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这样年轻又血气方刚的年纪,容诀理解了他,也,包容了他。
到底,他还是没有拒绝殷无秽,心软答应了,手抚上殷无秽受伤的位置:“嗯。那……陛下小心些,别崩了伤口。”
“好。”殷无秽大喜过望,即刻倾身过来亲吻容诀,覆在他身上。
这一次,他做足了准备。而容诀,也应予配合了他。
属于他二人的漫漫长夜才正是开始。
第119章
月上中天,在即将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容诀倏然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确定流血的人不是自己。
容诀乌润涣散、泪流不止的眸开始聚焦,他哑声去喊上方的人:“殷无秽,等会唔……你的伤口是不是嗯……裂开了……”
“没事。”青年言简意赅地道,始终专心致志。
容诀不相信,他喊殷无秽:“你先起开,让咱家看看你的伤口。”
殷无秽呼吸猝然一深,并不听他话:“这个时候,你教我怎么……再等等,快了。”
容诀不再多问,因为他自己也受不住了。艰难地仰了一下脖颈,手指甲都险些掐断,然后被攥进殷无秽温热的手里,和他紧紧相扣。
就在容诀极力忍耐某种感觉的时候,血腥味更大了,直冲鼻尖。
容诀再也克制不住,挣脱殷无秽的手,顺着抚摸他脊背受伤的位置,不出所料,摸到了一手粘腻的鲜血。
刹那间,容诀瞳孔紧缩,身体颤抖,分不清是因为那事,还是被殷无秽的伤口血崩吓到了,他高声喊:
“——殷无秽!!!”
殷无秽一个激灵,结束之后平息下来,忍痛俯身来吻他:“没事的,孤等会让军医过来包扎一下,你不要担心——”
“让开!”容诀再也不信他了,忙坐起身来,披上衣服。
早在第一回后他就想停止,可是殷无秽不肯,紧紧埋着岿然不动。
容诀拿他没办法,只能算了,让他小心些别牵动了伤口,结果伤口还是裂了。
这不是小伤,伤筋动骨少说要百天才能恢复,何况殷无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没有片刻是教人省心的。
容诀下榻点燃烛火,但见殷无秽后背一片鲜红。容诀险些踉跄,双腿软地站立不住,他忙不迭穿上衣服,叫殷无秽趴下别再乱动,容诀出门叫人去请军医来。
等士兵快步离去,他方才扶门撑了一下酸软的身体。
殷无秽担心看他,又想起来:“阿诀。”
容诀见状,狠狠睨了他一眼,折返回来,道:“别再动了,等军医来。咱家先去拾整一下。”
殷无秽要说的话被他堵回去,没办法只能听话躺好。他穿上中衣,拉过薄衾将床褥盖上,目送容诀离开,去隔壁洗浴。
少顷,军医背着医药箱赶来了,容诀听到动静,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解开衣襟,准备跨进放好温水的浴桶,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瞳孔轻颤,是方才走动间淌下的——
容诀脸颊飞红,再也不敢看了,忙跨进浴桶,清理干净。
真是丢人。
好像每回和殷无秽都是这样,没有哪次是完全顺利的。
他再也不想答应殷无秽了,再也不惯着他了,容诀气极。
等一切重归于平静之后,容诀回来,殷无秽的伤口已经上药包扎好了。他自觉地睡入里边,悻悻看着容诀,一双眼睛漆黑而又乌润,仿佛下一瞬就能落下泪来。
容诀没理会他,他上榻背对着殷无秽躺下。
殷无秽喊他,容诀不应。他道歉,容诀闭上眼睛。殷无秽挪挪蹭蹭地挨了过来,容诀立刻睁开了双眼:“别再动。”
“哦。”殷无秽安分下来了。
容诀重又闭上眼睛,准备歇息。
殷无秽等了半天,可是容诀丝毫没有要与他说话的意思,殷无秽不禁感到心慌。声音都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哭腔:“你不高兴了,生气了,是吗?”
容诀还是不说话。
“对不起,伤口是突然崩开的,孤也不知道,再不会有下次了。你不要生气,不要讨厌也不要不理孤好不好?”殷无秽眼睛都红了,睫毛被泪水打湿。
容诀蹙起眉心,心下不忍,但今晚的事他无法释怀,必须让殷无秽长个教训。
说过多少次了,他始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容诀不理他,兀自睡觉。
殷无秽眼见服软道歉没用,眼泪唰地一下涌出来,可是又不敢打扰容诀睡觉,怕再惹他生气,遂捂住嘴无声哭泣。
容诀察觉到了,心一揪,但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原谅他。
务必要他记住这次的经历。
翌日,天亮起,后半夜容诀一夜无梦,睡得十分踏实,起床精气神也十足。他扭头去看殷无秽,青年眼皮竟然微微肿起,莫不是昨夜真哭得很了。
容诀微不可查地压紧眉梢,看了他一会,起床拾整洗漱。
士兵给殷无秽送早膳时容诀另给他剥了两个水煮蛋,敷眼睛用。本来想直接去军营查看战船运送事宜,走到半路,容诀还是回了房间一趟,看看殷无秽情况。
他的伤重新包扎过了不打紧,不过青年的状态可能不是很好。
容诀有些不放心,需得亲眼看了。
熟料,容诀甫一回来,就见殷无秽将两个剥了壳的水煮蛋吃了,旋即垂目凝视面前的粥,一动也不动。
青年活像一朵发了霉的蘑菇,整个人郁郁寡欢。
容诀还是走了过去,唤他:“陛下?”
闻言,殷无秽猛地扭头,眸光一亮,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阿诀你回来了?!”
容诀颔首,问他:“陛下怎么不吃早膳?”
殷无秽抿了抿唇,眼神又耷拉下来:“没有,等会就吃了。你还在生孤的气吗,孤今日已经没事了,只要不碰伤口孤可以行动自如,就算使枪也不成问题。”
容诀拿眼乜他:“陛下省省罢,等伤彻底养好再动不迟。”
察觉自己语气冰冷了些,容诀复又改口:“决战在即,陛下好好将养着身体,不要再受伤了。先用早膳,等会把今日的军务还有朝廷堆积的奏折一并批了,听话。”
“哦。”殷无秽照做。
正当他拿起调羹准备喝粥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容诀离开的背影。
殷无秽登时紧张了起来:“你去哪里?”
容诀无奈,回首道:“去军营。今日第一批改造好的战船该运过来了,咱家去和将士提前交代接洽事宜,办完事就回来,陛下用过膳记得让人把奏折搬来处理。”
“嗯。”殷无秽闻言心放下来,安心用膳。
见容诀还肯耐心与他解释,不似生气的模样,殷无秽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是松地太早了。
容诀并未与他生气,却也不越雷池一步。哪怕两人互通了心意,做过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事,是彼此最推心置腹的人,殷无秽想要碰他,再不能了。
连拥抱和亲吻都被容诀躲开,只论政事。
殷无秽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泪流满面。若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晚他打死都不碰容诀。
何至于现在要过这般苦涩的日子。
容诀趴在枕头上,一手支颐,笑意吟吟地望着他,道:“陛下听话,马上就要进行最终的决战了,龙体绝不可有半分抱恙,陛下要以最佳的状态出战。咱家都是为了陛下着想,方才出此下策。”
殷无秽神色委屈,语气哀凄:“连抱你都不可以吗?”
容诀如沐春风地一笑,然后斩钉截铁拒绝:“不可以。陛下若是不安分守己,咱家便要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好罢。”殷无秽被下了最后通牒,瞬间眸光都黯淡了,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气,颓丧至极。
容诀吹熄蜡烛,上榻和他道:“歇息吧,陛下。”
殷无秽心有不满,可他还能说什么,当初抱着容诀什么都不能做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为了和他在一起,殷无秽什么都做得到。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不过有一说一,容诀的方法的确奏效,殷无秽每天按时换药,按时用膳,早睡早起,不再动作牵扯到伤口,也不动武,他的身体在以一个极其迅速的状态恢复。
这一次没有伤到筋骨,皮肉愈合长好后就不妨事了,也不影响最终的决战。
我军改造之后的战船已全部运来了前线。
容诀令大军再次实验战船的承载力,以及我军使用火箭、火炮的攻击强度,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实属不错。
我军战力相较之前,有了极大、质的突破,军中士气重又昂扬,亟不可待发起最终的海上之战。
容诀穿过众位士兵,行到改造好的战船上。
每一艘船的边弦处都空出了一个砖块大小的木卡,这是专门留给吊桥上的钩爪以连接各船用的,效果容诀也试过了,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吊桥放下,桥梁搭起,船与船之间可以暂时拼凑出宛如被限制了范围的一块陆地。
化海为陆,夺回战机,这是我军最为擅长的事情。
具体的作战攻略殷无秽在与其他几位将军商榷,最终海战容诀不入战场,详尽的部署他不如几位历经过海战的将军了解,等他们确定好作战计划之后容诀再根据其查漏补缺。
不过,临近战争的尾声,联想到敌军是靠番邦诸国合力才发起了本次势不可挡、令我军死伤无数的海战,容诀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
一个他可以做的,不用下海就可以从四面八方瓦解敌军的计划。
决战终端,他会亲手将这最后一匕狠狠戮入敌军的胸腔之中,了结两国之间最深的恩怨。
然后,令这片波澜壮阔、广袤无垠的江海重新归于平静。
将军归国,兵士回家,所有的英魂于此刻得到真正的安息。
暮色四合,日月轮换,点点星光自漆黑无际的夜空中莹莹亮起,殷无秽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战略讨论。
大致的每一步安排已经落定,更细微的,则要根据具体战况实时调整,这些将士们早已驾轻就熟,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
房间里,殷无秽吹熄烛火和容诀并肩躺在床榻上,两人面对着面喁喁私语,将各自所知晓部署的信息计划补全。
完成作战攻略上的最后一步拼图。
至此,迎接即将到来的海上最终决战。
第120章
在我军将士亟不可待、筹谋已久的准备之后,一场由我军主动发起的海上反攻决战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改造之后的大翼战船呈一字型浩荡排开,直面敌军气势悍然,巍峨壮观。我军将士个个摩拳擦掌,手中武器蓄势待发。
而殷无秽也不负所望,在众将士戮力齐心时铿锵下令:
“弓弩兵,准备射击!杀!!!”
“杀——”
最后那一声雄浑昂扬的杀是众将士一齐发出的。话音未落,绑着火药包的箭矢随之射出!
咻!咻咻咻!!
万千箭雨齐发,车代大军在海上加诸给我军的耻辱如今我们加倍地奉还了回去。
敌军战船顷刻燃烧起来,他们也意识到了我军武器的精进,连忙改变策略和我军拉开安全距离。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今日的我军已非昔日我军,战船配置不再落后,武器装备更是充足,我军将士趁势而上,敌退我进。
战船一步步临近,始终紧紧相逼。
车代终于意识到了不妙,不再退后,同时发射弓箭以及调动船翼火炮口,瞄准了我军。
随着一声炮响,两边势如水火的战争彻底爆发,海上一片混乱。
从容诀策马立于岸上的视线观望,他已经看不清前线所发生的一切了,只有那激烈的厮杀伴随着火光倒映在眼底,占据了他漆深的双瞳。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我军一路向前,势如破竹。
火光最炽烈的地方,是敌军战船。
耐心蛰伏许久,从此刻全面开启了我军逆风翻盘夺取胜利的海上决战之终。
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了,海面由殷无秽统军作战,将敌军牢牢牵制住。
而后路,即将被容诀彻底堵死。
容诀侧首向他身旁的两位将军吩咐了什么,对方一颔首,各自点了一支自己手下的兵策马出发,脱离岸上支援队伍。
岸上还余几千精锐兵,归容诀指挥。
一旦发生危险,他们即刻前往救援;大军作战顺利,他们便是接应,扫尾战场和搬抬伤兵。
不论哪一种,他们的存在不可或缺。
彼时,火光之下的前线海上战场彻底陷入胶着的白热化,敌军我军战船猛烈相撞。
砰的一声,整艘船都在晃荡。
幸而提前加固了撞角,船身很快重新稳定下来。
而就是这一瞬间,我军战船桅杆上携带的吊桥放下,用最快的速度即刻连接我军分布在敌军周围的其他战船。
顷刻之间,敌军就成了茫茫江海上的一叶孤舟,被我军如同铁桶般密不透风包围。
接下来的一切不用多说,众将士面对敌军落单战船,逐一快速击破,战船直接被歼灭进而沉入海中。
我军已经拼接一起的战船不再分散,而是整体配合划一行动,士兵脚下踩着的,仿佛真的成了陆地。
我军利用此优势不断围歼敌军战船,只要他们一分散开,立刻群起而攻之。
逐渐地,敌军也学聪明了,不再靠撞击接近我军,而是保持距离预备发射火炮。
可惜,这招并没有用。
敌军火炮存余有限,之前被殷无秽消耗掉了近半,他们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开炮,而要提前精打细算,务必用最少的火力炸毁我军最多的将士。
而我军就不存在这个顾虑了,火药包取之不尽,连百姓家里的鞭炮都给薅来了。
个别杀伤力虽然不够强大,但全部积聚在一起,不啻于火铳的猛烈一击。火药包炸开,或是点燃敌军战船,或是炸伤敌军士兵,威力不容小觑。
而最关键的是,我军利用火药包射箭攻击,机动性强,可随时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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