。
青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知道容诀每次意动,或是对他心软动情时都会情不自禁流露出这样的情状,眼睫扑簌,还会有许多下意识的小动作,漂亮可爱得紧。他恨不能现在立刻就亲吻住他,一点一滴掠去他所有的滋味。
但是最终,理智占据上风,他还记得要解开容诀的心结,万一把人吓跑、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
他会一步一步,探清容诀的顾虑所在,等解决了所有事端,再教容诀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
第109章
汀州战况逐渐临近了尾声,我军在破除敌军大阵之后像前两州一样,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这是大周被侵略夺走的最后一座城池,夺回之后,大周和车代即将进行最终的决战,彻底将对方逐出大周地界。
一切都进展地很顺利,只除了一件事。
自那日奏折之谈后,殷无秽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虽不至于在白日里处理军务都要抱着容诀,但夜间却是愈发缠人黏乎了。
每每天色由昏转暗,两人俱上榻之后他便贴了上来。须臾间,容诀就落入了他怀里。
若说僭越,倒也不至于。殷无秽未经容诀允许,绝不敢对他做些什么,但是旁的,诸如拥抱、贴蹭之类种种亲昵事,他皆做遍了。
容诀对他无情便罢,左右不过是个粘人些的床伴,他忍了。可偏偏,容诀对他也是有情意的,这就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严酷的现实——
他也会被殷无秽的所作所为触动,有所反应。
而殷无秽因为他的拒绝,遵礼克己,比他还要活像个太监,容诀简直忍无可忍。
他当然知道,殷无秽宁愿忍着也要抱他,比他难受得多,也遭罪得多。
可即使是这样,容诀仍然,既做不到不顾一切地接受他,也做不到狠心残忍地拒绝他,因此悬而不决不上不下,难受、不痛快极了。
殷无秽有时候挨着他的脸,似亲非亲,若即若离,容诀实在是有些恨他。
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在意殷无秽碰他这件事了,好像只要嘴上不松口,行为如何放纵都没关系。
也可能是,黑夜而已,白天一到,他们自会回归各自的位置,泾渭分明。那么夜间亲密一点又有何妨,不过是让彼此都好受些罢了。
变通转圜,有何不可。
容诀头一次后悔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他一贯是个能忍的,痛能忍,苦能忍,委屈能忍,酸涩能忍,不甘能忍,不公亦能忍。唯独情之一字,忍耐不了,心底的切实不满,身体的下意识反应,都是情不自禁的。
脑子还没想出应对之策,人已经率先缴械投降了。
连装都装不出来。他在殷无秽怀里,一切自现。
他不好过,殷无秽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容诀的额上,青年似乎立刻就要吻将上来。容诀双眸半睁半阖,分不清是在看他,还是仅仅怔然地看着榻顶。
殷无秽感到不满足了,他头埋地愈低,唇瓣有意无意碰着容诀的脸,想让他眼里只瞧自己。
可许是操之过急了,一下用力过猛,不但没挨着容诀的脸颊,反而直接碰到了那张柔软的唇。
刹那间,殷无秽大脑有如烟花绽放,一片绚烂之后旋即成了满幕的空白。
他当然是舍不得松口的。每一次亲近容诀,无异于是饮鸩止渴,短暂地得了满足之后,是更加欲壑难填的雪上加霜,他都快要疯掉了。
被容诀折磨疯魔,也被自己折磨疯魔。
乍然尝到甘甜滋味,只想一直品味,一刻也不肯松口。殷无秽几乎是自欺欺人地,自己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吮吻容诀的唇。
容诀瞬间眼睛都难以置信地睁圆了,被殷无秽激起一阵轻轻的颤栗。
殷无秽先前不声不响,分毫不僭越逾矩,陡地亲了过来,容诀还有点怔忪。怔忪之后,是久旱逢甘霖般酣畅淋漓的快意。
容诀被自己的想法一惊,来不及多想,殷无秽吻地又疾又重,连呼吸都变得急剧沉重,他还在不断地用力吻他。
容诀的唇有点麻痛,殷无秽像是要把之前没亲到的连本逐利全讨回来。
一切都太突然了,也太快了。容诀呼吸艰涩,开始感到难受,不禁伸手去推殷无秽。
这个动作一下惊醒了沉浸其中的殷无秽,他以为容诀不愿,猝然松开了他,垂下眼睫,瞬息之间,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容诀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微微张唇喘息之后,他看向殷无秽,道:“……明日陛下便要带军进行最后的决战了,莫要误了正事。”
闻言,霎时间殷无秽眸光比星月还要发亮。
容诀的意思是、是——
殷无秽脑子都打结转不过弯来了,却还本能地知道一刻也不能耽搁,一手捧起容诀后脑勺,重又亟不可待地重重吻了上去。
容诀一惊,他知道殷无秽学习能力强,却不知连这种事都能立刻融会贯通。
他只在刚才说话那一瞬间张开了唇,便被殷无秽抓住机会入了来,便再也阖不上了,只能与他气息交缠,密不可分。
呼吸再一次被全数掠夺,容诀连肺腑都喘不上来气了。
殷无秽的速成吻技还是存在缺陷,他不会给容诀换气。
容诀呼吸不畅地伸手推他,殷无秽顺势松开一点距离,等他呼吸平复,就再次捧住他后脑勺重新亲吻上去。
青年忍耐了太久,又是第一次得到容诀准许,实在克制不住,时间久了些。
久到容诀的唇都传来丝丝刺痛了,水光淋漓,殷无秽仍在兴味盎然地吻着他,容诀开始感觉事情变得棘手了。
得到满足之后他想要赶人,可是好像管束不住现在的殷无秽了。
殷无秽起先还给他呼吸的时间,后来直接整个人都覆了上来,摁住容诀双手,举过头顶,不住地吻着他,仿佛永远也不知餍足。
容诀和他身躯紧密相贴,明显地感觉到了什么,骇然瞪大眼睛,在再一次推开他时立刻喊住人:“——殷无秽!!”
话音一响,仿佛暂停了殷无秽脑中的某个开关。
青年猝然停下动作,神智回笼,眼睫一抬,看向被他亲吻到连话都说不囫囵的容诀。
意识过来自己有多过火之后,殷无秽连忙松开了钳制容诀的双手。容诀还没说什么,他眼睛却先迅速红了起来,眸光乌润,下一刻就能滴出水来似的:“……对不起,阿诀,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殷无秽睫毛都被氤氲的泪光打湿了,他忙点燃了蜡烛,查看容诀情况。
结果当然是毫无情况,除了容诀唇瓣嫣红微肿,面颊分外红润之外,他没有任何事,有事的人一直都是殷无秽。
青年原本还没注意到,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容诀身上,直到看到他这副长发散开、面若桃花潋滟如水的模样,异样的感觉再也遮挡不住,殷无秽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屈起长腿——不,是直接转过身背对容诀,面红耳赤地道:“你先睡吧,我、我先处理一下。”
容诀侧身凝视他的背影,眉目一弯:“嗯。早些回来歇息。”
殷无秽随意答他一声,逃也似的夺步出去了。
容诀不禁笑了出来,倒也没有之前那么窘迫了。他重新拾掇好自己,熄了蜡烛,平躺在床褥里边。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殷无秽洗完澡回来了,他浑身都泛着冷气,动作放轻躺到外边,和容诀保持了一枕之距,却还是将睡意朦胧的容诀吵醒了。
“回来了?”他声音嗡嗡哝哝的,含着白日所没有的温软腔调。
殷无秽瞬间心都化了,侧身面朝向他:“嗯,睡吧。”
他说完话,容诀阖上眼睛,人却驾轻就熟地挨了过来。
殷无秽心念一动地知道他想要什么,手臂一伸,容诀自然而然地睡进他怀里,在他怀中找到一处安稳而又舒服的位置,安心入睡。
殷无秽垂眸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最后,他同样阖上眼睛,手臂抱住容诀,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与他一起就寝。
翌日,拂晓时分。
广袤的天际边缘现出第一缕明澄澄的光线,这个季节的太阳升起很早,天亮地很快。
不消一时半刻,天光便会从边缘深处席卷整个天际。
待天光大亮之时,便是大周彻底驱逐车代之战的开始。
此一战,是最终赶走侵略者的对决之战,也是大周历时一年近半、死伤无数血流千里劳民伤财的最终完结之战。
一早,大军在汀州城下集结完毕,全军共计一十三位将领,包括御驾亲征深处中央的皇帝,统率我军前线士兵共计十万余人进行决胜之战。
统帅将领军师身居首位,之后依次按照骑兵、刀盾兵、枪盾兵、弓弩兵以及两翼骑兵顺序排列,大型武器刀车、撞车、火铳等打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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